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止言(下)

番外:止言(下)

柴止言睫毛輕顫,「阿爹阿娘也不喜歡我。他們都喜歡阿弟。」

永平侯想到那個年僅三歲的小胖墩兒,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若說柴老大嘴裏帶毒,那柴老二整個人怕不是蜜做的。

就他那拍馬屁的功夫,那是打娘胎里自帶的,別說母豬能被他誇成貂蟬了,就是那瞎子,被柴老二糊弄了一番,只怕都以為不是自己個眼瞎,要怪就怪天太黑。

永平侯堅信,這孩子是肖了他。

京城裏的人不都這麼說么,說他永平侯,就是靠溜須拍馬哄得先皇大悅,封了侯!

柴老二封不封得了侯他不知道,眼前這個臭小子,正在耍猴。

永平侯想着,一巴掌拍在了柴止言的腦門上,在一旁沾花惹草的大黃狗們,瞬間圍攏了上來,一個個的對着永平侯亂吠起來。

永平侯手一抖,大聲嚷嚷道,「我的魚,我的魚,吼什麼吼,把我的魚都嚇跑了。柴止言,管好你的狗。」

男童撅了撅嘴,輕輕的拍了拍手掌,那群大黃狗立馬又退了回來,只不過這回再也不瞧那些花草了,趴在柴止言的腳邊,警惕的盯着永平侯。

永平侯心有餘悸,難怪這臭小子出門行走,明面上連個人都不帶的,這青樂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狼配了種,生的崽子,一個比一個兇猛!

「說吧,你又如何得罪你阿娘了,需要來這裏裝可憐,糊弄老頭子。」

柴止言眼中的淚花瞬間縮了回去,「你怎麼知道我是得罪阿娘,不是得罪阿爹?」

永平侯翻了個白眼兒,「就你爹?得罪了便得罪了。便是得罪了,你往你阿娘腿上一爬,你爹還不是服服帖帖的。至於來我這兒?」

「我哭得這麼可憐,你怎麼沒有半點同情心,還對我出言譏諷?我只有五歲而已,還是個小孩兒」,柴止言好奇的問道。

永平侯哼了一聲,「五歲同五歲,那也是不同的。再說了,就算你是個小孩?誰規定老頭子就要對小孩子有同情心?」

柴止言嘴巴張了張,蹲了下來,「我說阿娘要生弟弟了。阿爹請了李神醫來診脈,這一診,還真的有了。阿娘勃然大怒,把阿爹打出去了。」

「二弟都不好使了,一併兒被扔出來了。」

永平侯一聽,哈哈大笑起來,「你逃出來是對的,不是老頭子我敗壞你阿爹,他為了……」

永平侯說着,猛然捂住了嘴,他順着柴止言的視線朝身後瞧去,果不其然的瞧見了出來抓人的柴祐琛同謝景衣。

謝景衣做了好幾年的黑羽衛大統領,那氣勢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今日又猛然踩了雷,簡直就是火山口上的煙花筒,打個噴嚏她就要炸上天啊!

永平侯呵呵一笑,壓低了聲音,「我一個老頭子……你個小娃娃,好沒同情心。」

柴止言也學着他呵呵一笑,「誰規定小孩子就要對老頭子有同情心?」

永平侯一梗,揉了揉了柴止言的腦袋,「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站在他身後的謝景衣一聽,頓時火冒三丈,「阿爺,我說着孩子小小年紀,大道理一套套的,敢情都是跟你學的!」

永平侯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伸手一撈,將柴止言抱了起來,「我可不敢往自己個臉上貼金,這不是祖傳的美德么?哪裏用得着學?」

永平侯說着,將柴止言塞到了柴祐琛的懷中,「生那麼多幹啥,年紀輕輕的,也不怕自己個的耳朵聾了。」

柴祐琛要說話,永平侯又摸了摸柴止言的小腦袋,「他再聰明,再能說,那也只是個五歲的孩子罷了。就算比旁人早慧許多,那也還是個孩子。」

「你們當父母的,別一個勁兒的懟回去,怎麼着?你們兩個還不服氣了?不服氣就憋著,誰叫孩子是你們生的呢?」

柴止言一聽,眼眶一紅,當真的感動起來。

永平侯一瞧,樂呵呵的笑了笑,話鋒一轉,「等他大了,再一股腦兒的還回去,叫他接受一番毒打,知曉什麼是人心險惡!」

柴止言收回了眼淚,把頭埋進了柴祐琛的懷中……

他生出來的時候,難怪不哭……攤上這麼一家子,想哭都哭不出來啊!

柴祐琛卻是對着永平侯點了點頭,「今兒個新得了些蜜瓜,已經叫人給阿爺送去了,這會兒該到府上了。」

永平侯笑了笑,「那敢情好。你們快些回去罷,一個個的杵在這兒,驚擾了老夫的魚。」

柴祐琛拍了拍柴止言的後背,「謝三,走了,家去了。」

謝景衣點了點頭,伸手便要接柴止言。

柴止言剛想伸手,看了一眼謝景衣的肚子,又縮了回去。

謝景衣一瞧,瞪了柴祐琛一眼,一把撈過了孩子,「別聽你杏姨胡說,阿娘有你們兩兄弟,都一個頭兩個大了。若今兒個當真有了第三個,那明日你阿爹就不是柴相公,他要變柴公公。」

柴止言大驚失色,「可是我親耳聽到……」

謝景衣哼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頭來,彈了他的腦門子一下,「你現在曉得胡言亂語會引起大事了?你下次可別說王公的夫人有孕了……現在都成京城奇聞了。」

柴祐琛一聽,臉又黑了幾分。這孩子自幼聰慧,又有官家寵愛傍身,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想到昨兒個早朝,所有人都上前去恭喜王公老來得子……那場面……

柴祐琛發誓,王公朝着他咬碎了一口老牙。

柴止言瞪圓了眼睛,「可王老夫人肚子圓圓的,像阿娘懷了阿弟的時候一樣。」

「那是胖」,謝景衣說道,「阿爹阿娘演了這麼一出,就是要告訴你,眼睛瞧見的,耳朵聽見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人聰明是好的,可到處抖聰明,那就是不好的。」

「王老夫人年紀大了,她沒有得罪於你,還給你吃糖果。你卻給她帶來了麻煩,你覺得可對?」

「阿爹為何要給你取名叫止言?不是不要你說話,而是叫你說話之前,先停上一停,明辨是非之後,方才能說出金玉良言。」

柴止言若有所思,埋着頭不言語了,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抬起頭來,認真的說道,「我當向王老夫人道歉。」

謝景衣點了點頭,摸了摸柴止言的腦袋,「你今兒個起得也太早了些,阿娘抱着你睡一會兒,等到家了,再吃蜜瓜。今年的蜜瓜特別甜。」

「嗯,阿娘」,柴止言說着,閉上了眼睛,呼呼的睡了過去。

柴祐琛瞧著,將柴止言接了過去,他已經五歲了,謝景衣抱着太過吃力。

馬車動了,壓着青石板路,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謝景衣拿出帕子,擦了擦柴止言額頭上的汗珠子,「臭小子還知道尋我阿爺!」

柴祐琛也鬆了一口氣,「要不讓馬車多繞幾圈?」

謝景衣果斷的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絕對,絕對,不能生第三個了!」

「沒錯!」柴祐琛心有餘悸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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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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