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玄女報信譚家莊 燕靈悲慘發心愿

連喚數聲，譚府驚動。

眾丫鬟僕人紛紛出來觀看。

果然是慧女小姐回府，衣着裝扮雖與先前時節一樣，但比先前時節更加顯得端莊從容大氣，只是身旁少了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鬟鳳凰。

玄女一邊向眾人微微頷首示禮，一邊徐徐行入府里來。

才走到院中大石榴樹前，燕靈忽然出現在玄女面前，她額前橫抹著一條白棉巾，精神十分萎靡，看似生了病一樣，身後稍遠跟跑來氣喘吁吁的小化。

「慧姐姐！真的是你？！」燕靈奔上來，一把抓住玄女，萬分激動。

「嗯！燕靈妹妹，前次畫樓分別時，我不是就說過我們『有緣自會相見』的？」玄女也抓住燕靈的一雙素手，盡量顯出一副故人重逢的喜悅神態。

「慧姐姐，你來得正好，你是神仙，我正有一事想問問你。」

「還是讓我先問問你吧。」玄女握緊燕靈的素手，關心問道，「燕靈妹妹，看你額頭上抹著一條棉巾，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是不是生了什麼病？」

「我……」燕靈還沒說話，淚珠先自滾落下幾顆。

「燕靈妹妹，你這是怎麼了？動不動就哭，可不是你以前的樣子哦。」

燕靈微低腦袋，不知如何說起，這會功夫小化已跑到二人身旁。

她氣喘喘地接過話茬就說起來：「慧姐姐：這真是怪事呢，數日前少夫人頸項下的龍佩突然消失了。少夫人這塊龍佩和大公子的那塊鳳佩本是一對,只要滴血在上面,不論兩人離得多遠都能感應到，可是龍佩突然消失了，少夫人就認定大公子一定出事了，這才急得發起高燒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退燒吶。剛才聽說慧姐姐回來了,她也顧不得發燒，就急着來見了。慧姐姐,你來得正好,快給少夫人看看病，這樣下去只怕少夫人會有危險。」

「原來是這樣呵。」玄女暗自疼憐燕靈。

「是呢,慧姐姐,你是神仙，能掐會算，就快給我掐算掐算，相公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這……」玄女猶豫起來,不知如何告知噩耗。

恰在這時,小雨匆匆趕來,寵溺似的抱怨燕靈道：「少夫人,你不知道自己生病啊,還亂跑出來,要是給老爺知道了,說不定要責你一頓。」

「我？我……我不是聽說慧姐姐回來了嘛。」燕靈委屈巴巴。

「知道慧姐姐回來了,還不請到客廳里就坐,白瞎在這裏閑聊，豈不有失禮數,這對你的病也是不好，快請慧姐姐客廳里去坐吧。」小雨說過,行禮請道，「慧小姐：老爺不在府內,就讓少夫人陪坐吧，請客廳來。」

燕靈也趕忙請道：「慧姐姐,請去客廳里坐。」

「嗯,去客廳里坐，呆在這外面對你的病也是不好。」玄女頷首。

在小雨小化的引路下，燕靈陪着玄女往譚府客廳行來。阿福則回頭收拾打掃物具去了。一時，二人來到譚府客廳右旁客座,隔着茶几就坐下來。小化自是勤快地泡茶，上茶,然後同小雨侍奉在一旁。

燕靈請玄女吃過兩口茶,慢慢放下茶盅道：「慧姐姐，當日畫樓一別，到今日相見，算起來也應該有小兩年了呢。」

「是啊，當日燕靈妹妹還是脾氣急躁的小姑娘，一心一意要嫁給定之，和我那不爭氣的九天妹妹爭執不休,如今燕靈妹妹終於如願以償,成了譚府少夫人，果然是嫁了郎君的姑娘會變得穩重端莊許多,慧姐姐看在眼裏真是高興啊。」玄女想起此劫輪迴前事，不禁微微笑道。

