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諳諳三計

第一百三十四章 諳諳三計

夏雨,瓢潑如注。

南宮軼站在窗前看東盛使團將馬匹掩進苫布下,有秩序地忙碌著。

胡塵侍在一旁。

半晌,南宮軼回頭再次問道:「七空大師確實說不娶她便不能替她改命?」

「是!大師說縱使改命也要依天意而行,他說顧諳命中,三十而終一個活法,改命又一個活法。兩個都是天意。」

南宮軼眉頭一皺:「這是個什麼說法?」

「屬下不知,大師說日後便可知。」

「大師還有什麼交待?」

「大師說太子日後但有事請自請入剎詢問,不要再假手於人。」

南宮軼微微一笑,轉身回座,道:「皇宮可好?」

「關於顧氏聘禮一事,皇上與皇後為此事爭吵了幾次,皇后著禮部擬辦與唐姑娘的婚典,皇上下旨令禮部籌辦北芷聘禮一事。還有,唐姑娘離了皇宮,不知去向。」

「禮部侍郎那個牆頭草於是做了兩手準備?」

「是。」

「我讓你準備的東西什麼時候能到?」

「工序太過複雜繁瑣,還需月余。」

「這次齊聚北芷,意義重大,出不得差錯。發一則消息出來,就說風緲閣半璧公子已入江湖。」

「太子何意?」

「有些事需要這位公子去做。」

胡塵頓了一下,問道:「太子會在北芷留多久?」

「夏安居后勝師會到北芷,她準備明年春舉行三峰聚會,屆時我與她一道。」

「是!」

「有事?」

胡塵想起臨行時皇上的叮囑,遂道:「沒有,只是隨口一問。」

「我入北芷多日,仍未見到照夜公子與簡兮公子,諳諳應將他們都派了出去。遣人盯着,我需要借相師堂的手眼掌握一些事,處理一些事。」

「是!」

胡塵剛邁出門口,便見顧諳執著黃骨玉傘站在院中看雨景。

「顧小姐好!」胡塵打過招呼。

顧諳點頭示意,並不言語,只是指向對面還在張羅的東盛使團。胡塵瞄了眼,又看了眼車轍痕迹,思索起來。

顧諳這才問道:「是金財還是兵器?」

胡塵愣道:「他們膽子這麼大?」

「東盛使團規格是大了些,但顯出對我北芷國的誠意,我想任誰都無法拒絕的。再說你家太子出門也不是輕車簡從啊!」

「太子儀仗是依規,他們是使團,規模之壯且堂而皇之,我倒覺得有示威之嫌。」

「是你覺得東盛有示威之嫌還是你們太子認為的?」

胡塵警覺地看了顧諳一眼,沒有馬上接下去。

「不必這麼警覺,我與你們太子除了談情說愛之外,也講國家之事,」

胡塵低沉道了聲「是」,並不能看出他的情緒。顧諳未在意,仍道:「一騎胡塵,半璧公子的貼身護衛,半璧公子能派你跟隨南宮軼左右,輔君之志彰顯。」

「世人亦知簡兮公子對相師堂的相助之情。」

顧諳抬眼看向窗邊的南宮軼,繼續對胡塵道:「簡兮之助只在江湖,和你家公子不同。立場不同,使命自也就不同了。」

「我只聽命公子做事。」

顧諳側身,道:「聽話做事是好事,可是關鍵是聽誰的話?」

胡塵愣住了。

「我沒有散人私隱的習慣,所以有些事即使知道,也不會多嘴去說。」

胡塵心下微驚,依然沒有言語。

「還好我與你的皇帝主子目標一致,屆時有些事情可能要通過胡大俠幫忙傳遞一二。」

「相師堂果然厲害。」

顧諳一笑:「風緲閣守衛森嚴,我確實沒有打探出更多關於半璧公子的消息,但我在南杞皇宮有密探,這話胡大俠可聽得懂?」

胡塵微一拱手道:「佩服。」

顧諳轉身,走至胡塵身邊時,輕聲道:「請轉告你的主人,我希望看到他的誠意。原話傳達,他會明白我想要什麼的。」顧諳說完執著黃骨傘踏上台階,拐進驛館二樓的廊下,收傘與南宮軼對視一笑。

