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胸有溝壑,心藏猛虎

152.胸有溝壑,心藏猛虎

鄭府,鄭和的卧室里,他的兒子女兒夫人小妾卻是眼巴巴的望着,正在接受大夫醫治的鄭和。

躺在床上的鄭和,臉色蒼白如紙,鄭府的府醫鄭大夫仔細把過脈,才起身對鄭重說道:「大少爺,家主無礙,只是氣急攻心而已,休養幾天就好了。」

鄭重聽了剛想說些什麼,躺在床上的鄭和卻是突然睜開眼,有氣無力的說道:「本老爺無事,重兒留下,你們都退下。」

待眾人退下,躺在床上的鄭和望着自己這個身材高大修長、面容英俊的兒子,方才開口說道:「重兒,這次為了還王家的人情,真是得不償失,沒想到當今陛下出手之快,一下子就免去了你南軍主將一職,這是敲山震虎啊!」

鄭重聽了,卻是望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才面色平靜的開口說道:「爹,這真的是您的想法嗎?您不會是打着混水主意吧?」

其實鄭重雖面色平靜,其實心中還是頗為惱怒的,這次他完全是受了無枉之災,他三十六歲做到南軍主將,掌控燕京十五萬精兵,雖有家中的關係,但也是真材實料。

他十八歲加入大乾軍隊,從低級軍官做起,參加過與蒙古人的戰爭,殺過人,流過血,負過傷,任職過邊軍,做過雁門關的主將,一步一個腳印,三年前累功做到了南軍主將,成為燕京主要衛戍將領,那年他才三十三歲,他可是鄭文便宜父皇鄭炎的絕對親信。

這次被鄭文一擼到底,成為白身,他心中不生氣才怪,而且那些明面上的借口他是一個也沒有,他本身是一個對自己要求極嚴的鐵血將軍,否則他又如何統率南軍,成為大乾軍方的重要軍頭。

所以聽了他爹的話,他才如此質問道,要知道如今的大乾,沉睡的力量正在逐漸蘇醒,當今陛下更是對軍方高度重視,整頓改革工部,重新打造軍備對整個大乾軍隊換裝,重新整頓大乾軍隊,一看就是為戰爭而且是大戰做準備。

做為一個將自己一生耗在軍隊上、隨身渴望戰爭的大乾鷹派將軍,此刻的他是怒火中燒,只是望了望自己躺在床上的父親,血濃於水,他是刻意壓下了自己的滿腔怒火。

躺在床上的鄭和聽了,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潮紅,顯然鄭重的話一針見血的戳中了他心中的小九九。

但他卻是並不生氣,只是接着開口說道:「重兒,你說的不錯,但這次卻是長樂宮中的那位開口,我作為鄭家的家主不得不還曾經的人情,你也知道,這些年鄭家經過世宗皇帝的那次打擊之後,能在近二十年發展得如此之快,太原王家可是在先帝面前使了大力的,既然王家開了口,我不可能不答應,只是連累了重兒你!」

鄭重聽了,卻是怔怔的望了鄭和一眼,方才開口說道:「爹,不是我說您,這又何必呢?什麼北地六大世家?難道您心中就沒點數嘛,我們鄭家自有鄭家的生存方式,又何必摻和進其他世家的事中呢?」

「爹,你們還是不死心,又何必去肖想那些本不該屬於自己的心思,陛下登基前夕,我們鄭家暗地裏的小動作,你以為陛下不知道嗎?你們只不過是掩耳盜鈴而已,陛下只是隱而不發而已,爹您您看這次,陛下抓住了一絲苗頭,就對我們鄭家狠狠一擊,免去了我南軍主將一職,這確實是殺雞儆猴,殺我們鄭家這隻雞,給別的世家看,但又何嘗不是在對我們鄭家的警告,警告我們安份些,否則下次來的就不是錦衣衛指揮使鄭一了,而是羽林軍的大軍,收手吧,安份些,才是長久之道。」鄭重是極其認真的勸說道。

鄭和聽了,卻是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說道:「重兒,我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啊,憑什麼?他們家就永遠那樣高高在上?憑什麼對我們呼來喝去?再說當初我們家也是出了大力的,而他們家卻那麼寒酸,我只是遵從各代先祖的遺願,拿回我們家的地位而已,為什麼?」

越說鄭和臉上的瘋狂之色越重。

鄭重見了,只是冷冷的說:「當初的事,誰是誰非誰又說得清楚?這些我不想跟您再爭辯,但這次您看着吧,要是王家還不知進退,這次一定會吃大虧,即使長樂宮中的那位依舊高高在上,你們是鬥不過陛下的。」

