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身無彩鳳雙飛翼

古時候，還有一種叫「陪嫁丫鬟」的，這跟她們所做的一件事情有關。

因為那時候的大家閨秀，大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她們接觸社會的機會非常少，大都是在自己的閨房中看看書、作作畫。待到出嫁時，由於從來沒有見過她們未來的夫婿，也不知道他長得是什麼樣子，所以她們的父母就會派小姐的「貼身丫鬟」，去自己未來的丈夫家住上一段日子，仔細地觀察小姐未來丈夫的性格、樣貌以及生活習慣等等。丫鬟觀察回來后，要如實地告訴小姐及家人，以便做進一步的了解。這是古代大家閨秀的貼身丫鬟，在自家小姐和未來丈夫結婚前所做的一件大事。

當自家的小姐跟那位男子結婚時，這個丫鬟也會作為陪嫁一同嫁與男方。所以，小姐的「試婚丫鬟」又變身為「陪嫁丫鬟」了。由於「陪嫁丫鬟」住的房間是跟小姐的房間是相通的，這樣可以更好地侍候小姐。所以，「陪嫁丫鬟」即變身為「通房丫鬟」。

婚後，「通房丫鬟」常常會幫着自己的小姐爭寵。在自家小姐懷孕期間，為了籠絡住丈夫的心，而替代自己的小姐行房事。

小少爺也有「通房丫鬟」。作為少爺的通房丫鬟，還有一個重要的義務，就是在小少爺到了「舞勺之年」，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時候，要教會他男女之事。但在少爺娶妻之前，通房丫鬟是不允許超越大房，而納為妾的。即便是懷孕，也需要做掉，否則會有失主人的尊嚴。

【一】《菱角執笙簧》白居易.詩

菱角執笙簧，谷兒抹琵琶；

紅綃信手舞，紫綃隨意歌。

端午後過了三天，小蠻便成了魏王的小妾，樊素替代小蠻做了魏王府的「大丫鬟」。

這天上午，小蠻來到歌舞班為小公主挑選陪嫁丫頭。

吳娃看到小蠻來了，便問道：「蠻蠻姐，你怎麼來了？」

小蠻說：「怎麼，你這地方我不能來？」

吳娃笑着道：「你不是大忙人嘛。」

小蠻也笑了起來：「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吳娃問：「有什麼事，我能幫上姐姐的嗎？」

小蠻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公主要出嫁了，我來你這兒，給她挑一陪嫁丫鬟……」

吳娃的心裏「咯噔」一下，獃獃地怔在那裏。

小蠻看到吳娃走神的樣子，便喊道：「吳娃……吳娃……你是在聽我說話嘛……」

吳娃回過神來，問：「挑丫鬟怎能到我這兒來挑？」

小蠻笑着說：「你這的姑娘不是長的俊嘛，又會吹拉彈唱的。」

吳娃不悅道：「就是，我們這兒的姑娘只會吹拉彈唱，怎會伺候人？」

看到吳娃拉下臉來，小蠻也不高興了，說：「這是王妃的意思，又不是我想來你這的。」

吳娃也不想得罪現在正受寵的小蠻，便急忙改口道：「那我把她們都喚來，你自己挑吧！」

小蠻說：「你這兒那麼多姑娘，我如何看得過來？你把你這最漂亮的，年紀在十六七歲的找來四五個就行。」

不一會兒，吳娃帶來了四個姑娘，個個長得水靈。

吳娃介紹道：「她叫菱角，十七歲，會笙簧……」

小蠻站起身來，圍着菱角打量了個遍，看得菱角都不好意思了。她又瞅了瞅她身邊另外一個姑娘，問：「她多大？」

吳娃說：「十六，叫谷兒，琵琶彈得好。」

小蠻忽然看上了兩個站在一起的，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問：「咦，她倆是『雙棒』吧！」

吳娃沒心情地說：「大的叫紅綃，會跳舞；小的叫紫綃，會唱歌。」

「多大了？」

「十六。」

「就她倆了。」

吳娃一聽急了，道：「你不是選一個嘛，為何要帶走倆？」

小蠻也沒好氣地說：「我就不需要人伺候了？」說着一手牽着一個，把紅綃和紫綃都拉走了。

吳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耷拉下了腦袋。他倒不是因失去兩個藝伎而不悅，而是因小公主要出嫁而生煩惱。

