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病症

第255章 病症

殷玄道:「你喊,喊來我當他面也是這樣說,他還能拿我怎麼樣了。」

聶青婉笑,陳溫斬確實不能拿他怎麼樣,他是皇上,陳溫斬只是臣,聶青婉說:「行吧,反正是你的皇后,你想選哪個是你的自由。」

殷玄選了薛家姑娘,薛紫微,當然,這只是聶青婉讓殷玄挑選的他比較中意的一個,明天聶青婉還是要讓她看中的那三個姑娘進宮,讓殷玄當面看的。

只是,命中注定這些姑娘都沒有皇后的命。

就在殷玄指了薛紫微,很樂意接受有一個皇后后,聶青婉就向他提了一嘴自己想在他封后之後到皇陵別院去住一住的想法。

幾乎是在她聲音落地的瞬間,殷玄瞠的一下抬頭看着她,目露震驚,他綳著聲音問:「你剛說什麼?」

聶青婉說:「我打算去皇陵別院住一住,如今你登基了,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我想……」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殷玄怒的出聲說:「朕不允許!」

從他登基到今天,這是他頭一回在她面前用『朕』這個字眼,聶青婉被這個字刺了一下,再看他一臉怒氣的,她冷聲道:「你不允許?我有在問你嗎?」

殷玄一噎,是,她不是在問他,她只是在向他這個皇上傳達她一國太后的命令,可是,她休想走,她休想離開皇宮,她休想離開他!

殷玄冷著臉看了她很久,他可以為她做一切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但唯獨不會縱容她離開。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她頂嘴,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明明剛剛他還那麼歡喜,就算他在挑選着他不喜歡的姑娘,就算他未來要迎娶他不想接納的妻子,他還是很歡喜。

可她為什麼就非要折騰呢!

住在宮裏有什麼不好,她已經住了這麼多年了!

殷玄低聲說:「皇陵別院很冷清,你這麼愛熱鬧,住不習慣的,而且皇陵別院裝修的也簡陋,沒有宮裏舒服,你是一國太后,怎麼能去受那樣的罪。」

聶青婉說:「我只是想去放鬆放鬆,皇陵別院冷清,沒人看着,我出宮比較方便。」

殷玄說:「你住宮裏,想出去,也可以隨時出去。」

聶青婉說:「現在看着方便,但等你娶了皇后,有了妃子,後宮里的女人漸漸多了起來,就不方便了。」

殷玄想都沒想,接一嘴:「我那就不娶妻了!」

他沒說的是,本來娶妻就是為了陪你,為了讓你開心,為了讓你能感到熱鬧,可若因為娶了妻你就要走,那我娶妻做什麼呢!

得不償失的事情他才不要做!

聶青婉聽他張嘴就是不娶妻,氣的瞪他:「你是一國之君,當知言行謹慎,說一不二。君無戲言,不懂嗎?」

殷玄板着臉說:「我只知道你是太后,你不能離宮,你都言行不一,又如何讓我說一不二。」

聶青婉愣了愣,她想搬到皇陵別院,她想出宮去玩,跟他說一不二有什麼關係?

聶青婉不知道他怎麼就在她想要去皇陵別院住一住這件事情上較真起來了,她去皇陵別院住,把皇宮留給他,他不高興?

不應該呀。

歷來當皇上的都不喜歡太后對他們的執政插手插腳,恨不得她們搬到天邊去,與其未來被他嫌,她現在就搬,他不偷着東,還生氣,他在生氣什麼?

