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千萬別去
未知空間。
血瞳子歌和蘇妲己近在咫尺，可血瞳子歌卻無法看見蘇妲己。他們兩人，存在在不同的空間和時間中。對蘇妲己而言，血瞳子歌屬於遙遠的未來；對血瞳子歌來說，蘇妲己屬於難以觸摸的過去。
空間分隔，時間逆流，時空之力，最是無情。
血瞳子歌眼中是極盡溫柔之色，蘇妲己從未見過這種眼神。小的時候，父親總是用寵溺的眼神看着她，血瞳子歌的眼中，似乎也包含了幾分寵溺，卻不是父親對女兒的寵溺。
蘇妲己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去形容那種眼神。
溫柔，寵溺，憐惜，愛護，重逢，心疼，似乎還有着怎麼也擦不去的悲慟……
「你是……蘇墨嗎？」蘇妲己遲疑着開口問道。
可她心裏很清楚，他們屬於不同的時空，也許血瞳子歌的實力足以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但她說的話、做的事，卻無法傳遞到這個未來的時空中。
蘇妲己知道，神秘力量在保護著自己的同時，也在禁錮著自己。時空是不可觸碰的規則，任何意圖篡改過去或影響未來的人，都將遭受時空規則的反噬。
可令蘇妲己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撫摸著自己的臉的血瞳子歌，竟然回應了自己，她聽到他說：「是我。」
蘇妲己吃了一驚，卻見血瞳子歌嘴角溢出一縷刺眼的鮮血。「他受傷了」「可明明沒有人在攻擊他啊」，蘇妲己疑惑心想。
可她畢竟是尾狐一族的傳承者，下一刻，蘇妲己便想通了其中的緣由：是時空規則的反噬！
血瞳子歌正在運用某種力量，這種力量能夠讓他穿越時空，聽到自己所說的話。可這是違背時空規則的，是不被允許的。
不是沒有人在攻擊他，而是攻擊他的人，不是「人」，而是這個世界的「時空」！
血瞳子歌不甚在意地擦掉了嘴角的鮮血，自顧自地說道：「不用擔心我，又不是第一次玩弄時空了，它奈何不了我的。」
忽而，血瞳子歌眸光大盛，左邊的血色眼瞳化作冰藍之色，一種高貴的氣息從他冰藍色的眼瞳中散發出來。左眼高貴，右眼魔念，兩種截然不同又矛盾異常的氣息，卻神奇而完美地融合在血瞳子歌身上。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交融在血瞳子歌身上的瞬間，保護著蘇妲己的神秘力量竟然隱隱有奔潰的跡象。作為神秘力量的被保護者，蘇妲己最是直觀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神秘力量似乎是在臣服，和畏懼……
畏懼血瞳子歌身上的力量！
神秘力量能夠使得蘇妲己穿越時空，窺視未來，這已經是非人的偉力。那，能夠使神秘力量畏懼，甚至是臣服的力量，又該是如何強大？
答案在下一刻揭曉。
血瞳子歌冰冷地吐出一個字：「散。」
下一瞬間，世界靜止。
神秘力量層層消融瓦解，蘇妲己的身形真正地出現在血瞳子歌面前。也就是在蘇妲己出現在這個時空的瞬間，冥冥之中，屬於時空的規則瘋狂地翻湧起來，像是暴風雨下的洶湧海浪，不不惜一切代價地想要絞殺那個侵犯規則的人。
然而，「任爾狂風浪涌，我自巍然不動」。
至高無上的時空之力極盡手段，想要將血瞳子歌和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空的蘇妲己聯合絞殺，可剛一靠近血瞳子歌身邊一寸，便如冬雪遇夏陽，消失得無影無蹤。
血瞳子歌看着眼前的蘇妲己，忽然伸出手，將蘇妲己緊緊地抱在了懷裏。他貪婪地、細細地嗅着蘇妲己的發香，那冰藍色和血紅色的眼瞳中，淚如雨下。
蘇妲己被血瞳子歌這猝不及防的擁抱嚇傻了，且不論她所在時代的子歌如何，可如今出現在她面前的，可是貨真價實的武之聖人！要知道，整個尾狐一族，不！
是整個妖族的最強者，也就是妖神臨世的那個夜晚所出現的四位大帝，已經是站在妖族最頂端的存在。說的好聽一些，他們四人是准聖。
說得難聽一些，他們也不過是大帝之境！要知道，一個剛剛步入聖境的武者，輕而易舉就能碾死一百個准聖！
可現在，一個武之聖人，而且很可能是【至聖】的存在，竟然把自己擁入懷中。蘇妲己懵了，自己到底是該感到幸運，還是不幸？
更令得蘇妲己無法接受的是，前一秒的蘇墨還是一個任由自己拿捏的小小師境，后一秒就變成了高不可攀的聖人。這強烈的對比衝擊，蘇妲己默默表示：臣妾做不到啊！
