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疑案

第一章 疑案

門外來了這個人名叫阿金,說是從前山來報信兒的,指名點姓的要找我和華伯,被大壯攔在了門外。

我出來一看,大壯正倚在門框上把人攔在門外,來的是個四十多歲的苗家漢子,一副很焦急的樣子,這人看上去有點兒眼熟。夏緹在我耳邊提醒道:「是前山的,他大兒子中了降頭蠱。」

是了,想起來了,咱們到前寨的第二天晚上,他大兒子就降頭而死了,幸好這人還有個小兒子,不然他家就絕後了,當時我還和他打了一架,他主動來找我又能有什麼事兒呢?不會是想找茬再打架吧?

正想着,阿金也瞧見了我,他慌裏慌張的迎上來,一把握住我的手,用蹩腳的漢話道:「不好啦!瘋老頭,瘋老頭,死啦!」

我大吃一驚,心裏一陣難受,脫口問道:「怎麼死的?信上說的人是瘋老頭。」

「嗯,嗯,降頭蠱,降頭死的!瘋老頭。」

我腦袋「嗡」了一聲,驚道:「這,這怎麼可能呢?還沒到日子呢?」其實我心裏想的是就算前寨還得一年死一個人,可今年爬坡節已經死完了,就是這阿金的大兒子呀,怎麼瘋老頭還能死呢,只不過話說完我也覺得這句「還沒到日子呢?」在阿金面前實在有點兒太不應景。

阿金表情果然變得複雜了,肯定很不是滋味,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時,華伯也急忙走了過來,一臉驚訝的問道:「這位兄弟別急,怎麼會這樣慢慢說,還有樂楊,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沒到日子又是什麼意思?」

華伯和大壯沒經歷過前寨發生的事兒,雖然略有所聞,但並不是很清楚,這會兒,我不想揭阿金的傷疤都不行了,便將前寨發生的怪事兒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前山苗寨自從三十年前製造了那樁慘案之後,每年爬坡節當天,都會有一個族人好端端的,親手擰下自己的腦袋,而且死者都是族中最年輕健壯的小夥子,三十年來從未有過例外。

寨子裏就那麼幾十戶,幾乎家家都經歷過這樣的喪子之痛,好兒郎都快死光了,其實死因一直是個謎,不過迷信的苗民只當是冤魂來向他們討債的,誰叫三十年前他們殺到後山將中寨給滅了呢?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可是,自從後山的事兒真相大白以後,冤魂討債的說法也就不攻自破了,這一切應該都是張朴等人下的降頭股,為蛙族報仇,比起把仇人殺光,這種報復更可怕百倍,一點點的蠶食前寨,讓他們幾十年裏都活在無盡的恐懼和悲痛之中。

阿金聽我講完,也將喪子之痛擱在一邊,補充說道:「不光瘋老頭,還有族裏的布長老也死了!」

夏緹問道:「也是降頭而死的嗎?」

阿金點了點頭。

這事兒可就嚴重了,我奇怪的道:「這就怪了,張朴那群人都已經死光了,誰還會去前寨下這降頭蠱呢?」

「這,這還不是最關鍵的。」阿金有些吞吐,說到這兒不自覺的打了個激靈,一臉驚恐的模樣。

大壯一拍桌子叫道:「關鍵是啥,你倒是快說呀!磨磨唧唧的,可急死俺啦。」

「關,關鍵是,是瘋老頭,斷了頭之後,還,還能說話!」

「啊!」眾人異口同聲的叫道。

「他說了什麼?」華伯問道。

「好像,好像說『天師之咒』。」

「天師之咒!啥意思?」大壯嘟噥著,看了看夏緹,論頭腦,夏緹最是聰明,而且心細。可夏緹也搖了搖頭,就憑這四個字的確猜不出什麼來。

阿金一臉苦相,又問華伯:「華大夫,人死之後還有可能說話嗎?」

華伯斬釘截鐵的道:「絕無可能。」

阿金垂下頭,半晌才帶着哭腔道:「報應啊!我知道那些亡魂不會放過我的,嘿嘿嘿!參與當年那件事兒的就只剩下我,瘋老頭和布長老了,現在他們倆也都死了,看來我也命不久矣,作孽呀,作孽,我背了好幾條人命,死有餘辜,枉活了這幾十年,早就該死了,只是,只是禍不及子孫吶,我大兒子死的慘,你們也看見了,我不能讓小兒子再有事呀!」此時的阿金有點兒懦弱,可他一提起自己的小兒子,卻顯得勇氣十足,大有就算自己死一萬次也得護兒子周全的架勢。