「慧姐姐說笑了。」燕靈不禁有些羞澀，下意識地正了正身姿,好顯得自己穩重端莊，「慧姐姐，你已經成仙回老家了，怎麼忽然又想到來這裏呢？」

「慧姐姐雲遊四方，今日正巧路過此處，便就想起、來看看你們。」

「燕靈好生羨慕慧姐姐，只是燕靈仙緣太淺，不能像慧姐姐一樣來去自由。」

「人各有天命，修道其實也是一樣，有許多事情是羨慕不來的，比如燕靈妹妹身邊有這麼多好姐妹，就是慧姐姐羨慕不來的。」

「也是,老天總是給了你這樣東西，就不願給你那樣東西。」

「嗯，燕靈妹妹終於長大了,說起事來看得透,說得也透。」

「唉……燕靈如今已是凡人，再無仙緣可言，只要能夠與相公白頭到老，撫育一男半女，也就心滿意足了。」燕靈幽嘆道，「可是相公去什麼靈台鎮魔，說是一個月內就回來，可是至今已過去二十二日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而那塊龍佩卻突然消失了，真是叫人擔心死了。」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有時擔心也擔心不來的。」

「是呢，現在還剩下八日，但願相公能夠平安歸來。對了——慧姐姐，你是神仙，能掐會算，就快幫我掐算掐算，相公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慧姐姐是能掐，也會算，如果掐算出來定之出了事，燕靈妹妹你該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相公一定不會出事的。」

「如果萬一掐算出、定之出事了呢，燕靈妹妹你能承受得住嗎？」

「我……」燕靈頓了一頓，忽而幽幽說道，「相公離家時，燕靈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相公真有個『萬一』回不來了，但願燕靈能生下一男半女，給相公留下血脈，延續譚門香火，這樣也就不枉燕靈愛……」

幽幽地說着說着……燕靈發覺玄女問的話不對頭，不禁猛然驚醒道：「慧姐姐，你為什麼這樣問燕靈，是不是相公真的出事了？」

「這……」玄女猝不及防。

燕靈倏然警覺：「難道相公真的出事了？！」

「這？這……」玄女還在暗自思考怎樣引出文基自化道身永鎮鎮魔之事，才能盡量減少對燕靈的殘忍打擊，不料燕靈如此警覺，被追問下竟無法回答。

見玄女猶豫，小化替燕靈着急道：「慧姐姐，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唄。」

小雨也道：「是啊，慧小姐：少夫人每日都在擔心大公子，如果慧小姐知道大公子的消息，就請說出來吧，無論好事壞事這不是遲早都要知道的？」

「這……我是見燕靈妹妹還發着燒生著病，一時就不忍心說出來。」

「慧姐姐：燕靈沒事，發燒這點小病算不得什麼，我燕靈也在黎山修道了十五年，身體棒著呢。」燕靈聽出玄女的話外之音，心底開始打起冷顫，但口頭依舊逞強道，「相公離家時曾寫給燕靈一封遺書，燕靈就知道相公此去一定凶多吉少，也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慧姐姐，你若真知道相公的消息，就如實相告吧。」

「原來定之早就作好了安排呵。」玄女不禁肅然起敬，心生悲憐道，「好吧，那慧姐姐就實話實說了，其實慧姐姐正是為定之之事而來，燕靈妹妹你聽了定之之事後可一定要堅強啊。」

「燕靈很堅強！慧姐姐你說！」燕靈挺正身姿，顯示自己堅強，可淚花已隱隱閃爍在眼眶內，因為她已猜到文基遭遇不幸，只是一定要聽到准信而已。

玄女緩緩道：「燕靈妹妹：其實定之不是凡人，他是應劫入世的賢者。」

「燕靈知道：相公前世是大成府的一名灑掃童子。」

「嗯，此次劫數發生在山海界，因此又叫『山海劫』，完劫之後，入劫和有緣者皆在靈台山封授神位，定之被封授為『文教大護法，靈台麒麟尊』。」

「相公臨走之時曾對老爺說過，燕靈也聽到了，燕靈雖然已是凡人，不知這封授究竟是什麼意思，但還是相信相公是『文教大護法，靈台麒麟尊』的。」

「嗯，定之的職責其實就是護法文教和守護靈台。」玄女繼續緩緩道，「在靈台封神的同時，靈台山下也封印了一個名叫夜離的惡魔，而封印那惡魔夜離的正是定之，因此定之也就擔任著鎮壓和看管此魔的責職。」

