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落寞

蘇嫿在臨走之際，趙婉君才像頓悟了什麼似的，趕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妹妹，姐姐還要多謝你了。」

語氣中帶着感謝，看上去倒是真情實意，不像是假話。

不知為何，蘇嫿總覺心中有幾分反感，只能不動聲色抽回自己的手，微微笑着：「無妨，畢竟我們是姐妹。」

是姐妹，可惜是假姐妹，反正撮合他們一對也不算一件壞事。

蘇嫿在心中乾笑了幾聲。

趙婉君雖顯得有些尷尬，但還是很好的掩飾住了，「是啊，纖兒妹妹，我們都是姐妹，理應情分是要深厚於他人的。」

她又看向了蘇纖。

蘇纖這時候簡直是臉色無比的難看，蘇嫿估摸着她的心中此時應該是難受極了，可還偏偏顧及着她這個所謂的相府嫡女的身份，不能露在面上，於是她揚起了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每當這個時候，蘇嫿的心裏就莫名的解氣。

相信趙婉君也是同樣的心情。

「姐姐說的對，妹妹方才說的話還請姐姐不要放在心上，畢竟妹妹也是擔心姐姐以後。」蘇纖柔柔笑了一聲。

「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妹妹的心意姐姐都明白。」趙婉君淺淺笑着，只是細看笑容卻不達眼底。

蘇纖福身道：「妹妹在這裏恭喜姐姐覓得良人。」

趙婉君與她又客套了幾句，很快就同蘇嫿出了偏殿。

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陽光和煦照在石頭的表面，發出淡淡的光暈。

祥和表面的背後的實態卻更像是不平的浪潮，永遠沒有安定的時候。

趙婉君與蘇嫿走在路上，所懷的心思各異。

終於還是趙婉君忍不住先開了口：「妹妹，姐姐實在有一事想問，就是不知該不該講。」

蘇嫿緩步走着，有些懶散的應道：「姐姐想說些什麼就說吧。」

「妹妹為何要幫姐姐，畢竟姐姐從前與妹妹的感情也……」她停頓了。

蘇嫿也多多少少猜到了她想要說什麼話。

不就是，平日裏如仇人一般，今日卻與她在同一條船上，發生這麼大改變的原因唄。

只是礙於面子不好說出口，反正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至少蘇嫿是這麼認為的。

「妹妹平日裏的確在很多事情是多有頂撞姐姐，只是妹妹在心裏也不是怨恨姐姐的，因此姐姐如今終於遇到了自己心中的良人，妹妹自然是很高興的。」她神情有些落寞的低下頭去，「只可惜，妹妹如今又是獨自一人，不知此生能否再如姐姐這般幸運了。」

自然，蘇嫿說的全部都是假話，但也算是為自己找了一個還算合適的借口。

趙婉君聞言，也半信半疑的勸慰了幾句，「妹妹不必傷感，妹妹遲早一定會覓得良人的，姐姐在這裏也還是要多謝妹妹了。」

蘇嫿見她似乎是信了，也就笑了笑，淡淡道：「姐姐不必客氣，妹妹先告辭了。」

她行了禮，就回了閣房。

畢竟她實在是不想與趙婉君再這樣客套下去了，她怕自己遲早會因為假笑而裝累死。

趙婉君啊趙婉君，你遲早會明白我做的一切的。

蘇嫿微微垂下頭在心裏想。

瑄王府。

軒轅赫瑄正在與綰煙一同用膳。

綰煙拿起勺子舀了幾勺魚湯在碗裏，魚湯的味道的確是極好的，鮮美不膩，她很是喜歡。

軒轅赫瑄見她對在魚湯似乎是情有獨鍾，就將自己面前的湯羹端到了綰煙的面前，「你若是愛吃，就多吃一些，每日吃那麼一些東西，也難怪你這般弱不禁風，我真怕你哪一日會被風吹走。」他溫潤笑着。

綰煙也不知道這時候他哪裏來的心情開玩笑，明明他自己就是謀害太子的兇手，皇帝如今都已經要懷疑到他頭上了，他卻還是與自己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