在聶青婉的預想里,殷玄不會反對她,她想的是殷德或是夏謙會反對,可現下只對殷玄提了一嘴,他就這麼強烈的反對。

聶青婉撫了撫額頭,一時又有些頭疼了,她沖他擺手,「你去忙吧。」又道,「出去了把任吉喊進來。」

殷玄十指握緊,看着她揉着額頭一副頭疼的樣子,他很想將她抱到懷裏,幫她揉一揉,甚至是哄她,吻她,可他如何能抱她呢,任吉,任吉,一個太監都能凌駕在他這個皇帝之上,親近她,照顧她,甚至是日夜的伺候她。

殷玄痛苦的心都絞痛了,可見她難受,他又不敢耽擱,立馬抬腿走了出去,找到任吉,讓他去照顧聶青婉。

當任吉知道聶青婉的頭疼病又犯了的時候,臉色一變,不管現在在做什麼,也全都不做了,連忙進殿去伺候。

殷玄離開紫金宮,出來的時候碰到了陳溫斬。

陳溫斬從殷玄登基之後就被調派到了紫金宮門外,擔任宮內禁軍統領,掌管宮內所有禁軍。

看到殷玄從紫金宮出來,陳溫斬上前見禮。

見完禮,瞅殷玄的臉色不大好,陳溫斬眼神斜飄,往紫金宮的殿門內看了一眼,問殷玄,「怎麼,皇上遭太后罵了?」

要說殷玄登基后,誰還敢這麼肆無忌憚的沖他開這樣的玩笑,除了封昌,大概就是陳溫斬了。

殷玄在聶青婉面前,那是怎麼和顏悅色就怎麼來,可面對陳溫斬,他是怎麼疾言厲色就怎麼來。

他沒好氣地瞪他,「管你什麼事!」

陳溫斬交叉著雙臂環抱胸前,摸摸鼻子,「確實不管我的事,火藥味這麼大,看來不單被罵了,還被罵的很慘。」他很八卦地湊上來,「莫非又是因為封后選妃一事?」

殷玄狠狠地抿住唇,沉默不言。

陳溫斬見他這樣,瞭然地道:「看來還真的又是因為這事,我就納悶了,封后選妃有什麼不好的,那麼多美女任你挑你還不樂意?」

殷玄眼眸微轉,睇着他:「給你塞很多沒見過面的女子,也不見得就是自己喜歡的,你樂意?」

陳溫斬摸摸下巴:「好像……是挺不樂意的。」

殷玄哼一聲,伸手推開他:「好好守你的門,不該八卦的不要八卦。」

陳溫斬被他推開,撇了撇嘴,撣了撣官袍,但沒再去打趣他了,好歹人現在是皇上了,他還是注意點分寸,當太子的時候他能跟他打打鬧鬧,可他當了皇上,他真的不能再跟他打打鬧鬧了。

餘光一掃,掃到隨海在緊盯着他看,陳溫斬失笑,卻不搭理,手往腰間的寶刀上一搭,進了紫金宮的大門。

殷玄登基之前陳溫斬不是宮內禁軍統領,他們六個隨聶青婉領兵東征西跑的將領,除卻殷玄外,在休養生息之後全都官拜大將l軍,人手一個虎符,是武官和士兵們無比崇拜的對象,而除卻大將l軍這個職銜外,他們還領有別的官銜,每個人都有不同。

陳溫斬進了紫金宮,還沒去到聶青婉跟前請安,紫金宮裏就走出了一個太監,形色慌慌的,陳溫斬伸手就將這個太監攔住了,問他:「怎麼了?」

太監見是他,連忙行了個禮,喊了一聲「陳統領」,這才回話:「太后的頭疼病又犯了,任公公差奴才去撫莞殿,取些息安香。」

最開始聶青婉並沒有頭疼的毛病,但豐丘那一回,被曲商拽了頭皮后,她開始輕微的頭疼,但不嚴重,後來也治好了,可親眼目睹聶音死在巴邑城下之後,聶青婉就開始頻繁的頭疼,而且癥狀越來越嚴重,太醫院裏的太醫都來瞧了,但沒有治根之方,這是心病,得心藥醫,可聶青婉的心藥是聶音,而聶音不在了,所以這病也就成了不治之症,只能靠外界之物輔助著化解,一是吃藥,二是點香,三就是讓她少生氣。

