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吞口埡的偷雞賊

?唐敖聽老人的話，果然去祭祀了王芳和王五爺。祭祀之後，心中感到惶恐。他擔心村裏出事，他但願村裏不要出事，也以為村裏不一定要出事，結果卻恰恰出事了。趕集的時候，他聽到王家灣的人說起了一樁樁怪事。有的家裏雞犬不寧，雞和狗白天無緣無故打架，公雞在大半夜鳴叫，老母狗半夜狂吠，像發情期的母貓一樣發出怪異的哭聲。有的人家裏莫名其妙地丟了雞，有的雞圈裏的母雞被什麼怪物掏去了內臟。

丟雞人家到處尋找，在王家灣吞口埡王芳的墳墓邊發現了雞毛。一幫看客三言兩語地討論起來。有的說是賊偷了雞，從這裏路過，留下了雞毛。有的說是這墳里的鬼偷了雞。這鬼就是王大麻子的女兒王芳，她病死後沒有進入陰間，正在為禍鄉里。看客們都沒有證據，說不出個所以然。

槐樹村4組的倉叔去趕集，碰到了王家灣的王大麻子。聽說有人早上趕集的時候，路過吞口埡王芳的墳墓，在那墳頭看見一個女鬼，坐在墳頭梳頭，還吸食雞血，懷疑是墳墓中的屍體發生了屍變。王大麻子將信將疑，他知道倉叔經常接觸這類事情，又說他家裏也出現了怪事，請倉叔到他家去看看。

趕完集，倉叔來到王大麻子住的王家灣。這王大麻子夫妻兩人老實巴交，又死了女兒，現在孤苦伶仃相依為命。倉叔去看了王大麻子家的雞圈，只見雞圈裏散落很多雞毛，雞糞裏面隱約有什麼動物的腳印。王大嬸煮了幾碗雞蛋面，三人吃得津津有味，倉叔為了查明雞圈死雞的事情，晚上留宿王家。

晚上，倉叔想着王大麻子家的事，睡不着。半夜子時時分，倉叔感到內急，起來上廁所。廁所修在外面，是搭建在豬圈邊的一個單間，人糞豬糞混合在一起。倉叔蹲了一會兒，沒拉出什麼。突然聽見一聲雞叫，但這聲音不是從雞圈那邊傳來的，而是從路上傳來的。

倉叔穿好褲子，看見路上有個人提着一隻雞，鬼鬼祟祟地走在路上。倉叔從王大麻子家的大門上取下算命先生白天給的符紙，帶在身上防身，跟蹤那偷雞賊。這偷雞賊像殭屍一樣，提着公雞筆挺挺地向前行進。倉叔額頭上貼著符紙，而且做好了撞鬼的應急預案，一旦這鬼作祟，就打算咬破手指或舌尖加以破解。

這偷雞賊扎著一個辮子，儼然是一個女賊。時間已經是子時，一天之中陰氣最盛的時刻。第四維普朗克靈異空間已經開始起主宰作用，鬼怪最愛在這個時間活動。只見這那偷雞賊提着公雞來到了吞口埡的那座墳，朝墳頭拜了幾拜。倉叔隱藏在一個陰暗的角落，他似乎聽見了「咕咕」的聲音，像是水中魚兒鼓泡的聲音，又像是開水沸騰時氣泡翻滾的聲音。其實，這聲音是墳頭上第四維空間中存在鬼魂的普朗克空間氣泡破裂的聲音，此時普朗克尺度在陰氣的作用下，已經膨脹到了幾厘米，隨着陰氣的加重，普朗克尺度將繼續膨脹，當普朗克空間膨脹到幾米的時候，周圍的空間就會發生扭曲，墳頭周圍的真實事物就會全部進入第四維靈異空間。

倉叔躲在暗處，聽見「崩」的一聲，好像是氣球炸裂的聲音，那墳頭突然裂開，偷雞賊將那公雞扔入墳墓，瞬時墳墓合攏，公雞消失不見。其實這就是第四維空間吞噬了三維空間中的活生生的公雞。

那公雞撲騰了幾下，墳頭的裂縫在煙霧繚繞中慢慢合攏，那公雞就消失不見了。那偷雞賊獃獃地看着墳頭，朝墳頭拜了幾拜。倉叔在暗處看到這偷雞賊面無表情，目光渙散，知道她在夢遊，不敢驚醒她。偷雞賊磕完頭，起身朝原路返回。倉叔悄悄跟隨在後面，這偷雞賊回到了王大麻子鄰居家，原來這偷雞賊是王大麻子的侄女王娟。

倉叔晚上沒睡好覺，次日起床，將這事告訴了王大麻子。吃過早飯，王大麻子和倉叔來到王大麻子的哥哥王洪家，倉叔問王洪最近家裏是否發生了什麼怪事。王洪說：「我這兩天半夜起來解大溲，發現大門是開着的，我以為是兒子王剛起來上廁所忘記關門，因此沒有在意。」倉叔給王洪講述了他晚上看見王娟夢遊的事，王洪將信將疑，叫來王娟詢問。不料王娟對晚上的事情一點記憶都沒有，不知道自己晚上去過哪裏，干過什麼事。

