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煙雲重起

第七十一章 煙雲重起

皇后似乎覺得有些不妥,搖頭道:「不可,血脈無連,終是不妥。這樣吧,本宮請皇上下旨為將軍的生父母在京城修建一座寒氏宗祠,全力在完婚前修建得成,屆時由你親自帶公主進入宗祠祭拜后,再行過門,這也不算失了禮節。」

寒翊雲微微一頓,適才謝恩道:「多謝皇後娘娘。」

皇后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對溫璃道:「溫璃,筆墨伺候。」

溫璃點頭接令,匆忙從外面叫人遞了筆墨前來。

「飛雲將軍,你就將父母的名諱及生辰八字寫下來,今晚本宮就遞交給皇上,讓皇上即刻下旨為你寒家修建宗祠。」

「微臣遵旨。」

說罷,寒翊雲提筆沾了些墨,運筆蒼勁有力,沒過多久,宣紙之上,幾行正楷落下,很快就寫完了。

溫璃立時接過,然後又遞到皇後跟前。

剛看到「寒樰錚」三個大字的時候,皇后的心就突然咯噔一下,神色已是無比震驚。

樰錚……薛震……

她不由想起當年,她去梧州明武王府看望師兄寇雲龍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雖久歷江湖,但畢竟還是初到梧州,對周邊地形不熟,甚至差點中了城外黑心茶攤的迷魂散。

當時尚是明武王府家將之身的薛震,奉明武王的命令帶兵到周邊巡查,意外救下了她。

她對他一見鍾情,然而神女有心,襄王卻早已有了別的夢。

為了不留下麻煩,薛震化名為寒樰錚,另行派人將她平安送進了城裏。

再次相見,就是在王府里了。

薛震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那麼湊巧,原來他在城外誤打誤撞救下的女子,竟然就是兄友寇雲龍心心念念的小師妹。

那一日,在王府涼亭前的楊柳樹下。

她問他,為何要化名寒樰錚,而不以真名相待。

他笑道,王府將名在身,自然不能隨心所欲。

她又問他,樰錚之名,應當不僅是與他的本名相諧,是否還有其它的特殊含義?

他淡然答之,木旁有雪,有樹木生長在雪天之意,其錚錚鐵骨,唯不忘於心。

憶起往事,皇后霎時淚眼朦朧,但還未真正落下,就被她自己竭力遏制住了。

她立即輕聲喝退了溫璃,唯獨留下了寒翊雲一人。

「你的父親……是寒樰錚?」

寒翊雲的心裏頓時有些緊張,莫非……莫非皇後娘娘已經有所察覺?

可是父親所用的化名,基本沒什麼人知道,這個名字還是當年他在入王府後,於江湖上行走時,為方便行事而使用的,就是當今皇上和高武侯爺也都不知道。

寒翊雲不禁試探性的問道:「……是,難道娘娘認識家父?」

皇后眼周肌肉微微一緊,苦笑着搖了搖頭,「本宮並不認識……」

看到皇後娘娘確確切切地搖頭,寒翊雲才微微松下一口氣,可是皇後娘娘剛才的反應,實在太異常了。

皇后微微抬了抬手,「本宮稍候就派人將這些遞交給陛下,今日也有些乏了,將軍請先回吧。」

寒翊雲急忙叩首行禮,緩步退了出去。

一行清淚隨即落下,皇后匆匆擦拭掉雙頰熱淚,立刻輕聲朝殿外喚來溫璃。

「本宮要你親自去辦一件事,此事你不可讓任何人發覺,哪怕是公主,也不能知道。」

溫璃心中雖然不解,但是主子的指令她素來也不會多問,於是立時領旨告退。

皇后則若有所思,等今年的年節過完,就是十五年了。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年、那一天,從娟娟小雨到傾盆大雨,兵德侯全府於菜市口被斬,而她被禁錮在宮中,最終也只能遙遙地站在城樓之上,眼睜睜看着卻無能為力,連東兒也沒能保住,只能暗地裏安排人先將他送離京城。

那天雖是遙遙遠望,她也隱約認出了那個孩子的輪廓,似乎並不是東兒,這才稍稍安下心,只是後來,她卻失去了這個孩子的音信。

如果寒翊雲真的是那孩子,對於她來說,總算是一件幸事,可她不能冒一絲風險,她一定要確確實實驗證他的真實身份。

回府途中,寒翊雲一直心神不寧、忐忑不安,連這一路馬車的顛簸似乎有些刺激到了他的內傷,他也絲毫沒有察覺。

到了將軍府外,下了馬車后,龍奇才驚訝的發現總舵主嘴角溢出的血絲。

「總舵主,你的嘴角……」

寒翊雲適才回神擦了擦嘴角的血絲,笑道:「無妨。」

西雁的高階夜衛探果然名不虛傳,不但個個身輕如燕,而且內力深厚,這次他面對五個高階夜衛探,雖然稍勝一籌,但是他所受的傷也確實很重,若非山洞裏那位妙手仁心的女子,恐怕他這次也是十死無生。

