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夜話
醫院裏值夜班的小護士見我來了,悄悄招呼我過去。
我走向護士站,一位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護士滿面春風的趴在導診台上跟我小聲說話:「嗨~~彥警官。」
「你好,有事嗎?」
「來看你們隊長啊?」
我瞥了一眼走廊遠處的病房,困惑的說道:「是啊,要不我大半夜來醫院吃飯嗎?」
等我再回頭髮現小護士的手已經搭在我的胳膊上,她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續說:「今天白天有個女的來看你隊長了,長得真好看,是他女朋友嗎?」
「女的?」我暗想女的只有可能是彥歡,但是好看到她形容的程度,應該算不上。
「個子高嗎?長啥樣?」
「嗯,挺高的,披着長頭髮,氣質特別好。」
這麼說應該是邢嵐吧,她怎麼來了?陸凌雲不是說不讓到處說他受傷的事嗎?
我抽回自己的手準備離開護士站。
「哎哎··哎···彥警官加個微信唄,我請你吃飯。」身後傳來小護士熱情的呼喚,但我根本沒回頭。
輕輕推開病房門,聽見裏面傳來微弱呼吸聲。
我摸著黑小心的走到床邊,眼睛適應了四周的環境終於能看清陸凌雲的臉。
他睡的很沉,怕吵醒他所以不敢有大動作,緩慢的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寬大的手露在被角外,我猶豫着還是觸碰到了,很溫暖,我安心的閉起眼睛準備小憩一會兒。
忽然感覺指尖一緊,陸凌雲的手使了一點力量。
「小橙子。」他略帶沙啞的從喉嚨里說出為我起的綽號。
我睜開眼回應他。
「嗯,在呢。」
「才從隊里出來嗎?」他好像完全醒了,跟我打聽今天警局發生的事情,我把床頭的小燈點亮和他聊了起來。
我們的手始終沒有分開,說完了,我想起剛剛小護士提到的事,彷彿自己並不在意的隨口一問。
「今天邢嵐來了?」
「是,她給我打電話想要幾本放在家裏的書,問我是不是方便,這才讓她知道受傷的事情。」
「她···嗯··還是很關心你吧。」
我感覺他握着我的手更緊了一些。
「你知道她哥哥現在也住院,所以是順道過來看我。」
想想也對,何況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如果不來才真的是有問題。
「上來。」
嗯?我以為自己幻聽,剛才陸凌雲跟我說話了嗎?
「還有幾個小時天就亮了,躺這好好睡一覺。」他真的是想讓我和他躺在一起,我十分意外。
陸凌雲忍着背部的傷痛努力往病床旁邊挪了挪,給我讓出一半的空間。
我有點緊張。
這可不是賓館里的兩張單人床,這床寬下也就一米二,我和他···嗯,我把腳上的鞋子脫了,一邁腿便躺在了上去。
好近,近到可以聽見他的心跳聲,希望他不會聽見我的。
「累嗎?」他的聲音我從頭頂傳來,不過是兩個字包含了滿滿的溫暖。
「有一點。」
「睡吧。」
我還能睡得着?
不試一下怎麼知道,原來是可以的,看來我是真的很累了。
再醒來時聽見了一段急促的提醒:「唉唉唉,家屬不讓睡在患者床上,趕緊下來。」
我抬起一隻手揉了揉難以睜開的眼睛,發現自己和陸凌雲還保持着睡覺時的姿勢。
「不好意思,昨晚太困了。」我打起精神坐起身下了地。
「困也不能打擾病人啊?再說這床能睡兩個男的嗎?」護士翻了我一眼,話里話外是滿滿的歧視感。
我懶得跟她爭辯,攏了一把凌亂的頭髮,小心的扶着陸凌雲的肩膀將他送回到原來的位置里。
他也醒了,開口問我:「今天還回隊里嗎?」
「不了,中午跟林哥有約,我想正好把事情跟他講一下。」
陸凌雲沉思了片刻說:「行,你想好就行,如果他不接受,你也要有心理準備。」
「不接受我也當他是哥,這事沒想強求。」
他點點頭同意我的想法。
離開醫院時已經臨近中午,我來到順德公司樓前,幾個路過的員工看我的表情都不太自然,可能是我闖大樓的時候給他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我給林秋陽發去信息,沒過多久他便出現在大門口。
「成成!」他微笑着朝我打招呼,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林哥。」
「日料店不是很遠我們走過去,下午公司沒什麼事,你陪我小酌兩杯怎麼樣?」
「好啊。」我想喝點酒就算給自己壯膽也好,認親這麼大的事,從嘴裏說出來其實挺難的。
我們一起來到一家檔次很高的飯店,日式風格的建築搭配穿和服的服務員,熱情的問候讓我不太適應。
「林先生中午好,請往這邊走?」一位穿着淡粉色和服的女人彎著腰畢恭畢敬的說道。
「嗯。」
我跟在他身後繼續往裏面走,一扇扇木質拉門分隔出很多包房,我們被引到最為僻靜的一間,房間里的地面就是榻榻米,我看林秋陽脫下自己的黑色皮鞋走進去,我也照着做。
一張矮腿的實木餐桌將我們分開,他跪坐在精美的蒲團上,我試着跪了一會兒,怎麼都覺得不舒服,索性盤膝坐着了。
他開始點菜,穿和服的女人就跪在一旁記錄,等他們說完,女人起身退着腳步一點點走到門口。
「講究可真多,她轉個身不就出去了。」我拿起桌上的茶壺往自己的杯子裏倒上茶水。
「文化不同而已,有機會成成跟我一起多去外面走走,其實這個世界還是很大的。」
「你這話我可聽出來了,是說我沒見過世面吧。」我一邊給他倒茶一邊說道。
「成成還年輕,正是學習的年紀。」
我是真心佩服林秋陽的口才,反正想在說話這件事上贏他——很難。
日料一道道的擺在桌面上,我看很多都是生的,造型做的挺好看,不知道好不好吃。
那個穿和服的女人又跪在林秋陽身旁,端起白色的小酒壺準備為他斟酒。
林秋陽一抬手,她似乎就明白了,起身離開,並將拉門關好。
我拿着筷子挑了桌上看起來最有食慾的一塊類似什麼肉片的東西塞進嘴裏,嚼了嚼啥味道也沒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