「顧大小姐,雨天蒞臨,是有要事?」南宮軼笑問。

顧諳將傘倒放在廊下,有些懊惱道:「你若沒興趣聽,正好回去憑欄看雨發獃。」

南宮軼回頭看胡塵消失在雨中的身影,才道:「諳諳也可以在我這兒發獃。」

顧諳落座,沒理他的敷衍之詞,道:「你就不好奇東盛都帶了些什麼來?」

「好奇有什麼用?他們會把真正有用的東西帶進會國館?」

「話雖如此,但一箱箱嚴嚴實實地抬進驛館里,也很誘人的。」

南宮軼坐在顧諳身旁,但笑不語。

顧諳繼續道:「太妃兄長、天子之舅、北芷第一將軍,此時在城外赴東盛太子宴。你知道今日與賀將軍共赴的還有誰?」

南宮軼微怔了下問道:「諳諳這是想試探我,還是要考我?」

「兩者有什麼區別?」顧諳反問道,「不管哪個,總是你手下辦事,你得消息,我不過是與你做事後討論。」

南宮軼如實答道:「我是臨時起意與諳諳來北芷遊玩,身邊可用之人不多,打探消息也受掣肘。所以我只知齊佑今日會宴請北芷兩位官員,但是誰還不知。」

「錚王。」顧諳道。

南宮軼思忖道:「錚王投靠了東盛?」

「不能算投靠,算互利的關係吧。錚王對王室一直心存恨意,想要取而代之,東盛覬覦北芷疆域,兩者達成共識也不算意外。」

「賀蕭與錚王曾於戰場對峙,怎會再與他同席?」

「你好像比較關心賀蕭?」

「錚王野心昭昭,賀將軍一心為國,若被人陷害,總是國家損失。」

顧諳笑道:「我皇不是那等昏聵無能之輩,僅憑一席宴便定人罪。」

「那些護佑邊疆,為國廝殺的將士,是最辛苦可敬之人,這樣的人不該被人算計。」

顧諳抬眼:「賀蕭讓你想起了誰?」

南宮軼神情肅穆道:「十四歲時我奉師命隱匿身份隨軍在外征戰兩年,親見將士在外的不易。南杞多煙瘴沼澤之地,一旦身陷幾不可活,即使這樣,也無人叫屈喊苦。其間,我與將軍建立起深厚的情誼。兩年後我又奉命去刑部學習律法,但和將軍仍保持書信來往,期盼著將軍回京述職與其歡聚,可是我們還沒來得及聚,就驚悉將軍因惹怒了地方權貴,被下了大獄。我私下查訪此案,可沒幾日就得到消息,將軍被處決了。」

顧諳看着眼中閃過傷痛的南宮軼,道:「我曾聽父親說過。你說的是南將軍,後來南將軍部謀反,佔據南杞極南之地,與朝廷對抗。」

「是!」南宮軼吁出一口氣道:「未能救下南將軍,加之母后責令我不許插手,我至今不敢與南將軍部相認。」

「那權貴是嚴氏宗族子弟?」

「是!」南宮軼神色落寞道,「南將軍事後,軍中士氣萎靡不興。」

「所以你怕此類事上演?」

「大廈毀之一瞬,但建立起來卻非一日可成,更何況在廢墟上重建?我時常後悔不能追究此事到底,至少為南將軍掙一個身後名。」

「那個嚴氏子弟還活着嗎?」顧諳突問道。

「活着。」

顧諳嘆道:「南宮軼,這就是我喜歡江湖的原因,快意恩仇,與朝堂不同。」

江湖,人人稱羨的江湖,離南宮軼何其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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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師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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