她這頭疼症如今舉國上下皆知了,平時也沒人來惹她生氣,一般人也沒那本事惹她生氣,除了殷玄。

陳溫斬聽說聶青婉的頭疼症又犯了,倨傲的桃花眼一眯,立刻收回手臂,讓太監趕快去撫莞殿拿香。

太監走了后陳溫斬碎碎地將殷玄罵了一通,這才進殿。

得到通傳,進去后,看到聶青婉躺在榻上,任吉在一邊給她揉着額頭,整個宮殿內都漫延著息安香的氣息,在這氣息里還夾雜着濃濃的龍涎香,雖然氣味挺好聞,可這麼濃烈的香味,陳溫斬一時還是有些受不住。

陳溫斬覺得像她這麼天天呆在這濃郁香氣的屋子裏,沒病也得給整出病了,她就得多出去走走。

聶青婉已經睡下了,息安香有很強烈的助眠作用。

要真說起來,息安香並不能緩解頭疼,而是能夠幫助人快速入睡,而一旦人入睡了,身體的各個感管一閉合,那也就不會覺得疼了。

陳溫斬來到榻邊,正在給聶青婉揉着額頭的任吉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起身,也沒見禮,只是沖他使了個眼神,示意他不要說話,抬步的聲音也小一些。

陳溫斬接收到了任吉的眼神,站在那裏沒敢動了,連呼吸都放緩了。

他淡淡垂眸,看着榻上睡的並不太安穩的女子。

嬌顏如花,哪怕皺着眉頭,也是那麼的好看。

陳溫斬今年十九歲,家裏人也在開始為他挑選妻子了,他沒有像殷玄那樣排斥,但也沒有接受,他有的是辦法讓那些中意他的家族或是女子打退堂鼓。

曾經的那個雪中精靈,紮根在了他的心上,讓他如何去娶別的女人呢?

他沒辦法娶別人呀。

可娶她,也不可能。

那就先這樣單著吧,單到哪一天他的心上再撞了別的女人,他再娶。

陳溫斬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榻上的聶青婉。

她在漸漸的入眠,息安香加上任吉的揉拿,她很快的就睡著了。

任吉見聶青婉睡了,收回手,拿熱帕子輕輕擦了擦她的額頭,又悄聲退開,招呼著陳溫斬一塊退了出去。

等二人退到門外,任吉伸手輕聲將門虛掩上,這才望向陳溫斬,見了個禮。

陳溫斬說,「我剛在門外看到了皇上,皇上的臉色不大好,我以為是他遭了太后的罵,現在看來,不是他遭了太后的罵,是他把太后氣著了。」他問任吉,「皇上怎麼就把太后給氣著了?」

任吉搖頭:「奴才並不清楚,奴才剛不在殿內伺候。」

陳溫斬微擰眉心,很想衝到御書房去找殷玄,跟他好好討論一下如何當一個孝子,不要老是去氣一個有着頭疼症的人的話題。

可是想到他這麼去了,就很容易讓殷玄窺測到他的心思,他又只能打消掉這個念頭。

殷玄這個人,內心深沉,陳溫斬是真不敢揣著心思去冒險。

陳溫斬說:「以後皇上再來,你可千萬別再出去了。」

任吉說:「老奴知道了。」

陳溫斬不再說話,抬步往門外走,半路上與去撫莞殿拿息安香的太監撞上了,太監又朝他見了個禮,然後就朝着任吉走了去,二人在身後說着話,陳溫斬沒有聽,直接走了。

殷玄前腳離開紫金宮,後腳就聽到聶青婉頭疼又犯的事情,他握筆的手一緊,心也跟着一緊,幾乎痛苦地拿手蒙上了眼。

怎麼辦呢,婉婉,我該怎麼辦呢。

放你走,我會生不如死。

不放你走,你會生氣,而你一生氣你又頭疼。

殷玄聽到聶青婉頭疼病又犯了,回想着她這幾年犯病的規律,基本都是在他跟她鬧了矛盾之後,也就是說,是他加劇了她頭疼的癥狀。

聶音是起因,而他是催化的劊子手。

殷玄鬆開狼毫,起身往外走。

隨海一愣,趕緊跟上來,問一嘴:「皇上去哪兒?」

殷玄說:「去撫莞殿。」

休養生息之後的這些年裏殷玄很少去撫莞殿,但也不是沒去過,有時候聶青婉去了,他也會去湊湊熱鬧,跟拓拔明煙的關係不好也不壞。

拓拔明煙在宮裏的身份比較特殊,不是宮女,不是宮妃,也不是任何一個公主,她最多算是太后養在宮裏的一個解語花,或者說一個專業制香人,殷玄跟這樣的人是沒什麼交情可言的。

