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2章 青銅鐘

幽靜的禁閉室，突然被人推開。

高劍拎着膠袋進來，隨後房門被警員關上。

蘇申蜷縮在床上，面朝牆壁，眼神空洞無神，他聽到了聲響，卻動也不動。

「唉……」高劍到床邊坐下，從膠袋裏，拿出三本書放到床頭，再推了推蘇申，「石支特地跟政治處張主任打了招呼，讓我過來看看你。」

蘇申沒有反應。

「我把魔方給你帶來了。」高劍拿出魔方塞過去，「趕緊轉起來，腦袋也轉起來！」

蘇申手指無力，從魔方上滑落。

「這你就蔫了？姓徐的寫舉報信，你知不知道？」高劍恨鐵不成剛道，「你關在這兒，人家可是開始惦記明年的晉陞機會了。」

蘇申聽得煩躁，從床頭拿過枕頭，緊緊蒙住腦袋。

高劍急眼了：「行，我真是瞎了眼，才把你當榜樣。反正過不了多久，你就是東海最著名的鳳凰男，那些八卦媒體都在彈眼落睛，公安局出了個鳳凰男，小刑警想攀高枝不成，還涉嫌謀害未來老丈人。整個公安局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蘇申身軀震顫，丟開枕頭，彈坐起來，憤懣道：「我一沒犯法，二沒吃軟飯，我給誰丟人了。」

「你倆一個小警察、一個白富美，別人都這麼覺得。」高劍說道。

蘇申漲紅了臉，失聲大罵：「放屁！我又不圖她家背景，我們高中認識那會兒，她家還住石庫門。」

「哦~」高劍露出壞笑，故意拉長聲音，「早戀哦？」

「到大學才談的！」蘇申翻了個白眼。

高劍明顯不信：「你可拉倒吧，那會兒你倆上學放學，我雖然是初中生，但也看得明明白白，沒想到短短几年，他爸翻身成了金融大鱷……」

蘇申打斷高劍：「心怡怎麼樣了？」

「輕微腦震蕩，體征穩定，但還在昏睡，我會去幫你留意的。」高劍聲音低沉。

蘇申鬆了口氣，如泄了氣的皮球，重新躺回去。

高劍忽然嚴肅道：「你老實給我說，閃爆案真跟你沒關係？」

「我跟心怡是正兒八經奔著結婚去的，我怎麼會害他老爸！」蘇申再次坐起來，雙眼澄澈無暇。

「光我知道沒用啊，你得證明自己的清白！」高劍示以信任，卻透著無奈。

「我被24小時關禁閉，怎麼證明？」蘇申拿起魔方，快速轉動，「那些八卦記者，也不過過腦子，我要貪圖沈家的產業，早跟她爸做生意了，造謠都不講邏輯。」

「講邏輯還叫造謠么？」高劍失笑，拿起帶來的書，「石隊給你的！」

蘇申看向書面，是曾仕強的：《情緒管理》、《論語的生活智慧》和《易經的奧秘》，顯得不解。

「石隊說你少年得志、有點飄了，還有你奢侈拜金的生活作風，也得改改。趁著關禁閉，讓你多看看書、修身養性。」高劍不解的嘀咕，「也給我了，一樣的三本誒。」

「曉得了。」蘇申放下魔方，接過書翻閱，發現讀不進去，便扔到旁邊。

在他眉宇間，滿是焦慮和煩躁，無法靜心。

這時，禁閉室被人推開，傳來提醒聲：「探視時間到了。」

「你仔細看看，書里有些話，說得蠻有道理，要是看不進去，想想案子也行！」高劍叮囑后，離開了禁閉室。

枯寂的禁閉室內，蘇申疲憊的雙眼，不再空洞無神，他拿起魔方，手指飛快轉動，眉宇間的焦慮，漸漸變淡。

河畔公寓樓前，擺上了香案供桌，供奉著沈秦的照片。兩旁，點上香燭，擺滿了貢品。

桌前有術士，揮舞桃木劍，踩天罡步伐，背後是他兩個徒弟，一個唱着咒語，可以超度亡魂，一個生起火堆，燒化黃表紙。

再後方，張炯、沈娜身着素服，被網絡自媒體、八卦記者簇擁著。

「這都兩天了，警察到現在都沒給我們說法，我可憐的兄弟啊，遺體都不能回家啊，可讓他怎麼安息啊。」沈娜悲痛哭泣，卻不見半點眼淚。

張炯攙扶著沈娜，同樣悲傷，共同面對鏡頭。

有記者問：「沈女士，您之前指控東海市公安局的警察蘇申，涉嫌謀害您弟弟沈秦，請問您有沒有實質證據？」

「要什麼證據？就是蘇申送我弟弟回家的！」沈娜臉皮震顫，「那個小癟三，早看上了我們沈家的家產，上大學就開始勾引我侄女，我弟弟反對他們談戀愛，所以他懷恨在心。」

有記者質疑：「這只是您的猜測，請問有從警方內部獲得消息么？」

沈娜忍不住發飆，卻被張炯按住。

「你們這些記者，Tooyoung,toosimple，還是太年輕了，把人想得太簡單。」張炯比劃雙手，形成高低落差，「蘇申是在石庫門長大的小子，而沈秦沈總是什麼背景？東海市著名的企業家！地位懸殊啊，一個人在超乎他想像的財富面前，他的野心、他的慾望，會變成什麼樣子？你們是想像不到的！」