「還有,你們暗中聯絡燕周唐王位王爺,給他們支持,其中的首尾您還是儘快處理掉吧。而且什麼不良人的這種組織,你們儘快斷絕聯繫吧,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你們都敢做了,真是無法無天了,否則的話,為了燕京鄭家的存續,爹您也不要怪我不孝!」

說完,不待鄭和的反應,鄭重就大踏步揚長而去,留給了他一個沉重的背影。

鄭和望着這個背影,心中卻是在問自己,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

而鄭重被免去了南軍主將一職,在燕京的貴族世家圈子裏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世家之人大多一臉惋惜,軍功貴族有的嘆息有的幸災樂禍……

而此時的鄭重卻是卸下了自己的軍職,一身麻衣,在自己小院裏,拿着自己多年的隨身佩劍,迎著冬季的風,練起了軍中武技,外界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足為道。

……

而此時的燕王府,空曠的荷塘邊。

一身黑綢的鄭庄卻拿着一根釣桿正在專心致志的釣魚,而坐在他不遠處的首席謀士孫曉亦然。

陽光照耀下,光有池水的荷塘卻是泛出陣陣波光,有些刺眼。

但燕王鄭庄卻是興緻不減,穩穩捏住釣桿,方才哈哈大笑的說道:「先生,孤的好九弟當今陛下幹得不賴,就鄭家這種跳樑小丑,就該狠狠的敲打,這些年他們是上竄下跳,忘乎所以,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哈哈哈哈……」

鄭庄是喜悅溢於言表,對於燕京鄭家的遭遇,他是沒有絲毫同情,反而幸災樂禍!

一旁的孫曉見了自家王爺如此興奮,也笑着開口說道:「王爺所言甚是,這些年鄭家確實不像話了,只是沒想到,這次王家居然為了救唐王爺使出如此大的力,北地六大世家,兩個老牌世襲貴族世家,一個新興貴族世家,還有其他的官員,這影響力可真大呀,王爺覺得,陛下會退讓嗎?」

鄭庄聽了,卻是來了興緻,放下手中的釣桿,才笑呵呵的說道:「先生這是在考本王呀,看今天陛下的出手,如此敲打鄭家,本王覺得,陛下不可能退讓,這次退讓了,陛下接下來要做的事,不知道會遇到多大的阻力呢,先生覺得呢?」他也是饒有興緻的問道。

孫曉聽了,也放下手中的釣桿,才滿臉笑意的說道:「至於退不退讓另說,但我覺得,王家這次的出手是莫名其妙,好像是有意捨去戶部左侍郎王成。」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道。

「哦,先生,這何從說起?」聽了孫曉的話,鄭庄是沉默了一下,就開口問道。

孫曉聽了,卻是又拿起了釣桿,望了望荷塘,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難道王爺看不出?王家這次出手雖看似隱蔽,實則大張旗鼓,救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把王成這個一屁股屎的戶部左侍郎凸顯在陛下面前,王成是個什麼樣的人王爺又不是不知道,一個空有大志,有些小聰明,又倚著王家先後與王爺周王爺唐王爺交好,又與死去的宋王爺交好,坐在戶部左侍郎的位置上,不知收了多少好處,籠絡了不少自以為是的親信,這樣一個人,稍稍一查就死得不能再死,而王家這次出手,卻是刻意的把王成忽略了。」

鄭庄聽了,沉思了一會兒,方才開口說道:「先生說的,本王想了想,確實如此,這王家葫蘆里究竟賣什麼葯呀,搞不懂,搞不懂呀!」

他是搖了搖頭,頓了一下,又方才接着開口說道:「會不會是王家的家族內部爭鬥,王家家主想借外力除掉王成,畢竟在這種大世家這種事情可不少!」

「不可能,」聽了鄭壓的話,孫曉是斬釘截鐵的說道。

「犯不着,王家家主這些年執掌王家,王家可是蒸蒸日上,內部穩定,外有長樂宮中那位支持,對於王成又何足道哉!」他是接着說道。

「況且這次可是長樂宮中那位親自傳出的命令,那麼也就只有一個可能,王成的存在會影響或削弱太原王家,只有這種可能王家才會放棄王成,把王成作為棄子,讓當今陛下作為怒火的發泄口,畢竟王家這次這麼做,又何嘗不是在背叛陛下呢?」

越說,孫曉是想得越多,那麼王家又憑什麼認為王成會影響或削弱王家,王家的這種不安不可能來自當今陛下,那麼只可能是先帝!

那個滿臉溫和、不喜朝政、喜好奢華的先帝!

但皇帝就是皇帝,一個只手掌控大乾王朝的男人,即使表面再怎麼溫和,心中也必定有胸有溝壑,心藏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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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腳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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