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無一倖免

第一百一十五章 無一倖免

無庸和三百在空中遙遙看着迷谷上顫抖的金光與青光,白衣少女的神情出奇的淡漠,她的目光落在那兒,心卻不知挂念着什麼,微微出神。忽然,無庸掌心竄起一抹銀藍火苗,君落的聲音從中斷斷續續的傳來:「夏充帶着夏平崖走了......應該在回夢林後面山崖的洞裏......快去。」

白衣男子微微皺眉,一旁的三百卻好似忽然驚醒的夢中人,看向哥哥:「我們走!」她眼裏是急切,甚至還有些激動,無庸甚至有一瞬的恍神,這到底是不是自己那個極其厭惡血腥氣的妹妹。

因為不知道其中緣由,三百對夏平崖的恨,比他深刻的多。

輕輕點頭,二人向回夢林飛去。

山洞。

「還不走?」黑巫看着夏充,語氣有些不悅。夏充並未理會他,放在父親脖頸動脈上的手微微顫抖:那跳動越來越微弱,夏平崖命不久矣。黑巫轉過身去,一眼瞥見自己黑袍之下,阿紫受傷的手不知為何露了出來,她蒼白的指尖卻微微泛黑。男人的瞳孔微微一縮,深知如果再不趕走夏充治療阿紫,她就沒救了,可是這位夏公子......

黑巫猶豫了一下,再次開口:「我要出去了,現在。」

「夏氏庇護你師徒多年......」夏充微微抬起頭,雙目赤紅:「如今我們出去人人喊打,只在此躲一日,不行?」

「不行。」黑巫語氣淡漠:「他將死之人,體內卻還要殘留妖氣,待他死時,妖氣泄漏,外面的人會找過來。到時候暴露,我無所謂,夏氏呢?」

讓外人知道夏氏藏匿人人喊打的黑巫?夏充沉默了。他無法清白脫身,可夏氏還有夏菡,他不願也不能讓妹妹承擔這個污點。如今大局已定,他能做的只有帶着父親離開,給他一個體面的逝世……黑巫見他低頭,知道夏充可能被說動了,他向外看了看,迷谷混戰一片,根本無人注意回夢林這邊。他淡淡掃了一眼夏充,不動聲色的蹲到阿紫身邊,裝作查看毒蟲的樣子,將手中一隻小蟲放到了她的傷口上:「唔……」黑袍下的女子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縱使她咬着牙忍耐,牙縫裏依舊走漏一聲低低的**。黑巫眉頭一動,心道不好,只覺身後猛的襲來一股勁風;他回手一擋,接住了夏充的劍:「……」

二人對視良久,夏充冷笑了一聲,另一隻手一揚,一道氣勁將阿紫直接轟到了牆上;黑袍緩緩滑下,黑巫的神情依舊波瀾不驚,只是眼裏多了一抹寒意。夏充看清那紫衣女子的面容,當即一愣,繼而眼裏閃過一絲清明:「阿紫?原來是岱宗劍庄......你們早就勾結在一起了......」

黑巫只是看着他,沒有說話。他的性格,沒有的事情自然是不會解釋,他若是開口,反而會讓夏充抓到把柄。見黑巫不說話,夏充退了兩步,目光在那奄奄一息的女子和白髮男子身上遊走,腦子裏似乎有什麼碎片在拼湊:當時是黑巫給出消息出海奪取金蓮,那時候君落也在迷谷之中,若是他們早就勾結,那當時奪走金蓮的就應該是......不對,也許在迷谷的根本就是阿紫,和自己動手的才是君落!他早就懷疑君落是那個黑衣人,現在阿紫在這兒,就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唔......」劇毒在她體內爭鬥,阿紫把唇都咬破了,她知道此時應該裝作自己是被黑巫抓走試蠱的樣子,可是她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夏......救......」

夏充看着神情痛苦的女子,冷笑着搖搖頭:「不必裝模作樣了,他救你還是要害你,我看了這麼多年,還看不出來么?若是他要害你,我剛剛懷疑你們的時候,他就會出手殺了你,可是他沒有——」青衣男子轉向那白髮男子,握緊了手中的劍:「當時我與父親便察覺,你可能和其他人有聯繫,沒想到,竟然是岱宗劍庄......黑巫,你藏得夠深啊!」

阿紫臉色一變,氣血翻湧更激得毒素攻心,嗚哇一聲吐出一口黑血。黑巫掃了她一眼,手一招,魂錐悠悠飄來,縱使被看穿,他的聲音依舊冷淡:「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安心去吧。」

阿紫似乎愣了一下,然後那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她看着身旁的蠱蟲,閉了閉眼睛:「謝謝......」

她想說,用她的命換夏充的命,黑巫明白了。

劍主,阿紫只能陪你到這兒了......紫衣女子在心中道,皺着眉就要狠心自盡,忽聽洞口傳來一聲巨響,一道金光宛如利箭直直飛入洞中,直刺夏充;夏充連忙退後,堪堪閃過,就見兩抹白影一前一後飛入洞中:「夏充!」三百厲喝一聲,瞳孔兩點金光熠熠,手中千願鈴微微一晃,夏充便覺得腦海中有什麼轟然炸開,一時躲避不及,被三百狠狠扇了一巴掌——「你這個畜生!」

