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人吶,都是有心的

(二十七)人吶,都是有心的

「哥,那二皇子跟你說什麼了?」

燕玘歌前腳剛走,連清婼便挽著柳亭瀾的胳膊從外面走了進來。

剛剛她跟柳亭瀾從外面回來,在看到園子門口侍立的下人的時候就知道燕玘歌過來了,因為懶得去跟燕玘歌客套,所以他們兩個就乾脆躲在園外,直到看到燕玘歌離開才進了園子。

「讓我去當說客。」

感受着暖暖的陽光,連清珏將一隻手遮在眼睛上,有些疲倦的閉着雙眼。

「說客?」

連清婼坐到連清珏旁邊,把連清珏滑到腰間的薄被往上拉了拉。

「可是很棘手?」

「還好。」

不想跟連清婼說太多這種複雜危險的事情,以免她擔心,所以連清珏便睜了眼,看着從自己醒來之後就一直面含憂色的連清婼。

「阿婼,這段日子在虞若城玩兒的可還開心?」

「嗯。」

開心的點了點頭,連清婼不由得面露讚歎之色。

「這虞若城跟啟落城還真是不一樣。這幾天我跟柳亭瀾差不多都把虞若城逛遍了,吃到了好多在禹國吃不到的東西呢!」

「呵呵,就你喜歡吃。」

寵溺的看着連清婼,連清珏雖有些猶豫,但頓了頓之後,還是將這幾日一直盤桓在心頭的話說了出來。

「阿婼,再在這虞若城裏玩兒幾天,你就和亭瀾離開這兒吧。」

「哥,你說什麼?」

連清婼本來還正滿心歡喜的回想着剛剛和柳亭瀾一起吃的叫花雞的味道,可是當她聽到連清珏這話時,立馬就急了。

「你又讓我走?當初在禹國,你讓我和柳亭瀾走,我聽你的,我走了,可結果呢?說好的你和顧大哥過些日子去找我們的,可結果你們倆一個被皇上扣在啟落城,一個被皇上逼到了這麼個破地方,弄得自己遍體鱗傷……然後到了現在……你居然……居然還讓我們走……」

「清婼……」

看連清婼說着說着就已經泣不成聲,柳亭瀾心疼的把連清婼攬在自己懷裏,並輕輕拍着她的肩膀,然後他抬起頭,滿臉不贊同的看着眉頭微皺的連清珏。

「連大……哥,清婼是什麼樣的性子您最清楚不過,而我柳亭瀾,也絕不是貪生怕死、貪圖安逸之輩,這虞若城裏暗潮洶湧,您和二皇子所謀之事更是危險重重。若在禹國,您起碼還有自己人作為依靠,可在這亳炎國,我們孤立無援,就這樣的形勢,您說讓我們離開,那您可有想過我們如何能安心的離開呢?」

「這……唉……罷了。」

第一次見向來溫文爾雅的柳亭瀾言辭如此激烈,連清珏、連清婼和范遙都有些詫異。

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連清珏無奈的嘆了口氣。

柳亭瀾說的這些他怎會不知?可就是因為知道這虞若城內危機重重,他才更不想阿婼處在這危險之地啊。可是……唉,罷了罷了,既然阿婼不願走,那自己就算舍了這一條命,到最後,也定要護得阿婼周全。

「哥……你……不趕我走了?」

聽到自家哥哥的嘆氣聲,連清婼吸著鼻子、皺着一張臉從柳亭瀾懷裏起身。

「不趕你走了。」

連清珏輕笑着。

「你看你,都是嫁了人的人了,怎麼還是跟個小孩子一樣,這麼喜歡哭。」

「還不是怪你。」

連清婼嘟囔著,但她也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有些不妥,所以起身向連清珏吐了吐舌頭,她便拉了柳亭瀾往房間走去,打算洗個臉換身衣裳。

……

「公子。」

連清婼和柳亭瀾剛離開一會兒,楊青渭便有些匆忙的走了過來。

「怎麼了?」

看着楊青渭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連清珏問道。

「公子,皇上派人送了口諭過來,說是……說是……」

「皇上說什麼了?」

見楊青渭吞吞吐吐的,范遙不滿的瞥了他一眼。

「皇上說……公子莫要樂不思蜀,身在敵國安危難料,還是及早功成身退的好。」

「什麼?」

范遙雖然書讀的少了點,但也並不至於笨的聽不出來皇上這話里的意思。

「公子,皇上這是嫌您在這亳炎國待久了,怕您變心吧。」

「范遙……」

聽范遙將皇上的意思說的如此直白,楊青渭不禁出聲喚了他一聲,然後他扭頭,有些小心的看向神色好像並沒有什麼變化的連清珏。

「呵。」

連清珏掩口打了個哈欠,再次閉上眼睛。

當初,皇上怕自己不聽從他的安排來亳炎國幫燕玘歌,便以采之為質,逼着自己前來。可到底,皇上並不清楚自己與采之之間的情誼到底有幾分。所以,自自己來到亳炎國后,皇上見自己從未與采之有過書信往來,便開始有點按捺不住了,他在怕,他怕自己已經放棄了采之,而轉投燕玘歌去對付他。

