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撿來的丫鬟

第三十六章 撿來的丫鬟

()回到客棧的時候,鍾乙先向店小二要了個熱饅頭。然後,一拐彎就直接進了廚房。準備熱一熱小籃子裏那條已經基本上冷透了的魚。

不一會,就找來了蒸鍋,小心的放好……

然後,人就坐在灶台邊上,目光獃滯的等著魚熟了,打算當做晚餐,肥水不流外人田,準備親力親為自產自銷。

想起,早上魚剛出鍋的時候,那鮮嫩的模樣……甚至光想想都覺得,還有流口水的要往外流的感覺。

這麼一想,沒被選上這件事,又覺得不是那麼虧的慌了。

正當鍾乙托著腮,正詩情畫意的望着的天上最後那片晚霞,也漸漸隱去的時候,本就不多人的客棧里,忽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奔跑聲。

還來不及多想,這時,赫然只見一個蓬頭垢面、身材瘦弱的乞丐,就這麼直接橫衝直撞一般跑到鍾乙面前。

鍾乙頓時一愣。

那乞丐似乎沒料到這裏有人,也是一愣,停下了腳步。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就這麼站着對視了片刻。

……

此時,還沒等鍾乙來得及說話,就見那邊的瘦弱乞丐卻忽然一低頭,「撲通」一聲,便直接給鍾乙跪下了。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會忘了……求求你……」

那乞丐的聲音里夾雜着迫切和痛苦的哀求,讓鍾乙吃驚的是這個髒的幾乎看不清楚長相的人,竟然是個女子!

「……」

鍾乙聞聲,愣了愣,無意識的抿了抿唇,似乎真的有些無措。

與其說是她不回答,倒不如準確點說是被這個猛然闖入的女子,完全給嚇住了,甚至腦子一晃神,都有點處於理不清楚的狀態。

那女子見鍾乙沒有回答,似乎也沒有未停下的打算,只是更加賣力的一個勁兒對着鍾乙磕頭……

苦苦哀求。

「你,那個……你先起來……」鍾乙臉皮薄,真的覺得受不起:「……就算是要我幫你,你也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萬一,到時候我幫不了你,姑娘你這頭豈不是白磕了這麼多。」

那女子聽聞鍾乙說完話,這才算勉強停下使勁兒磕頭的動作。

可偏偏因為忽然停下的蹲坐,反而顯得更加哽咽和渾身發着微微的顫抖。

顯然,這乞丐姑娘是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鍾乙看着那姑娘哭訴的含混不清,哭聲偏偏還梨花帶雨,凄苦萬分……最關鍵的是,這姑娘這麼悲催的哭訴,她還偏偏不了解狀況,完全弄不清楚眼前發生的事情,不知道該怎麼對付。

鍾乙覺得自己有些囧了。

好像被時代拋棄了一樣,這麼苦情的大戲,她愣是找不到認同感,要是自己個不表示什麼是不是顯得太冷血無情了,要不,先不顧三七二十一湊合著和這個姑娘一起哭?想到這,鍾乙又撇了撇那姑娘斷斷續續的哽咽聲,被逼的百爪撓心啊。

就在這時,突然遠遠地就聽見從寂靜的客棧里,又傳來一陣陣嘈雜的腳步聲。

很顯然,不同於剛才。

這些聲音很亂,很雜,聽得出,估計這次出現的人數不少。

下一刻,只見那女子聽見腳步聲后,渾身幾乎是立馬一僵硬。渾身顫抖的更厲害了,幾乎全身緊緊地縮成一團,自言自語,道:「別……不,要抓我……不要……我錯了……嗚嗚,錯了……」

那姑娘顫抖越發的厲害,嗓子眼裏本就含糊不清的哭訴著嫣然已經成了驚恐的抽泣。

眼瞅着腳步聲越來越近……

那姑娘也是渾身幾乎要抖成秋葉,猛得,只見那姑娘狠勁的一個抽噎,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接着人就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鍾乙看着眼前這麼唐突的一幕,頓時覺得自己個的神經線,都隨之一跳。