「那惡魔夜離，相公也曾對燕靈說過。」

「數日前，那惡魔夜離忽然掙裂封印，欲想出世，整座靈台山也都被他掙得搖晃起來了，所以靈王傳旨，召定之回靈台山重新封印那惡魔夜離。」

「這事燕靈也知道，請慧姐姐快說相公到底怎麼樣了吧。」

「定之奉旨，前往靈台山鎮魔，與那惡魔夜離大戰十日十夜，最後……」

「最後怎麼了？」燕靈的心已跳到嗓眼處。

玄女之所以說出這麼多引導話，是因為擔心燕靈承受不了猝然打擊而循序漸進，但無論如何閃爍其詞，到了該揭曉真相的時候還是要揭曉：「最後定之終於重新封印了那惡魔夜離，可惜定之也自化道身，從此永鎮惡魔。」

「自化道身？從此永鎮惡魔？！啊呀！相公啊……」

一聲撕心扯肺地哀喚未落，燕靈眼前忽黑，往後倒去，原來她也是修過仙道的，自然知道「自化道身，從此永鎮惡魔？！」十個字的含意。

「少夫人？少夫人！少夫人……」

小化和小雨驚慌不迭，急忙上前扶定穩住。

玄女也急起身來，走到燕靈座前，俯首仔細觀看。

但見燕靈面色慘白，雙眼緊閉，嘴唇哆嗦，渾身上下發抖不停，氣息一時有一時無，顯然是震驚過度而出現昏厥狀態，卻因心性堅強又顯出渾身發抖的情況來。

玄女急忙伸出縴手，扣住燕靈皓腕，將一股真氣緩緩輸入。

過有半會，燕靈悠悠蘇醒過來，三人這才都鬆了一口氣。

燕靈淚珠啪啪滴落，突然凄然呼喚：「相公？相公啊……你真的不回來了嗎？相公…定之…相公……你真的不回來了嗎……」聲聲凄喚，催人淚下。

玄女哀憐道：「燕靈妹妹：定之已去，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小雨道：「是啊，少夫人，譚府現在可就指望你一個人了，你可不能再出什麼事了，一定要堅強起來啊。」

「少夫人，你如果出事了，小化也不活了。」小化淚汪汪道。

燕靈悲痛傷絕，淚眼環顧，欲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

玄女握住她的素手道：「燕靈妹妹，以後的日子還長著，你一定要堅強啊，你有什麼心愿就告訴慧姐姐，慧姐姐能做到的，一定替你完成心愿。」

「相公…相公已去，燕靈…還…還能有什麼心愿。」燕靈虛弱無力道，「如果真有什麼心愿，而且慧姐姐能夠替燕靈實現的話，那譚門從此以後，不要修鍊成仙，不要金銀財寶，不要賢者能人，只要有子有孫萬萬年。」

「好，燕靈妹妹，慧姐姐答應你：譚門以後有子有孫萬萬年。」

「真的！譚門以後真的有子有孫萬萬年？！」燕靈瞳眸放出喜悅之光。

「嗯！」玄女頷首。

燕靈忽而又目光失神道：「慧姐姐，你不要哄燕靈了，你又不是觀音菩薩，又不是女媧娘娘，怎麼能保我譚門有子有孫萬萬年呢？」

「慧姐姐雖不是觀音菩薩，女媧娘娘，但也能完成燕靈妹妹的心愿。燕靈妹妹你看——慧姐姐其實是『三教無量大護法，九天飛罡斬祟仙』九天玄女。」

玄女為了安慰燕靈，並印證所言非虛，忽然顯化出莊嚴聖相來。

但見她頭束金絲八寶攢珠髻，額綰朝陽五鳳掛珠釵；魚鱗金甲光閃粼粼，櫻花罩袍香襲陣陣；繞身金光，猶如屋檐滴水倒射，腳底瑞氣，更似七彩輝映。端的是端莊威嚴，殊勝無比，絲毫也不遜色那觀音菩薩，女媧娘娘。

小雨小化都看得驚呆，從來沒見過如此既端莊又威武的女神。

燕靈卻忽想起回蕪湖祭父母時文基對她說過的話，急忙問道：「慧姐姐，你真是……你真是祖公公鰲祥公說的那位與譚家有緣的神仙九天玄女？」

「嗯，當年鰲祥公放排華陽河，遭遇劫匪，是慧姐姐給鰲祥公解的難，施法救活了數十條性命，正因此事，鰲祥公才折損三十年的壽命，而譚府也削掉四百多年的餘慶之氣。」

玄女說出當年保護鰲祥公放排華陽河之事。

而此事文基也曾對燕靈說過，燕靈一直以來也並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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