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論道前夕（下）
浮屠峰的第二層，與第一層的佈局相差不大。其實，上過浮屠峰的人都知道，浮屠峰的第一層、第二層和第三層的佈局是一模一樣的。
唯一不同的，那就是這三層的人的武道境界不一樣。
子歌進入第二層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其實很容易理解，浮屠峰人來人往，哪兒會有人閑着蛋疼，無聊到一直盯着樓梯呢？
子歌也不以為意，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天生的主角，一出現就要引爆全場。可是當他穿過人群的時候，喧囂著的人群不知為何得就慢慢地變得安靜下來。
當最後一個聲音也停下來的時候，人群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子歌身上。這倒不是因為子歌虎軀一震，王霸之氣散發出來，就讓所有人都匍匐在地，高喊萬歲。
而是因為，他實在是太與眾不同了。
打個比方，在一張白紙上滴一滴黑色的墨水，那這滴黑色的墨水就會尤為顯眼。又比方說，往一鍋粥裏面扔一顆老鼠屎……呃，好像混入了什麼奇怪的比方，劃掉！
總而言之，在一群將境四階的大佬面前，武道境界僅是師境九階的子歌瞬間就暴露了。在樓梯口的時候還不算明顯，走到人群中央的時候，那就是鶴立雞群了。
沉寂的空氣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打破了。
「哪兒來的小兔……嗚嗚！」靠窗的一張桌子，一個中年大漢站了起來，可話剛出口就被同伴捂住嘴巴，把他拽了下來。
子歌平淡地瞄了那中年大漢一眼，沉寂的空氣旋即恢復了喧鬧，人們似乎是選擇性地把子歌無視了，繼續著說到一半的話題。子歌大大方方地穿過人群，邁入了通往浮屠峰第三層的樓梯。
跟在他身後的蘇盼柳回過頭，望着那個出聲的中年漢子，不屑地嗤笑一聲，旋即消失在通往第三層的樓梯之中。
方才那一幕似乎從未發生過，人們繼續談論著屬於他們的話題。只有中年漢子那一桌，仍舊耿耿於懷。準確來說，是那個中年漢子在耿耿於懷。
「靠！你剛才幹嘛？沒看到那小子是師境嗎？」中年漢子憤憤不平。
這中年漢子倒也是個有天賦的人，想當初，將境三階的他就能堂而皇之地戰勝將境四階的武者了。依仗於此，他當初想要打破規矩，以將境三階的武道境界進入浮屠峰第二層。
呵呵，結果很感人，他被第二層浮屠的將境四階的大佬們教做人了。
有必要解釋一下的是，浮屠峰一共分為七級，每一級便是一層。一級浮屠所在，聚集的是將境一階至將境三階的武者，從第二級往上，上一級的比下一級的武者強上一個階別。
而實際上，一級浮屠也細分為三層，分別對應將境一階到三階的武者。
如今，中年漢子看到一個連將境都沒有的師境小子，卻能大搖大擺地走上第二級浮屠，他想起了當年的事情，自然心中有氣，也想要教那小子做人。可沒付諸行動，甚至話都沒說完，就被同伴拉了下來。
這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中年漢子如是想，這也是他耿耿於懷的原因。
中年漢子的同伴像是重新認識中年漢子似的，問道：「你不會是不認識那個人吧？」
中年漢子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道：「誰？剛剛那小子？師境螻蟻而已，很有名嗎？」
坐在他對面的同伴露出鄙夷之色，呵呵一笑，只說了四個字：「他叫蘇墨。」
那中年漢子臉色一變，像是吃了米田共一樣。接着，他什麼話都沒說，將桌上的茶一飲而盡，便匆匆離去，頗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既視感。
他的同伴看着他倉皇而逃的背影，默默地為他默哀三秒鐘。
……
第三級浮屠，將境五階武者所在，那個已經死去的蘇燚的修為境界便是將境五階。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的，子歌很順利地通過了第三級浮屠，無人阻攔。
這是當然的，畢竟這個世界的天才還是小部分的，大部分的人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去攀登武道之峰。面對一個能擊殺蘇燚的天才，他們自然不會愚蠢到去惹是生非，招惹一個可以殺死自己的人。
蘇盼柳很安靜地跟在子歌身後，踏入了通往第四級浮屠的階梯。
……