「唉,鈺笙啊鈺笙,你還真是……多慮了呢!」

在心裏自嘲了一番,連清珏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

雖然早已看透了鳳鈺笙的那顆帝王之心,雖然早已明白自己和鳳鈺笙那所謂的生死之交不過是權力路上不值一提的笑話,雖然多年以來自己無情冷酷的名聲已眾人皆知,可是,人,畢竟還是有心的,不是嗎?

「公子。」

看到連清珏雖然閉着眼睛,唇角如往常一般依然掛着一抹淺淺的笑意,可楊青渭卻就是覺得,公子心裏此時一定是非常難過的。所以略有些責怪的看了范遙一眼之後,他輕聲喚道。

「怎麼了?」

聽出了楊青渭的躊躇,連清珏將心頭所有的情緒都壓下之後,慢慢睜開雙眼看向面有為難之色的楊青渭。

「可是皇上還說了什麼?」

「嗯。」

楊青渭低着頭,不敢去看連清珏的神色,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皇上還問到公子來亳炎國之後平日的言行中是否有……是否有……不軌之心。」

「什麼!」

聽了這話,范遙頓時就怒了。

「他別是疑心病太重,都重的病入膏肓了吧!公子從小對他怎麼樣,他自己心裏沒點數?事到如今,他居然敢這麼懷疑公子?他的良心難道是被……」

「范遙!」

看着范遙瞬間變得滿面怒容,又聽范遙憤怒之下說出的話越來越對鳳鈺笙不敬,楊青渭不由得出聲喝止了他。雖然,對於皇上對公子的態度,自己也是失望、生氣的很,可是不管怎麼樣,那個人也還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不是嗎?

「呵。」

輕笑一聲,連清珏看着因楊青渭的話而恨不得立馬拔劍回到禹國找鳳鈺笙算賬的范遙。

「范遙,犯不着那麼生氣的。」

「公子,那鳳鈺笙也太過分了!」

「范遙,你怎麼能直呼皇上名諱?」

聽到范遙居然直呼鳳鈺笙的名字,楊青渭大驚。

「楊青渭我告訴你。」

轉身看着面色複雜的楊青渭,范遙道:

「他鳳鈺笙之前確實是皇上,可自從他用卑鄙手段扣押了顧大人,將公子逼來亳炎國之後,他在我范遙心裏,就已經不是皇上了。你想奉他為尊,那是你自己的事兒,反正那鳳鈺笙在我看來,連市井中的一個普通老百姓都比不上!」

「你……公子……這……屬下其實……」

因范遙的話,楊青渭不禁有點慌了。然而他慌的並不是范遙對鳳鈺笙的不敬,他慌的是會不會因為自己心裏對鳳鈺笙的「忠義」而引起連清珏的不滿,進而會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才在連清珏這兒得到的信任和肯定。

「楊青渭,你的心,我明白的。」

看着楊青渭急得語無倫次、抓耳撓腮的樣子,連清珏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

「你一直都跟在皇上身邊,楊家又是世代忠於皇室的,所以你對皇上的敬重之心,我明白。」

「公子,我……」

「然而怕是連你自己也沒有想到吧,有一天你會跟着我來到敵國,並且你心中對皇上的『忠』與『敬』會因為我而一點點消減。」

知道楊青渭想說什麼,所以連清珏打斷他的話,接着說道。

「是。」

楊青渭低着頭,心裏糾結的很。

想他楊青渭從懂事開始,就被父親和族中的長輩教誨,要一直忠於皇室,無論什麼時候都必須以皇上為重。所以一直以來,因為老百姓對楊家的讚賞,因為皇上對楊家的倚重,他並不覺得這樣的思想有什麼問題。

然而,當他跟在連清珏身邊之後,當他因連清珏的氣度和遭遇而對連清珏心生仰慕之後,當他明白皇上對連清珏的猜忌利用之後,他忽然間就變得迷茫了,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應該繼續十分真心的忠於皇上,還是應該遵從自己的本心,心服於連清珏。

「楊青渭,你要時刻記着,無論什麼時候,都要遵從自己的本心才好。」

說完這句話,連清珏也不想再多言。他相信以楊青渭的心性,一定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

「遵從本心?」

默默思索著連清珏的話,楊青渭有些獃獃的站着。而范遙知道自己剛剛對楊青渭說的話太過了些,所以這時他也不好再開口了。

園中,又變得一片靜謐,微風徐徐,陽光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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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難過美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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