谷兒和菱角站在那兒，也不知該走還是該留，便朝着吳娃小聲喊道：「吳先生，吳先生？」

吳娃頭都沒抬，朝她倆擺了擺手，示意她倆走吧……

【二】《臨江仙.鬥草階前初見》晏幾道.詞

鬥草階前初見，穿針樓上曾逢。

羅裙香露玉釵風。

靚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

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

酒醒長恨錦屏空。

相尋夢裏路，飛雨落花中。

雖然自己從來沒有和小公主單獨處過，小公主更沒有許諾過他什麼，但他內心的深處感應到：小公主喜歡他。不然，為何一天兩次，她都會穿着亮麗的衣服，按時站在窗前，遠遠地望着他？

吳娃更是喜歡小公主。雖然自己也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和小公主在一起，但就是這樣遠遠地望着對方，也是好的。為什麼老天連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也不施捨給他？

記得和小公主的初見——

那是六月二十六日小公主的生日，她剛來成都不幾天。

眾姐妹們一大早便忙碌了起來，她們安排好了酒席，準備飲酒作詩。各屋的丫頭也隨着主子來取樂，王子的小妾倚翠[因為步非煙懷孕幾次，都沒坐住胎兒。王妃便把自己從京城帶過來的貼身丫鬟倚翠給了孛羅做妾。]和幾個丫頭各自采了些花草，「鬥草」取樂。

這個說，我有「觀音草」；那個說我有「羅漢松」。

突然司琴說：「我有姐妹花。」這下可把大家難住了。

倚翠道：「我有夫妻穗。」

司琴見倚翠答上來便不服氣地說：「從來沒有什麼夫妻穗！」

倚翠爭辯道：「一枝一個花叫『蘭』，一枝幾個花叫『穗』。上下結花為『兄弟穗』，並頭結花叫『夫妻穗』，我這個是並頭結花，怎麼不叫『夫妻穗』呢？」

司琴一時被問住，便笑着說：「依你這麼說，一大一小叫『老子兒子穗』，若是兩朵花背對着開可叫『仇人穗』了。小王爺剛外出兩天，你心裏就想他，把花兒草兒拉扯成夫妻穗了，真不害臊！」說得倚翠滿臉通紅，笑着跑過來擰司琴的嘴，於是兩個人扭滾在地上。

