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川城事變

暗衛隨手救下一人。

溫子然與林瑾玉打量着眼前對他們拱手致謝卻戒備慎重的人，一身狼狽卻難掩正氣，眉目清正卻難掩憂慮，心中不免有幾分猜疑。

庄昭看出眼前之人非富即貴，再想起無法無天的那人，生怕是蛇鼠一窩便不再多說，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懷中的東西，眉目中憂慮更甚，便想告辭離去。

遇着事兒，一瞧還是大事，林瑾玉與溫子然便有了興趣。要說一路上除了看風景就是吃特產，花樣再多也膩味了，不如找點事兒做還有些意思。於是兩人一對眼，溫子然便上前道：「這位兄台可是遇着難事兒了，若不嫌棄，在下可……」

還未說完，庄昭便警惕地後退，正要拒絕，目光卻落在林瑾玉眉間的硃砂久久不動，繞是林瑾玉淡定如斯也納悶了，正不悅地眯了眯眼，就見庄昭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顫抖著雙唇道：「你可是林將軍？」好似生怕說得不準確，又補了句，「驃騎將軍林將軍？」

林瑾玉一頓，看着那人點了點頭。被無視的溫子然不自然地摸了摸下巴，他的名氣果然不如自家女婿嗎？

庄昭見林瑾玉點頭，二話不說便跪下道：「求林將軍救救川城百姓！」能認出林瑾玉，只因當年林瑾玉曾來西南剿匪，與其威名其名的便是其容貌，而其額間的硃砂痣，又成了林瑾玉的標誌。

林瑾玉與溫子然交換眼神間，庄昭便拿出懷中的血書，紅着眼道：「川城知府周成，因私慾草菅人命……」

在庄昭悲憤的敘說下，林瑾玉等人逐漸摸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川城知府周成與敬王府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因皇帝重用敬王，周成又借敬王之勢狐假虎威，西南地區的官員多少都給周成幾分面子，由此，周成便在川城當了個土皇帝。逐漸入夏，西南悶熱，周成這個土皇帝便想效仿皇帝建避暑山莊，當即指了座山，叫人在山上建避暑山莊，且要儘快完工，他要在盛夏時千萬避暑。

因着先前沈靈煙給林瑾玉的冊子再三強調西南地區不得亂砍濫發，否則容易引發山體滑坡之類的事故，不少聞訊的官員紛紛對周成進言不可如此，但土皇帝當久了的周成哪裏聽得進這些話，讓人好生敲打了這些官員一番，還道：「為官者怎可妖言惑眾？什麼山體滑坡，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於是，在周成的強硬態度下，工匠們開始動工了。

初時工匠們便發現指定處土質疏鬆，委實不適合建造上庄，便如實上報。但周成哪肯聽，且以為是工匠與先前的官員沆瀣一氣，當即大動肝火，直接下令處決了幾個無依無靠的工匠，以血腥的手段鎮壓了反對的聲音再度重新開始。

僥倖存活的工匠們戰戰兢兢，勉強選了土質教結實的位置，又想了不少法子。不得不說，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無盡的，在眾人齊心協力下，一開始也挺順利的，眼見避暑山莊建了過半，周成滿意得很，更確信先前反對之人是胡言亂語。

山莊建了大半，樹木自然也被砍了大半，可隨着入夏，暴雨逐漸多，忽然有一日冷不丁一場暴雨下來，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本就疏鬆的山被暴雨一衝，滑坡的塌方的比比皆是，躲閃不及的工匠和勞工被埋了十之八九，半山腰，山谷內，但凡目之所及，總有那麼半截身子露在外頭，更不必說埋在泥土之下的，人數之多令人不忍直視。

周成一見壞事了，心慌得不行，生怕這事讓人捅出去了知府之位不保，便想着遮掩過去，因此雨一停便命人將屍骨挖出集中掩埋，還放出消息道是死去的勞工因偷竊木料而被流放貧瘠之處。

如此拙劣的謊言，勞工家人自然不信，且有一參與掩埋屍體之人因良心不安便偷偷向勞工家人透露了風聲，道是全被山洪給害了且還埋在亂葬墳內。這話一出，如熱鍋滴了水，瞬間嘩然，勞工的家人集結成群上知府討說法。

周成一見事兒鬧大了，好說歹說，又是威逼利誘，可悲憤的勞工家人哪肯輕易屈服，咬牙要周成給一個交待。什麼交待？不外乎以命抵命，難道因為窮，勞工的命就不是命嗎？憑什麼？

眼見不能善了，周成也發了狠，一不做二不休將人都關進牢裏去，一時間監牢人滿為患，可依然無人退縮。

原以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沒想到之前去掩埋屍骨的人卻陸續死了，周成一開始還以為是勞工家人的報復，但不幾日那些屍體便病變了，后經大夫診治為瘟疫。周成大驚，並不是想着遏制，而是擔心自己被傳染上，當即悄無聲息地離開川城，連金銀細軟都是命屬下隨後收拾走的。

周成生怕大夫泄露出什麼，走前便將其滅口了，因此除了他與心腹之外，無人知道瘟疫一事。等城內的百姓逐漸感染時，百姓才發現異常，但為時已晚，瘟疫已經蔓延開來，好端端的川城眨眼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死城。

先前反對的官員中眼見慘劇，對天長嘆后竭盡全力控制疫情。其中以縣令連雲最為雷厲風行，他先前曾在古書上看過與瘟疫相關的欣喜，當即力排眾議焚燒了屍體徹底杜絕感染源，又召集大夫研究藥方，同時往京城上了摺子。誰知那周成得了消息，竟喪心病狂地派人攔截了，對外言道川城發生暴亂，竟命令心腹將川城封閉，不允許任何人進出，而庄昭是在眾人合力下拚死逃出來的。

沈靈煙聽得直冷笑，「這樣的人，也配當知府？皇上莫不是糊塗了！」

庄昭聽得心頭一凜，竟有人敢如此質疑皇上，但旋即是歡喜，也只有不畏權勢之人敢管川城這爛攤子了，想着將希冀的目光投向不知何時出現的沈靈煙。

「放心吧，既然我們遇上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然叔，瑾玉，該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