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警告

月兒望着蘇嫿，不知為何，心上湧來些許心疼，她與蘇嫿一般大年紀，自幼便開始服侍她，可論起經歷，蘇嫿比她遭受的打擊與磨難可要多上太多了。

「小姐，奴婢今後一定盡心在小姐身邊服侍，絕不背棄。」她眼中含着點點淚光。

蘇嫿笑了笑，將手放在了月兒的手上，「說什麼傻話，我信你，你不必同我承諾這些，這世上，我能相信的，也只有你們幾個人了。」

她的話很平靜，彷彿有一種魔力，讓人的心一下子安定下去。

青蕪也不禁有幾分傷感，但她還是細心道：「小姐，用膳的時辰到了，丞相讓奴婢提醒小姐去偏殿用膳。」

蘇嫿輕輕頷首，「好，我這就去。」

月兒留在房閣繼續擦拭物件上的灰塵，青蕪則跟着蘇嫿去到偏殿。

偏殿。

蘇嫿本來是不想見到這些人的，蘇南華，趙婉君，蘇纖，蘇柔兒，張氏坐在桌邊，等着她來。可她畢竟是回來了，不可能永遠對這些人避而不見，蘇南華遲早會讓他們見她的。

趙婉君這些時日模樣更為嬌俏，或許是因為保養得當，又或許是得知蘇嫿落魄的處境而感到快意。

她率先笑着開口道：「妹妹，快坐下吧。」

蘇南華頷首，「坐。」

蘇嫿向趙婉君行了禮，畢竟她如今不是太子側妃了，按照長幼尊卑，她這個被掃地出門的女兒自然是要對她這個姐姐行禮的。

雖然她也不知道趙婉君算哪門子姐姐。

趙婉君的心情顯然很好，似乎一點兒都沒有被蘇嫿回來而影響。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趙婉君一樣。

蘇柔兒幽幽道：「姐姐不是說與蘇府斷絕了關係，怎麼還回來了，不是自己打自己巴掌嗎？」

她的語氣裏帶着嘲諷與鄙夷。

蘇南華的臉色很快沉了下去，「柔兒！」他沉聲喝道，「不許對你姐姐無禮。」

蘇柔兒很意外，蘇南華居然會幫着蘇嫿說話，而且，他居然親口說蘇嫿是她的姐姐？

「不是說她不是我姐姐嗎，我可沒有這種來歷不明的姐姐。」她不滿的嘟囔了一聲。

趙婉君的臉色有了些許變化。

蘇嫿看到趙婉君的模樣，倒感到有幾分好笑，她還以為，趙婉君已經忘了她不是蘇府的女子了，畢竟瞧這現在的模樣，完全就是把自己當作了蘇府的長女，卻沒想到，蘇柔兒在說完這句話后，趙婉君居然有了些許反應。

這句話很明顯，雖不是說趙婉君的，可這恰恰也是趙婉君的痛處。

蘇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爹爹，誰來歷不明，難不成你還不清楚嗎？」

蘇南華皺眉，「柔兒，曾經的事，只是誤會，嫿兒是你的姐姐，至於上次的事情，或許是小人有意陷害為之，從今以後，嫿兒還是蘇府的嫡女，不許再說今日這種話。」

很顯然，這番話一出口，就是對蘇嫿的認可，也是在給府中所有喜歡亂嚼舌根的人一個警告。

蘇嫿倒有些奇怪，蘇南華上次明明是最厭惡她的那個，怎麼如今態度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她並不知道，蘇南華留着她是有自己的小算盤，根本不是為了蘇嫿着想，一切都是算計罷了，真正的父女情分早就消失了。

蘇柔兒這才不敢說話，頗有些氣憤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有些不甘心道：「爹爹，女兒身子不適，女兒告退。」

蘇南華擺擺手，「退下吧。」

蘇嫿在心裏感到好笑，她可沒忘，無論她自己是不是蘇府的人，蘇柔兒是絕對不是的，可惜這一點，蘇柔兒自己還不明白呢，真不知道等她知道了這件事，會是什麼反應，不過，她想一定很有趣。

蘇柔兒離席后，趙婉君才說話。

「爹爹，女兒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她有些猶豫。

蘇南華看向趙婉君，「說。」

「女兒如今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而女兒心中也有了心儀的公子，希望爹爹能夠成全。」趙婉君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

