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人撫頂，斷長生
蒼穹中的那個人影，快速往元陰墟而來。
那不甚清晰的面目，帶着極大的威壓，排山倒海。
神明之下，皆為螻蟻。
黑心嶺主仰頭看着逐漸飛下的神明，眼中難掩激動之色。
這一生都是為了這叩開一縷長生之門的縫隙，如今終於實現了。
有長生，拋棄一切又如何？
有長生，天下蒼生死絕又如何？
有長生，所愛湮滅又如何？
蒼穹中的人影，在這一刻終於是到達元陰墟上方。
那模糊的眸子，從空中緩緩俯視一切，卻又目空一切。
「不肖弟子侯先行，恭迎聖主回歸！」黑心嶺主匍匐在地，向著人影俯首膜拜。
天空中的神明沒有回話，只是緩緩變化出一隻手，向著匍匐的黑心嶺主伸去。
神人撫頂，受長生。
只是，這位神人沒有七彩祥雲，也沒有仙樂飄飄。
「佛指！」覺明終於動手，右手指出，一指天地，向著空中的模糊人影壓去。
金色光芒耀眼，在紅光中撐開一片天地，如同一位悍不畏死的勇士，向著無上威壓的模糊人影衝去。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佛還說，不度眾生，如何成佛!
金色的天地爆發出最刺眼的光芒，隨着宏大悠遠的佛號聲，湮滅在無盡的紅光里。
趙謙益看向身邊的妻子，目光中有如水的溫柔，然後笑道：「師妹，來世我還希望你是我師妹。」
柳梅也笑了，眸子盈盈，帶着無限的暖意道:「師兄放心，我永遠是你的師妹。」
趙謙益說完，長聲道：「走吧，師妹，我們不能讓覺明那傢伙一人搶了全部風頭！」說着間，與柳梅雙雙起身，法寶綠依在手，有紅日升起，似要衝破這紅光的牢籠。
日照太阿，風起山河！
他的光芒，不輸那佛光萬丈！
這人間，扛不住神明，卻有不畏死拒絕神明的人。
「爹！.....娘!.....「趙月琈聲嘶力竭，靠着錢臨癱坐，心疼得暈了過去。
「蚍蜉撼樹而已，何必做此無用之舉!」紅光中，黑心嶺主甘之如飴的迎著撫向自己的深紅大手，不屑的看着三人相繼湮滅。
錢臨眸子中從未有過的堅定，將師姐小心地放在地上，右手一把抓起身前的輪迴珠，慢慢站了起來。
「年輕人，長生路上，一切都是浮雲！」黑心嶺主心情大好，望着準備以卵擊石的年輕人，笑道。
錢臨無聲笑了！
你的長生，於我何嘗不是浮雲？
輪迴珠起，天藍色的光芒達到從未有過的大盛，藍光之中，有蛟龍從深淵咆哮而出，盤桓往複，一往無前的沖向那個模糊的人影。
「咦！」那空中的虛幻人影，第一次發出略帶詫異的聲音，轉頭看向了藍色光團中的珠子。
「嗷嗚！」蛟龍飛躍，撞向低頭看來的神明。
那模糊的神明也僅僅是略微詫異而已，伸向黑心嶺主的巨手並未停止，只是微微一盪，蛟龍頓時消散於無形。
珠子之後，錢臨再次轉頭看向猶自昏迷不醒的師姐，蒼白的臉，在紅衣中如同帶雨的石榴花，讓人心生無盡的疼惜。
然後，錢臨轉頭。輪迴珠再次亮起，不再留戀的往那個模糊的人影撞去。
模糊的神明似乎有點惱怒，巨掌微微下壓，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頓時將錢臨拍向墟下紅光瀰漫的最深處。
片刻后，模糊身影的那隻巨手，終於是伸到了黑心嶺主所在的古鼎上方。
這個時候，短暫昏迷的趙月琈已經醒來，看不見錢臨，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紅光中，女子再次斷腸欲絕！
她慢慢站起身子，朱紅葫蘆微微顫抖，就如同此刻她的心情。那是一種出離心中的憤怒，也是一種決絕。
守不了一生，一起死也無妨，挺好的！
神明的手，撫摸在黑心嶺主的頭頂，一道肉眼可見的朱紅閃電，從它的掌心生起，順着黑心嶺主的頭頂，瞬息間蔓延而下，將黑心嶺主籠罩。
然後，本來甘之如飴的黑心嶺主，臉上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顫聲道：「聖主？這是為何？」
天幕那張模糊的臉沒有回答，也可能是不屑回答。
然後，黑心嶺主的身影如同一件崩碎的瓷器，剎那間消散空中。
元陰墟上方，只有那個耀眼的古鼎，靜靜浮在空中。
就像恆古以來，他便一直這樣浮着。
模糊大手將黑心嶺主湮滅之後，一把將古鼎握在手中，然後又突然放開。
一握一放之間，古鼎的耀眼光芒頓時熄滅，恢復它原來漆黑的模樣。
那隻巨手，捏著古鼎的頂蓋，微微抬起一絲縫隙。
一道蒼涼狂暴的氣息席捲而出，瞬間橫掃整個黑心嶺總壇，所到之處，頓時一片荒蕪。
身處最前方的趙月琈與小狗白玉首當其衝，被極為怪異霸道的力量將一人一獸往古鼎縫隙中捲去，瞬間消失在古鼎之中。
狂流中，原赤蘇樓主姚白峰面露驚恐之色，大聲喊著神明饒命，跟在小狗白玉與趙月琈之後消失不見。
直到黑心嶺總壇被夷為平地，古鼎的縫隙這才慢慢合攏，泄露出來的那道洪荒的氣勢也逐漸消失。
蒼穹頂上，那道虛幻的人影這才轉身，看着九州大地匍匐的眾生，響徹天地的聲音道：「許久沒來了，這個世界，還是一如既往得誘人！」
古鼎將整個黑心嶺總壇夷為平地后，這才轉頭，慢悠悠的往蒼穹之下那個模糊身影飛去。
隨着它的飛離開，元陰墟下的紅光在慢慢減弱。
古鼎越來越大，霎時間遮天蔽日，將整個十萬大山遮蔽了一半，然後，那致命的縫隙再次開啟，十萬大山的所有生靈，都走上了黑心嶺總壇的命運。
這一刻，九州大地，明顯感覺到末日來臨的惶恐。
乾坤齊黯，天地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