第383章 撲朔迷離
夜已深，微微寒意瀰漫。
大街小巷一片寂靜，只有急促的腳步聲沙沙作響。
完顏雪兒在夜色中疾行。
月色如水，那澄澈雙眸隱隱有淚光閃動。
從賊人夜襲將軍府到現在，始終未見援軍趕來。響箭置若罔聞，衝天火光視而不見，難免心寒，卻不得不面對現實。
完顏古哥卻始終從容淡然。
城樓上，一位中年將軍遙望着衝天火光，眼眶不覺濕潤了。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
他循聲望去，只見一片黑影正在向城門口靠近。
「眾將士聽令！」
「在！」
「準備戰鬥！」
「遵命！」
城門前，刀盾兵在前，長槍兵在後，瞬間結成戰鬥陣形。
城樓上，近百名弓箭手箭已上弦，蓄勢待發。
中年將軍手按刀柄，神色從容。
那片黑影在百步外驟然停下。
見狀，中年將軍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喊道：「小心！」
守城將士正愣神間，已有三條人影從城牆陰影中殺入陣地。
三道寒光不斷在人群中閃動，所過之處，鮮血飛濺。
見此情形，中年將軍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定睛細看。
火光微微閃動，是一男兩女。其中，有一個綠衣女子，手裏握著一柄松紋古劍，英氣逼人。
他連忙喊道：「退下！」
一聲令下，守城將士迅速收攏後退。
完顏雪兒只覺這聲音聽起來十分熟悉，連忙道：「等等。」
聞言，顏如玉和李賀二人沒有追擊，持劍護在完顏雪兒身前。
完顏雪兒抬頭望向城樓，不禁驚呼道：「卓魯木，是你！」
這位中年將軍名為卓魯木，曾在完顏洪烈帳下效力，忠心耿耿。
卓魯木連忙躬身行禮，沉聲道：「末將卓魯木，參見小姐！」
完顏雪兒掃了一眼地上那十幾具屍體，沉吟道：「情況緊急，還望卓魯將軍恕罪！」
卓魯木隨口道：「末將不敢！」
完顏雪兒輕嘆一聲，正色道：「快打開城門。」
卓魯木微一沉吟，緩緩道：「職責所在，還望小姐不要難為末將！」
完顏雪兒臉色微變，冷冷道：「你當真要逼我動手？」
卓魯木神色如常，淡笑道：「末將麾下有五百將士，配備有強弓勁弩，若死守城樓，小姐想要攻上來恐怕也非易事。再者，若末將所料不差，想必小姐剛經歷過一場惡戰，氣力已不濟。依末將愚見，小姐不如在此休整，待天亮后再出城。」
聞言，完顏雪兒猶豫不決。
顏如玉在完顏雪兒耳邊低聲道：「若此人信得過，他所言也不無道理。」
月色如水。
完顏雪兒靜靜地凝視着卓魯木。
卓魯木迎向完顏雪兒的目光，一臉坦然。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完顏古哥瞟了一眼旁邊的客棧，沉聲道：「躲進去。」
兩名死士毫不遲疑，大步上前，踹開門板。
馬蹄聲越來越近。
片刻后，一隊騎兵映入眼帘，直奔城門口而來。
卓魯木朗聲問道：「來者何人？」
沒有人回應，只有震耳欲聾的馬蹄聲。
卓魯木臉色微變，再次問道：「來者何人？」
依舊沒有人回應。
這時，騎兵隊伍離城門口已不到一百二十步。
卓魯木目露寒光，冷冷道：「放箭！」
話音方落，弓弦響動，一陣箭矢破空之聲隨之響起。
下一刻，一片箭雨落在騎兵隊伍中。
有人中箭跌落馬下。
但是，騎兵隊伍依舊一往無前。
又是一片箭雨落下。
又有人中箭跌落馬下。
騎兵隊伍似乎悍不畏死。這時，他們離城門口已不到六十步。機簧響動，一片弩箭朝城樓上飛去。
見此情形，完顏雪兒、顏如玉與李賀三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繼而飛身閃到一旁，靜觀其變。