記者們不停點頭，頻頻按下閃光燈，露出挖到爆料的興奮。

這時，保安小李和阿忠走來，看到香案供桌，小李高聲提醒道：「上頭有規定，這兒不讓點明火，剛出了事故。」

「規你媽的頭！」沈娜轉身怒罵，「老娘弟弟死在你們樓里，我給他燒點紙怎麼了？」

「你怎麼不講道理！」小李被罵蒙了，「你們裝神弄鬼兩天了，擾民知不知道！」

「我呸，輪得到你跟我講道理！說我擾民……」沈娜驕橫的抬頭，「哪個說我擾民的，有本事當面來跟我說！」

保安阿忠氣不過，拿起滅火器，拔掉保險栓，噴滅地上的明火，一時間，乾粉翻滾，灰燼漫天飛，場面混亂不堪。

沈娜氣急敗壞，上去推搡阿忠，要動手打他，小李急忙攔阻。

沈娜不是對手，眼看要吃虧，張炯及時趕來，隔開沈娜和保安，並暗中使壞，踹中阿忠腳踝。

記者舉起攝像機、手機對準這邊，記錄這場混亂。

沈娜將計就計，坐到地上，撒潑打滾：「保安打人啦，保安打人啦……」

慌亂中，一個肥胖的身影，突然衝進人群，撐開雙臂，隔開保安，一臉賠笑道：「誤會誤會，都是誤會。」

「誤會什麼？你們保安動手打人，還推我，他們都是人證。」看清來人是孫總，沈娜愈加囂張。

孫總臉色微變，轉身呵斥兩個保安：「還不趕緊給業主道歉！」

小李倍感委屈：「經理，是她先打人的，我們沒動手。」

「少廢話，道歉！想不想幹了？」孫總瞪眼警告。

保安阿忠攥緊拳頭，咬牙切齒。

張炯注意到細節，站出來圓場道：「算了算了，道歉就免了吧，我們也不稀罕。」

沈娜順勢站起來，盯着孫總和保安。

「謝謝、謝謝，感謝兩位對我們工作的理解，他們這些保安文化程度不高，做事不周到，兩位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回去肯定好好教育他們。」孫總哈著腰，感謝張炯大度，並在背後揮手，讓保安趕緊離開。

「沈秦先生意外身亡，我們也很悲痛，原本我們物業，也想登門拜訪慰問，卻一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舉行沈先生的遺體告別式。」孫總掏出名片，畢恭畢敬的送給沈娜，「您是沈先生的姐姐吧？鄙人姓孫，如果有什麼需要，您隨時聯繫我。」

「我弟弟出事兒，你們公寓脫不了干係，我明天就去法院告你們！」沈娜瞥了眼名片，不予理會。

孫總難以自處，看向張炯。

「行了，你也別為難小孫，他說的又不算。」張炯勉為其難，接過名片。

孫總擠出笑容：「謝謝理解，謝謝！」

張炯享受這種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漸漸眯起眼睛：「小孫啊，今天就算了，改天有事，我會在聯繫你的。」

「好嘞好嘞，您隨時有需要，隨時呼我，我一定竭力效勞。」孫總應承著。

張炯揮了揮手，孫總會意，倒退幾步后，轉身離開。

沈娜余怒未消，奪過孫總的名片，撕的粉碎，撒得到處都是。

「嗚嗚嗚……」

突然響起的風聲，打破了老宅的寧靜，似有修羅惡鬼，藏身暗中窺探，本就幽暗的空間，變得愈加陰沉。

一個黑影，無視外面的風聲，端坐在茶几前，拿着限量款的24K純金iPhone手機，播放着視頻內容。

視頻畫面中，沈娜跟記者哭訴：「這都兩天了，警察到現在都沒給我們說法……」

這時，一個身影拖着行李，從外面走進客廳。

黑影察覺，按下手機鎖屏，放到茶几上。旁邊，那個H牌的限量款定製錢包，跟手機一樣亮眼。

來人是個男子，男子沒有露臉，他走到茶几前，放下同款的手機和錢包，順手拿起放好的那套。

「玩得開心么？」黑影看向男子。

「就那樣吧。」男子有些意外，「你老闆出事了？」

黑影站起身來：「聽說是意外，煤氣爆炸。」

男子略作沉默，繼而莫名道：「她被你氣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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