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登基

第254章 登基

冕服是黑色的,上面綉著金色的飛龍,內置玄黃,十分大氣威凜。

冕服由四個宮女平鋪地拿着,殷玄眼眸掃過去,靜靜地想,今日,他就要登基了,他要成為皇帝了。

穿上這套衣服之後,他就成了真正的一國之君。

殷玄站起身,走過去伸開兩臂,任由宮女和隨海一起伺候他將這件衣服穿上了。

然後又是梳頭,又是戴冠。

就這麼一件伺候更衣的事情,都忙活了大半天。

上一回冊封太子的時候聶青婉過來了,這一回她也來了。

而今天除了她之外,還有殷德和殷天野,還有聶武敬和夏謙,也跟着一起來了。

四個人來到東宮,宮女和太監們惶惶見禮。

殷玄走出來,頭上帶了玉冠,長長的玉珠擋在他的面前,掩住了他的容顏。

那一身玄黑龍袍穿在身上,貴氣逼人。

他一出來,看到聶青婉,趕緊要上前見禮,聶青婉卻抬手一扶,阻止住了他要見禮的動作。

聶青婉說:「今日你是皇帝,是整個大殷之主,哀家可受不起你這一拜。」

殷玄怔然一愣,頭一回聽她以『哀家』這個詞自稱,好是彆扭。

殷德和聶武敬以及夏謙還有殷天野全部跪拜在殷玄的腳下,嘴裏喊著『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樣的話語。

這是三公之拜,亦是殷氏皇族之拜。

過了這兩拜之後,那就是群臣之拜,百姓之拜。

登基比傳聞中的要複雜多了,好在殷玄什麼都能挑肩,縱然在前幾天,他因為心裏煩燥,沒有好好配合大臣們,可只聽三公以及殷天野他們說了一遍該注意的事項,殷玄就記住了。

登基很順利,這是第二次,殷玄手握天子劍,站在萬丈城門之上,接受萬民跪伏。

大殷新一代的帝王,終於在這一刻誕生。

百姓們激動莫名,朝臣們激動莫名,殷德站在群臣之首,看着那個迎著陽光而露出浩瀚無邊背影的男人,心終於徹底地定了。

他大殷的江山,自要大殷血脈繼承,先皇,你也可以徹底的安息了。

殷德又朝前方的聶青婉看去,以前對她的所有誤解和猜忌也全部煙消雲散,其實很早前就已煙消雲散了,從他屈下膝蓋,向她跪拜的那一天起。

只是,看到殷玄真的登基了,這才能真真正正的放心了。

殷玄一個人站在城牆之上,看着底下激動熱烈的百姓,他的心也激動不已,他扭頭,去看聶青婉。

這一回他看見了。

上次太子冊封,他回頭沒有看到她。

可這一回,她在。

她就在他的身後。

殷玄想,因為我的背後有你,因為我回頭還能看見你,所以我願意好好地做一個明君,讓你的眼神永遠停留在我的身上。

可是呀,他想留住的那個眼神,他想留住的人,他甚至妥協了娶妻納妃,卑微地讓自己以夢思人的人,卻在他登基為帝之後,想要走。

她想要離開皇宮,她想要離開他!

殷玄所有的忍讓和妥協都在她說要離開的當頭一棒里猛然驚醒。

那一刻殷玄徹底意識到,他的妥協和忍讓是沒用的,他要留住她,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

那一刻,殷玄徹底的不願意再順着她了,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成為了真正的王,一個不受任何人影響的真正的王,一個不匍匐在任何人思想腳下的真正的王。

那是登基后的第四天,殷玄在登基前答應了聶青婉,會好好看夏謙遞來的妃子人選名單冊子。

前三天都忙,實在沒抽出空看,第四天一閑下來他就看了。

可不管他怎麼看,他一個也選不上。

夏謙給的名單非常詳細,人名,家裏情況,生辰八字,還合過哪些女子與他脾性最合,哪怕不大和,還附了每一個女子的畫像,夏謙辦事,總是這麼的有眉有眼,面面俱到,你沒想到的,他都能想到。