緊忙上前,手指在那姑娘鼻息下面探了探,這才鬆了口氣,幸好……

只是昏了過去。

隨着那些腳步聲越來越近,進到甚至隱隱約約甚至可以聽到,挨個搜……找到……抓住……之類的字眼。

讓人莫名的不安起來。

雖然鍾乙猜不出這個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有一點已經擺明了,就是那些人急切的在找她,而這個姑娘又是在拚命的逃跑中。

瞅見,那姑娘確實很可憐,鍾乙皺了皺眉。

深吸了口氣,再也來不及多想,這邊快速起身,緊忙拉着姑娘往廚房裏抬。

這是,忽然眼瞅了瞅那對跺草,頓時靈機一動……

果真,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見差不多有十好幾人,各個凶神惡煞的出現在她面前。

在這些人中,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約三十歲上下的矮胖男人,那男人身材有些發福,偏偏還配上一雙宛若綠豆一樣的閃爍大小的眼睛,略顯得滑稽的兩片小鬍子,使得整個人看起來頗具喜感。

只見,那人看見鍾乙也沒吭聲,只是先帶着人在院子裏挨個的屋子轉悠了一圈。無果之後,這才算是看見正坐在灶台前發獃的唯一當事人鍾乙。

「喂,見着一個乞丐從這經過嗎?」發福的男人凶神惡煞的瞪着鍾乙問道,可惜圓潤的臉矛盾的讓人不但不覺得可怕反而覺得好笑。

鍾乙忍住笑意,昂着頭看着那圓男子,淡然的搖了搖頭。忙不迭的還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賣力的擺了擺手。

「什麼意思?」

「……」鍾乙又搖了搖頭,張了張嘴,臉上一片茫然。

「我這邊問你話吶,你光擺手個什麼勁兒?!」發福的圓男子有點心急,不可耐的看着鍾乙,擺明了態度,微怒了。

鍾乙卻依舊是一臉怯弱和滿滿的迷茫,只是一味的加緊了搖頭擺手的動作,還不辭辛勞的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

這一套動作仔細做下來。

可算是,有個開眼的人出現了,看明白了。

只見,人堆里竄出來了一個家丁模樣的男人,緊忙走到那個圓男子身邊:「回稟劉老爺,我怎麼看這個人的動作,像是在說她個聾啞人。」

「是嗎?」那發福的草包一亮嗓子,有些不解。

「嗯,您看看她得手擺地都快變成搖擺的荷葉了,指過了嘴巴,又指了耳朵,手還搖了搖,不就是說,她聽不見也說不出來嗎?」家丁客觀的進行了動作分析。

誰知,「啪!」卻是一個耳光朝着那自作聰明的家丁臉上重重的扇了下去,頓時臉上浮現出五個紅掌印。

「混賬,你當老爺我白痴嗎,我怎麼可能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圓男子顯然有些牛脾氣。

看得出,這火爆程度有點智商不高作祟的味道。

畢竟,人怕揭短嘛!

圓男子上上下下又瞧了瞧鍾乙,看了一遍又一遍見她只是依舊是執著的守着爐灶,漸漸地也放下心來。

最後,不忘鄙夷的哼了一聲,估計是心理琢磨著,問一個聾啞人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有些泄私憤的味道。