可不管怎麼說，蘇妲己也是尾狐一族的傳承者，當代的三尾狐。最重要的是，她是一個女人，是一個從未被男人碰過的女人。儘管對方是聖境，可在蘇妲己心裏，蘇墨就應該是那個小小的師境，哪怕那個師境的蘇墨是個天才。
因而，蘇妲己真正面對血瞳子歌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弱者仰視強者的感覺。蘇妲己身上的武元力波動起來，無聲地抗拒著血瞳子歌的擁抱。
但是，小妹妹，你是不是想多了。你現在只是一個極將境的武者，想要撼動一個聖境，這比螳臂當車、蚍蜉撼樹還要搞笑的好嗎？
可血瞳子歌似乎是感受到了蘇妲己的抗拒，並沒有勉強蘇妲己，而是體貼地送開了蘇妲己。血瞳子歌像是個做錯事兒的孩子，急聲道：「對不起，我……我只是太想你，我……我忘了……」
「你不是她……」
最後四個字，血瞳子歌的聲音很是微弱。那雙異色的瞳子，流露出深海一樣的悲傷，淹沒了他自己，也淹沒了蘇妲己。聖人之境，一念通天，蘇妲己莫名地沉浸在悲傷中。
那種悲傷，是生離死別。
——明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明明與我無關，明明自己只是一個窺視未來的人，可為什麼？為什麼會流淚？為什麼會悲傷？為什麼想哭？
蘇妲己流着淚，眼中儘是迷茫之色。
血瞳子歌抬起手，輕柔地拭去蘇妲己臉上的淚。蘇妲己抬起頭，淚眼朦朧，神色凄楚。血瞳子歌慢慢地靠近蘇妲己，蘇妲己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眼睫毛微微顫動。
血瞳子歌輕吻了蘇妲己的額頭，一觸即分。
就在這時，久攻不下的時空之力似乎愈發地急躁了，狂涌的時空之力變得更加狂暴。天穹下，屍橫遍野的大帝與皇者的屍體忽然間化作飛灰，鮮血匯聚而成的長河也在一剎那間蒸發。
時空之力在汲取……不，是「奪取」！
時空之力在奪取帝皇屍體的力量！
本就狂暴的時空之力，此時更顯得令人生懼。時空之力本就無形，而又無所不在。可如今，就在血瞳子歌的周圍，時空之力竟然隱隱凝聚出了形體，扭曲的空間和逆流的時間被強行抽離出來，旋即又被強行整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四不像的怪物。
血瞳子歌的臉色在一剎那間變得慘白起來，冰藍色的眸子和血紅色的眸子的光也變得黯淡下去。血瞳子歌喉嚨一甜，卻又強行將受的內傷壓制下去。
「現在，我總算是知道當時你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了。」血瞳子歌露出虛弱之色，可虛弱的臉上依然滿是對蘇妲己的憐惜，「如果當初，我們沒有……」
！！！
血瞳子歌七竅流血！
他所說的話，已經觸碰到了時空的逆鱗。有些事，未來的人知道，過去的人依舊懵懂。未來之人若是想向過去之人透露出有可能改變過去的事情，必然會遭到時空之力的死撲！
「你……」蘇妲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血瞳子歌，蘇妲己對上了血瞳子歌溫柔的雙眼，她像是受驚的兔子，趕忙低下頭去，不敢與血瞳子歌對視。
蘇妲己輕聲道：「蘇……蘇墨，你沒事吧？」
「放心，它還殺不死我。」血瞳子歌勾起嘴角，將蘇妲己落下的長發捋到她的耳後。蘇妲己很不適應一個男人對自己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有意識地微微側頭。
血瞳子歌一愣，旋即苦笑一聲，搖搖頭，道：「我倒是忘了，現在的你，還不是她。」
蘇妲己知道，血瞳子歌說的那個「她」，其實就是自己。可為什麼？為什麼她是「自己」，卻不是「我」？蘇妲己很想知道，未來的那個「她」，究竟和蘇墨發生了怎樣的故事。
血瞳子歌看穿了蘇妲己的疑問，但時空之力越來越狂躁，即使血瞳子歌擁有聖人之境的力量，也不可能長久地和時空之力對抗。這一點，從他流血的七竅便可看的出來了。
時間不多了，血瞳子歌忽然臉色一變，變得嚴肅起來，道：「記住，千萬別去……」
！！！
血瞳子歌的雙腿炸裂成血霧，聖人之力飛速地重塑着他的身體。
「千萬別去妖……」
！！！
血瞳子歌的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個血人。
「滾！」血瞳子歌眸光大盛，時空之力被拋飛出去。
誰也不能阻擋他做任何事，人不行，天不行，時空……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