蘇南華的臉色有些緩和，這些年，府中一直沒什麼喜事，蘇嫿如今也被退了婚約，若是趙婉君提出了什麼喜事，讓府中多一些喜氣與熱鬧也是好的。

「不知是哪家公子，只要品行端正，門當戶對，爹爹自然是願意將你嫁去的。」他的臉上帶着淡淡欣慰的笑意。

「回爹爹的話，是……」趙婉君垂下頭，眉眼間染上淡淡的羞澀，「是瑄王殿下。」

此話一出，不僅是蘇南華，蘇嫿，蘇纖等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

其中最不感到意外的，或許是蘇嫿，畢竟她早就知道了趙婉君的意圖，因此對這件事也不覺得很奇怪，只是覺得有些突然罷了，畢竟早不提晚不提，偏偏等到了她回府之後，難不成要等到在她見面說？可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蘇南華的表情有些凝固，「你可想好了，瑄王殿下，可不是你想的……」

趙婉君打斷了他的話，「爹爹，女兒明白，可女兒心中只有瑄王殿下一人，還望爹爹成全。」她的眼中此刻透著堅定。

蘇嫿是頭一次看她這副模樣，眼裏透著堅定的光，是那種看到了喜歡的人，絕不放手的執著。

當然，是在她不傷害別人的情況下。

上輩子趙婉君對自己做的種種，她蘇嫿可是清清楚楚，難道就因為傾心於瑄王，就可以踩着別人的屍體往上爬嗎？

至少這種思想在蘇嫿看來是很可怕的，也是很不可理喻的。

畢竟這種做法與觀念在事情的本事來看就是一種近乎偏執的極端，不是說喜歡一個人有錯，只是不該為了站在他的身邊而用這種方式。

其中最驚訝的莫過於蘇纖，雖說上一次她撞見了趙婉君不齒的事情，也從那時候知道她與一個有權勢的人有關聯，可沒有人告訴她，那個人是當今瑄王。

依目前來看，太子殿下已死，瑄王無疑是繼承皇位的最佳人選，若是趙婉君就這樣嫁給了瑄王，日後說不定就可以當上皇后，那她這個丞相府嫡女的身份又有什麼用呢？

「爹爹，大姐或許是一時衝動，畢竟瑄王殿下不是那麼簡單的人，他心思深沉，大姐嫁過去，說不定就會受了委屈，還望爹爹三思。」蘇纖一字一句誠懇道，彷彿字字都是為了趙婉君而着想。

趙婉君不理會蘇纖，繼續自顧自道：「爹爹，瑄王殿下對女兒說過，明日他便會來蘇府提親，要讓女兒嫁去瑄王府，做他名正言順的瑄王妃，瑄王殿下對女兒的心，女兒如今是不曾懷疑的。」

蘇南華沉沉嘆了口氣，「可……你也知道，瑄王流連紅樓，前段時日還將一位青樓女子納為側妃，這可不是不合禮數嗎？爹爹想，這樣的話，爹爹怕你去到瑄王府，受了輕視，到時候你若是後悔可都只能一個人獨自承受了。」

蘇嫿一直坐在一旁，靜靜的聽着三人說話，沒有插口，在這件事情上，她也不想牽扯進去，因此保持中立是最好的辦法。

可她不想牽扯進去，別人未必就能如她所願。

趙婉君看向蘇嫿，語調誠懇，「妹妹，幫姐姐同爹爹談談，姐姐與瑄王殿下真的是兩情相悅。」

蘇嫿的眼神一直很平靜，就連聽見這句話也沒有什麼波瀾，只是卻感到有些好笑，之前是誰恨毒了她，要拚命除去她，如今卻要讓她勸蘇南華讓趙婉君嫁給軒轅赫瑄？

把她當什麼？當傻子嗎？居然還會以為她會幫她，這件事放在誰的身上，都會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

不過碰巧，蘇嫿也想如了她的願，說不定她嫁去瑄王府，與綰煙相處在一起，綰煙能打探到她更多的消息，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對她是有益的，因此她為什麼要反對呢？

姑且……就當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爹爹，大姐說的的確是真情實感，蘇嫿也希望能夠讓大姐得償所願，成全大姐與瑄王殿下，這也不失為天下的美談，丞相府長女與當今瑄王兩情相悅，可不是一件千載難逢的美事嗎？」

蘇嫿看向蘇南華，在眾人驚詫的眼神里淺淺笑着說出了這段話。

連趙婉君都是感到意外的，她原本只是想牽扯一下蘇嫿，根本沒指望蘇嫿會幫她說話，可現在，蘇嫿卻很順從的說出了這番話，她差點都要以為蘇嫿轉性了。

感到意外的當然還有蘇纖，蘇纖作為不想讓趙婉君得償所願的人，得知蘇嫿居然也是站在趙婉君那一邊的時候，也不禁感到意外。

這是發生了什麼？

蘇南華的表情在聽見蘇嫿的話后微微鬆動，「嫿兒說的，也的確在理……」良久，他沉聲道：「罷了，爹爹就做一回好人，成全你與瑄王殿下，既然你們二人是真心實意，兩情相悅，爹爹自然也沒有什麼拒絕的道理，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就行了。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