四下沒有結果的圓男子,沒法,正准打算帶着一眾手下走人的時候,這時忽然有人戳了戳草包男子,又及其低調且華麗麗的指了指處方不遠處的垛草堆。

赫然,只見那不高草堆,顯得格外的突兀。

垛草堆其實被堆雖然不高,但是要在裏面藏下一個人,卻不成問題。

尤其是,垛草外竟然還赤果果的露出了一塊灰不拉幾的衣角。

……

那男子一見,頓時眼珠子恨不得都直了。

鍾乙瞥了眼,有些緊張。

只見,那圓男子伸出指頭放在嘴唇上,噓了聲示意家丁們注意保持安靜再前進。這才,示意一步一步,跟走貓步一樣有質感的挪向稻草堆。

「抓住她!」猛的不知道誰率先亮了一嗓子。

剎那間宛若一聲令下,頓時一票人聞聲彈跳而起,跟下餃子一樣,一個接着一個全赴後繼的全都撲向了苦命的垛草堆上。

「抓住了,抓住了……」人堆里忽然一陣高喊聲,頓時熱的一片此起彼伏。

只見,那人激動的狠勁兒的一扯。

下一秒,卻輕輕鬆鬆的拉出一塊破布。

?!!

只是塊破布。

……

瞬間激動的一眾家丁,目光獃滯的看着破布,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有點尷尬。

這次,看得出就連那個圓男子也有些難看。

故作無事的勉強輕咳嗽了一聲,全臉皮厚只當是沒有外人:「一塊破布還看什麼看,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出去給我追,敢偷我劉大壯的錢,活膩了,我養你們這麼些家丁難道是白養得,這麼多人怎麼能讓一個時死乞丐偷了錢,再逍遙法外,一定要抓住她扭送官府!」

鍾乙聽着,還別說這圓男子法律意識還挺高。

話音剛落,一眾人頓時跟唱戲一樣,又一溜煙的朝着客棧外跑去。

果然,不一會兒,那些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就變得漸行漸遠,最後直到什麼也聽不見了,才算是消停。

鍾乙小心,又過了一會兒,直到真的確定那些人不會再返回了,這才緊忙鑽回廚房的倒泔水的木桶里,掀開蒙上的幾片爛菜葉,緊忙把那姑娘給撈了出來。

乞丐女基本上算是躲過了一劫,可是這姑娘身上的味道確實是難聞了點。

鍾乙忍不住捏著鼻子,看着依舊昏迷中得女子。

長嘆了口氣。

覺得她確實有點悲劇的味道。

瞅着她那好死不活的樣,鍾乙也覺得是個人見了估計都覺得可憐。

算了……

好人都做到這份上了,總不能不送佛送到西。

雖然,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但是還是乖乖的走到井水,打起了一桶水,沉甸甸的拎着的木桶還搖微微有些晃晃的,這一小段路上可灑了不少。

好不容易走到那正一身泔水味的姑娘身邊,也絲毫不含糊。

嘩——一

桶水就這麼澆了上去。

驟然被突來的冷水這麼一衝,那姑娘似乎險些就要喘不過氣去。

這麼一憋屈。

「咳咳咳……」接着一陣劇烈的咳嗽,那姑娘可算是醒了。

臉上的黑水,可謂是嘩嘩的往下流,不過好在泔水的味道小多了。

鍾乙看着小乞丐,不由得悲從中來。

想到她也是因為生活需要,不得不整天穿着這身造型有違審美的衣衫,整天黑不垃圾的一張臉,說實話挺無奈的。

可是,這一刻,她竟然又覺得慶幸。

只覺得這位姑娘,現在比她還敬業!

瞧瞧,這從她身上流下的黑水,那可真是需要足夠多的一段時日,才能積攢到這麼個境界的。

一般的人估計真沒這天分。

要不是因為這位姑娘看起來實在是可憐了點,也開不起玩笑,她都想冷不丁也學着深處大拇指,狠狠地一聲讚歎。

真牛!!

等那姑娘徹底清醒了之後,這才看清楚鍾乙,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明顯的一獃滯。

隨即,緩了緩眨了眨,好像是緩過神了一樣。

二話不說,下一秒,這人就又跪上了。

頓時,一雙眼睛,淚嘩嘩往下掉,那真跟泉眼一樣,說往下淌就往下淌,怎麼一個悲天憫人了得!

