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突破謊言的包圍(中)

第四十七章 突破謊言的包圍(中)

第四十七章突破謊言的包圍(中)

現在鐘錶上的時針,還剛剛指向早晨八點鐘,天空中飄着細細密密的雨絲,雨點扑打到人的臉上,在濺成一朵小小水花的同時,清爽的涼意也會隨之在皮膚上綻放。

張一衝就站在武校的大門前,看着路邊那些被雨水壓得彎下了腰的小草,被雨水反覆沖刷洗滌,細長的嫩葉上已經透出一股近乎晶瑩的蔥翠,聽着雨聲,風聲,還有武校里那些學員晨練時喊出的口號混合在一起形成的聲響,不知道什麼時候,張一衝竟然痴了。

他在年輕的時候,每天凌晨四點半就要在師父的監督下起床練功,動作稍稍不對,師父手裏的荊條就會直接落到他的身上,他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也曾經想要向李小龍一樣,把中國功夫推向全世界,可是當他一天天長大,把自己的武校做得越來越成功時,他距離自己的夢想卻越來越遠,遠得甚至連自己都覺得陌生起來……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練功,沒有這麼早,穿着運動服走出房間了。

想要辦好一所武校,與其有一身好功夫,不如有一身好酒量,張一衝很想凌晨四點半起床,可是現在他每天晚上應酬不斷,飲酒過量之下往往會睡到第二天早晨十點;他也知道習武之人不可縱慾過度,但是有求於人,大家一起進了那些風月場所,他這個「主人」要是還潔身自好,哪裏可能和對方打成一片?

「他們來了」

身後的一聲低呼,拉回了張一衝的思緒,他眺目遠望,在這片被雨水洗滌一掃頹唐,似乎變得鮮明而生機盎然的世界裏,齊烈陽和拉德一前一後,踏着地面上薄薄的積水,走進了所有人的眼帘。

雨下得並不大,所以齊烈陽和拉德都沒有打雨傘。

走在最前面的齊烈陽,身上穿了一套藍色運動服,他不停用腳尖在地面上彈跳變換自己的方位,各出各種戰術閃避動作,看他的樣子,似乎正在和自己腦海中的假想敵交鋒,在閃避對方攻擊的同時,時不時會突然對着某一個位置的空氣打出一套凌厲的組合攻擊。

跟在齊烈陽身後,相距足足有七八米的拉德,手裏拿了一個小孩子最喜歡的彈弓,他會突然用彈弓將塑料珠子射向齊烈陽。齊烈陽必須在和腦海中的假想敵交手時,閃開來自背後的突襲,就是因為這樣,他在和「假想敵」交手時,齊烈陽從來不使用包括上段位側踢在內的技術,更不會使用諸如什麼反身旋風腿之類看起來帥氣十足,但是幅度太大,會讓自己的身體在短時間內失去機動性的動作。

直拳,勾拳,擺拳,左手刀,右手刀,側踢,正踢,滑步,踮步,貓步,齊烈陽不停使用着這些最簡單的格鬥技術,仔細打量著齊烈陽的一舉一動,看着他就象是一台永遠不知道疲倦的機器般,以令人心頭髮毛的精準與充沛體力,和假想敵戰鬥,漸漸的,張一衝身後的人臉色都變了。

有人已經打上門了,張一衝當然不會坐以待斃,這片土地自古以來就民風強悍習武之風盛行,張一衝又是武學世家出身,三天時間雖然並不寬裕,但是他仍然請出十幾個出山為他助拳。

這些幫手和半道成為商人的張一衝不同,迫於生活的壓力,他們也同樣在從事著各種各樣的工作,但是他們的生活重心,仍然是家傳武學。天不亮就起床背着沙袋練功,夏練三九冬練三伏,早已經融入到他們的本能習慣中,可以說,他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職業武術家。

像他們這種在中國古拳法中浸yin了至少十幾年的職業武術家,就算是資質魯鈍,日積月累的堅持不懈,最終也會漸漸摸進中國武術哲學的殿堂。他們看着齊烈陽用最簡單的技術在不停「戰鬥」,一開始還不以為然,可是當他們下意識的把自己代入到「假想戰鬥」當中,讓自己站在齊烈陽面前和他交手時,他們才驚訝的發現,這個年輕男人簡單的攻擊竟然如此凌厲和有效

