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指揮官和原委

「失心瘋了還行。」聞言，葛盡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精彩，「什麼鬼，被鐵血打崩心態了？」

「一個始終沐浴在旁人的一片盛讚聲和期許目光中的『當紅之人』，適逢自己人生中第一場頗具規格的大戰，按理說正該是他大展拳腳力顯身手然後怒攢一波聲望值的絕佳時機，結果這邊非但是順利MISS了全部的主要戰鬥環節，還差點被自正面戰場上脫逃而出的敵隊『殘兵』給一巴掌拍翻了車，如此落差之下，要是沒點心態上的起伏波動那才反而不太正常——畢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只做個滿腦子干架和如何干架的愣頭青吧。」在不動聲色得斜瞥了自己身旁的好友一眼后，林楓聳了聳肩膀，「只是大家都沒想到，他這起伏波動的幅度會有那麼大……接下來的內容，我也都只是從我那幾位前輩的嘴裏聽來的，具體有幾分真假，反正你聽過就算：據說在被隨後趕來支援的其他同僚們給獨自捎送回自己的指揮部里后，王學長他整個就徹底變樣了，不見了往日的自信和風采，整天就是悶頭獨坐在辦公室里干瞪着眼發獃，對手頭的管理工作和人形們的訓練任務都不聞不問，只是一味無腦加重著後者日常安排的總負荷度，導致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那個指揮部里的人形們有部分行為異常的消息總是不斷頻出，但是因為這些消息基本上都是來自於小道紛傳，而從未有過確切的情況報告，單從T2R6號轄區在每月匯總報告時上傳過來的人形雲圖數據中也看不出什麼異樣的部分，所以數月以來，總部也是始終都未能留意到正發生在這方小角落裏的詭異狀況……直到此起事件的發生。」

「聽說過揠苗助長的故事么？」

「嗯。」好友驟轉的話鋒讓葛盡不禁挑了挑眉毛，不過他還是很配合得點了點頭。

「這就是此起事件的全貌了。」在從微微撇起的嘴角中硬擠出了一聲意味複雜的哼笑后，林楓搖頭道，「他就是那個急於求成的宋國老農……也不對，從性質上來說，他比那個宋國老農要更惡劣得多，因為老農拔苗是基於無知，而他……則是明知故犯。」

「先問你一道最基礎的概念題：人形提升練度數據的實質是什麼？」

「……自身性能的優化升級？」

「這麼說倒也可以，不過正確答案其實要更簡單一點。」轉身，一邊快速踱步向位於辦公室另一側角落裏的那張正滿堆著一摞摞紙質文件的辦公桌的方向，林楓一邊隨距離的拉遠而逐級提高着音量，答話道，「戰鬥經驗的累積、數據記錄的更新、自身性能的提升……這些說法都是對的，但歸結到底其實就只倆字足矣：成長。就像我們自己是沒法單靠一餐就撐大胃口、一宿就練壯體格、一次通宵的勤奮加練就直接成長為像聶先生那種段位的選手一樣，人形們也是如此，現如今正頻繁活躍在前線戰場上的那些傳奇人形們有哪位不是靠着在訓練場上持之以恆的埋頭苦練和在火線上歷經無數場殘酷血戰後累積下寶貴戰鬥經驗的相輔相成，才最終練就出那份得以拒鐵血於前線之外的強悍戰鬥力的？甚至換用我那位直屬老前輩的話來說，這就是一個讓她們能夠最終成長為那個真正獨一無二的自己的過程……結果現在，就因為一場完全是連意外都算不上的敗仗，我們這位親愛的王學長就直接一腦門子得把他自家的那些人形們在過去這才撐死半年出頭一點的時間裏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和已略有所獲的成長全部推翻了，還順便想出了一個極其憨批的人形快速強化計劃——這貨居然會蠢到讓人形直接用邏輯核心去強行搭線中樞伺服器的數據存儲庫，想用直聯數據掛載的方式強行讓人形把練度直接一步登天得拔升到頂級戰鬥力的水平，問題是這種全伺服器級別的海量數據流壓根就不是一個人形的獨立邏輯核心能夠處理得了的，所以理所當然得，在剛硬連上中樞伺服器后還沒多久，這個可憐的G41就被生生『燒』毀掉了自己的邏輯核心，導致整個素體瞬間失去活性，不得不進入緊急關停的『假死』狀態來尋求自我保護了，而直到這一刻為止，那位王學長好像才終於意識到自己這麼做是要出大問題的，但……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因為心境的劇變而導致腦子也緊跟着一塊兒轉不過彎來了才會一拍腦門子想出這麼憨批的一套『練度直升法』的話，那他接下來的這第二步處理方式，就是真的誰都看不懂了……」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僥倖心理吧。」葛盡面無表情地抬了抬肩膀，「自認為只要神不知鬼不覺得把出問題的人形偷運到某個斜歪里角去悄悄處理掉，回頭再隨便給總部扯個不容易被找出邏輯破綻的謊，這事到此就算是過去了。」