殷玄看着這樣的冊子,實在挑不到夏謙的一點兒毛病來,但他又委實看不上一個,只好將名單冊子拿過來,讓聶青婉看。

如果非要娶,那就娶她看得順眼的吧,至少以後到了宮裏頭,能讓她看的順心,處的和諧。

殷玄在登基那天之後就搬到龍陽宮住了,出入御輦隨行,不管他坐還是不坐,御輦都不會少,他習慣了走,頭幾天也確實沒坐御輦,今日來紫金宮,他也沒坐。

到了紫金宮,他一馬當先的進去,宮女太監齊齊地跪地喊著『參見皇上』,他龍袍一甩,淡漠地應了一聲『起』之後就直接進了殿。

聶青婉在殷玄登基后整個人就放鬆了,如今好像沒她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殷玄也答應了娶妻納妃,最近夏謙也開始操辦後續的封后之事,聶青婉覺得她的任務和使命都結束了,她今年才二十三歲,還是如花的年齡呀,呆在宮裏着實荒廢年月,更荒廢她的青春,雖然歷來沒有太后離宮的說法,但歷來的太后能跟她比嗎?她想要出宮,沒一個人會反對的。

確實沒人會反對,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視她為神,她想呆宮裏,他們贊成,她想出宮,她們也贊成,她想做任何事情,她們都是支持的。

可唯獨,這天下間還有一個人,堅決不會允許她出宮。

聶青婉想先搬到皇陵別院,皇陵別院冷清,她其實並不喜歡,她喜歡熱鬧,但搬去了皇陵別院,不一定就呆在那裏呀,去皇陵別院的原因是沒人管束,她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出宮也極為方便,她沖着搬去皇陵別院的目地就是出宮玩樂。

但這件事情她還沒有對殷玄講,因為還沒來得及講。

殷玄過來,讓她看那個冊子,她覺得這是一個挺好的機會,於是她留殷玄在書房裏,又讓任吉去泡了茶水來,再端一盤玉米糕。

玉米糕殷玄知道,近幾天她特別愛吃,每回飯桌上必擺,但這茶水好像跟尋常的茶水不一樣,殷玄只喝了一口就蹙起了眉心,抬頭看任吉。

任吉笑說:「這是桔茶,是老奴專門泡給太后喝的,太后吃玉米糕的時候最愛喝這茶,皇上您是頭一回喝,覺得怎麼樣?」

殷玄說:「酸酸的苦苦的,不大好喝。」

任吉笑說:「正是此味道,因為玉米糕太甜了,這茶剛好中和。」

殷玄說:「聽上去挺配。」

聶青婉從旁插一嘴:「你不愛吃玉米糕,自也喝不慣這茶,你不喜歡喝就不要喝,這一壺夠我吃玉米糕了。」

她又使派任吉,去給殷玄泡別的茶水過來。

任吉得令,笑着下去了。

殷玄側頭看她:「我又沒說不喜歡喝,你做什麼不讓我喝?」

聶青婉不理他,專心地去拿玉米糕,坐在那裏吃着。

大概是那甜味讓她很開心,很滿足,她整個人都舒服的綻放了,眼睛笑着泌出了波光,點綴在那一簾黑瞳里,閃動人心,小巧的嘴巴翹起來,邊緣還沾著玉米糕屑,隨着她嘴巴翹起來的時候在唇角邊緣肆化,有些滑稽,但莫名的讓殷玄很是燥l熱,甚至有一刻他衝動的想去將她唇角的那沫屑給舔了。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大白天對她有這樣的思想后,殷玄連忙別過頭,極緩極緩地吁了一口氣。

想到她這樣滿足的狀態像極了他每夜在夢裏與她歡l樂過後的那一個狀態,他的心莫名的更燥了。

殷玄就坐在聶青婉旁邊,冊子放在兩個人椅子中間的那一個四方桌上面,她還沒看,桌子是四方的,不大,她歪著半邊身子在吃玉米糕,他幾乎垂眸就能看到她漂亮的小臉,還有那誘人的唇。