隨着齊烈陽和拉德一前一後越「走」越近,張一衝他們終於看明白,原來拉德有時候並不會在彈弓的皮兜里放上塑料珠,他打出來的「攻擊」,有時候是貨真價實,有時候卻只是一個假動作,打出一記「空彈」;還有時候,拉德會把兩粒塑料珠放進皮兜里,對着齊烈陽一起射出去。

真有塑料珠從背後打出來,齊烈陽必須閃開;如果沒有塑料珠,齊烈陽就絕不能做出閃避,否則的話,就算是他輸

齊烈陽在和面前的「假想敵」決鬥時,他必須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利用眼角的餘光,輔以聽力,努力捕捉拉德的每一個動作細節,並迅速在自己的大腦里進行綜合判斷,直至指揮自己的身體做出機動反應。

在十幾分鐘時間裏,跟在齊烈陽身後的拉德,一共打出十七顆塑料珠,打出八次「空彈」,每一次齊烈陽都做出正確判斷,繼而用靈活的步法,成功閃開從背後射來的攻擊。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請問,站在這樣一個頭腦與技術並存的拳手面前,又要用什麼樣的攻擊,才能打亂他這種節奏與韻律,最終把攻擊落到他的身上?

最可怕的是,隨着齊烈陽和拉德兩個人越走越近,當他們可以看清楚齊烈陽臉上那只有絕對投入才可能產生的認真,他們才終於明白,原來這個年輕人沒有耀武揚威,沒有裝模作樣,在即將以寡敵眾的時候,他竟然真的在利用這一段路,對自己進行模擬格鬥訓練

這樣的人要麼是已經把修行融入到生存本能當中的武學狂人,要麼就是自信張狂得過了頭,或者是兩者兼而有之。

齊烈陽就是用這種奇特的方法,一路慢慢「走」到了振東武校的大門前,他隨意甩掉發梢上的水珠,目光跳過站在最前方的張一衝,直接落到了那些武術家的身上。齊烈陽仔細打量著十幾位武術家站立的姿勢,與及每一個人特有的神情氣度,最後他略略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我後面還有十三家武校需要輪流去拜訪,時間有限,什麼虛偽的扯淡的過場與對話就能省則省,直接進入實質階段吧。一句話,今天你們不能把我揍趴下,我就要拆了你們頭頂的招牌」

說到這裏,齊烈陽攤開雙手,勾動手指,做出一個輻射全場的挑釁動作,「來啊,來啊,各位武林高手們,世外高人們,站出來教訓一下我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後輩小子,讓我知道一下什麼叫做國術的博大精深啊」

齊烈陽這記「地圖炮」式的打臉絕對夠狠,在場所有人的呼吸聲都變粗重了。

面對這樣一個張狂放肆得到了無以復加,更野蠻霸道的挑釁者,張一衝翻了半天白眼。他能混得風生水起,早已經練出一副相當不錯的口才,可是在這個時候,他準備了很久的「場面」話,愣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對方已經擺明車馬,就是來找事,就是來砸他的武館招牌,面對這種挑戰者,除了挺身迎戰奮起反擊之外,不管他這位校長再說些什麼,都只會折了自家的威風

一個長得削瘦而精幹,臉龐方方正正,看起來年齡大約在二十七八歲的男人走出來,他雖然對齊烈陽的態度很不滿意,但是良好的家風,仍然讓他對着齊烈陽舉起雙手,做了一個中國武術家彼此交流時,特有的抱拳禮。也許是因為年紀尚輕,生活的環境又夠單純,這個男人依然保留着武術家的血氣方剛,他面對齊烈陽只說了一個字:「請」

齊烈陽雙手一前一後,緩緩抬到胸前,當他擺出一個完整的格鬥起手勢時,他的全身上下已經再無半點破綻,看着齊烈陽以腳尖踮地,身體的重心隨之前後變換,在沉穩如山中,又多了一股侵略如火的動感,年輕男人眉角微微向上一挑,「空手道?」

齊烈陽淡然搖頭。

在北極熊訓練營,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國術、空手道或者跆拳道的區別,教官會教給每一個學員四至五種格鬥起手勢,然後利用絕對高壓,不斷逼迫學員,在面對死亡威脅時,那些學員自然而然會用自身體挑選出最適合自己使用的格鬥技術。

這種殘忍而有效的「生存選擇」一直充斥在訓練場上,世界各種武術流派被他們拆分得支離破碎,然後又在死亡的高壓下,把各種最適合自己使用的技巧壓縮在一起,直至形成一套看起來不倫不類,但是卻絕對量身定做的戰鬥技術。

