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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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迪這個傢伙的生活特別單純,來到玉兒這裏之後,他似乎就已經感覺到特別有安全感,吃喝睡覺特別踏實。他在陽朔主要是打遊戲以及和我暢聊軍事,除此之外就是搬個椅子坐在大樹下,看螞蟻搬家或上樹。

他可以饒有興趣地看很長時間螞蟻,我問他看到了什麼,他會滔滔不絕地和我說螞蟻世界裏的那些隊列、上下級關係、行進軌跡,和與氣候有關的各種活動。

這種休假方式讓陶迪恢復得特別快,迅速就從鑽數學模型牛角尖的抓狂狀態中滿血復活,成為一個電池充滿電、垃圾程序清理乾淨、緩存全部刷新、鬥志昂揚的機器鬥士,幾天後重返金融市場。

我盡量不和玉兒討論陶迪,但有一次喝酒,還是忍不住問了玉兒她對陶迪的看法。

玉兒說:「其實我挺喜歡陶迪的性格的,否則當年也不會和他結婚的。」她看了我一眼,補充了一句:「儘管當時還有其他因素。」

我默默地聽着,心裏怪怪的,估計表情上也有些不自然。

玉兒似乎看出了我怪怪的心裏,她說:「陶迪現在在我心中就是個大孩子,或者說是個小弟弟。」玉兒讓自己地語調輕鬆一些,說:「知道嗎,每一個女孩都喜歡小朋友,喜歡他們的天真,喜歡逗他們玩。我就曾經有個夢想,長大后當幼兒園的女老師!」

玉兒喜歡孩子的情感,在她與陽朔學校孩子們的互動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但是,喜歡小孩子的喜歡,和喜歡父兄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玉兒的這些話,讓我感到十分釋懷,以後再聊起陶迪的時候,沒有那麼多的其他想法。

在楊朔的日子裏,我們對誰都特別熱情友善。在西街上,不管認識不認識,見人我們都會打招呼或者微笑致意。在村子裏,見到小朋友都會逗一下、誇兩句。在灕江上漂流,見到大船我們會揮手大喊,見到小筏子還會偶爾對兩句歌。

偶爾有灕江上兜售水產和土特產的老鄉,我們會和他們一起並排划,聊一下生意行情和當地的風土人情,家長里短。

玉兒對我說:

「知道我為什麼特別喜歡這裏嗎?因為,這裏不用費盡心思去算計,不用去想別人在想什麼!」

我說:「是啊,你在這裏的行事風格和別處完全不一樣。甚至有的時候,你對我們說話,和對陽朔人說話的方式都不一樣。」

「看來我潛意識裏還是對你們這些「城裏人」有所防範!還是沒能完全走出提防的工事和偽裝的面具!」說這話的時候,玉兒的眼神明顯地暗淡了一下。

「不要這樣說自己,你對自己要求太嚴格了!你把我當成鄉下人好了!」我半開玩笑地安慰她,鄉下人三個字我是用上海話的發音說出來,有類似傻子、鄉巴佬這樣的自我調侃意思。

玉兒深思著說:「其實,我們很多煩惱是自找的。比如說加班,工作流程的上一級部門加班,其它部門就不得不跟着加班;比如說孩子教育,少數幾個家庭在起跑線上搶跑,或者在日常教育中加餐吃夜草,全社會的家長和孩子們都要馬上跟上,不然就會吃虧,試想想,如果大家都按規矩教育,那麼就都不用那麼辛苦了。」

我應和道:「就是,很多時候人的生活忙碌是被別人逼迫出來的。比如你們寫字樓里的白領休假時,電話郵件就不斷,只要你不關機,就沒有消停的時候。因為,團隊里的其它人還都在工作,你雖然不在崗位上,但你還在高速運作的流程的環節上。」

玉兒:「所以我才徹底辭職。我所參與的項目,也都約定明確的角色職責和工作時間。我不喜歡一直被別人牽着走的感覺。」

我說:「其實,和諧社會,大家都步調一致起來,不會耽擱什麼事。比如五一、十一長假,全國人民都停了下來,也就都不忙了。」

玉兒:「人際關係也是一樣。有人勾心鬥角地算計別人,大家就都開始提防和算計,久而久之就成為了風氣。」

我說:「可惡的是,總有人想抄近路走捷徑,耍小聰明,占別人的便宜。」

玉兒:「如果能夠,我會堅決地逃離那些勾心鬥角的人群。即便還是遇到,這樣的人,我的做法是:直來直去,簡單透明,決不理會別人的那些蠅營狗苟。」

我說:「也許別人能暫時佔到便宜,但是如果大家都簡單明了了,那麼社會關係就簡單了,佔小便宜的人就會吃大虧。」

玉兒:「所以,環境和心態是自己選擇的結果。如果自己能堅持簡單,生活就是簡單。」

我和玉兒經常有類似這樣的對話,相互交流着對社會和人生的看法。

桂林山美,灕江水清,透過淡綠色的淺水可以看到水底的魚兒,時而安詳隨波逐流,時而靈動地快速遊動。通過玉兒晴朗的生活,和她簡單的理念,我可以看到她透明的人生,熱情而安靜。

當小魚兒受到驚嚇而快速遊走時,我常常會情不自禁地抓住玉兒的手,或擁着她的香肩,心裏產生一陣陣的悸動,生怕她也會迅速遊走。

然而魚兒終究要遊走,我們也會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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