第四級浮屠是浮屠峰的一個分水嶺。換個比較通俗的的說法就是，第四級浮屠以上（包括第四級浮屠）的武者看不起第四級浮屠以下的武者。
原因很簡單，兩個字：境界。
第四級浮屠的武者是將境六階的修為，而一個境界就只有九個階別（墨子歌是個變態，排除）。境界與境界之間存在着「境界壁壘」，阻擋着每一個武者的武道之路。
而每一個大境界的第五個階別，也是一道「壁壘」。境界鏈鄙視由來已久，大境界的武者瞧不起小境界的武者，小境界的武者（五階以上）看不上五階以下的武者。
至於五階以下的武者，那就是四階看不上三階，三階看不上二階，二階看不上一階，就是這麼簡單。
當然，說得再形象一些，那就是研究生看不起本科生，重本看不起一本，一本看不起二本，二本看不起大專，大專看不起中專，中專看不起初中，初中看不起小……
打住！九年義務教育在上，不得胡言亂語！
……
第四級浮屠與前三級浮屠截然不同，也許用「煥然一新」更加合適。雖然還算不上金碧輝煌，但也絕非前三級浮屠那種「桌子挨着桌子，說話就是比誰嗓門大」可比。
呃……大概就是卡座與大廳的區別吧。
酒香撲鼻，這是子歌踏入第四級浮屠后最直接的感受。前三級浮屠也有酒香，但是混合著各種各樣的味道，雖不至於令人作嘔，但也絕不好聞。
可第四級浮屠只有純凈的酒香，單是聞上一口，便能讓一個酒蟲醉倒在其中。
第四級浮屠的正中央，擺着一張圓桌，桌上有兩隻酒杯，一壺酒。圓桌的對面坐着一個神色肅穆的老婆婆，這老人家的修為不必多言，而與眾不同的是，第四級浮屠的純凈酒香便是從老婆婆身上傳出。
最重要的是，圓桌所在，便是通往第五級浮屠之路。當然啦，一張小小的圓桌而已，自然是不可能霸佔整一層四級浮屠。路是人走出來的，拐個彎，多走幾步路，也能走上第五級浮屠。
但，子歌會這麼做嗎？
若是如此明顯的意圖，子歌都看不出來，他還不如自戳雙眼，從此不看世間一切好了。看來，前三級浮屠都只是開胃菜，從第四級浮屠開始，才是真正的大餐上場。
「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安安靜靜地赴會啊！」子歌習慣性地摸了摸耳垂，裝作苦笑的樣子，「盼柳，你怎麼看？」
蘇盼柳嗤笑一聲，目露諷刺，道：「難道有人能攔得住你嗎？」
子歌聞言一笑，轉過身，摸了摸蘇盼柳的頭，道：「盼柳，我可以理解你是在誇我的意思嗎？」
子歌如此親昵的動作讓蘇盼柳很不適應，她忿忿地打掉子歌的手。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她，這讓蘇盼柳覺得自己是子歌的寵物。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贏眼前這個混蛋，她現在就把他大卸八塊了！
子歌聳了聳肩，對蘇盼柳的回應不置可否。
子歌轉過身，面對坐在圓桌對面的老婆婆。第四級浮屠里的人都把手中的酒杯放了下來，一言不發地望着子歌，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
敵不動，我不動。反正他之所以來參加這所謂的論道會，純粹只是因為好奇，既然對方想要考驗他，那他也不介意慢慢來，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過了好久，久到子歌身後的蘇盼柳沒忍住打了個哈欠的時候，坐在圓桌對面的老婆婆開口了：「凡人有句話，叫『英雄出少年』；還有句話，叫『百聞不如一見』。」
「今日得見蘇墨公子，乃老身之幸，不知老身可否請蘇墨公子對飲一杯？」
子歌習慣性地摸了摸耳垂，露出靦腆之色，道：「老人家言重了，小子愧不敢當。不過，人族還有句話，叫『長者賜，不可辭』，老人家是長輩，長輩之言，晚輩豈敢不從？」
說着，子歌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老婆婆對面。
一張圓桌，一壺酒，兩張木椅，兩杯酒。
子歌坐下來后，笑問道：「晚輩斗膽，請問前輩名諱？」
老婆婆也難得露出個笑容，乾巴巴的臉上皺紋突起，道：「蘇墨公子客氣了，老身活了太久，早已忘卻姓名。蘇墨公子若是不嫌棄，便叫老身『酒婆』便可。」
聽到這個稱呼，子歌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可站在他身後的蘇盼柳可是嚇了一跳。酒婆，一個早已經被世人忘記的名諱，竟然又重現於世。
子歌不清楚也就罷了，蘇盼柳可是清楚的很，這個名為酒婆的老婆婆，絕非表面看起來的將境六階。因為在當年，她可是極王境強者！
也就是說，酒婆……
是尊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