年輕男人不再說話,他突然左肩微垂右肩上聳,他的右臂隨之象跳孔雀舞般,以「Z」字形平舉過頂,而他的左手同樣以「Z」字形,護在自己胸前。在擺出這種格鬥起手勢后,他纖細卻爆發力絕對驚人的腰部突然開始扭動,整個人的身體也開始以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開始顫動。

齊烈陽沒有理會眼前這個對手比女人更柔軟靈活的腰肢,也沒有理會他身體那種有節奏的顫動,他的目光直接落到了年輕男人的雙手上。

年輕男人的雙手五指緊並,掌尖向前,掌指與掌背成直線,以齊烈陽的眼力,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種掌法不但攻擊距離較長殺傷力驚人,而且在臨場實戰時變化多端,除了直線刺擊之外,還可以施展出劈、砍、削、切、掃、壓、拍,多種攻擊方式。

齊烈陽最後把目光投注到對手的雙腿之間,這個男人彷彿是在跳霹靂舞,全身骨骼節節貫通,他在移動時,以腰部不停擰轉身體,他的手臂和手腕隨之旋擰,讓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旋螺狀的「擰轉」狀態下。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正在目標身邊不斷遊動,伺機發起進攻的蛇

不止是他的動作象蛇,他的眼神,還有他嘴裏發出的「噝噝」聲,都像極了蛇

「他練的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蛇拳,這套拳法看起來上半身靈活多變,下半身步法卻紮實穩重,很顯然在對目標發起進攻時,他的雙手占絕對主導地位。而且看他的移動方式,他腳部的攻擊技術,至少有百分之六十集中在收發靈便的正面蹬踢上。對了,以他身體的靈活和柔軟程度,很可能還精通類似於擒拿的絞纏技術……」

齊烈陽還在思索麵前這個對手的拳法奧妙,年輕男人突然雙腳連跳,竟然以快速急進的「飛步」對着齊烈陽從正面發起了進攻。

在描寫中國古代武術的電影裏面,使用蛇拳的格鬥家一般都是女人,很大一個原因就在於蛇拳陰柔狠辣,講究以點擊點,一般不用拳面直接打人,而是以指尖、掌鋒等部位,攻擊對手咽喉、下陰、眼睛和身體各個致命穴位。

一般人要是被這種專打身體要害的拳法擊中,當然是不死也殘,但是在面對齊烈陽時,這位在蛇拳上苦修了將近二十年的格鬥家,卻發現自己年復一年日復一日辛苦修行,慢慢積累下來的韻律和自信,竟然被打破了。

齊烈陽的左手前探橫擺在腰部,護住了自己小腹,他的下頷收起,隱藏起自己的咽喉,而他的右手握成拳狀,直接護住了自己的臉部。僅僅是這樣一個空手道最簡單,同時也最難練的格鬥起手勢,就讓齊烈陽全身上下無懈可擊,竟然再也無法找到可以攻擊的致命弱點。

當然,這絕不是說,擺出這樣一個格鬥起手勢,齊烈陽就可以處於不敗之地。只要他發起反擊或者試圖格擋對手的攻擊,他的防禦就會出現漏洞。因為清楚的明白這一點,那個年輕男人才會猛然在嘴裏發出一連串「滋滋」聲,而他的雙掌更狂風驟雨般的對着齊烈陽的身體發動了連環攻擊。

年輕男人的攻擊也像極了蛇,速度快得驚人

「啪啪啪……」

只是眨眼般的瞬間,齊烈陽的身體就被對方的雙手連續擊中了十七次。手掌劈砍到身體上發出的沉悶聲響,幾乎連成了一線。

看到這一幕,振東武校的一些學員已經忍不住放聲歡呼,可是包括張一衝在內的那些武術家卻臉色陰沉如水,有幾個人甚至已經下意識的握緊了自己的雙手。象他們這種級別的格鬥家當然能注意到,齊烈陽無論受到什麼樣的攻擊,他嘴角的那縷淡然微笑依然存在,這說明對方的攻擊,根本沒有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用一些遊戲上的術語來說,就是物擊攻擊沒有破防。而他的眼睛,卻始終透過手臂之間的縫隙,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對手,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齊烈陽左腿膝蓋部位突然傳來一陣並不算太劇烈的疼痛,赫然是挨了對方一記「硬功蛇形腳」。

