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約見

3.4.2 約見

翌日顧越醒來的時候,聞人越難得起早收拾好了自己,正在屋子裏踱來踱去想些什麼。顧越看着太子穿着自己素白的衣服,好在他倆身形差得並不多,倒也不覺得奇怪,反而覺得換掉那錦衣華服的聞人越,多了絲文雅的味道。

「你好起來了。」聞人越見顧越轉醒,踢了踢顧越拱起來的被褥,催促道,「你不是以前都醒得比我早嗎?今天怎麼了?」

顧越瞅了眼窗外,天都沒亮呢,反駁道:「你以前不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嗎?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話雖這麼說,但顧越還是很利落地起床了,對於約見靖王,他也抱有很大的期待。聞人越也很自覺地主動提出要幫顧越疊被子,雖然疊得一塌糊塗,最後還是要顧越攤開來重新整理。向來懂得如何整理的男人三兩下束好了頭髮,從鏡子裏看到聞人越隱忍着焦急的臉,不禁笑道:「幸好你以前給別人的印象夠差,我跟李將軍說你水土不服今天大概要睡到中午,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叫我照顧好你。按你的說法靖王是我的父親才對,怎麼你比我還着急?而且你賭輸了,還欠着我呢,可別忘了。」

「沒忘呢,你想到了再和我說。」聞人越把顧越劍鞘背到他身上,覺得淺色的劍鞘在顧越灰棕色的衣服上有些扎眼,又取下來,用抽屜里沒被店小二及時清理掉的破布條包好重新讓顧越背上,「你帶着劍以防萬一,我那桿槍太長了不太好帶。」

顧越在門窗的縫裏都夾了張小紙片,問太子:「一會兒我們怎麼出去啊?」

只見聞人越用力踩了下衣櫃下面空隙里的一塊木板,雕花木床靠着的那面牆上就出現了可以容納一個成年男人通過的洞。太子推搡著自己的伴讀:「之前老闆告訴我逃命用的,以備不時之需。你先進去。」

那裏面是一個裝飾得像卧房的密室,但這間密室是全封閉的,顧越實在找不到可以通向外面的出口。打開密室里的衣櫃,裏面居然疊滿了神色的粗麻布衣,甚至還有一頂假髮。

隨後進入密室的聞人越直接掀開床榻前的地毯,在地磚上摸索了下,衣櫃旁的地磚又轟的一聲打開,其中是通往下面的樓梯。顧越自知自己一點不了解這官驛里的大小機關,沒廢話先自個兒往下走了。說實話他還蠻好奇的,這樓梯究竟是通向哪裏的。

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倆居然是從灶台後的柜子裏出來的。好在聞人越醒得早,天還蒙蒙亮,廚子們也還沒開始工作,唯一在廚房守夜的人還坐在門口呼呼大睡。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躡手躡腳地出去了。他們總算想明白,為什麼官驛要把廚房建在離驛站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之前說是什麼有主子不喜歡廚房的油煙味,現在想想這一個靖州的小小官驛,構造竟如此周全。

只是意外總是來得猝不及防的,就在聞人越和顧越踮着腳走出廚房的時候,揉着惺忪睡眼的夏夏竟迎面走來。好像還在夢遊的夏夏拿着一把劍走得還不是很穩,看到兩個眼熟的男人也是猛地清醒過來,叫了聲:「太子殿下?顧公子?」

聞人越先反應過來,強顏微笑問道:「夏小姐?你怎麼在這兒?」

「昨天晚上沒吃飽,肚子餓得慌,就先來找點吃的墊墊肚子。」夏夏掩著嘴打了個哈欠,「你們呢?我出來的時候問侍衛說你們還沒起呢,怎麼也在這兒?」

聞人越噓了一聲,敷衍道:「本宮和顧越有點急事要辦,夏小姐要是餓了就先過去吧。」

說完聞人越還用手肘捅了捅顧越的肚子,示意他也說點什麼好封住夏夏的嘴。就在夏夏哦哦兩聲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顧越抓住了女子的手臂,低聲請求道:「夏夏,別和任何人說起早上你見過我們,求你了。」

本還有些懵的夏夏霎時腦子靈清了,如果是聞人越說這話,她不一定會答應。但既然是顧越的請求……夏夏思考了三秒,認真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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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聞人越和顧越趕到靖王府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聞人越帶着顧越走到聞人亦事先和他說好的側門,守在門口的侍衛正是他們剛到靖州時見過的子騂。聞人越拉低了把半張臉遮得嚴嚴實實的圍巾,子騂確認后便領着他們進了王府。