大壯拍了拍阿金,勸道:「大哥,別自個嚇唬自個,哪兒來的亡魂吶?俗話說『人怕鬼三分,鬼敬人七分』。它狗日的!依俺看呀,這不用問,肯定是方仙教那幫餘孽乾的,裝神弄鬼的,他們是想給張朴那惡道報仇罷了。」

夏緹搖了搖頭道:「我看未必,以咱們對方仙教的了解,他們組織森嚴,行事趨利冷漠,只做對他們有利的事兒,不太會為死去的人報仇,況且即便要報仇也應該沖咱們來才對呀。」說完又對阿金道:「『天師之咒』,確定是瘋老頭死後開口說的?」

阿金很篤定的道:「確定,瘋老頭的聲音我是不會聽錯的,可他說這句話時,腦袋都已經不在脖子上了。」

華伯點了點頭說道:「此事的確不同尋常,阿金兄弟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是瘋老頭說的,他回去以後講了發生的一切,寨子裏歡天喜地的大肆慶祝了好幾天,還以為從今往後都不會有事兒了,唉!如今又是人心惶惶,比起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呀,以前大不了是一年死一個,可,可這才短短几天啊……瘋老頭說你們在這兒,也只有我知道來後山的路。」阿金的話有些答非所問,他頓了頓,有點難為情的道:「瘋老頭說,說,說你們取到了木蝴蝶,呃,呃,我也知道這東西對你們很重要,可是,可是寨里的人中了蠱,呃,能不能?」

我這才聽明白他來的真正目的。

大壯嘴快,怒道:「唉!原來你是打這木蝴蝶的主意!那可是咱們

用命取回來的。」

阿金尷尬的點着頭,「是,是,少俠說的是。」

華伯道:「無妨,再珍貴的葯也是為了治病救人的,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再有人死了,還是救人要緊,咱們趕緊動身去看看。」

阿金也知道誰說話算了,當下也不理我和大壯,老淚縱橫的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給華伯磕響頭,「只要我小兒子沒事,要我這條命都行。」

我們只好收拾背囊,和上寨告別,跟着阿金回到前山苗寨。

三天之後進入前寨的時候,我就覺得氣氛不大對勁兒,寨民變得很緊張,對我們的到來顯得十分警惕避,大壯嘟噥著說俺們本應該是英雄,可現在倒好,這些寨民眼裏滿是怨恨,好像要把俺們都吃了,俺們可得小心些,不然被殺了還都不知道呢。聽大壯這麼說許是心理緣故,我也覺得此時的寨子裏的木樓比當初斑駁了許多。

瘋老頭和布長老都已經下葬了,阿金只能帶我們直接去見族長,路上他給我們簡單說了一下族長家的事,寨子裏的族長是世襲的,族長家族本是寨子中的名門望族,可現如今家道中落,現在的族長早年喪妻,無兒無女,家裏就只有一個叫啞叔的啞巴老僕人,這族長家勢單力薄自然不是什麼好事兒,所以這些年族長做事處處謹小慎微,也沒出過什麼大的岔子,再加上有幾名長老從旁扶持,這些年才算勉強把族長的位置坐穩。不過現在,與族長最親近的布長老一死,又接連死人,族長肯定已經坐不住了,要是不能給寨民一個交代,族長就得被問罪。

說話間便到了族長家,門楣上的木雕裂了數道爛糟糟的口子,一看便知是個古舊的普通老宅,不過很大,一進大門是個兩進的大院,正對面的廳堂距離我們足足有十五六丈,周圍一圈黑木樓。這是大戶的祖宅,只是現如今人丁不旺,顯得有點兒破敗。

一個五六十左右的老頭迎了出來,這人面色青黑,一臉苦命相,或許是寨中發生的慘案讓誰都高興不起來吧。

阿金對來人道:「啞叔,這幾位就是瘋老頭說的漢族義士,我是帶他們來見族長大人的。」

啞叔微微躬身行禮,攤開手做了個裏面請的手勢,將我們讓進了廳堂,落座之後,啞叔給我們上了茶,做了個稍等的手勢便進了內堂。

不大一會兒,一個四十多歲,看上去可沒什麼氣度的男人走了出來,這人可是一族之長,卻看上去有些畏縮。見到我們也顯得很不熱情,不冷不熱的坐在了主位之上,幾次欲言又止,竟半晌也沒開腔,弄得氣氛異常的尷尬。

我納悶寨子裏怎麼出了這麼一位不適合的族長啊!就覺得這人極其擰巴,想說不敢說,想做又做不得,一族之長也一臉苦命,所有的矛盾都集一塊兒了。

大壯憋著氣兒,劈頭蓋臉的道:「到底怎麼回事兒,該說話的快說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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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葯謎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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