殷玄完全坐不住了,他起身,借口解手出了門。

在門外靜了半盞茶的功夫,等任吉也將新泡的一壺茶給提了過來,他這才又進去。

聶青婉只顧吃自己的玉米糕了,完全沒管殷玄是真去解手還是假去解手,在他又進來后,她這才發現他出去了。

殷玄:「……」

一個玉米糕而已,就能讓你把我完全給漠視了。

殷玄垂頭看着精美盤子裏的玉米糕,忽然就很想把它給毀了。

任吉將新泡的茶給殷玄倒了一杯之後,殷玄又坐了下去。

聶青婉連着吃了三塊了,任吉沒來,她就不停的吃,任吉一來,看盤子裏已經少了三塊了,她還在吃,任吉連忙制止她:「太后,不能再吃了,這東西太甜,吃多了不消化,積食。」

聶青婉哦了一聲,還是趁機又吃了一塊,這才停手。

殷玄看她那貪吃的樣,額頭隱隱地抽了抽,以前從沒見她貪吃什麼,如今倒是對這玉米糕念的很。

殷玄越發討厭這糕點了。

聶青婉又趁機拿了一塊玉米糕開始吃之後任吉趕緊伸手將盤子給端走了,然後又喚了宮女進來,讓她把盤子給拿下去,不讓聶青婉再有機會吃,拐回頭就不停的數落她,聶青婉笑笑,拿了帕子擦手,又端起茶杯喝了一杯茶。

這樣的桔茶配着玉米糕吃,真是人間美味。

聶青婉每回喝着這桔茶都忍不住要對任吉誇讚一番,今天也誇了,殷玄坐在一邊兒,撇著嘴角想,也就只有你覺得好喝。

吃飽喝足,聶青婉就拿起殷玄擺放過來的那個冊子,挪個了地,倚在了側對面的一個軟榻里去看。

殷玄頓了頓,跟着站起來去榻邊,他沒上榻,就站在那裏,看她懶洋洋,軟棉棉地翻著紙張的樣子。

她在看冊子,他在看她。

這一會兒任吉也沒在跟前伺候了,殷玄幾乎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意,肆無忌憚地看着榻上的她。

聶青婉翻了幾張之後,漫不經心地問:「有選中你心意的皇后嗎?」

殷玄說:「沒有。」

聶青婉聽他說沒有,這才分神地抬頭往他看去,殷玄連忙垂下眸子,掩蓋掉眼內的情意,聶青婉只是象徵性地看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說道:「沒一個中意的?」

殷玄說:「沒有,我也不知道選誰合適,挑人你在行,還是你挑吧。」

聶青婉笑:「我喜歡的你不一定喜歡。」

殷玄說:「都一樣。」

聶青婉又抬頭去看他,殷玄別過臉,不一會兒又轉過臉,輕蹲了下去,伏在她靠的那個榻的榻頭,沖她說:「我對這事兒不擅長,而且平時也忙,實在沒精力去研究哪個姑娘合適,這麼厚的冊子,內容又多,我其實還沒看完。」

聶青婉說:「那我來選吧。」

說着,眼神又掃向他:「我選中了,你要是不中意,直接說,不要又等我選好了,你不樂意,卻勉強接受,然後背地裏搗蛋生氣。」

殷玄心想,我什麼時候背地裏搗蛋生氣了,我都是明著的搗蛋生氣的,如果真是背地裏,哪能讓你知道。

殷玄點點頭:「嗯。」

有了他這一個嗯字,聶青婉就放心大膽地去選了,她看人的眼光,尤其是看女子的眼光,肯定比殷玄毒辣,基本一眼過目,就能很快分辨出那個女子到底合不合適皇后的人設。

夏謙整的這個冊子,真的十分全面,皇后要從大家裏面出,還得有教養,有修為,有良善的品德,有容人之心,一個人的面相雖不能百分之百反應一個人的內心,但一個人的眼神和神態卻能很好地詮釋這個人的內心性格,或許用簡單的幾句描述,一副經畫師之手畫過來的人畫像來篩選皇後人選,有些草率和倉促,但聶青婉並不是只看一眼就定下,她是先從這些冊子裏挑選幾個她覺得最適合當皇后的人選,然後再宣她們進宮,交談了解,再最終定下哪個人做皇后。