硬功蛇形腳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功法口訣,沒有內家氣功的配合,講究功到自然成。這種練習方式,和泰拳的低段位側踢非常類似。在實戰當中,由於拳手不斷擰動腰部,並且連帶聳動全身,攻擊時隱蔽性極強,但是相對而言,攻擊力就會小上很多。

就在年輕男人用腳尖「彈鏢」踢到齊烈陽左腿內膝彎部位,試圖打破對手的防禦時,齊烈陽的眼睛猛然亮了,他根本不理會對方左右開弓,同時鑿向自己軟肋的雙手,猛然打出一記最簡單的右直拳。

看着齊烈陽那隻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的鐵拳,年輕男人在這個要命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那幾個被齊烈陽赤手空拳生生拆碎的木人樁。

「啪」

右腳踢出還沒有收回來,面對在近距離打出來的直拳,年輕男人避無可避,他猛然發出一聲狂嗥,拼盡全力用自己的雙掌狠狠砍到齊烈陽的雙肋部位。可是齊烈陽的臉上依然帶着無所謂的微笑,他自己卻被齊烈陽一拳打得倒飛出三四迷遠,狼狽的摔倒在積滿雨水的地面。

無論是武術家的出能還是武術家的驕傲,都支撐著這個年輕男人用最快的速度跳起來,面對齊烈陽,他還沒有來得及擺出格鬥起手勢,一股無可對抗的昏厥感就把他整個人徹底淹沒,然後他的大腦中意識一片空白。

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視中,這位年齡並不大卻有明師指點,苦修了二十年蛇拳的武術家,就像是全身骨頭都被人抽掉般,軟綿綿的再一次摔進腳下的泥漿里。他掙扎了幾下,可是無論如何努力,最終還是沒有再爬起來。

發現就好像是癱瘓了般,哪怕是自己的手指都無法再挪動,年輕男人的眼睛裏終於流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恐懼。

齊烈陽迎面打出的那一拳雖然中途收回一部分力量,可怕的穿透力仍然穿過人體眉心部位的運動反射神區,雖然不會造成死亡或者傷殘,但是卻能在短時間內徹底崩潰目標對身體的控制能力。

齊烈陽突然用俄語問道:「拉德,你怎麼看這套蛇拳?」

「這套拳法有很多值得推崇的亮點,首先,他用步法和腰部動作,讓自己的上半身一直處於活躍狀態,我想齊烈陽哥哥你根本沒有辦法通過觀察對方的肩膀細節,來判斷他會使用什麼樣的攻擊技術。剛才他踢中你的那一腳,更是藉助雙手的攻擊為掩護,隱藏得可以堪稱是刺客級的偷襲。」

「但是……這種格鬥技術,有着致命的弱點。」

拉德努力在大腦中回想着剛才短暫卻激烈的交鋒,雖然他只有十四歲,但是他清楚的明白,如果他不能和齊烈陽一起成長,遲早有一天,他會因為根不上齊烈陽的腳步而被拋棄。有這樣的壓力,所以這個孩子才能比任何人看得更仔細,想得也更多。「用這種格鬥技術對付普通人,或者是格鬥技術很差的菜鳥,當然是威力十足,一動手就不死也殘。可是一旦面對像齊烈陽哥哥你這種格鬥高手,無法輕易攻擊到要害部位,這種攻勢迂迴造作,為了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更象是蛇,還摻雜了不少『裝飾』性動作的格鬥技術,攻擊力不足的弱點,就會徹底暴露。」

說到這裏,拉德做出了最後的總結:「大自然中的蛇之所以可怕,是因為它們的牙齒里有毒腺,無論被它們咬中身體哪一個部位,都會造成致命傷害。但是蛇拳明顯不具備這種殺傷力,我想,如果他能在自己的手指上戴幾個有毒針的戒指,再配合這種拳法中的隱蔽與詭詐,才能算是一種比較完美的格鬥技術。」

聽到這裏,就連齊烈陽都不由啞然。如果真的在手指上戴幾個嵌有毒針的戒指再和他交手,請問這究竟是格鬥,還是赤luo裸的格殺甚至是刺殺?

