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下毒之人
鄧陵正神遊天外,西偏殿卻忽然吵嚷起來。
徐太后被玳瑁和翡翠扶著,一路哭着撲進殿中,一見床榻之上面如金紙的蕭沅好,身子就軟下來。
虧得玳瑁和翡翠有一把子力氣,才沒讓徐太后摔倒。
「我的阿好啊!」
徐太后撲到床前,把蘇廣白和鄧陵都擠開了:「你這是怎麼了?我才離開多久,你怎麼就被磋磨成這樣了?」
又一疊聲地讓人把大王和諸位夫人給叫來,她要問問,為什麼阿好病了這麼長時間,沒有一個人給她捎信的。
徐太後轉眼瞧見玳瑁,就死死掐著玳瑁的胳膊,眼睛裏都能噴出火來:「叫你留在宮中看着她,你是怎麼看人的?這麼大的事情,怎地不與我說!」
玳瑁一行哭,一行訴:「太后明鑒,十公主剛病倒那日,婢子就給太后捎信了,可都被高常侍帶着人給擋了回來。再後來,這萬福宮就被封起來了,婢子出不去啊!」
「是誰要害我的阿好!」
徐太后此時也不哭了,心頭的怒火支撐着她,急需找一個可以發泄怒火的人。
很快,這個讓她發泄怒火的人就來了。
「母后,」蕭乾領着幾個夫人快步進了西偏殿,要把徐太后請到正殿去說話,「阿好正病著,怕是會過了病氣給母后。母后不若先去外頭坐着喝茶。」
他給幾個夫人使了眼色,傾城夫人就笑着勸徐太后:「太后才從法喜寺回來,還沒歇上一口氣吧?不如等用了飧食,再來看阿好吧?」
「閉嘴!」
徐太后一聲厲喝,嚇得傾城夫人差點跳起來。
「你們一個個的,都盼著阿好死了,是不是等她要下葬了,才肯告訴我這個老婆子!阿好就是我的命,你們既然不讓她活了,那就也把我老婆子一起勒死吧!」
這話說得十分嚴重,蕭乾立馬帶頭,領着夫人們跪了下來。
「母后此言將兒子置於何地?」
徐太后倚著江嬤嬤,蕭乾這一跪,她便哭出了聲:「大王明知阿好就是我的命,如何她病了這樣的大事,也要把我老婆子瞞在鼓裏?倘若阿好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如何活得下去!」
江嬤嬤低聲勸慰著徐太后,又讓玳瑁和翡翠扶起蕭乾。
「大王,太后才從法喜寺回來,又去乾陽宮看望了徐婕妤,這一路上幾乎不曾停歇過。婢子怕太后這麼傷心下去,身子受不住啊。」
江嬤嬤這麼一說,蘭香夫人就帶頭,和仙姿夫人、何昭容幾個人,將徐太后給扶出了屋子。
徐太后卻說什麼都不肯回正殿,就要在西偏殿守着。
眾人拗不過她,只得隨她去了。
西偏殿裏頭守了一大群人,徐太后傷心過後,也不理蕭乾,先問蘭香夫人。
蘭香夫人便把蕭沅好忽然發熱不退,之後又如何請醫問葯,事無巨細,都說給徐太后聽。
又趁機跟徐太后解釋:「太后,非是大王和妾身不跟太后說,只是想着讓太后在法喜寺中清清靜靜的。等太后四月底回來時,阿好說不定已經大安了。」
「這叫大安嗎?」徐太后連蘭香夫人的賬都不買,「阿好都昏迷不醒了,躺在床上,那小臉都瘦出尖兒了。我離宮之時,她還是圓圓臉,小手又白又嫩,胖乎乎的,手背上還有幾個福渦渦。你們瞧瞧,如今,她那臉色……「
徐太后一陣心酸,捂著臉抽泣起來。
眾人都勸不住,便都束手無策地陪着傷心。
「你們都下去吧。」蕭乾嘆口氣,揮手讓眾人都出去,只留了江嬤嬤照顧徐太后。
「母后,阿好其實不是生病,是中了毒。」
徐太后登時就止住了哭,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嗓子裏似乎堵住了一口痰,咳咳了幾聲,才厲聲道:「大王說什麼?阿好中了毒?什麼毒,誰下的毒?」
蕭乾沉默了一瞬,才道:「是蘇廣白和百合那個賤人。」
徐太后又驚又怒,立時站起來:「既然是蘇廣白下的毒,大王為何不將他治罪,還要他給阿好治病?萬一他又給阿好下毒,可怎麼是好?」
「母后莫要擔心。」
蕭乾連忙又將徐太后給按在了椅子裏:「有鄧侍醫看着呢,況且,百合那個賤人還在孤手中,他不敢不用心給阿好祛毒。」
這下子,就連江嬤嬤都驚疑不定起來。
孫昭儀死了都小半年了,如何還活着?
「此事說來話長,總之,母后信孤一次。孤必定不會讓阿好有事。」
蕭乾面色陰鬱,甚至有幾分猙獰。
他如今不要蘇廣白和百合死,死,對於這對狗男女來說,還太便宜了點。等治好了阿好,他要把這對狗男女綁到阿蠻跟前去,每天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讓他們給阿蠻賠罪!
蘇廣白的醫術果然高超,蕭沅好看着就像是將死之人,但過了十幾天,到四月底的時候,竟然真的好起來。
這顯然出乎蘇廣白的意料。
他原先想着,用藥霸道一些,狠一些,蕭沅好身子這麼弱,受不住很有可能一口氣提不上來,就這麼去了。
誰能想,她竟然能堅持下來!
她病著,他就有用,百合也就無事。
可蕭沅好如今好了,蘇廣白就沒用了,那百合……
蘇廣白一日比一日消沉下來。
從他選擇幫百合下毒害人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他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但百合不能死。
百合拼了命,才脫了賤籍,一點一點,從最底層爬上來,有了今日的榮光。
只差一點點,他就能幫着百合,助大公子登上那個位置。
只差一點點,百合就能實現多年的夙願了。
都怪他!
怎麼就管不住自己,讓百合有了身孕!
蘇廣白每每想到這,就恨不得一頭撞死。
都是因為那個未出世的孩子,百合才落到這步田地。
蘇廣白咬了咬牙,不行!
為了百合,蕭沅好不能好起來!
「鄧侍醫,」蘇廣白舔了舔嘴唇,乾巴巴地道,「有一味葯,我想要你幫忙去配。」
鄧陵猶豫了一下:「蘇侍醫,你不要難為我,我也是……」
「鄧侍醫,我只是要你去配藥,何來難為之說?」
蘇廣白輕蔑地哼了一聲:「十公主身上之毒已經祛得差不多了,我這顆腦袋也擺在這兒,有什麼理由跟自己的腦袋過不去,要害一個我廢了這麼大功夫才救回來的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