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坑人與被坑
「誰啊？很困難么？」聽到羅茲這樣說，艾凡赫很感興趣。畢竟看別人吃一塹，自己長一智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虧本的。
羅茲開始有點意外，不過馬上對着艾凡赫露出了意義不明的笑容：「困難？不，而且不只是不困難，而是太容易了。你想想，我們要用念術在學院某個教學樓旁邊，建起一道與地面呈30度角的斜坡，這可是嚴重違紀行為啊，一弄起來馬上就會有管閑事的人出現了。」
「管閑事的人……你在算計寧馨兒他們啊？你剛才說要拉下船的就是他們？那他們過來不是正好么？」艾凡赫聽得糊塗了。
「來的早了，攪事，來的晚了，也沒他們什麼事了……時機，這是很重要的。」羅茲拍著額頭，「麻煩啊，要時機恰當好，最好是讓他們到的時候，事情正好緊急，來不及問我們他們就要幫忙……」
艾凡赫聽得一頭冷汗，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從內心深處噴薄而出，直達嘴邊：「不對，這麼說你不打算先通知學管委？」
「當然不會嘛，事情一傳開就會有很多麻煩，這個理由我告訴你了嘛。」
這樣的說法沒有說服艾凡赫，他想了一想馬上就繼續問：「這個理由恐怕不適合了吧？你完全可以在當天告訴寧馨兒，以她的性格，一定是事後才會找你的麻煩，而且還要她還記得的情況下……而且當時我們還可能獲得你還想要的額外支援。這並不矛盾吧？」
「哈哈！」羅茲一副「你抓到我了」的表情，訕訕的笑着：「其實是因為這件大事裏面還有好幾個疑點我想不通，雖然整個拼圖的顏色和圖案已經出來了，但是細節上還是有那麼幾個板塊我拼不上去。你想，學生會注意到學院裏的不正常念術發展已經很長時間了，這證明學院官方很久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不對，但是這麼長時間了，連我們知道了這麼多，學院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么？明顯不可能……但是學院官方什麼舉措都沒有，這太奇怪了吧？」
「雖然學管委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還是屬於學生這個方面的，不過你懷疑學院的官方已經對學管委實行了某種影響？」艾凡赫接過話頭，順着說了下去。
「是呀，就是因為不知道他們的態度到底是什麼，我才這麼頭疼啊。」羅茲捏著太陽穴，十分苦惱，「我現在能肯定的是，學院方一定不會坐視慶典活動被破壞，所以我們只能利用這點，而不敢先告訴任何有官方背景的人其他情報。」
「你想到的事情很可怕啊，你擔心學院已經跟對方打好了招呼，準備放棄我們？」艾凡赫聽着羅茲這麼說，也苦惱了起來。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有說過。」羅茲的反應非常奇怪，就像學院官方的人就在旁邊偷聽一樣，突然加快了速度向宿舍方向走去，「走啦，說這些亂猜測的事情，還不如先回宿捨去多推算幾遍計劃……」
「不是你引着我往那邊想的么？」看着拉開一段距離的羅茲，艾凡赫莫名其妙地問，趕緊跟了上去。
……
「院長，你又熬夜幹什麼了……羅茲已經開始發牢騷了呢……」看着大白天一臉蒼白蜷縮在床上的院長大人，艾栩小姐的臉色很不好，但職責所在，只能繼續彙報著自己所得到的訊息，「好像發現了我，就藉著艾凡赫的口指責說，是不是學院跟人家已經暗通溝渠，為了學院的安全要放棄學員呢……」
「哎呀哎呀，真是嚴厲的指控……」床上的蒼白青年打了個哈欠，臉上除了通宵的疲憊外，一點也沒有說這種話時應該有的表情，「這小子，真是越來越精了，這聲激將法用得有點意思，所用的罪名實在是學院最無法接受的，真是叔叔可以忍，嬸嬸都忍不住啊……」
從院長的話中，艾栩抓到一絲動手的意思，就急不可耐的問道：「那我們介入么？所有的準備都就緒了。就等您一聲令下了……」
「準備？」院長的臉上的茫然表情，和他穿着一身睡衣的打扮的確很是搭配，「什麼準備，我還準備繼續睡呢，我話還沒說完，艾栩你不要太着急嘛，我剛才說到哪裏了？」
「嬸嬸不能忍……」艾栩很無語，「你說到這裏了。」
「恩，但是——」院長拉長的轉折腔非常刺耳，「裝可憐什麼的最討厭了，羅茲這小子，就是想知道我們到底準備怎麼樣，還故意在緋蓮的課堂上鬧出那種事來試探我們……實在是太可惡了！他越是想知道，我就越不告訴他……艾栩，告訴你那些『準備』們，什麼都不要做……想跟我玩，羅茲小弟弟你還嫩了點……」
「院長，」艾栩臉上的表情很精彩，「雖然懷疑上司是一件很不對的事情，不過您確定您不是在跟他鬥氣？學院的安危為重啊……」
「安危，安危，你們只知道這麼說……」拉起被窩蓋住頭，院長又投入了睡夢中，在進入夢鄉之前，低低的話語從被子裏傳了出來，「安危是一個詞，有危險才會有安全，一味的安全才是真正的危險……你去吧……」