為了避免王娟晚上夢遊發生意外，在父母的勸說下，王娟同意晚上睡覺時把她綁在床上。王家灣晚上經常停電，停電后就點煤油燈。王洪擔心女兒晚上夢遊，一直守在王娟床前。到了晚上子夜時分，王娟已經睡熟。床前的煤油燈發出微弱的光線，王洪守在王娟的床前打盹。窗外一陣微風吹來，煤油燈的火光搖曳，將王洪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王洪感覺窗外飄來一個黑影，使勁揉了揉眼睛，什麼也沒看見。再看床上，只見王娟想從床上坐起來，然而她被繩索綁在床上，睡衣被繩索勒出一道一道的褶皺，怎麼也爬不起來。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煤油燈光越來越搖曳。這煤油燈裝燈芯的燈管是一塊牙膏皮裹的，王洪將燈芯挑了幾下，燈光又明亮起來。王娟繼續在床上反覆掙扎，動作幅度越來越大，綁縛她的繩索越來越緊。王洪輕輕按住王娟的胸口，感覺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往上抬，王娟的呼吸越來越重，王洪只好鬆開手。王洪知道這是鬼魂前來唆使王娟去夢遊，根據老一輩傳下來的經驗，王洪從柜子裏找來一塊紅布，搭在王娟身上，慢慢地王娟就安靜了下來。

另一邊，王大麻子家裏早就做好了準備，倉叔在王大麻子家雞圈周圍灑了草灰，點着一盞很大的煤油燈守在雞圈旁。子夜時分，倉叔聽見外面一陣風聲，雖然廚房門是關着的，然而煤油燈光還是晃動了起來。突然，雞圈周圍的草灰上出現了一個腳印，這腳印前面有五個點，後面有一個圈，分明就是人的腳印。這腳印逐漸向雞窩延伸，幾秒鐘過後，倉叔聽見一聲雞叫，然後那雞就在空中飛了起來。其實這不是飛，因為他的翅膀不是張開的，而是合在一起，像是被人提着的樣子。

這腳印先是朝廚房門的地方飄去，到了廚房門邊，腳印不見了，然而雞始終出不去。可能是因為雞是實物，沒有穿牆破門的功能，而鬼魂不是實物，所以可以破門而出。這鬼比較聰明，她見公雞不能從關着的廚房門出去，於是那腳印折轉了方向，朝卧房的窗戶飄去。到了窗口，這雞被塞進窗口的破玻璃洞口，然後一陣風從坡玻璃洞口吹了出去，公雞消失在夜幕中。

倉叔在苦苦思索驅鬼之策，沒敢驚動這個鬼怪。突然，王大麻子家的大門響了起來，倉叔心裏一驚：「是誰？半夜鬼敲門？」倉叔從窗戶朝門外看，是王洪在敲門。倉叔將門打開，王洪氣喘吁吁地走進來坐在凳子上，臉上糊滿了雞屎。

倉叔問是怎麼回事，王洪說：「晚上王娟差點被拉起去夢遊，我蓋了一塊紅布在王娟身上，那鬼就遁去了。突然我想到家裏的雞群，我跑到雞窩邊一看，那雞像瘋了一樣，拚命往外跑。我用一塊樜樜擋住雞圈門，擋上兩塊大石頭。雞群出不來，在雞圈裏面叫喚。我突然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提着我的脖子，把我的頭按進雞糞堆里，弄得我滿臉雞糞。然後，我聽見我弟弟王大麻子家有雞叫聲，於是跑了下來。」

「王大麻子家的雞也被一個看不見的『東西』偷走了。」倉叔說。「肯定是吞口埡的那個女鬼。今晚上王娟被綁在床上，不能夢遊偷雞。那女鬼就親自出馬，從王大麻子家偷走了雞，明天想法制服這個女鬼。」

天亮以後，倉叔找來一隻破碗，盛了大半碗水，點上三支香拜了三拜，嘴裏念念有詞。那香灰逐漸捲曲成了圓圈，倉叔將香灰抖進水裏。水裏面懸浮的香灰微粒在各個方向水分子的不斷撞擊下做着不規則的布朗運動。然而，在倉叔的操縱和禱告作用下，這香灰微粒產生了一種神力，可以體現某些事物的規律。

正如古代的星相學家通過觀察日月星辰的運動，就可以預測吉凶禍福。倉叔觀察著香灰微粒的運動方向，獲得了上天的指示，香灰的運動指示了一個方向——吞口埡所在的方向。倉叔昨天晚上親眼看見王娟捉了一隻雞扔進了吞口埡的墳墓，看樣子那雞已經被墳墓中的鬼給吃了。今天晚上，王娟無法行動，王大麻子家的雞又被捉走了，方向正是指向那個吞口埡，看來偷雞賊必定就是王大麻子的女兒王芳。如果真是王芳偷雞，說明王芳已經發生了屍變，後果不堪設想。

王大麻子趕集時曾遇到一個算命先生說他印堂發黑，家中必然出現了妖邪。算命先生叫他出錢，可以幫他除妖。王大麻子從來不相信這些騙錢的算命先生，罵了他幾句，在街上買了東西，回到家裏，整日感到坐卧不安。

看來王大麻子趕集時遇到的算命先生說得不錯，王大麻子的女兒王芳並沒有進入陰間，正在為禍鄉里。多日以前，有人要求王大麻子打開墳墓，將王芳的屍體燒掉。王大麻子當然死活不幹。王家灣有幾個小夥子拿着榔頭在王芳墳前準備掘墳時，王大麻子就躺在墳前，小夥子就只有退縮了，於是挖墳之事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