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或者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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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氛圍真是奇怪到了極點。

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對身旁一直摟着我的他非常陌生，很尷尬地推開他，我拿起外套準備回家。他並沒有阻止，只是同樣穿上外套，拿了錢夾和鑰匙，看樣子打算送我出去。

「不用送了。」我對他說。

入江笑笑：「時間差不多了。中午沒怎麼吃東西，出去吃點東西。」

現在？我望望牆上的鐘，才不過下午4點，這種時間吃東西？

正當我準備提反對意見的時候，他卻拉起我的手，一邊向外走一邊說：「你以前不是想逛逛附近的舊貨店么？我們找個咖啡廳隨便吃點什麼就去逛吧。或者買個漢堡邊走邊吃？」

我試着抽回手，他更大力得握住，我努力當它只是意外地笑着說：「不用再打擾入江君了。」

他絲毫不為所動地按下電梯鈕，頭也不回地說：「不想笑的時候就別笑，不用在我面前偽裝。」然後幾乎是拽着我進電梯。

「入江你……」我不能理解他怎麼突然強硬起來。

入江打斷我的話，認真地讓我害怕：「你什麼都不要，沒關係，只要讓我靜靜陪着你，照顧你就好。」

我幾乎開始氣憤，抿住唇角：「我不需要你陪着，也不需要你照顧。」

「那請你陪着我，可以嗎？」他揚起一邊嘴角，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通，「很明顯你也沒好好照顧自己，那我照顧你也沒什麼不可以。」

電梯門開了。我被他嚇得獃滯，這是那個剛剛摟着我安慰的他嗎？這是那個中午時分還在小心翼翼試探我的入江嗎？這是那個永遠溫柔的跟在我身後的入江直樹嗎？外星人進攻地球了？還是他也穿了？

我開始強烈掙扎，堅決不讓他拉我出去，使勁掰他的手，大叫：「你憑什麼……」

「你什麼資格也不給我，沒關係，」他打斷我的話，「我就是想照顧你陪着你，你不用給我資格。」他笑笑，有些落寞的笑容，「反正那資格你隨時會收走。」

我愣住，沒想到他也會這樣自作主張。

「小姐，」正當我們拉扯不清的時候，街角跑來一個警察，看看入江抓住我的手，關心地問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我轉頭看看一臉嚴肅的黑人警察，再看看眼前的入江。

入江笑了笑，用日語說道：「告訴他，我在騷擾你，讓他抓我走啊。」

警察聽不懂入江的話，握住我的手臂，關切地說：「不用怕，需要我幫忙嗎？」

我悄悄吞了一口唾沫，對好心的警察笑笑說：「沒什麼，只是和朋友有點爭執，不用幫忙？」

「真的？」警察懷疑地看看入江再看看我。我大力點頭。

警察放開我的臂膀：「有什麼事可以打911。」

我勉強笑着道謝，入江已經拉着我向前走，我實在受不了了，又怕警察再來找麻煩，低聲吼道：「入江你到底吃錯什麼葯？」

「我不再是小男孩了，我是一個男人。」入江頭也不回，拉着我，說道，「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也知道怎麼樣照顧一個人。你不聽我的解釋沒關係，我做給你看就好。你不給我任何資格也沒關係，我只想做我想做的。」

所以你就這樣蠻不講理？我無奈地想。

入江忽然頓住，側過身，看着我說：「反正無論我多努力，無論我多小心翼翼，無論我多溫柔地想要表示歉意，你都不會接受，你也不會相信，你也會想要逃開。為什麼不能讓我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

「所以你就不顧我的感受？」我昂起頭和他比氣勢。

入江慘笑：「可是，親愛的，你什麼時候顧過我的感受？不。」他搖搖頭，「應該說，你什麼時候顧忌一下你離開我后我的感受？」

「陳朗，我愛你，我還在愛你，我很愛很愛你，」入江滿眼的絕望，「現在沒有其他人在這裏，沒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成為我們的阻礙。你說只想享受戀愛，好啊；你不想要任何負擔，好啊；你給過我兩個選擇，現在我回答你，我要第一個。你不是害怕寂寞嗎？我不會再讓你寂寞了。」

我徹底被他的話打倒，那是哪年哪月的事了啊。

入江笑笑，很凄涼的笑容，眼圈紅了，他抬起頭，使勁眨眨眼，然後略低下頭看着我：「你敢說你不愛我？」

「我不愛……」理智衝破感情，習慣性地衝口而出。他不等我說完，彎□子，吻住我的嘴，話音立刻消失在喉嚨里。

片刻之後，他鬆開我的唇，牽起唇角，額頭抵住我的額頭，用着一種讓人酥軟又疼痛的迷醉語調輕聲說：「看，你不會說，不愛我呢。」說完，不再看我，只是拉起我的手，放在他嘴邊輕輕一碰，轉身繼續前行，語調輕揚：「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而我，心臟好像被什麼打中，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了，只是獃獃的跟着他的腳步，他去哪裏，我跟到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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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Bella望了我很久，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還是處於大腦放空狀態，眼前不斷回蕩著今天一幕一幕，刺激太大了。像以前一樣孩子氣滿是委屈的他，霸道的強拉住我的手的他，耍賴的吻我的他，隱忍的說愛的他，不住在我身上比劃飾品的他，餐廳里反對我吃不夠營養食物男子氣十足的他，最後在公寓門口想要說什麼卻不能說的他。他到底怎麼了？

