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凍死的老母豬

雖然王芳的鬼魂附身於賀書駿身上，賀書駿並沒有感到不適。王芳的主要目的是以賀書駿為載體，能夠隨他外出「打工」，為陰噬王賺取能量，所以沒有吸食賀書駿的陽氣，否則他倒在路上，沒人把王芳帶回來。

賀書駿回到喜鵲村，找到洪道師，請求他幫忙驅鬼。除了賀書駿之外，村裏還有其他人也遇到了類似情況。有的小夥子出去打工，無緣無故就被老闆給開除了。有的人在外面做生意，生意突然一落千丈，財運好像被誰給弄走了。有的人本來脾氣溫和，最近老是沒緣由地發怒，戾氣很重，還要動手打人，家裏鬧得雞飛狗跳，成了十足的「負能量」製造者。

洪道師聽說了這些人的遭遇，藉助問卦和化水之術，算出是陰噬王在作亂。陰噬王使用的手段非常隱蔽，各種家庭紛爭、生意財運起伏等事情每天都在社會上演，誰也想不到會是別的東西在算計他們，只好自認倒霉。洪道師欲用划水之術查出陰噬王的藏身之地，無奈陰噬王法力高強，洪道師查不出來。

菖蒲鄉毛家溝的毛博武驚慌失措地來到洪道師家，說他老婆謝菊英在家中突然發病，胡言亂語，怕光怕冷，在床上蓋了五六床被子還全身冷得發抖。這毛博武就是菖蒲鄉毛家溝毛國龍蔣翠芝夫婦的二兒子，他還有個哥哥叫毛博文，有個弟弟叫毛博斌。前面說過，蔣翠芝就是把何欣販賣給喜鵲村周家的那個女人，被路見不平的女鬼黃嵐給收拾了，暴病而亡。

謝菊英是毛博武從雲南娶回來的。那時，毛家溝那些不好娶本地媳婦的，一般都去雲南找老婆。謝菊英剛來毛家溝的時候，帶着村裏的孩子去坡上找一些特別的石頭吃。那時孩子們很小，以為那些石頭是糖，就跟着她一起吃。現在的世界，本來就有很多怪人，有的專門吃石頭、吃玻璃。謝菊英只是偶爾吃吃那種石頭，沒有完全上癮。

除了石頭之外，村裏的孩子還跟着她吃其它一些怪東西，蜜蜂就是他們的美餐。在樹子上，經常可以看見很多野蜂子窩，不過應該不是馬蜂窩，他們惹不起。謝菊英叫他們用一根長竹竿，上面棒起柴草，灑些煤油，然後站在遠處點燃柴草燒野蜂窩。成年野蜂自然飛走了，那些蛹啊，幼蟲啊就被他們燒死。將野蜂窩取下，那一格一格的蜂巢，像向日葵花盤一樣整齊分佈，他們用手指摳出燒焦燒黃的幼蜂，連同它的肚腸和糞便，一起分而食之。後來，村裏孩子長大以後，他們吃餛飩時，一般湯中都漂浮着小蝦米，他們吃的也是帶着肚腸和糞便的整個屍體。

謝菊英剛來毛家溝的時候，嫌他們村子窮，偷着逃跑了幾次，每一次都被捉了回來。毛博武脾氣暴躁，捉回謝菊英后，就把她關進屋子裏暴打。至於怎樣毒打的，人們不甚清楚，臉上看不見傷痕。謝菊英說挨打的是身上，外人看不見。謝菊英有一次挨打后，村裏人去看她，只見她胸部、大腿全是血痕。

謝菊英在家幾乎沒有什麼發言權，基本上是受毛博武擺佈。他稍有不滿，就要發泄。有一次農忙時節，毛博武請了幾個人幫忙幹活。謝菊英炒的菜，毛博武感覺菜有點咸，就問大家：「今天的菜咸不咸？」有的老老實實的說：「是有點咸。」有的人知道毛博武的脾氣，害怕遷怒於謝菊英，於是說道：「哪裏咸嘛！合適合適！下力氣幹活，就是要吃咸點。」毛博武尾隨着謝菊英去廚房舀湯的時機，狠狠給了她幾個耳光。

謝菊英後來生了個兒子，在家中地位逐漸高了起來，毛博武不再打她。謝菊英和毛博文的老婆也經常為一些瑣事而爭吵，譬如你家借了米、借了面沒有還，上次我家買豬肉叫了你吃，這次你家燉了雞肉卻躲著悄悄吃。這些瑣事，很難判清誰是誰非，有時她們一起去找老人評理。毛國龍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加之這些爭吵也說不清，只好在她們吵架的時候默默地吸著旱煙，有時實在聽不下去或者忍不住了，才吼他們幾句。

謝菊英在受到刺激的情況下，吃石頭的毛病就會複發。有人受刺激，就猛吃煙猛喝酒；有人受刺激，就大喊大叫。謝菊英受了刺激，就要吃石頭。這天中午，謝菊英和她大嫂又吵了架，窩了一肚子氣。吃過午飯，謝菊英去坡上紅苕地里割紅苕藤回來餵豬。割著割著，她想吃石頭，就去土邊的岩石里尋找。她要吃的是一種很光滑的淡黃色的石頭，不知是什麼名字。要是岩石學專家在的話，就可以問他們：這是砂岩？礫岩？碳酸鹽岩？石灰岩？白雲岩？沉積岩？岩漿岩？變質岩？花崗岩？

謝菊英找了幾塊外形精緻的石頭放進荷包里，上癮的時候就吃一小塊。割了一大背篼紅苕藤回到家裏，謝菊英把紅苕藤砍成很短的截截，裝了兩筲箕去餵豬。謝菊英餵豬沒有用飼料，豬吃的都是純天然食品，雖然長得很慢，但肉質很好。