青衣男子倒飛出去,緩了一緩才恢復清明,只見無庸手中金線將父親纏住,目眥欲裂:「無庸!你放下我爹!」

「你當年可未曾放過蠱婆婆。」無庸淡淡道,一根金線繞上了夏平崖的脖子,眼裏滿是冷漠和威脅。三百見了阿紫,心都揪了起來,黑巫見狀心裏莫名一慌,就聽那青衣男子冷笑一聲:「我?無庸,你們苦苦跟夏氏尋仇,可曾想過我們為什麼知道金蓮在蓬萊、又為什麼把蓬萊的一切知道的那麼詳細?我告訴你,你們尋仇,尋錯了——」

「唔!」阿紫拼進最後的力氣,狠狠撲向那青衣男子,夏充猝不及防被她嚇了一跳,話頭也被迫截住,剛要閃身,卻見阿紫瞳孔一張,一縷黑血從她嘴角流下——夏充忽然覺得肩膀一痛,低頭看去,只見一道金線,貫穿了阿紫的心臟和自己的肩頭:「無庸......?」

「阿紫姐姐!」三百的聲音微微發抖,看着哥哥收回金線后那癱軟下去的女子,驚疑和憤怒幾乎將她淹沒:「夏充——」

千願鈴飄在空中,少女的眼裏,金光如蓮花怒放,那一瞬間,幾乎方圓百里的所有生靈都感覺到了一瞬間的空白,哪怕是葉般若和沈岩都在那一刻將目光投向了那不起眼的山洞——在蓬萊島消失於眾人眼中后,再也沒有人的精神力能強到影響這麼多人的地步,到底是誰......

白長空和君落也感覺到了精神力的衝擊,看着旁邊被控制、開始無差別殺戮的妖魔,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三百!」

「快過去。」白長空說着,御劍而去。君落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紅衣少女,身側的手緊緊握住又鬆開,足尖一點向山洞飛去。一陣風過,那紅衣少女宛如煙灰緩緩消散,隱約似乎聽得到一聲『再見』。

鏘!擋下卻邪劍,葉般若眼裏掠過一絲驚訝,心口那突然的一痛,莫非是那小丫頭......他分心的片刻,沈岩卻並未留情,卻邪劍再度斬下,直直砍向他的左臂——「呵,沈老道,你以為同一個錯誤我會犯兩次嗎?」葉般若冷笑一聲,地上猛地竄起一攏攏翠竹,沈岩幾次躲閃,雖然躲過了竹子,卻也離葉般若更遠。

白袍老者心裏暗嘆一聲,葉般若已經修成妖神,正在慢慢恢復神力,若是不能速戰速決,便是人間大患。可是當年他就是如此傷了他靈元,如今葉般若顯然已經做好了防備。

若是上官霖在,他的龍泉劍法詭變莫測,說不定還可以一試......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那一招了......沈岩心中暗暗下定決心,迎著竹葉化作的刀雨飛身撲向葉般若——

君落緊跟着白長空進到山洞之中,殘留的瘴氣不足為懼,可山洞中傳來的血腥氣讓她忍不住心慌。忽然,前面的白長空低呼了一聲,愣在了原地,君落心裏一悸就要前沖,卻被白長空死死拽住:「別......」

君落第一眼就看見了那正在自殘的青衣男子,血已經染紅了夏充的青衣,他的雙眼空洞,卻仍然沒有停下;另一邊,白衣少女一手掐著自己哥哥的脖頸,兩眼已經成了灼眼的金色:「三百!放手!」

三百往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勾起一抹古怪的笑,頭頂的千願鈴滴溜溜轉着,就要罩向二人——白長空一巴掌拍出一張符,念了句什麼,千願鈴真的定在了原地;三百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怒氣,空出的手捏了個古怪的姿勢,千願鈴金光大漲。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君落看着被扼住喉嚨的無庸,後者勉強點了點頭,下一刻,紅衣女子手起劍落,一劍斬在千願鈴上,一步邁到三百身後,她並未留情,直接擊昏了少女。

「咳咳咳......」無庸大口喘息著,抱過昏迷的妹妹,沉重嘆息一聲:「三百這樣不是辦法......君劍主,抱歉,我們來晚了,阿紫姑娘她——」

「沒事。」君落的聲音有一絲顫抖,她抿了抿唇,看着清醒過來的夏充,握著龍泉劍的手臂微微顫抖;夏充只覺得身上一陣劇痛,低下頭才發現自己幾乎把自己凌遲,一股冰冷的殺意從身旁傳來,他看了看離自己很遠的父親,一咬牙。

爹,孩兒不孝,今日脫身,只為了來日把算計你的人正法。

白長空並不知道之前經過,見夏充狼狽的樣子,伸手就要扶他,君落還來不及出言阻止,那青衣男子就一把扯住了白長空的手,白長空一個踉蹌讓開了洞口,只見一道青影猛地竄出,接着就是洞外震動天地的一聲碰撞——

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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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落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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