幾個助理教練跑出來,扶起那個短時間內都無法憑自己力量重新站起來的年輕武術家,目送著助理教練把人送進學校的醫務室,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一起落到了一個四十多歲,身穿白色唐裝,手裏拿着一把雨傘,靜靜站在雨中,全身透著淡定從容,顯得沉穩如山的男人身上。

就連張一衝對這個男人都表現得很客氣,「陳師父,這小子蠻力驚人,而且練了一身想當扎手的外家硬功夫,還真的需要請您來出手了。」

張一衝一席話說完,周圍的十幾名武術家一頭。陳師父也沒有推脫,他把手中的雨傘交給身後的一名弟子,捲起衣袖慢慢走出去。看着面對自己擺出格鬥起手勢,幾乎找不到一絲破綻的齊烈陽,他油然贊道:「小夥子功夫不錯,眼力也很不錯,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這種肯痛下苦功,又能用天分來彌補實戰經驗不足缺點的孩子了。」

齊烈陽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是他雙眼的瞳孔卻在慢慢收縮。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穿他的底牌,這位陳師父,是一個真正的高手

陳師父一前一後張開自己的雙手,只是這樣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就硬是讓他拉出一股行雲流水般的韻味與瀟灑。

當陳師父在雨中隨意扭轉自己的手腕時,齊烈陽驚訝的發現,他的手掌竟然和雨水融為了一體。

確切的說,他是在用一種綿綿纏纏的圓滑如意,帶動落到手掌上的雨珠不斷以順時針方向旋轉,直至手心的小股水流,以他的手掌運動軌跡為邊緣,形成了一道肉眼都依稀可辨的小小旋渦。

這並不是什麼魔術,也不是張一衝在廣告上鼓吹的什麼神秘內家氣功,他只是順勢導力,把雨水直線下墜的軌跡,引導成螺旋狀的滑動罷了。這種現象的本質,和你把一根鐵絲兩端綁上兩個小小的負重物,然後把鐵絲放到一根筆直的彈簧上,任由鐵絲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繞着彈簧不斷旋轉下墜沒有什麼區別。

但就是因為能想明白其中的原因,齊烈陽才更加明白眼前這個人的可怕。從拳種相剋上來說,這位陳師父的確能夠壓制齊烈陽一籌,因為他練的,赫然是擅長以柔克剛,能夠以慢打快的太極拳

有很多人練了七八年太極拳,還打不過街頭上一個小混混,還有很多人練太極拳,根本沒有把它當成一種格鬥技術,而是把它當成了一種強身健體,還能有效減肥的健身運動。

但是在北極熊訓練營,看過大量資料的齊烈陽卻清楚的知道,那些世界頂級格鬥家,在站到自己武術領域的巔峰后,往往會對中國的太極拳產生濃厚的興趣。這本身就說明,曾經在中國古兵器戰場上大放異彩,專門用來訓練精銳士兵的太極拳,擁有相當可怕的戰鬥力。只不過,因為它太難專精,太難運用於實戰,所以才漸漸變成健康養生的全民運動罷了。

陳師父開口了,也許是練習某一種拳法,真的能影響一個人的性格,就連他的聲音中都透著一股遺世獨立般的飄逸與灑脫,「年輕人,能不能告訴我,在你看來,什麼是最強的拳法。」

「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一點爆發出去,就是最強的拳法」

陳師父淡淡搖頭,「在我看來,最強的拳法來自於人的心靈。無事生非好勇鬥狠之徒,就算是掌握了強大的攻擊技術,也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空虛。你在訓練場上下過常人無法想像的苦功,而且你有非凡的天分,但就是因為這樣,你更需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要知道自古以來都是謙受益滿招損,凡事留有分寸,不但是給彼此緩和的餘地,更能開拓一個人的德行,我想以小朋友你的慧根,應該明白這些心性上的修養,在五年前就會對你產生巨大的作用。」

齊烈陽和這位太極拳的高手還沒有正式交手,對方已經就已經上兵伐謀,開始削弱他的鬥志,而且對方從一個長輩的角度出發開言相勸,字字占理,讓他幾乎無可反駁。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說,齊烈陽這種不由分說,打上門要砸人家武館招牌的舉動怎麼看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無理取鬧,師出無名就算他被人當場打殘,甚至是直接打死,估計拍手叫好的人也會佔據絕大多數。

「不要跟我講武術家的德行與修養,也不要和我說五年後的發展……」

齊烈陽深深的吸著氣,他望着空氣中細密如梭的雨絲,洒然道:「我已經留下遺囑,如果我死了,我會把身上剩下的所有還能用的器官,全部無償捐獻給更需要它們的人。五年,對我來說太長久了,久得我根本不願意去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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