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黃蜂尾后針

第二百七十三章: 黃蜂尾后針

儲秀宮的側殿,倒是真真兒的熱鬧。皇后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麼花枝招展的宮嬪,苦大仇深似的嚶嚶哭泣,或是滴滴瀝瀝或是委婉的嗚咽聲,非但沒有攪得她心浮氣躁,反而使她越發的舒坦。

「好了,各位妹妹們,都別哭了。」皇后慈惠而威嚴的聲音,引得一眾宮嬪紛紛側目。她見眾人都仰起臉來,才繼續說道:「你們的委屈我都知道,這些年來,後宮之中唯有如貴妃得沐聖恩,你們之中的許多人,怕是一入宮來連皇上的面都沒見過呢。」

這話說的人傷心,又有幾個沉不住氣的宮嬪嗚咽起來,那聲音聽上去很虛幻飄渺,又讓人驚悚不安。總歸能揪住人心最柔軟的地方.

「若是讓皇上看見你們這個樣子,必然要心疼了。」皇后輕輕的搖了搖頭,惋惜道:「尤其是索綽羅常在,榮心你。」口吻里滿滿都是哀怨:「憑白的遭了這樣的罪,又不曉得那傷痕處理的不好,會不會留下痕迹……」

「皇後娘娘,臣妾委屈啊。」索綽羅氏不由自主的哭了起來,歪歪斜斜的就跪在了皇後面前:「娘娘,縱然臣妾不該飲那麼多酒,失了儀態,惹得皇上掃興了。如貴妃娘娘也不該下狠手這樣對待臣妾啊。事到如今,依然不肯還臣妾一個公道。臣妾倒不如一頭碰死在這殿上,再不必受如此的屈辱了。」

言罷,索綽羅氏掙扎著便要起來。

皇后的臉都唬得白了,連忙吩咐人拉住了她。雖然心裏未必真的是在意眼前的女子,但戲要做得真實才有人看么。「荷歡,你去替本宮扶起榮心來。」

荷歡應聲,恭順的走到索綽羅氏面前,雙手將人扶了起來:「常在,您別惱,當心自己的身子啊。」身旁的章佳氏也低聲的勸了幾句,總算是先哄住了她。

皇后蹙著眉,喚了淳嬪一聲:「淳嬪與如貴妃也算得親厚,對此事,你又有何看法。」

其實皇後身邊的荷歡來請自己時,淳嬪心裏已經有了定論。皇后這一回,必然是要跟如貴妃撕破臉了。

淳嬪的目光微微轉動,如皇后一般惋惜的睨了索綽羅常在一眼,幽然嘆息:「這事若擱在臣妾身上,也必是要難受的。倒難為了榮心妹妹,還這樣輕的年紀。」淳嬪的話說的很淺,淺的既聽不出對如貴妃有什麼怨懟,亦不表明自己是否贊同皇后的心跡。

這樣折中的法子,皆因淳嬪自己尷尬的身份。她從前是跟着皇后的人,卻又因為皇后的不信任被擱置多時。也基於此因,多次向如貴妃投誠都不得其果。淳嬪心裏怎麼會不恨呢。

恨歸恨,淳嬪輕易也不敢應承皇后什麼。安嬪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么。

皇后冷冷的笑着,將怨恨泯於眼底:「淳嬪,本宮知道你的心思。你與安嬪並不同,她本就是本宮的家生丫頭,一朝飛上枝頭,竟然處處與本宮作對。叫人豈能不怨。」

淳嬪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滯,隨即又馬上緩和了過來:「安嬪興許是一時的糊塗,可總不會糊塗一輩子。倘若她願意站出來說明事實究竟,請皇上為索綽羅常在主持公道,總算是將功補過,懸崖勒馬呢!」

這正是皇后想聽的話,如今從淳嬪口裏說出來,說服力似乎比她自己說要強些。

「不錯,皇後娘娘。臣妾也贊同這麼做。」章佳氏夢凡平時便與索綽羅氏走得近,如今聽得淳嬪這樣鼓舞人心的話,不免附和。「若是安嬪肯站出來指證如貴妃娘娘,懇請皇上做主替榮心妹妹討回公道,是最好不過的了。」

皇后微微一笑,示意章佳氏稍安勿躁,轉首又對信嬪道:「信嬪近來恩寵優渥,想來最能體會聖意,不知你覺得可妥當么?」

信嬪知道皇后的心意,更知道如貴妃的恩寵穩固至極。倘若想以此來撼動如貴妃,恐怕是以卵擊石,效果並不見好。遂只笑道:「臣妾不過是依仗母家之功才討得了皇上的歡心。實在愚笨的不敢揣測皇上的心意,還望娘娘恕罪。」

連自己憑藉什麼而獲寵,都敢當着眾宮嬪的面兒講出來,可見信嬪是有備而來。淳嬪心裏有些不痛快了,比之信嬪的穩操勝券,自己當真是草率了些。怎麼皇后一逼迫,就滿嘴的胡說起來。

