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暗子
「怎麼樣？」無盡昊空之上，蒲叢舒一臉憂色地詢問阿叔。
「跑得挺快，和我當初從斷修山脈去往祭壇時的速度差不多，想來不是帶着兩個累贅，估計他應該早就直接瞬移，抵達南印宗的老巢了。」阿叔瞧著正夾持着童師玄和邢谷妍一路狂奔的向聞道，緩緩道。
「大師兄，您是不是太過於放心了，他可是大乘巔峰啊！您自己又被天道壓制，無法施展。要是他一個想不開，後果不堪設想啊……」蒲叢舒臉色一變，不由提醒道。
「要對人性有點信心不是？」阿叔乾脆直接收回神識，反而將目光投向望聖山真傳閣，好整以暇地道。
望聖山上，阿叔故技重施，不僅還有一個他和「蒲叢舒」，更有一個「童師玄」，正瞧著這倆本來一見面就會火拚的二人，有些茫然失措。
蒲叢舒表情複雜地道：「三千年前，我還是對人性抱有一點希望的。不過如今，我相信有善，但更願意從惡的角度首先去設想他人。既然他是陶朱大陸數千年前佈下的暗子，我更有理由懷疑他豁得出去！」
「你啊，所謂關心則亂。」阿叔淺笑道，「他若真要發難，邢谷妍道聖體的秘密也不會暴露。更大可能則是，以他對邢谷妍的影響力，小姑娘怕是早就被送出通元大陸，成為玄黃宗的真傳了。」
玄黃宗在陶朱大陸的地位，和萬靈宗在通元大陸差不多，雖然宗門太上數量比不上萬靈宗，但是能獨霸面積比通元大陸還要大上三分之一的陶朱大陸，自然也有資格參與到圖謀通元大陸的隊伍中來。
向聞道，就是數千年前，玄幻宗投向通元大陸的暗子！
通元大陸，不可能完全與世隔絕，總會與中池星乃至整個黃庭星系的其他勢力互通有無。
只不過萬靈宗戒備心太強，別說是大乘巔峰，哪怕是修為超過大乘期的修士，無論是誰，一旦接近通元大陸，皆會被視為挑釁，格殺勿論！
但是數十萬年都熬過來了，那些外部勢力，早就學會了變通。
不讓大乘期修士降臨，我總可以派修為低下者進入，這個修為低下者，恰恰又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在通元大陸失蹤或「隕落」了，然後改頭換面，從最底層慢慢成長，直到某一天，終於成長到可以發揮作用的地步，從而在特定情況下，對通元大陸形成裏應外合之勢。
萬靈宗自然也想得到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防範自然非常緊密，然而百密一疏，總會有那麼一兩個漏網之魚，最後成長為參天大樹。
如果不是阿叔，蒲叢舒做夢都沒想到，向聞道居然會是玄黃宗的暗子。
因為蒲叢舒根本不相信，任何一個宗門，會捨得讓能成長到這種地步的弟子走上暗子這條不歸路。
以通元大陸之大，結果當世的大乘巔峰修士，也不過區區十多。可以想像，要成長為世間巔峰力量，這個人的資質得逆天到什麼程度。
這種資質，宗門得下多大的決心，才願意忍痛將其拋向這幾乎看不到任何前途的深淵？
須知資質固然是最起碼的條件，然而真正決定一個人成長的，更重要的反而是運氣。要布一枚數千年之後才會發揮作用的旗子，從幾率上來說，恐怕不僅僅是捨得就能解決問題的。某種程度上說，就跟不可能沒什麼兩樣。
蒲叢舒的質疑沒有問題，玄黃宗確實還沒奢侈到讓一位天才去承擔這項任務，所以向聞道給予玄黃宗的回報，才會遠超預期。
向聞道的資質，其實並不是太出色，只能說勉強過得去，否則也不會淪落到被南印宗看中的地步。玄黃宗如撒網一般將無數個向聞道撒進通元大陸，絕對沒指望他居然能成長到這種地步。
所以說，運氣這個東西，實在是太奇妙了。
如果不是阿叔如此篤定，哪怕向聞道親口對蒲叢舒說他是玄黃宗的細作，估計蒲叢舒都不會信。
「整個黃庭星系，就他一個大乘巔峰熬不過六千歲，就憑這一點，都值得懷疑。」阿叔說。