眾丫鬟嬉戲打鬧，非常地開心……

這時，小公主嗒嗒也隨着王子妃步非煙采了些花草來湊熱鬧，看到草地上滾著的兩個人，便問：「她們在幹嘛？」

樊素說：「鬥草。」

「這是什麼新玩法嗎？」嗒嗒高興起來，問：「是『文斗』呀，還是『武鬥』？」

樊素也大笑了起來，說：「起先是文斗，現在表演的是武鬥。」

嗒嗒朝着爬起來的倚翠和司琴說：「我最喜歡『武鬥』了，哪位姐姐和我玩兒？」

司琴拍了拍身上的土說：「我來，我來。」邊說邊便找了根草莖韌性大的草來到了小公主的眼前。

嗒嗒抽出了一根自己剛剛采來的車前草，倆人把草莖相互交叉成「十」字狀並各自用勁拉扯。不多時，司琴的草便斷了，她不服氣，又比。

吳娃站在稍遠處，靜靜地看着小公主。

只見她全神貫注地在階前和丫鬟們一個個鬥草，裙子上沾滿了花叢中的露水，玉釵在頭上迎風微顫，那活潑唯美的情態是那麼的美好。

無意間，嗒嗒瞥見了這個凝視她的美貌少年，略一走神，輸了，便朝着吳娃嗔怒道：「都怪你！」

吳娃朝她歉意地笑了笑，準備離她再遠些，不要影響小公主鬥草。

小公主卻叫住了他：「你來跟我比吧!」

吳娃拿起一根草來到了她的身邊。他倆靠得是那麼地近，都能看清她小鼻子上那細小的汗珠。吳娃有意讓着她點兒，小公主高興極了……

記得第二次相見是在「七巧節」的晚上。

姑娘們聚集在銀屏畫堂前，一邊觀賞秋月，一邊進行着各式各樣的乞巧活動。

乞巧的方式中，最為流傳的當數結綵線，穿七孔針的「驗巧」——誰穿得越快，就意味着誰是「得巧」者。

小公主怎能比過那些成天穿針引線的丫環們。

只見她身着羅裙，頭戴玉釵，鬢插香花，立於月色之中，倩妝照人。她急得小鼻尖兒又沁出了香汗。突然看到了吳娃在看她，羞得粉臉生出嬌紅。兩人在這一望之中便生出許多情意。

她好像在說：我嫁給你，你可不要嫌我笨喲~

他好像回答她：不要急嘛，我會一點一點教你的……

【三】《不說話-上節》易巧.詞賈鵬芳.曲周深.歌

夜已深了，吳娃怎麼也睡不着，他只有喝酒來療傷。

小公主的俏模樣不斷地浮現在他的眼前——對！我應該把她畫下來，留在身邊，永遠珍藏……

[歌曲]「雲升起，雨落下，風兒吹走想你的花。你看着我，不說話，你走吧，別帶走牽掛。」

下雨了，吳娃起身帶上了窗戶。

他又回到桌前，凝視着這張剛剛畫就的小公主畫像——

可你，為何不說話！？

你，就像那傳說中的神女一樣，不知要飄向何方，依附在誰的身旁。

我，只有在夢裏去跋山涉水，尋找你的方向，相伴在你的身旁。

雖然，你的人就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但是，你的那一份情感卻一直留在了我的心上。

[歌曲]「這一路，找回答，感謝你陪我長大。你望着遠方，不說話，你不要怕，我在等你啊。」

第二天，吳娃又按照那個時間來到了「銀屏畫堂」旁。

這次，他沒有緩緩走開，而是手裏拿着為小公主鐫刻的畫像徘徊在畫堂。

嗒嗒知道他在等她，便避開兩丫鬟，自己悄悄來到畫堂吳娃的身邊。

[歌曲]「啊~走吧，啊~走吧！不要帶走牽掛，我都記得啊，別怕，啊~別怕，我會站在原地，等你回來啊！」

吳娃失落地說道：「聽說你要結婚了，我沒有什麼可送給你的，為你畫了一幅畫像……」

嗒嗒接過了他手中的畫，不經意地說：「別瞎說，我和誰結婚？和你呀！」

吳娃問：「難道，公主還不知道？」

嗒嗒展開了畫像，高興地說：「你畫的真好，這是我嘛？」

吳娃道：「怎麼不是你！」

嗒嗒羞澀地說:「我哪有這麼美。」

吳娃抬頭看了小公主一眼：「我才畫了你的萬分之一。」

小公主看到吳娃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便問：「你幹嘛不高興？」

「你出嫁的時候，能讓我作你的陪嫁嗎？」吳娃深情地看着她，嘆了口氣，緩緩走開了……

【四】《千秋歲.數聲鶗鴂》張先.詞

數聲鶗鴂，又報芳菲歇。

惜春更把殘花折。

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

永豐柳，無人盡日花飛雪。

莫把么弦撥，怨極弦能說。

天不老，情難絕。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夜過也，東窗未白凝殘月。

嗒嗒趕緊來到步非煙的住處，打聽自己出嫁的消息。步非煙只好把一切都告訴了她。

得知了自己確實要被嫁人的消息后，嗒嗒一句話也沒說，呆坐了一會兒，又起身，默默地離開了……

綉樓外，杜鵑叫了幾聲，好像在告訴她，花兒已經凋謝，爛漫春天即將過去。

為何這段情緣要和這春天一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五】《不說話-下節》易巧.詞賈鵬芳.曲周深.歌

晚上，半個月亮爬上來。

嗒嗒拿起了琵琶，談起了吳娃教她彈唱的《雲升起》——她恨恨地撥動琵琶的細弦，把深深的哀怨通過么弦[琵琶的第四根弦]傾瀉。

[歌曲]「哈~啊~啊~

啊~走吧，啊~走吧，不要帶走牽掛，我都記得啊，別怕，啊~別怕，我會站在原地，等你回來啊！」

她要反抗！

也許，經過風吹雨打的花兒會更加的香艷；也許經過風雨摧殘的愛情會更加地珍貴。

嗒嗒這少女的情懷就像那雙絲網，中間有千千萬萬個結，彼此老老實實地系住，誰也甭想破壞它。

[歌曲]「雲升起，雨落下，風兒吹走想你的花。你看着我，不說話，你走吧，別帶走牽掛。你不要怕，我在等你啊~」

這個夜晚，吳娃又是一夜無眠，他彈奏著古琴，和著這纏綿的細雨……

天若有情不會老，真情永不泯滅。

午夜，東窗未白，尚留一彎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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