「是啊，然後等他把心境回復正常后，運氣好的話還能再蹭到幾次上場刷戰功的機會，這樣等再過半年後，他就能順理成章得轉入正職被升上二線，這才是他原本該有的正常人生軌跡啊……媽的想得倒是挺美。」抬手，在從辦公桌上某摞文件堆的最上方用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得夾起了一張似是提前準備在那的金屬制卡片后，再次快步走回好友身側的林楓一邊將卡片遞向了葛盡，一邊在一聲冷哼后，說，「也不懂他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在他的G41剛連線到中樞伺服器的那個瞬間，我們的技術人員就已經捕捉到這個異常的接入埠了，之後他借夜色偷運G41出門的全過程也都被空域監測網直接看在了『眼』里，雖然按理來說這麼明顯的兩個點，別說是你們這些戰術指揮官了，隨便從大街上逮兩個腦子正常好使的普通人過來也絕對沒可能會顧慮不到才對……總之再接下來的發展你也都知道了，總部直接授令審監部出馬，一面由其負責人來親自委託距離G41的疑似存在地點最近的你來保證我們能夠儘可能早地將她重新納入回我們的保護之下，另一面則由其他人帶隊總部特派的秘密行動小隊直撲T2R6號轄區的所屬指揮部而去——就在你到站到這兒的半小時前，他們也才剛剛押著一副魂不守舍樣的王學長回來。再之後……就只等克魯格老闆親自作下對他的審判決定了。」

「……所以，這是個啥？」到此，事關這位曾經的「軍校傳奇」的話題就算是暫告一段落了，於是在翻來覆去得反覆打量着手上的那張還稍有些冰涼感的金屬卡片半天後，葛盡忽然開口，一轉話鋒道——說到底，這位曾經火遍各大軍校、無人不知其名的「大紅名人」對於他來說，其實就只是一個始終未曾謀面過的無關路人而已，所以相比起這位完全是「零交集」的往屆前輩的人生結局最終為何，葛盡還是更在意自家好友這次如此着急忙慌得招呼自己回來的正題到底是啥。

「我說這是張門票你信么？」而大概也是覺得相關這位「王學長」的話題的確已經沒啥更多好說的了，於是林楓也很是乾脆得隨葛盡的步調一塊兒將話題轉入了他的頻道里，「說起來時間也應該是差不多了，來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見識點好玩的東西。」快看小說www.kuaikanxs.com

「好玩的東西還行，不會又是你搗鼓出的啥不可燃垃圾吧？」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即將在不遠的將來帶領整個研發部門踏上輝煌發明之路的偉大奇迹之子，麻煩把態度放尊重點。」

·

十多分鐘后。

在一通左兜右轉到葛盡已經徹底忘了回去時該往哪邊走道的七彎八繞后，倆人的腳步終於再次止穩在了兩扇厚實的防爆金屬滑門跟前，接着在一手指頭戳亮了內嵌在一旁牆面上的小塊傳呼面板后，林楓直接半躬下身去，沖面板招呼道，「喂，赫布里亞，這裏是新來的林楓，還醒著的話麻煩吱個聲。」

「吱。」話音未落，從面板里就直接傳出了一位女性的回應聲。

「OK，開門吧，我有跟豪豬——呸，我有跟郝主任預約過今早對於這個成品試用間的使用權，在我之前預約的林德爾克他們應該都已經回去了吧？」

「林德爾克、哈布斯和陳艾洋在三分鐘前剛剛離場。」對方繼續回話道，「也已在預約記錄里確認到了你的登錄信息，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我知道，已經準備好了。」說完，林楓便朝側旁退開了一步，然後回過臉來沖葛盡歪了歪腦袋，「看到這條小口子了么，把我剛才給你的那張金屬卡片塞進去吧。」

葛盡立刻照着做了。

「這是一個簡易的紋樣採集器。」當金屬卡片被整個「吞」入到位於整塊面板最底端位置上的小條槽口中后，從面板的話筒中立刻傳出了「正在接收和配對紋樣信息，請稍後」的提示音，於是趁著這個短暫的檔口，林楓便立刻為一臉茫然的葛盡做起了說明，「雖然簡易，但是好用，可以通過記憶金屬的微熱熔變形來快速記錄下一個人的完整掌紋信息，然後通過內置在裏面的傳輸晶片可以立刻比對總部的人員資料庫來將符合其所搜集到的那份掌紋信息對應過去的那個人的身份信息置換到晶片里，再像現在這樣通過比對內置在晶片里的人物信息和直到剛才為止被記錄在卡片上的最新的掌紋信息來確認它現在的持有者是否為本人——」剛說到這兒，隨着再次響起於面板內的似是表示通過的「叮咚」一聲鈴響，那對厚重的防爆金屬門便應聲踩着一陣隆隆的巨響，緩緩地滑開向左右兩側了，於是繼續保持着自己剛才說出最後一個字時的口型，在原地一直靜候到大門徹底打開完畢后，才終於長吐出一口氣的林楓便接着自己剛才的話頭往下收尾道，「不過這東西其實也就只是個1.0版本的試作品，最終因為泛用性受阻和遺失率過高的問題，還沒來得及正式投產使用就直接被後續的2.0版本——也就是我們現在都在用的那個身份識別用手環——給取代了，所以現在的這個成品試用間，可以說是在整個格里芬里你唯一還能用到這枚採樣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