仙神轉世被針對？糊弄別人還行，但對阿叔而言，根本就是扯淡。
你以為老天這麼閑，是個人都能入他法眼？就憑你向聞道，哪怕你是所謂的臻道鏡巔峰轉世，老天都懶得看多你一眼。
因為臻道鏡巔峰，也得分情況。能被老天刻意針對的，也就那麼幾十個罷了，阿叔個個都認識，當然不會有向聞道這號人物。
導致向聞道出現這種癥狀的，只能是遭逢了什麼意外。
但是從萬靈宗反饋的消息來看，也沒發現向聞道有什麼出格之舉，怎麼就弄成這樣了？
而且所有大乘巔峰，都無比愛惜自己的羽毛，輕易不會涉險，畢竟離飛升，只有一步之遙，錯非萬不得已，豈會輕易折損自己？
這也是通元大陸能苟活至今的重要原因之一。畢竟通元大陸的大乘巔峰們為了保住家園，敢豁出去，其他勢力的太上們，卻並沒有太大的動因。
所謂搶奪這片大陸，主要還是為後輩謀福利而已。要知道通元大陸的飛升率，並不比其他大陸高多少。也就是說，對大乘巔峰而言，通元大陸的誘惑力，其實並不是太大。
在這種背景下，別人不知道為什麼，阿叔這種恐怖存在，只要懷疑上了，怎麼可能查探不出原因？
「我對玄黃宗還算比較熟，所以哪怕他改換門庭，修行了南印宗的功法，但是只要稍加留意，就會發現玄黃宗施加在他身上的馭獸痕迹。所以就不難判斷，他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癥狀，就是因為他想擺脫這種控制，最後卻被反噬，才導致這種情況發生。不得不說玄黃宗當年的決策之人簡直蠢到了極點，居然以馭獸之術，強行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打上奴印，以防叛變。媽的，換了是我，就算老子沒有反意，也會被這種下作手段逼得老子叛出！」
原來如此！
蒲叢舒恍然，不過他認真想了想，發覺阿叔罵得毫無道理。
作為萬靈宗太上，他自然清楚萬靈宗也不是什麼善茬，豈會坐以待斃？別人往通元大陸安插眼線，萬靈宗又何嘗沒有往其他大陸乃至其他星球裝釘子！
數千年，變數實在太大了，如果不能做到對暗子的絕對控制，那安插眼線的意義何在？
「這就涉及到格局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擔心做無用功，那又何必瞎折騰？歸根到底，還是這修真界的風氣敗壞得太快，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已經降到了極限。好像除了這種噁心人的手段，就基本無解了。其實不然，比如你們那三千修士，哪怕不採取任何要挾手段，想來數千年後，他或他們，依然不可能背叛封心居，我說得可對？」阿叔意味深長地看了蒲叢舒一眼，道。
「您……知道這事兒啊？」蒲叢舒有些訕然。
阿叔哼了一聲，冷笑道：「很難猜么？聖母處境，風雨飄搖，岌岌可危。作為封心居弟子，豈會坐視不理？如果可能，恐怕你自己都會心甘情願地出走其他勢力，以便關鍵時候，起到力挽狂瀾的作用吧？」
「您說得不錯，我確實恨不能取而代之！不過大師兄，聖人只有一個，您不能以聖人之道來要求普通修士，所以玄黃宗這麼做，無可厚非。站在我的立場，難道不應該慶幸玄黃宗這麼做了么？否則又豈會憑空多出一位您認為一定會死心塌地捍衛通元大陸的向聞道來？」蒲叢舒認真應道。
阿叔輕嘆一聲，再次將目光投向南印宗方向，不再說話。
鑒於向聞道與他修為不相上下，所以蒲叢舒一直不敢以神識查探向聞道的情況，只能焦急地等待阿叔的消息。
約莫一小時后，阿叔微微一笑，然後起身，直奔大聖巔而去：「他回來了，這人不錯，值得我我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