「是。」看到院長明顯欠奉的行為，艾栩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
直到慶典日的前一天，這些所有的時間裏，艾凡赫和漪墨都被羅茲以「不要打草驚蛇」為理由，悶在這個危險的宿舍里，一遍又一遍地對羅茲的設計進行着完善——根據羅茲每天回來時交代的各種怪異想法……
各種奇怪的設想和繁雜的數據幾乎要把艾凡赫弄暈，還好每次羅茲都會帶回一本參考書籍來，而且有漪墨在旁邊指導，要不然以艾凡赫的水平還真難說。用「羅茲是為了我好，為了讓我學習」之類的理由麻痹著自己，艾凡赫在幾天的時間裏以每天一本的速度啃完了許多怪異的生物資料。到了最後，艾凡赫看着自己的腿都會聯想起二十來種野外生物。
羅茲在幹什麼呢？號稱「去尋找完成最後的拼圖所需要的情報」，羅茲每天都從家裏帶着一些東西出去，然後晚上回來時再隨便扔在家裏。艾凡赫發誓，幾天的時間裏，自己就已經記下了屋裏幾乎所有的工具的擺放地點。只是艾凡赫到最後也不明白，要去做什麼事情，需要帶上皮鞭、蠟燭和繩索……
……
慶典日當天，早起的三人在羅茲的抱怨聲中，和華研盟的其他人員集合在學管委大樓前，不得不說，這些平時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傢伙忽然集合到一起，着實吸引了不少路過學員的目光——那種看到西邊出來的太陽一般的目光。
甚至有兩三個學員戰戰兢兢的上來詢問了大家的身份，然後露出一臉夾雜着新奇、驚訝和興奮的表情落荒而逃……
為什麼要逃呢？大概是怕沾染什麼奇怪的習慣吧？艾凡赫看着周圍這堆帶着各式各樣的物品的傢伙……有人穿戴着全套的戰鬥防護裝備，這可以理解；有人帶着野餐用的餐籃，這也可以理解；但是扛着看上去就很重的攜帶型廁所，和全套縫紉用針具，就讓艾凡赫很是費解了。
「羅茲，你真的有跟他們說過，你要幹什麼么？」趁著大家自己也目瞪口呆的樣子，艾凡赫悄悄的拉了拉羅茲的袖子。
看上去對面前的景象很是滿意，羅茲臉上露著幸災樂禍的笑容：「當然有，只不過告訴每個人的都不一樣而已，想占我的便宜，哪有那麼輕鬆的事情……」
艾凡赫一頭冷汗：「你確定不會誤事？」
「這些等會都是用不着的……你看，就算是大帝在世，也不會猜到我們這隊人到底要幹什麼了吧，咳，其實這才是我真實的目的。前面說的是我的掩護。」在幸災樂禍中自覺失言的羅茲不動身色的彌補著。
現在的艾凡赫已經完全了解了羅茲這個人的習性，解釋就是掩飾這個道理用在羅茲身上再適合不過：「其實真實的目的才是掩護，掩護才是真實的目的……你確定你這樣整他們他們不會反感？」
「咳，出發了……」直接無視了艾凡赫的問話，羅茲招呼著所有的人，「走了，跟我去預定地點，一切行動聽我指揮。運氣好的話上午十點二十，運氣不好的話下午三點十分，全部的事情都會結束的！」
……
下午六點，夕陽西下，好一片艷麗的晚霞，出現在天邊。
「下午六點了……」艾凡赫敲著羅茲的腦袋，「你的估計錯誤了……」
「難道是明天？」看着朋友們要殺人的眼神，羅茲滿頭大汗地解釋著：「這可不是惡作劇，是真的有事哦……」
不管怎麼說，讓一堆人帶着千奇百怪的東西在學院裏穿來穿去的，的確很像惡作劇。在加上某個前科寫在紙上可以放滿一個檔案室的傢伙，這基本就不用考慮了。甚至連塔迪這種人都露出了憤怒的表情，為什麼要加這個甚至呢？因為臉部的表情透過厚厚的毛髮讓人可以目視這種事情，是不容易做到的。
最後拯救了羅茲的，還是卡雷爾，用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怪不得你不肯告訴我，連你都掌握不了這件事情的大概時間，恐怕這次麻煩，你本來就應付不過來吧？」
雖然旁人憤怒的目光因為卡雷爾的話已經開始淡去，但卡雷爾的眼神中卻述說着一個事實——他更生氣。
知道友人為了什麼而如此生氣的羅茲，比剛才流下了更多的汗水：「那啥，卡雷爾你拖家帶口的，有些事情不方便嘛……」
「少給我打馬虎眼！給我說，到底對手是誰？」
……
學院裏的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一朵不大的烏雲在已經有些暗淡的黃昏掩護下，慢慢飄到了學院的正上方，夜空中的微風輕輕的從烏雲裏帶出了幾滴細小的雨水，向著學院裏滴落。
伴隨着一聲輕響，這幾滴雨水被學院的念術護罩所擋住，如果學院裏面的護罩管理人員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訝無比，因為這層護罩只有防護念術的作用，並沒有阻擋雨水的作用。
幾滴雨水四散濺開，然後如同有生命一般，艱難地在護罩上爬行，最終匯聚成一滴圓形的水滴，伴隨着點點消逝的光華，護罩突兀的空出了一個小洞。這滴液體，就這樣向著下方的草地滴落，在滴落時，液體還很留戀地向逐漸遠離的護罩伸出一隻液態的觸手。
（坑人與被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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