但都在宮裏住,太后沒有限制拓拔明煙的行動,殷玄也沒有,所以時間一長,二人接觸的也就多了,如今處的也可以。

殷玄偶爾閑下來,有空了,也會一個人來撫莞殿逛逛,看拓拔明煙制香,聽她說這些香的奇特之處。

有時候拓拔明煙被太后賞賜了一些可制香的藥材,研製出新的香料出來了,她也會高興地讓人送一些來。

殷玄沒用過那些東西,都直接讓人拿下去放着了。

雖然不用她的東西,但他打心底里是覺得在制香界,她確實擔得起高人二字。

殷玄去撫莞殿,是想問問拓拔明煙,她們拓拔氏的制香術裏面,有沒有一種香是可以徹底治好頭痛症的。

其實有沒有,殷玄心裏清楚,若真有,拓拔明煙早就研製出來給聶青婉用了。

心裏是知道沒有的,但還是抱着希望去了。

也可能是殷玄在聽到聶青婉被他氣的頭疼症又犯了之後很想找一個人說說話,而縱觀整個皇宮,能讓他撇除身份發一句牢騷的人除了拓拔明煙,也沒別人了。

殷玄去了撫莞殿,拓拔明煙又是意外又是高興又是歡喜,帶着宮人們見了禮,連忙把他迎了進去。

殷玄坐在椅子裏,拓拔明煙站着,親手奉了茶給他,可殷玄沒喝,只是沉默地看着那茶杯,想着怎麼開口。

約摸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見殷玄一直不開口說話,就盯着杯子看的深沉,原本因為他的到來而隱秘地喜悅著的拓拔明煙開始忐忑不安了,她在想她最近有沒有做過不恰當的事情,或是說過一些不恰當的話,惹到了這位剛登基的皇上,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自己哪裏做出格了。

於是,拓拔明煙小聲地開口,喊了一聲:「皇上?」

殷玄淡嗯一聲,順勢抬頭看她。

拓拔明煙笑問:「皇上是渴還是不渴,你老盯着杯子,是這杯子有問題?」

殷玄心想,不是杯子有問題,是我心有問題。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面不改色地說:「朕從紫金宮出來后,好像聽說太后的頭疼症又犯了。」

拓拔明煙點頭:「嗯,皇上來之前紫金宮裏的太監過來拿息安香了,是說太后的頭疼症又犯了。」

剛剛紫金宮裏的太監過來拿息安香,拓拔明煙沒敢問原因,如今聽殷玄這麼一說,心底立馬明了。

太后又犯了頭疼症,保准又是被皇上給氣的。

氣的時候他只知道氣了,哪裏會想到太後會因為他而又犯頭疼症,如今氣完了,他又開始自責,跑她這裏來,是來懺悔?懺悔也不是跑她這裏呀,應該跑紫金宮。

拓拔明煙低垂著頭,翻了翻白眼,想到皇上登基之後這段時間夏謙在忙什麼,最近夏謙往紫金宮跑的頻率很多,而皇上登基了,太后能操心的事又少了一樁,如今能讓太後放在心上的大事就是皇上的婚事了。

所以,又是因為選妃?

四年前因為這件事情皇上氣了太后一回,這怎麼過了四年,又不改進呢?

他一個皇上,怎麼會這麼排斥娶妻納妃,難以理解。

完全想不明白殷玄心思的拓拔明煙在說完那一句話后也不敢再胡亂的說話,就裝聾作啞地站在旁邊。

扯到息安香,殷玄就很順利地將話題接了下去:「除了息安香,沒有別的香可以緩解這樣的頭疼了嗎?」

拓拔明煙說:「有緩解的,但對太後作用都不大,這幾年也都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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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殷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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