「入江和你表白了？」Bella接着問。輕描淡寫的。

這次我沒法沉默下去，不自覺瞪大雙眼，向她望去：「你胡說什麼呀！」聲音極大，很容易就留下了色厲內荏的反作用。

「切~~」Bella嗤笑，「他看你的眼神，誰會看不懂？」我沒理會，轉眼化成乾笑，笑過幾聲，摟住我的肩膀壓低嗓音，「只有被看的人看不懂吧，或者是不屑於看懂？」

言辭里兔死狐悲色彩太濃，我忍不住掉頭望她，她扯出一絲苦笑。

「不，Bella，你不了解，那不一樣。」我捂住臉，沉默一會兒，艱難地試圖向好友解釋那段過去，「我們曾經相愛，然後，發現對未來觀念不同，分開了，那是很久以前了。」一句話就帶過，不太喜歡向別人描述其中百轉千回。

「你還愛他嗎？」

「不！」耳邊晴天霹靂，多麼可笑，怎麼可能！「我是說那已經過去很久了。怎麼可能還有那種事！」藕斷絲連之類，太不理智。

Bella輕笑：「親愛的，別這樣，放鬆。」

「不是放鬆的問題，明明不是那回事，怎麼還攪在一塊兒？」我生氣地說。

「好吧，好吧，我只是覺得你們相處方式太奇怪。你太謹慎，太小心翼翼，甚至有點針鋒相對，擺明了，你不喜歡和他相處。」她歪著頭想措辭，「我只是覺得，你太彆扭。」

彆扭？呵~我嗤笑：「我當然彆扭！明明那麼久不見的人，一個陌生人，偏偏聚會還得和他寒暄。我當然彆扭！」

Bella無視我的指責：「事實上，第一次入江參加聚會的時候，我就能感覺到，Lang，你的表現太奇怪。言語也好，態度也好，誰都能從中嗅出你對他是不一樣的感覺。」

我不滿地說：「哦，但是Bella，我最好的朋友，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他，還非力邀他參加？」

「Lang,」她無奈地笑笑，「你真的不喜歡他嗎？聽我說，認識你這麼久，你不是一個會對任何人和善的人，你很自我，你要真不喜歡他，不會那麼遷就他。更加不會就算不想聽他說話，仍然保持僵硬微笑、隨聲附和。」

「我平時有那麼討人厭嗎？」我在找理由。

「當然不，但是次次都是這樣，你可從來沒有對乏味的不感興趣的人如此寬容。」

我揮揮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聽着，」Bella按住我的肩膀，直視我的雙眼，「朋友，你明明是喜歡他的，為什麼要逃避呢？他也是愛着你的，只要站在你們兩人身邊哪怕一秒也可以感受得到。你現在不一樣寂寞嗎？套用一句你的話，為什麼不給自己也給他一個機會呢？」

我驚駭，因為她眼睛裏滿是傷痛，她帶入感十足，活似看見另一個有栖川和自己。

她的聲音略低：「你能給一個自己完全沒感覺的Daniel一個機會，為什麼不能給自己愛着的人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呢？」

我簡直震驚：「什麼？」

「別把我和Eva當傻瓜。」她笑起來，「我們是好友，好友之間秘密很少，只要你願意認真觀察。不過既然你不說，那就是你個人，我們也不會問。況且，他有打過電話到公寓找你。」

「Lang，我不知道你和入江之間倒底發生了什麼。」她說，「但是，人生是如此短暫，讓自己過得開心一點不算罪惡。想想看，如果要你現在對入江像對Daniel那樣，你願意嗎？」

「那不可能，我拒絕回答假設性問題，他們兩個不一樣。」我惱羞成怒。

「當然不一樣，」Bella看着我，眼神空洞到無法形容，「愛人和朋友之間，差距太大。」

「Bella，」我伸手摟過她，「你不了解我和他曾經歷過什麼，我們在一起是沒有未來的。你只是把自己帶入太深了，寶貝，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她靠在我的肩膀，頓住好久，才緩緩說：「未來？想太遠不會幸福的。現在才是重要的吧。」說着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們以前有怎樣的分歧，我只知道你還愛他，而你現在過得並不快樂。」她在耳邊輕聲蠱惑，「最重要是現在吧，試一試，現在能得到一點點快樂不好么？」

我低下頭，現在？連現在都沒有，談什麼未來，Daniel那樣的玩伴嗎？自嘲到揚起唇角，是，至少我在他身邊還睡得着不是嗎？可是，上帝知道，我忍不住捂住臉頰，要和現實妥協就得忽視內心，不去想愛情？因為愛情對我而言就必是跟未來聯繫緊密的，愛一個人，會忍不住想要和他到老，所以我現在悲哀到不去想愛或是不愛，只要現世偷到一點快樂和輕鬆就好嗎？無解。

「你是愛他的，他也是愛你的。」Bella兀自喃喃，「原來我身邊也有相愛而幸福的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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