「謝謝,謝謝恩人就命,謝謝……」

那乞丐姑娘也算是虔誠的膜拜了,頻率還很快,這讓鍾乙有點掛不住臉了。

……

其實。

她也是這麼順手一救,看見這位實在姑娘這麼個破天荒的磕頭法,顯然讓鍾乙有點受之有愧。

緊忙也蹲下,也客氣一回:「姑娘,停停,停停……我又不是佛相,你這麼個拜法,我真的受不了啊。」

鍾乙嘟囔著,連忙制止住了那位姑娘再次的行禮膜拜。

那姑娘聞聲,有些震驚看着鍾乙。

見鍾乙一臉的笑呵呵的,沒有半點的污衊的意思,竟被鍾乙這麼一說,止住了膜拜。不一會,剛才還哭啼啼的臉上,開始蒙上了一層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

鍾乙見狀,這才算是有些放心下來。

廚房裏,咕咕嚕嚕的水聲聲音越來越大。

「遭了!」鍾乙這才想起自己火上燉著的魚。

緊忙放下扶著那姑娘的手,小碎步的就直接奔進了廚房。

剛掀開鍋蓋,頃刻間就是撲鼻的香氣。

鍾乙緊忙找塊抹布墊著,端出來魚。

還沒等著把魚放下,就聽見站在她身邊的那人,一個勁兒的咽口水,那聲音咕嚕嚕的,頗為響亮。一回頭瞄了身後的人一眼睛,可不得了了,那雙眼睛此時都不得放綠光了。

鍾乙下意識的把懷裏揣著的饃,緊了又緊,胳膊肘子彎了彎,本能的護著魚。

看得出,有點不捨得。

那姑娘似乎也看不來了。

人家修養好,也不多說,只是安靜的走開。

然後,深沉的坐在廚房門前,不再多看一眼。就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背影沖着鍾乙。讓鍾乙品味去。

鍾乙,其實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這邊拿起筷子,又看着那姑娘的背影,本想忽視,於是就狠狠地大口啃了啃饃,嚼了嚼,竟覺得發苦。

想起了一句要命的話:吃獨食,爛腸子!

沒出息的一咬牙,一跺腳。

最終。

把魚端出了廚房,放在地上,往那姑娘身邊推了推。順便,咸吃蘿蔔三操心的還不忘送上自己受傷的饃和筷子。

妥協了……

那姑娘,先是一驚后又是感動,這邊又要跪。

鍾乙一見這動靜,失落的說道:「你別跪了,再跪的話,我就直接把魚倒了。」

那姑娘一聽也不動了,愣了會兒,朝着鍾乙一笑。

這才畢恭畢敬的接過筷子,開始吃那條肥嘟嘟的魚和白花花的饃。

鍾乙看着,她吃的真相,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本來,還想找雙筷子之後也坐下一起吃來着,可是那姑娘雖然吃相文雅,可是這筷子的使用速度似乎一點不含糊,甚至沒等鍾乙找到筷子,這邊魚已經就剩下骨頭了!

鍾乙無望的看着魚刺,又大口大口咽了咽口水。

「這麼大的魚,姑娘胃口真好也不怕撐著。」鍾乙吸了吸口水,實在是忍不住說道。

那姑娘低着頭,渾身一緊張,跟被嚇住的耗子一樣,不敢動。

鍾乙這才發現自己嘴欠,連忙補充了句:「我跟你開玩笑吶,呵呵……」自己個說完,自己個還要全都撿回來,跟傻逼也差不多了。

那姑娘吃晚飯,悶悶的說了聲:「這是我整這麼大吃的最好吃的一頓飯,真的謝謝恩人。」那姑娘的聲音有些哽咽,說的卻很是誠懇。

這讓鍾乙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忽然就破天荒的以前的事情,那陣子自己因為逃婚昏倒在莊稼地里的事情,大雨天的,她還被淋得跟落湯雞一樣。當初要不是有好心人家收留,估計現在……她要麼就是迷了路餓死了,要麼估計和這姑娘差不多,專業乞丐一名。

想到這,鍾乙覺得心又他媽的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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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雞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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