靖王府,公子越出生的地方。而在這府中,本應該凋零的樹全部都是綠意盎然的,就好像這靖王府不屬於靖州一樣。

餘光一直沒有離開聞人越和顧越的子騂看到了他們臉上的疑惑,解釋道:「自從公子越出生天降神跡后,王府里的樹就再沒有掉過一片葉子,四季常青。」

聞人越心裏震驚於眼前景象,卻並沒有吭聲,顧越是心直口快的,沒忍住感嘆道:「原來神話是真實存在的啊。」

到了府中的一處偏院,子騂在門上有規律地叩了幾下,門從裏面被一個穿着打扮和子騂相似的侍衛打開,而聞人亦,正泰然自若地坐在裏面。他正專註地看着手裏的什麼,直到子驄在一旁說「王爺,太子和顧公子到了」,才好像知道有人來了一樣。

「父王。」聞人越十分自然地稱呼聞人亦。

靖王是善於掩飾自己情緒的,他的兩個侍衛雖然也會幾分這個本事,做得卻不如他們的主人完美。聽到聞人越這麼說,皆是看向聞人越,臉上有隱隱的驚異之色。

聞人亦瞥了眼聞人越,又看了看子騂和子驄,吩咐道:「子驄,你可以回去守着小岳了。子騂,你去門口把風。」

等密室的門再一次合上,聞人越又說道:「父王,母妃如何了?」

「沒什麼大礙。」聞人亦指了指他書桌前的兩個座椅,「太子可真心急啊,都不讓本王看看這顧家的小子嗎?不是你說的,本王應該將他看作自己的親生兒子嗎?」

被提到的顧越屁股剛碰著座椅,又立馬站起來:「靖王殿下……」

聞人亦的目光貌似不經意地掠過顧越的額頭,他昨晚有想過很多,也想過聞人越說不定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顧越,甚至告訴他,他顧越就是真正的聞人越,所以現在他們兩人才能這樣出現在他面前。說真的,他不了解顧越,他只能從昨日短暫的相處中發現他是個靦腆、內斂、又不算太精明的孩子。他不知道聞人越用什麼條件讓顧越心甘情願地做他的嫁衣,因為聞人亦能從聞人越的眼睛裏看出他對權力地位的渴望,所以聞人越許諾給顧越的,一定不是至高無上的皇位。但聞人越一定許諾給顧越什麼了,就算顧越不精明,也不會不聰明,聞人亦能感受到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事風格。但他的所思所想,現在都不能表現出來。聞人越和顧越在試探他,他又何嘗不是在試探他們呢?這兩個年輕人經歷得還太少,他們還需要歷練,還需要失去些什麼,才能真正懂得自己想要什麼。

靖王將碼在書桌旁的兩個倒置的茶盞放正,倒了兩杯茶招呼他們:「之前太子不太會泡茶,今天本王先請你們喝兩杯茶,你們緩緩,也好想想自己到底要說什麼。」

而顧越雙手去拿茶盞的時候,聞人亦看到了他左手拇指上的紫玉戒指。

時間彷彿有一瞬的凝滯。聞人亦雖沒有親眼見過這枚紫玉指環,但這枚戒指的圖紙,就掛在岳元的梳妝台旁,幾乎每天他都會看一眼那張圖紙,這枚紫玉指環,早就深深烙在他的腦海里了。聞人亦知道這枚戒指的來歷和淵源,顧越得到這枚戒指的無數可能在聞人亦的腦子裏一晃而過,最終鎖定在「元曦」這個名字上。

前一晚聞人亦在心中擬好的與聞人越、顧越的對話被全部推翻,那些想好的要讓這兩個年輕人知難而退的話在頃刻間都變得毫無用處。其實本來他就沒有資格去安排他們的人生,他所能做的,就是引導他們,而不是阻礙、隱瞞。

「如果你們想要探尋些什麼的話……」幾番交流后,聞人亦端著茶盞,定定地看着顧越手上的紫玉指環,上升的霧氣氤氳了他的目光,「那就去北丘吧。借戰爭之名離開玟原,先去北丘,再繞道去沂澤。本王沒有辦法離開靖州,但你們可以。等到你們從沂澤回來了,本王再把你們想要的東西交給你們。」

聞人越和顧越齊齊跪下,穿着顧越衣服的太子抬頭看向聞人亦:「我們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離開北丘之後該去往哪裏,多謝靖王指點。」

聞人亦看了看低頭拱手的顧越,從抽屜里拿了張帖,放在書桌上推向他們:「本王在北丘和沂澤的皇都安插了勢力,只要找到兩眉眉尾有紅痣的人,出示此帖,他們就會幫你們。時候不早了,你們趕緊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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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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