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狐狸的遊戲1

是蘇！

大衛看到她的第一眼，心情就沉到了谷底。他從未見過蘇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

蘇低垂著頭，緩緩走來。大衛上前，一把扶住她，將她攬在懷裏。

正如他之前所想，人與機器的界限正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輕撫著蘇的脊背，安慰她。「沒事的，沒事的……」

蘇靠在大衛堅實的肩膀上，只覺渾身無力。她斷斷續續地說：「我們被拋棄了，大衛，我還是……再一次……辜負了你……」

「發生了什麼？」

「何澤漁……他把我們當成了誘餌，祭品，獻祭給了這場戰爭。他拋棄了我們……我敢打賭，他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他跑了，躲了起來，沒人能找到他，但我知道他在哪兒。未來城將要陷落，新聞里都在這麼說……」蘇語無倫次地說着。

大衛命令播放新聞。瞬間，未來城的混亂場面出現在客廳的透明石墨烯巨幕上。

大衛聽了幾分鐘，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現在離八點還有多久？」大衛問。

「還有三分鐘。」

大衛冷靜地權衡著目前的形勢。

「未來城一旦陷落，我們……不，你就變成了一隻落單的羔羊，周圍全是餓狼。你成了眾城爭奪的目標。而我，他們想除掉我可謂是輕而易舉。他們早就想這麼幹了……」

「不會的，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聽着，如果我沒猜錯，他們馬上會來找我。我要你聽我的，去找……」大衛壓低聲音在蘇的耳畔囑咐著。

蘇安靜地聽着，突然她像觸電一樣直起身子，驚恐地盯着大衛。

她緊緊地抓着大衛的衣服，極力剋制自己不要奔潰，更不要歇斯底里。她深知大衛的安排是他們此時唯一的出路。可是，出於本能，或是一種原始的情感衝動，她感到痛苦，就像有人正生生地扯下她的心臟一樣。

「不！」她勉強吐出這一個字。她無法再多說任何一個字，否則，洶湧澎湃的情感就會衝破理智的堤壩，將她整個地淹沒。

大衛溫柔地、堅定地看着她，點了點頭。「照我說的做，你很堅強，你做得到的。」

「表現得自然些，別讓他們看出來。」大衛摸著蘇的頭髮，輕聲囑咐著。

「王先生！」一個身着淡綠色紗衣的年輕女子出現在門廳處。「領事想要見你。」

「好，我就來。正好我還準備了份見面禮。蘇，你去把我的作戰服拿來。」

蘇上樓去拿作戰服。待蘇下來后，大衛接過蘇手中的作戰服檢查了一番。突然，他皺起眉頭，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磁感腰帶呢？」

蘇機械地回答：「房間里我都仔細找過了，沒有腰帶。估計是落在我們的飛行器里了。」

大衛一聽，怒斥道：「你辦事怎麼這麼粗心？你不知道這是我給彩子女士帶的禮物嗎？這件作戰服可是未來城最新的科研成果，是專門用來對付『獵影』那幫混蛋的。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把這件珍貴的作戰服送給颶風城，好讓颶風城可以在敵人襲擊之前完成批量生產，武裝自己。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居然把它落在了我們的飛行器上，你是怎麼做事的？」

站在一旁的女子忙說：「沒關係的，王先生，我可以派人去取……」

「什麼沒關係！那條腰帶上連接着防盜裝置，若是你們的人過去拿，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爆炸。出了事你能付得起責任嗎？啊？」

女子被大衛吼得暈頭轉向，可憐兮兮地問：「王先生，那你說怎麼辦？」

「當然得讓我們的人過去拿了，就讓她去吧！」大衛指指蘇。

「噢，好。我馬上派人帶她去拿。」女子按住耳機，小聲發送指令。

不一會兒，一位騎着懸浮摩托的男子就出現在門口。

「王先生，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拿嗎？」蘇盡量使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她在做最後的嘗試。

那名女子疑惑地看了眼蘇，又看看大衛。

大衛臉色一沉。「你難道要颶風城的領事等我嗎？還不快去！」

蘇看着大衛，滿眼的不舍。

大衛拍拍蘇的肩膀，柔聲說：「千萬小心……那條腰帶。去吧！」

蘇最後看了眼大衛，便毅然地走了出去。

「我們也走吧，別讓彩子女士久等了。」大衛微笑着說。

大衛跟着女子進入電梯。電梯向下運行，停在了82層。紅外探測確定了他們的身份，電梯門這才打開。

大衛剛走出電梯，一股清新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周圍一片翠綠盎然，成片的楠竹將他們包圍；竹林間散落着許多或大或小的溫泉，熱氣翻騰著白色的煙霧彌散在半空；不時有笑語聲從薄霧中傳來，與潺潺流水相和；間或有三兩個穿着和服的男女，踩着木屐從他們身邊走過，不知聊些什麼，臉上滿是粉紅笑靨。

昨天和今天的颶風城，大衛看到的笑容太多太多了，多得讓他困惑。再想到今早新聞里的未來城，困惑遂變成了怒火。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在竹林間拐來拐去，他們終於停在一處二層建筑前。這裏綠樹掩映，環境更為僻靜。全屋均由木頭搭建，隔扇和長窗糊著一層紙，上面繪著打獵圖，和風特色十分濃郁。

女子上前拉開拉門，請大衛入內。

大衛走進去，門在他身後關上了。這是一間不大的和室，室內幽暗，隱約可見一些青白瓷瓶陳列在其間。他的左側有條走廊，走廊的盡頭有光亮。他朝着亮處走去，來到了一處露天坪庭。庭院裏依牆種著一排灌木，長有青苔的坪地上錯落有致地橫著幾座怪石。大衛見對面有處屋子點了燭火，便踩着圓石走過去。

這裏是茶室。小泉彩身着和服坐於榻榻米上，兩側是其他三位領事。每人的面前都設有一個矮桌，上面擺着茶具。

小泉彩見到大衛，微笑着請他入座。

「王先生，怎麼這麼久才來？是不是被一路上的景緻耽誤了？」小泉彩開着玩笑。

有人給大衛端上了一杯茶。

小泉彩興沖沖地介紹道：「這是我珍藏的普洱茶，采自百年茶樹，茶色濃厚，香氣濃郁，口感甘醇。您嘗嘗！」

大衛把手中的作戰服放在一旁，看着他們，生硬地問：「我們今天是要喝茶嗎？」

「先是品茶，然後來場遊戲，如何？」羅啟梁意味深長地斜睨著大衛。

「遊戲？你們難道沒看到新聞？現在是做遊戲的時候嗎？」大衛覺得他們簡直是荒唐透頂。

羅啟梁端起白玉茶盞，細細地啜飲著普洱茶，然後悠哉地說：「在我看來，什麼時候都適合遊戲，什麼都沒有遊戲重要。人一旦失去了遊戲精神，人生就會變成一場蒼白的徒步之行，毫無樂趣可言。」

大衛本想咆哮，可轉念一想，來場遊戲反倒可以為蘇爭取些時間。這樣想來，他反倒暗自慶幸。

他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用手背擦了下嘴巴，環視四周，笑着說：「好茶！現在，我們可以開始遊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