喂完豬，謝菊英去洗手，剛碰到冷水，感覺冰冷刺骨，突然發病，胡言亂語，全身凍得瑟瑟發抖。毛博文趕快去請了村裏的赤腳醫生，醫生通過一番診斷，認為這不像打擺子的癥狀，像是中邪。赤腳醫生找不到病因，開了一些常規的藥物，叫毛博武去請洪道師來看一看。

村裏那些倒霉的人正在請洪道師幫他們轉運。洪道師對他們說：「你們的癥狀都不明顯，那些鬼邪並不是真正要害你們，他們只是截取了你們一些運氣，沒有大礙。我要去看看謝菊英，她病得很厲害。」

「請您幫我們把身上的霉運驅走，我們要出去打工掙錢，不可能一直呆在老家坐吃山空啊！」那些前來求助的人說道。

「給你們講幾種方法，你們自己就可以驅鬼辟邪。第一種，你們可以佩玉驅邪，鄉鎮上就有賣的，去縣城買也可以。第二種，你們晚上睡覺之前，把家裏的掃帚倒過來靠於牆角，包準一睡到天亮。第三種，這是應急的方法，遇到不幹凈的東西，你們可以咬破中指，以血濺之。第四種，你們可以在家裏掛鐘馗像，時常祈禱。鍾馗是鬼中之王，最喜歡抓小鬼下酒，鬼邪不敢招惹你們。第五種，你們可以用找一些具有方孔的古錢，不管大小，以紅線懸於頸間。古錢歷經萬人之手，可集眾人之陽氣，以抵禦陰間鬼魂。第六種，你們把碗中盛滿乾淨的水，碗口外沿圍上一條打了活結的紅色絲線，擺在桌下或床下，鬼邪也不敢接近你們。」俗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洪道師給他們傳授了這些經驗，以後他們可以自助，不用每次都來找他。

洪道師來到毛博武家裏，那謝菊英睡在一間屋子裏面，門窗全部關閉，屋子漆黑，陰森森的。謝菊英在床上一會兒嘻嘻哈哈，一會兒鬼哭狼嚎。她身上蓋着好幾床厚被子，還在不停的叫冷。村裏的婦女守護着她，撮了幾火兜的炭火供她烘烤。洪道師來到床邊，摸了一下謝菊英的額頭，很冰涼，她的癥狀明顯是中了邪。

洪道師拿出一把桃木劍，在謝菊英床前劈了幾下，屋子裏捲起了一股陰風，夾雜着若隱若現的嚎叫聲，拍打着窗戶啪啪作響。陰風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終於來到卧室門口，溜了出去，謝菊英的癥狀明顯緩減下來。然後，洪道師把桃木劍掛在謝菊英卧室門口的牆上，懸掛三日，鬼邪不敢進屋，可保謝菊英平安。

這桃木劍具有辟邪的功能。相傳古時有一個鬼域的世界，裏面有座山，山上有一棵大桃樹，樹梢上有一隻金雞。每當清晨金雞長鳴的時候，夜晚出去遊盪的鬼魂必趕回鬼域。鬼域的大門邊站着兩個神人，名叫神荼、鬱壘。如果鬼魂在夜間幹了傷天害理的事情，神荼、鬱壘就會立即發現並將它捉住，用芒葦做的繩子把它捆起來，送去喂虎。因而天下的鬼都畏懼神荼、鬱壘。於是漢族民間就用桃木刻成他們的模樣，放在自家門口，以避邪防害，稱為桃印。後來，人們又在桃木板上刻上神荼、鬱壘的名字，稱為「桃符」，同樣可以鎮邪去惡。有古詩為證：「爆竹聲中一歲除,東風送暖入屠蘇。千家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封神演義》中也有記載：雲中子以桃木劍貢獻紂王，囑咐將其掛在宮樓鎮妖。

毛博武見妻子謝菊英的癥狀基本消失，對洪道師感激不盡，村子裏看熱鬧的人也不停地拍洪道師的馬屁。謝菊英雖然擺脫了鬼邪纏身，毛博武家的豬卻遭了殃。那股陰風從謝菊英卧室里逃竄之後，來到了他家的豬圈，吹到母豬身上，母豬無法抵抗，發了瘋。

毛博武正在陪洪道師喝茶的時候，他家的豬圈處發出了一聲悶響。毛博武心裏一驚，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急忙奔過去，看見母豬前面兩隻腳搭在豬圈的石板上，後腳踩在豬槽上使勁一蹬，這母豬就跳出了豬圈，往外面跑了出去。

母豬對毛博武來說很重要，母豬可以下崽，下了崽可以賣錢，對他家來說就是一棵小小的搖錢樹。再說，他們家已經餵了這頭母豬好幾年，他們已有比較深厚的感情。毛博武急忙跟着跑出去追這一頭母豬，院子裏其他男人看見了，也出來幫忙追豬。這頭母豬在莊稼地里亂竄，一伙人在地里追趕，踏死一片莊稼。三國時的曹操在行軍過程中，坐騎受驚踩塌了老百姓的麥田，曹操就要以割發代替砍頭懲罰自己，可見莊稼對於老百姓的重要性。

莊稼地里，一個人抓住了豬尾巴，一個人抓住了豬耳朵，眼見這頭豬就要被制服。哪知這母豬大吼一聲，掙脫了他們，徑直向村口的水池沖了過去。這母豬走的是一條直線，不知道是不是腦筋不會急轉彎的原因，直接衝過去掉進了水池裏。母豬在水池裏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毛博武把一根竹竿插進水池裏去測試水深，不料這竹竿插不進去。再仔細一瞧，水池裏的水已經結冰，而這頭母豬已經被冰封住，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