二人一同進府時,君玉已在長廊下等候了。

「總舵主,蕭大俠已經回京了。」

寒翊雲眼底不由閃過一絲難掩的喜悅,他驚聲問道:「他現在何處?」

沒等君玉回答,府內突然傳來一陣含蓄深沉的簫聲。

只見一人身着青衣,仰靠在府內主廳的朱檐碧瓦之上,正神色悠然地吹着一把長簫。

寒翊雲一眼便認出了那是何人,於是命他們暫且退下,自己則緩緩靠近主廳,笑着朝上喊道:「蕭兄,日前在下因公負傷,請恕在下無法上去迎接友駕了。」

簫聲隨即戛然而止,蕭長筠將紅玉長簫繫於腰間,然後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能讓寒兄負傷而歸的人,若非霧林人,便定是……那行事詭異、喜歡以多欺少的夜衛府了。」

寒翊雲不由低眉一笑,「蕭兄離京已過數月,卻沒想對京中之事,依然了如指掌,真令在下佩服。」

蕭長筠反身移了幾步,負手而立,「豈止於此,我剛回京便聽聞,寒兄與鎮國公主的好事將近。」

在他的這句話里,寒翊雲似乎聽不到任何祝福的聲音,於是苦笑道:「為人臣者,皆身不由己,又豈能萬事遂心。」

蕭長筠突然轉過身,眉目一緊,正色道:「你若不願,強求又有何用。你本為七俠盟總舵之主,自可逍遙江湖,何必非要捲入這長臨城的渾水裏。」

寒翊雲的神色慢慢恢復了澄靜,也許有很多人都認為他來京城只是為了求一個好前程。

的確,功名利祿,榮華富貴,生來又有幾個人可以拒絕。

「有時候,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是甘願付出一切的。」

蕭長筠不解道:「這也包括自己的姻緣嗎?」

寒翊雲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移話題,另發一問:「蕭兄此行,不知可有尋到妙音姑娘的下落。」

蕭長筠看他的眼神似乎在逃避,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便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回答道:「她早已不在東境,至於去了何處,我也不知。」

寒翊雲心裏頓時有種說不出口的感覺,像是體內被種下了什麼尖銳物,只要稍稍撥動一下,便會疼得撕心裂肺。

這一刻,他似乎才隱約察覺到,自己對妙音姑娘的感情,遠比他想像中要更深、更難以控制。

明明才相識不久,內心卻好像變得不受控制,不知不覺間就萌生了讓他自己也覺得意外的情愫。

他的心,明明只給了心兒一個人。

蕭長筠見他雙目無神,便又道:「妙音姑娘的真實身份並不簡單。」

「她原是林中人。」寒翊雲垂下目光,眼中似有憐意浮起,「應該與心兒一樣,是在百花宮裏以血養花的花奴吧。」

蕭長筠嘴角微揚,淡然一笑,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華陽宮內,溫璃正向皇后呈上她秘密派人前往青野七州打探后,用快馬傳回來的一封文報,裏面記錄的,都是七俠盟的一些建成歷史,以及這位執掌半壁江湖的七俠盟總舵主鮮為人知的過往事迹和神秘來歷。

七俠盟行事素來高調,江湖中無人不曉,不過有這七俠之名的人卻是極少人知道,除了其中身世較為顯赫的獨孤紹外,便只有崇子敬刻板和夏邕風流的名聲廣為人知。

寒翊雲即使身為七俠之首,若非入朝任職,有將名在身,恐怕江湖中人也只會知道「寒總舵主」四個字。

最後一張文報上所寫的,才是寒翊雲極為隱秘的出身。

「飛雲之名,始於武陵。自雪天山,百鍊千錘,一朝聲起,名揚四海。外間有傳,其初入江湖,意氣風發!林間拆招,大勝天下第一劍;綠林踢館,連敗東山盟及赤煉山莊。然不足寒暑,退隱江湖,遂銷聲匿跡。」

從文報中所寫的這段,可以看出寒翊雲的確是出身於北境雪天山,與他之前殿前所說的一致,並無任何差異,可是單看「林間拆招」這四個字,皇后的心就已經被深深的撼動了。

當年,她入府探親,曾在王府里客居過一段時間。

記得那一段時日,她常常與薛震在一處練劍,也是在那時候得知,薛大哥最喜歡在密林中習劍。

尋常的劍客,即使劍法再怎麼精通,在密林之中也極易受到掣肘,從而無法施展全力,可是薛震的家傳劍法不僅柔韌,而且靈動多變,在密林間也能穿梭自如、不受掣肘,常因地利而得勝於武功更高一籌的寇雲龍。

所以,當兩個巧合撞在一起時,這一切就不會只是巧合這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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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歸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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