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鱗蛇之始

刺下，刺下，毫無猶豫與節制，亦完全不顧自己的性命。

從被刺破劃開的皮膚流出了鮮血，激烈的痛感讓常彩鱗本能的退後。

她喘著氣，緩慢的向她逼進。

[奶奶……，別這樣……]

暗紅色的字幕。

常彩鱗跪倒在地，雙手捂著臉面，低下了腦袋，像是在祈求着原諒。

刀刺着她的腦袋，混雜着急促的呼吸聲，但那刺擊的力道太輕，只是讓她覺得明顯得疼痛。

[為什麼，一開始沒有阻止我。]

暗紅色的字幕開始扭曲顫抖。

她抓起了她的頭髮，拚命的拽着她的腦袋撞在一旁的病床上。

「來啊！來啊！」她似乎在大聲的嘶吼著，卻只發出了沙啞的低聲。

[為什麼，放任我去做那些荒唐事。]

暗紅色的線條正蠕動着，爬行着，像是互相噬咬着的群蛇。

……

學姐……

……

……

……

[我恨她，恨她將我變得與她一樣。]

[殺了她，將刀刺進她的心臟。]

沒有字幕，只剩下冰涼的言語，

猶如一片漆黑之中爬上手臂的毒蛇在耳邊噴吐信子。

她抬起頭，直視着她正要刺向她眼睛的刀，那上面有血水滴落。

不再有什麼多重的光影，只有一條黑色的蛇形。

她刺向她的刀停在半空。

她反手將刀刺向自己的心臟。

那根本不是她現在的體力作的到的事，只是一個強行到達死亡結局的過場。

血液噴湧出來，從那衰老瘦弱的身體中逃走，讓最後的一點生命和溫度流逝，潑灑。

她向後倒下，倒在了自己製造的血泊之中。

笑容。

她露出了笑容，寬慰安心的笑。

「就是這樣子。」她說道。

「由你來施行我的報應，這是正好的。」

.

.

「彩鱗，繼續活下去吧。」

「我相信你能打破這個循環，因為你是最善良的那一個。」

瘋狂的火以死亡的血來熄滅。

一一

一一

她已近無法思考她那最後幾句話的含義。

只覺得所有事物那悲慘死亡的結局是無可避免的。

一

一

[為什麼，要在最後又和我說那麼溫柔的話！！！]

純白色的，天藍色的，暗紅色的，交織混合在了一起。

她發了狂的衝出了病房，外面是深夜的醫院樓道，除了她以外並沒有任何走動着的人，頂部的燈亮着提供照明，盡頭的窗戶外卻是極深的黑夜。

她看見了在這棟房子裏的所有病人們的未來，無法控制的看見了，那個她殺死她時所見的短暫而痛苦的黑色蛇形。

所有人都是將死之人。

她痛苦的哭泣了，在由毫無溫度的光照亮的黑夜樓道上停下，不知所措。

連淚水流經傷口時的激痛都在內心的痛苦前顯得溫婉。

[停下！停下！停下呀！！！]

無力的喊叫，只是哀求着。

那些黑色的蛇開始從人們的身上湧出，向著常彩鱗所在的位置蠕動，很快的淹沒了整個樓道的表層，讓這狹窄的天地多出一片黑色的血海。

常彩鱗痛苦的跪倒在地，渾身顫抖著將身體蜷縮起來，痛苦的哭泣已經化作了低聲的嗚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細碎的噫語。

[我沒有錯……，奶奶也沒有做錯任何事！是詛咒！是這雙眼睛的詛咒！是它害得我們落得這種下場……]

黑色的蛇爬上了她的身體。

[不，那是因為我的自私，懦弱，任性，偏執。]

[我是該死的人。]

純白色的字幕。

黑色的蛇們湧進了她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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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一切事物日後破滅的結局。

在黑色的蛇群中，常彩鱗看向了劉小四。

[它來了。]

純白色的字幕。

咔啦。

細小的裂紋出現了，以她的面部為中心擴散開來，猶如被重鎚擊碎的一面玻璃，即將分崩離析。

當裂紋擴散到了極點，劉小四見到了眼前一切的崩潰。

像是一場暴雨，又或者是一場大雪，無數彩色的碎片散落下來，又轉瞬即逝。

在這些碎片消失殆盡后，最內層的東西顯現出來，就如同粉刷過的建築久經年月後又露出了內部本來的面目。

腥臭。

巨大的有着彩色鱗片的蛇盤據着。

無數雙巨大的眼睛在四周注視着。

一片半圓形的空間。

常彩鱗身處在這條蛇盤據出的圓形的中心。

劉小四正踩在蛇的身軀上。

像一幅本已完工的畫卷上出現的一個小小的污點。

像一首本已奏畢的樂曲結束后，又再響起的嗩吶聲。

「這算是我熟悉的場合。」劉小四對着她喊道。「我不明白該怎麼去開導你，但我開始敬佩你了，學姐。」

「敬佩，我這種人……？」

「在那樣的事之後，只因為一句話而活了下去，並且一直尋找到現在。」

「那只是苟活和自我安慰罷了……。」

「夠了。」劉小四向她走去，「接下來請讓我來幫助你，好嗎？」

「就算我請求你，你又能在這裏做到什麼……，蛇已經注意到你了，你很快就會死的……。」

「因為我說過會幫助你，那麼我就一定會做到。」

常彩鱗開心的笑了，在這片絕望的空間之中，笑出了聲。

「你是個單純的傻瓜。」

.

「求你了，幫幫我。」

如同那場日落時分的初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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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開始了行動！它震顫起自己巨大的身體，那些巨大的彩色鱗片互相撞擊著，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將劉小四震飛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