她有些無語的瞥了他一眼，低下頭，繼續喝自己碗裏的魚湯。軒轅赫瑄則坐在她的對面，饒有興味的看着她。

綰煙被盯的心中有些發毛，她只是在喝湯而已，至於這麼看她嗎？

她想要讓軒轅赫瑄不再看她，就故意抬起頭瞪了他一眼，看起來像生氣了，可軒轅赫瑄壓根沒有達到她心目中的效果，反而越來越像在做一件有趣的事情了。

真是個傻子。

綰煙在心中無奈的想着。

良久，她在這樣被注視着的無奈心情，慢吞吞的喝完了碗中的魚湯。

用膳結束時，一碗酸梅湯像往常一樣被端到了綰煙的面前。

這是綰煙在一次突發奇想的時候突然對酸梅湯有了興趣，為了讓軒轅赫瑄給她用小膳房做酸梅湯，她也就裝作自己喜歡這個。

只可惜，軒轅赫瑄從此就走上了讓她每日一碗酸梅湯的不歸路。

本來綰煙對酸梅湯雖談不上喜愛，卻也不算抵觸，可如今喝了這麼多之後，她恐怕再也不會對這個東西感興趣了。

她端起酸梅湯打算一口氣喝完時，軒轅赫瑄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說，你這麼愛喝酸梅湯，會不會是有喜的徵兆？」

綰煙差點被嗆住。

你確定軒轅赫瑄不是腦子一根筋出了毛病嗎？

她簡直要無奈的嘆氣，難不成愛吃酸的就是有喜的徵兆？真不知道小時候到底有沒有人告訴他這種東西。

不對，他是皇子，從小學的東西可要高級多了，怎麼會有人告訴他這種民俗的知識。

「沒有。」她忍無可忍。

「也不可能！」她實在受不了軒轅赫瑄仍然帶着期待的眼神，故意做出了一副很生氣的模樣，堅決的不得了。

軒轅赫瑄不甘心，「怎麼就不可能了？」

「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綰煙一口氣喝完酸梅湯，清了清嗓子打算不再與他爭論這個無聊的問題。

誰知軒轅赫瑄居然越來越來勁，他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又道：「我知道了，不如請大夫來為你把脈吧，畢竟我也在想，這些日子我到你這裏來也很久了，只是你卻遲遲一點動靜也沒有，偏偏身子還越來越瘦弱，還是請大夫來幫你看看有沒有出問題吧。」

綰煙很想拒絕，卻還是拗不過他。

算了，大不了不和他計較就是了。

瑄王府里的僕人的速度很快，一刻鐘的工夫，大夫就被請來。

不知道為何，綰煙總有一種大夫是被逼來的感覺。

「大夫，還請您為側妃把脈。」軒轅赫瑄溫聲道。

他對待下人一向顯得很溫和，雖然只有綰煙知道他這溫潤外表下的醜惡面目。

滅她全族，無論這件事是不是他想為之，他都一定是主凶，這份仇，她不可能不報，也不可能忘。

大夫走到綰煙身前，將帕子搭在她的手腕上，雙手搭在上面，把起脈來。

綰煙的心裏多多少少是有些緊張的。

她緊張的是，雖說軒轅赫瑄近日來總是喜歡來她這裏歇息，可她總會注意服下避孕湯藥，並且不讓軒轅赫瑄發現，為的就是不懷上他的孩子。

可如今，他請的大夫在他面前給自己把脈，若是大夫發現了她服下避孕湯藥這件事，再告訴軒轅赫瑄……

這簡直是一件不敢想的事情。

綰煙隱隱擔憂。

大夫臉色微變，很快起身，對軒轅赫瑄道：「王爺，側妃娘娘的身子的確是有些問題，老夫發現……」他皺着眉，停頓住了。

綰煙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上，她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但她臉上還是盡量維持着原先的神色，不讓軒轅赫瑄發現異樣。

她其實也看的出來，軒轅赫瑄的臉上有些擔憂，看上去不像是裝出來的。

「側妃娘娘自小身子虛弱，又加上常年在外，營養不良，娘娘的身子本就很難養好，因此娘娘的身子……很難受孕。」大夫在猶豫了許久后斷斷續續說出了這番話。

綰煙看到軒轅赫瑄的身子在聽到大夫這番話后明顯震了一下，或許是因為震驚，應該是因為不敢置信吧。

明明是那麼期待，得到的事實卻往往在意料之外。

不知為何，本該高興的她此刻卻顯得不那麼高興，心中微微落寞。

很難受孕……

罷了，這樣也好，這樣她就不用日日喝避孕湯藥了，也不用再擔心會有孩子的羈絆。

「不過，若是日後能細心調理，悉心照料，娘娘的身子也遲早會恢復與常人無異。」大夫生怕軒轅赫瑄與綰煙會因受不了這個事實而感到絕望，這才又溫聲勸了幾句。

看的出來，雖然是表面上聽上去好聽的話，軒轅赫瑄也還是寄託了幾分希望在這上面的。

「多謝大夫，承禮，送大夫。」軒轅赫瑄最終還是揉了揉疲憊的太陽穴，嘆了口氣道。

承禮應後送著大夫出了門。

屋內陷入了低氣壓。

綰煙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面，更不知道得到的居然會是這個難以接受的結果。

別說是軒轅赫瑄，就連她都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良久，軒轅赫瑄起身，語氣有些僵硬。

「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