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山

清晨，朝陽初起。

尹自清一夜都保持着抱緊自己的狀態，即使是在睡夢中，那股疼痛的感覺也陣陣襲來。

睜開了眼眸，瞳孔深處透漏出疲倦之意。

抬起自己的左臂，光滑的肌膚使得他感覺彷彿昨夜的傷口只是一場夢境，但是床上的那塊碎肉卻是無法反駁的證據。

尹自清將碎肉拿起，丟入口中，面無表情地咀嚼吞下，起身下了床。

「自清起來了？早餐待會就好了。」養母正在門口餵養著家雞，看見尹自清出來，一臉喜色。

「嗯。」應了一句，尹自清在夕陽下拉伸著自己的筋骨，「噼啪」的聲音不斷響起。

自己體內的東西此時已經安靜了下來，沒有什麼異常。

蠕動着自己背部的肌肉，感受着那附於自己背上的血塊，心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如若再次暴動，這個村子也許不會像上一次一樣幸運了。

「要早些去城裏。」尹自清心中想道，種種原因使他不想在這多待一刻。

運動完后，養母端來了一大盆米飯和兩隻烤雞，還有一盆清淡的蛋湯。尹自清坐在屋中大口地吃着自己的早餐，養母又走回房間內拿出了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面，尹自清不由得抬頭瞟了一下。

「這是一些路上的乾糧還有些新衣服，一路上要小心......」養母慈愛地看着尹自清，從包裹裏面拿出一件藍色的衣衫，這是她特意量身定做的，走上前去將衣服放在尹自清面前比劃，說道:「來，試試。」

「咕嚕。」尹自清端起盆子，喝完最後一口湯，擦了擦嘴，站起身來，抬起兩臂讓養母將衣服套上。

一襲藍衫，烏黑的秀髮，英俊的臉龐加上高挑的身材，即使身着布衣，但尹自清此時就彷彿貴族公子一般俊俏。

養母也不禁笑了起來，只是想着孩子馬上就要下山了，神情有些落寞，撫摸著自己織成的衣衫，有些不舍。

尹自清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裏。一時間，屋內的氣氛有些蕭瑟。

一陣噠噠的聲音傳了過來，那是老村長拐杖發出的聲響，兩人向門外看去，乾瘦又微微佝僂著身軀的老村長正站在門口。

「去吧。」養母拍了拍尹自清的後背示意他出去，自己則是暗暗抹淚走回了房間內。

尹自清看着養母的背影，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包裹邁步走了出去。

屋外，村人們排成兩列，一直從門口排到村口。

氣氛有些尷尬，大多數人神情都有些怪異，一言不發。他們只是遵從村長的話語來目送罷了，如果不是，他們不會在這多待一刻。

尹自清目光掃視着眾人，看到那些冷漠的神情，心中沒有了之前的波瀾，他不想再去計較那些了。他這些年來已經適應了村人們的轉變。

「尹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啊？」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孩突然掙脫了母親的手，跑上前來抱住尹自清的大腿嘻嘻笑道。她最喜歡這個大哥哥了，每次都能給她帶好吃的回來，還經常幫他們做各種小玩意。

女孩的母親神情變了變，抿著嘴忍着沒有發作。

其他的小孩子們也紛紛起鬨，咿咿呀呀地鬧哄著，他們也不想讓大哥哥出山。

尹自清俯下身去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柔聲說道:「哥哥很快就回來的，到時候給你帶很多很多好吃的。」

小女孩此時卻是嘟著嘴皺眉說道:「你是要娶我回去嗎？」

尹自清頓時愣住，看着八歲的小胖妞有些不知所措，怎麼就扯到這回事去了？

女孩的母親此時也是黑著一張臉看着兩人。

但是胖妞似乎並沒有感覺到那憤怒的目光依舊笑嘻嘻地說道:「嘻嘻，因為媽媽說如果有男的給你很多很多東西，那肯定不懷好意，想要把你抱回去當媳婦。」

「啊啊，大哥哥要娶胖妞。」其他的孩子此時也連忙蹦跳着大聲叫喊。

看着周圍起鬨的孩子和笑起來賊兮兮的胖妞，尹自清無奈地笑了笑，用手指頭輕輕在她額頭彈了一下。

「好了，我要走了。」

尹自清看着村長已經走遠，掰開那雙小手，對着孩子們說道，這些孩子和養母可以說是他對這個村子唯一的留戀了，自己此時也有些不舍。

至於其他的......尹自清瞟了一眼人群中沉着臉的李詠，還有那個在他旁邊的矮一頭的女孩，想起了以前的往事。

這一切，都是命嗎？

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尹自清不再理會人群的目光和後面孩童們的叫喊，跟在老村長的背後走出村口，往山下去。

下山的小道上，看着周圍的花草樹木，耳邊傳來陣陣蟲鳴，尹自清有些恍惚；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安靜地坐在樹下聽着蟬鳴看着遠方？距離上次和同齡人歡樂地玩耍是多少年前了？

走在小道上，目光有些黯淡，心中生起淡淡憂愁。

「莫不是要離開這裏了，內心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自己難道想繼續留在那裏忍受着村人的冷漠和排擠嗎？

少年此時內心竟然有些迷茫。

「自清。」一道嘶啞的聲音打斷了尹自清的思緒，走在前面的老村長突然出聲喊道，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尹自清。

......

山腳下的一間破舊小鋪子裏。兩人站在門口，村長對着裏面喊了聲：「李瘸子，出來有活。」

半晌沒有動靜，尹自清看着雜鋪裏面的擺設，只有幾個板凳和一個柜子，這些老舊的木具上面還積著一層厚灰，看上去像是許久沒有人居住一般。

這時，一個戴着小圓墨鏡，黑長服，江湖上招搖撞騙的算命先生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低着頭用那小眼珠子打量著尹自清和村長。?摸了摸那細小的八字鬍賊兮兮地笑了起來。「嘿呦，還帶着個小娃娃是要作甚？」

村長默默從懷中摸出一包東西塞給了李道長，「孩子要進城，你便在路上照顧點。」

老道長接了過來，雙手撫摸著油皮袋子，臉色浮現出喜色，嘿嘿笑了一聲說道:「放心，保准沒問題，咱今兒個就啟程。」

這裏面的東西，正是他現在急缺的寶貝啊！

「那麻煩道長了。」老村長看着尹自清，帶着些許憂愁的神色，說道:「去吧，跟着道長入城。」說完便轉身走去。

尹自清點了點頭，目送老村長遠去，一言不發。

「得了，回去吧，我現在帶着娃兒上城。」老頭朝着那道背影揮了揮手，眼珠子溜溜轉着，便抓住尹自清胳膊拖向自己的雜鋪里。

尹自清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巨大抓力，心中微微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