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太子大婚,自然是大陣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從皇宮出發,繞京城一周,來到太師府。
顧明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高高束起的頭髮,佩戴着金鑲玉的頭冠,腰間的玉佩燦若鵝卵。
兩鬢微霜的太師和夫人,小心翼翼的將女兒交到顧明宗手中。
顧明宗僵硬的按照規矩行各種禮,腦子裏浮現的卻是另一張面孔。
太子大婚吉時在午時,段朝煜和聶雲葳早早的來到東宮等候。因為傅氏是顧明宗的姨母,依著舊俗,傅氏要為新人送上交杯酒,為太子妃送喜梳,還要撒喜帳。
很快,相府的人也到了。聶雲葳看到了董氏、聶星蕤和聶月蓊。至於父親,此刻應該在太極殿。
滿朝文武都在太極殿,只有女眷才會來到東宮,等候晚宴。
聶星蕤初次入東宮,撒開了母親的手,東逛逛西看看。
姐妹倆迎面對上,聶星蕤冷哼一聲:
「你怎麼會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利用巫蠱之術詛咒鎮南王妃,還用敵國的絲線!簡直就是個叛徒!你怎麼好意思參加太子殿下的婚禮呢?」
聶雲葳根本不想搭理她,都沒正眼看她一眼:
「我如今是鎮南王府的世子妃,依著禮數,四小姐該向我行個禮吧。至於叛國和巫蠱,我今日好好站在這裏沒有受罰,自然說明我沒有過錯。我夫君與太子殿下是表兄弟,按輩分我還是殿下的弟媳,關係比你這外人不是近多了?」
聶星蕤氣的咬牙切齒,從小到大她無數次找聶雲葳的茬,也多次冷嘲暗諷,聶雲葳油鹽不進,她從來都占不到便宜,每每氣的自己跳腳。
聶雲葳拂袖而去,聽見身後聶星蕤氣急敗壞的聲音:
「我和大姐才是真真正正的相府千金,你一個庶女出身,永遠擺脫不了卑賤的身份,與那聶月蓊一樣,都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人!」
聶雲葳笑了笑,她也只會說這些了吧。從小到大,這話不知罵了多少遍。
轉過長長的走廊,聶雲葳一眼瞥見不遠處的一抹青色身影,瘦弱、纖細。
不知站了多久,她身上滿是落花。
「月蓊……」
聶月蓊轉過身子,規規矩矩的行禮:「月蓊見過世子妃,這就告退。」
轉身離去的青色身影步伐緩慢,聶雲葳驚訝於她的眼神。
看似普通、平常,聶雲葳卻一眼看穿那股藏不住的憂傷。
「雲葳!你在這做什麼呢?太子隊伍已經到朱雀門了。」
段朝煜從長廊的另一端跑過來,急匆匆的拉住聶雲葳的手,兩個人一起去了正殿。
富麗堂皇的東宮,掛滿了紅色的喜綢紅帳。置身於其中,聶雲葳有些恍惚。
剛剛聶雲葳去庭院的時候,凌王和聶昭蘊已經來了。
顧明宗和太師長女在太極殿拜過皇上皇后,行完三跪九叩大禮,已經來到了東宮。
顧明宗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一步一步的走過來。
察覺到他有些飄忽的眼神,聶雲葳下意識的順着他的眼神看去,不禁暗自嘆息。
段朝煜和凌王都是從太極殿趕過來的。
傅氏牽引著太子妃進入寢殿,聶雲葳跟在傅氏身旁。一系列繁瑣的禮儀過後,眾女眷前往大殿開晚宴。
太子更換了一套朝服,聶雲葳和段朝煜等著太子一同前往大殿。
玄色的朝服不似喜服那般扎眼,換了衣裳后,顧明宗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打開門,顧明宗揮手撤去了一眾內監和宮女。
段朝煜和聶雲葳跟在太子身後,三個人步行前往大殿。
夜色如水,涼風弄月。
聶雲葳腦海中浮現出一抹青色,不由得開口:
「洞房花燭夜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可是我看殿下並不歡喜,可是……心中另有牽掛的緣故?」
段朝煜詫異的看了看聶雲葳:不知她此話從何說起。
「不枉孤視雲葳為知己,你果然聰明,一眼就能看透別人在想什麼。」
顧明宗苦笑着,隱藏的這麼好,居然還是被看出來了。但是這個人是聶雲葳,他倒是一點都不驚訝。
也好,總算能傾訴一番,好過自己咽下這顆苦果。為情所困,果真痛苦。
「世人都道洞房花燭夜如何如何好,實則不如願得一心人。世上最痛苦的感情莫過於愛而不得,當兩個人真心相愛卻無法相守,倒不如不動這份感情。孤並不貪心,可是上天連片刻的相守都不肯恩賜。」
段朝煜轉過頭來看着聶雲葳:
「殿下此言差矣,就算不能相守,也要真真正正的愛一遭。我與殿下相反,既然動了感情,必得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他的眼神里有光,聶雲葳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