聶青婉看冊子的時候就十分的專心了,冊子厚,她得看很久,殷玄登基為帝后忙的事情就更多了,聶青婉不可能讓他等在這裏,便打發了他,讓他去忙,等她這邊看好,她再讓人去傳他。

殷玄說了聲好,起身走了。

隔天中午吃過飯,大概申時不到的時候,聶青婉將殷玄喊到了紫金宮,沖他說:「我選了三個姑娘出來,這三個姑娘都挺適合當皇后,但具體選哪一個,還得等宣了人進來看看再定,你想什麼時候看人?」

殷玄說:「我不用看,你看就好了。」

聶青婉說:「既傳到宮裏來了,你也順便看看,這三個姑娘還都挺好看。」

殷玄心想,再好看也沒你好看,我看她們做什麼,但想到借這個機會能跟她多呆一會兒,他又同意了:「好,你定時間和地點,等人進宮了,你派人來通傳我。」

聶青婉點頭,把冊子遞給他,傾過身子給他指她看中是哪三個姑娘。

她還是窩在榻上,是靠窗戶邊上的涼榻,現在天氣熱了,尤其中午的時候,氣溫極高,聶青婉已經換上了夏裙,裙子很艷麗,鋪在榻上,漂亮的像孔雀。

殷玄盯着她的裙子看了一會兒,這才收斂眼眸,伸手去接冊子,接住后他就看她指的那三個姑娘,清風從窗口飄進來,帶動着她的髮絲輕輕搖擺,那長發從榻邊垂下來,落在他的手臂上,帶動着他的心也跟着輕晃搖擺。

他深深地在內心裏吸了一口氣,忍不住想,婉婉,如果能這樣與你相處一輩子,我也能知足,我已經不奢求別的了,只想在這深宮裏,有你一天,便有我一天,有我一天,便有你一天,我可以娶妻,可以納妃,甚至可以為皇室傳宗接代,只要每天能讓我看到你,讓我與你這樣相處就行。

她的手指所指之處,殷玄除了看她的手指外,壓根不知道那紙上寫了什麼,最後等她問他覺得三個中哪個他比較滿意時,他壓根不知道那三個姑娘有什麼不同,就隨意地指了一個。

聶青婉低頭去瞧,見是陳府的姑娘,聶青婉笑:「你還挺會挑,這下子陳溫斬要跟你成老表了。」

殷玄一愣,壓根沒想到他隨便指的一個就是陳府的,他連忙說:「選錯了,是另一個。」

他往後翻了好幾張,翻到她剛剛說的另一個姑娘。

聶青婉道:「怎麼,你不樂意娶陳府的姑娘做皇后?」

聶青婉雖然不大管朝廷的事情了,但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殷玄近幾年有多器重陳亥,她心知肚明,她只是不願意搭理。

殷玄不是不願意娶陳府的姑娘,他是誰家姑娘都不願意娶,不挑陳府的姑娘,是因為他還不打算讓陳府一步高升,陳家出了一個陳溫斬,已經足夠讓他們風光數十載,再出個皇后,那陳家就成了可以比肩三公的存在了,勢力太大,他就不一定掌控得住了。

殷玄有自己的考量,雖然誰來當這個皇后對他都沒有影響,但至少得平衡朝廷勢力,如今三公已經佔據半邊天了,再來一公,那還有他這個皇上什麼事嗎?

殷玄嫌棄地說:「不想跟陳溫斬做老表。」

聶青婉怔然一愣,聽出了他話語里的嫌棄之意,她忍不住就笑開了,她打趣地說:「我現在就把陳溫斬喊進來,你當着他的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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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殷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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