臉頰不自在的紅熱了起來,淳嬪厭惡的偏過臉,再不願意多說半個字。

皇后卻道:「本宮心意已定,你們都好好聽着。為肅清後宮綱紀清君側也好,為索綽羅常在與本宮自身也好,如貴妃專橫跋扈之勢都不能再縱容默許。你們當身處何地,本宮不逼你們,各自回宮去想個清楚罷。」

眾宮嬪方才起身,與跪安,又聽皇後補充道:「但無論最後如何決計都好。本宮的心意,你們是都明白的。」

這話分明是警告之言,眾人臉色均嚴肅了起來,連連應是,終才告退。

皇后喚住了信嬪與淳嬪:「本宮還有一事不明白,請兩位妹妹留下慢慢詳說。」

信嬪與淳嬪各自冷剜一眼,卻順從的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本宮聽聞,有一種蜂,雖然也採花粉釀蜂蜜,卻比一般的黃蜂毒性要強些。若以尾厚針蜇人,那痛楚竟與被蜈蚣咬相差無幾。不知兩位妹妹可曾聽過?」

淳嬪不以為意的隨口道:「臣妾只聽過『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的民間說辭。」

「異曲同工之妙。」皇后微微笑道。

信嬪一直沒有說話,雙拳卻極力的攥緊,許是太過用力,竟讓掐斷了自己三寸長的指甲,「嘣兒」的一聲。

「本宮自問沒有什麼別的本事,可若說道侍弄些花花草草的,蟲蟲鳥鳥的倒是極為有見地。」皇后的眸中閃過一絲竊喜,她慶幸自己敏銳的發覺了隱藏的很深的信嬪。「那種蜂子京城並不多見,想弄入宮來更是不易吧!」

淳嬪也來也不是心思淺顯的人,皇后都說的這樣明白了,她又豈會聽不懂。目光猶如小劍一般刮過信嬪的臉頰,誠然道:「活的蜂子弄進來不易,死的卻可以,所幸那毒針不是還在么。」

信嬪有些躁動不安,一雙眸子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寒光:「臣妾愚鈍,實在不知道皇後娘娘再說什麼。」

「哦?」皇后喚了小畢子來,隨行的竟然還有跟在信嬪身邊的馮安。

其實信嬪鮮少會讓馮安跟在自己身邊,從來都唯有花叢伺候着似的。以至於淳嬪根本認不出馮安是誰。

皇后瞧見淳嬪有疑惑,不禁道:「這人是馮安,伺候在信嬪身邊的。只不過明面兒上的事兒不做,做的唯有內里見不得光的事兒,所以後宮許多人都不認識他。」

馮安倒是比小畢子更會來事兒,一個千兒打下去道:「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奴才好些時候沒顧上給娘娘請安了,還望娘娘恕罪。」

這麼明顯的事兒擺在了眼前,倘若信嬪還不明白就當真該死了。「皇後娘娘,原來馮安是您的人。」

皇后不置可否,頗為得意而笑。

馮安卻不愛聽了,譏諷道:「信嬪娘娘這話可所的不在味兒上,奴才是紫禁城的奴才,皇上與皇后才是奴才的主子。自然,信嬪娘娘您也是奴才的主子,可當奴才的,不得聽最該聽的話么!您也別怪奴才坦白,那蜂子的毒針,是奴才千辛萬苦才弄進宮來的。

否則怎麼能助您剷除了誠妃娘娘呢,又怎能能代替誠妃娘娘舉薦少將替皇上效力呢。不過奴才也必得實話實說,這事兒瞞着誰也不能瞞着主子不是。虧心虧德之事,做奴才的又怎麼能不揭發了出來呢!」

淳嬪瞪大了雙眼,連連冷嘆:「好哇,好陰毒的計謀啊。難怪從御醫身上追查至今,我仍然找不到你分毫的失誤。竟原來,是你自己動的手,好歹毒的心啊。誰不知道誠妃娘娘時常針灸活絡筋骨,你將蜂子尾針刺在誠妃娘娘的經絡上……」

皇后含笑,連連點頭:「若非本宮自幼玩弄花草蟲魚時,不慎被那種蜂子蜇過,也不曉得那毒會致使叮咬處腫起麻風病一樣的大包。不瞞信嬪,本宮已經吩咐了人去瞧過誠妃的身子,一清二楚,你還可以如何辯駁呢?」

猛然站起身子,淳嬪當真覺得渾身是勁兒:「皇後娘娘英明。信嬪毒害誠妃再先,有頂了誠妃娘娘的榮耀迷惑皇上在後,實當嚴懲。」

信嬪忽然覺得置身嚴冬之中,血液像凝固了亦像是流淌幹了,連頭腦都不靈活了。好不容易潛伏了這麼多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一旦她當上了信妃那麼她就更有能力與如玥抗衡了。何況朝野之上還有人裏應外合,互相依託。

怎麼……就敗露了?

是她做的不夠好么?

電閃雷鳴之間,她猛然清醒過來:「是你,是你。」她將蘭指指向高高在上的皇后:「是你一步一步,引誘我走上這條不歸路的。是你害我的,你這毒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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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傾宮之如妃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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