很快，守城將士再次結成戰鬥陣形。
箭矢紛飛，各有死傷。
轉瞬間，騎兵隊伍沖入守城將士陣地中，金屬碰撞，鮮血飛濺，混戰開始。
「小姐，末將助你殺出城去！」話音未落，一匹黃驃馬映入眼帘。馬上坐着一位身着銀色戰甲的小將。
完顏雪兒循聲望去，不禁驚呼道：「阿不罕赤金，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位銀甲小將名為阿不罕赤金，亦曾在完顏洪烈帳下效力，驍勇善戰。
阿不罕赤金大笑道：「待末將先拿下城樓！」說話間，他已飛身下馬，揮槍朝城樓上殺去。
完顏雪兒緊皺着眉頭，一時間難以分辨誰是敵誰是友。
顏如玉似乎猜到了完顏雪兒的心思，低聲道：「若是心懷叵測，一定會露出馬腳的。」
李賀淡淡道：「我們正好趁機恢復氣力。」
這時，城門前已結束戰鬥，守城將士全軍覆沒。
城樓上，強弓勁弩齊發，居高臨下，殺傷力極大。
城門前，騎兵隊伍也不甘示弱，弩箭連發，以牙還牙。
阿不罕赤金揮動銀槍，橫掃，猛扎。有人倒在腳下，有人橫飛而出。槍鋒所指，所向披靡。不覺間，他已殺上城牆。
見狀，卓魯木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他別無選擇，唯有迎戰。他大喝一聲，掄起大刀，朝阿不罕赤金殺去。
「來得好！」阿不罕赤金挺槍迎上。
與此同時，數十名親兵湧上城牆，與守城將士展開廝殺。
未過多久，一桿銀槍刺穿了卓魯木的身體。
卓魯木最後望了一眼完顏雪兒，便倒在了血泊中。
片刻后，隨着一陣鐵鏈響動聲，弔橋緩緩放下。
阿不罕赤金站在城樓上，朝完顏雪兒喊道：「小姐，快點出城！」
「多謝！」完顏雪兒微一抱拳，繼而朝客棧方向一擺手。
完顏古哥毫不猶豫，帶領將軍府死士朝城門口奔來。他們將傷者、女人和孩子護在中間，沿途順手牽走無主戰馬。
這時，阿不罕赤金已走下城牆，來到完顏雪兒身前，單膝跪地，沉聲道：「末將阿不罕赤金，參見小姐！」
「阿不罕將軍無需行此大禮！」說話間，完顏雪兒趕忙上前攙扶。
阿不罕赤金只覺一股柔和內力從雙臂湧入，臉色驟變，沉吟道：「小姐！」話音未落，兩柄長劍已然搭在他的頸間。
見此情形，騎兵隊伍瞬間將四人圍了起來。
完顏雪兒淡淡道：「讓他們下馬。」
阿不罕赤金毫不遲疑，朗聲道：「下馬！」
眾騎兵不敢違抗命令，紛紛下馬。
完顏雪兒接着道：「讓他們放下兵器，後退一百步。」
阿不罕赤金朗聲道：「放下兵器，後退一百步。」
眾騎兵依舊照做。
這時，完顏古哥一行人已來到城門口。一個眼神，心照不宣。他沉聲道：「上馬！」
下一刻，將軍府死士先把傷者、女人和孩子扶上馬背，之後自己才翻身上馬。
很快，完顏古哥帶領一行人打馬出了城門。
長劍入鞘。
完顏雪兒朝阿不罕赤金微一拱手，沉吟道：「不得已而為之，還望阿不罕將軍勿怪！」
話音未落，三人已翻身上馬，朝城外奔去。
望着那漸漸遠去的背影，阿不罕赤金連忙道：「末將不敢！」
夜很靜，風很冷，屍橫遍地，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
城牆一角，兩道身影靜靜佇立。一個中年儒士，正是金國西路兵馬大元帥完顏明成。一個銀甲小將，乃是完顏明成次子完顏青。
「孩兒這就帶五百鐵騎追上去，替父帥永絕後患！」完顏青躬身請戰。
完顏明成笑着搖了搖頭，淡淡道：「青兒還是好好想想，為父何以如此大費周章？」
完顏青微微一愣，繼而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