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

私奔

蘇慕雪幾乎是被兩個身強力壯的中年女人架進了一個寬大房間,房間里早就備好了洗澡的大桶,銅鏡上,牆壁上,到處貼滿了大紅色的喜字,床上也是紅色的鴛鴦被枕,屏風上掛了一件紅色喜袍。WWW.bxwx.org

蘇慕雪隱隱覺得不對頭,掙扎道:「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

「幹什麼?」一個壯婦粗聲粗氣地說,「當然是梳洗準備一下,晚上跟二當家的拜堂成親啊!」

蘇慕雪大吃一驚:「誰說要成親?!不會的,你們一定是弄錯了!」兩個女人已經一左一右扯下了她的外衣,蘇慕雪驚聲尖叫:「你們—你們這是強搶民女!」

另一個女人撲哧笑出了聲:「強搶民女?算你說對了,咱們寨子裏的女人十有**是搶來的,到最後不還都是服服帖帖的。」

「別跟她羅嗦了,快點!」先前的壯婦嚷了一句,蘇慕雪便感覺自己被騰空架了起來,驚叫一聲,人已經落入了盛滿洗澡水的木桶。

蘇慕雪哪裏受過這等羞辱,又是驚嚇又是狼狽,眼淚一下便涌了出來。

那兩個女人對視一眼,有點心虛地嘟囔一句:「喲,還裝可憐呢!」

正在這時,石婆婆走了進來,見狀慌忙道:「造孽呀,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郡主?!快出去,我來,讓我來!」邊說便將兩個女人推了出去。

蘇慕雪一看到石婆婆,就像見到了救星,忙撲到木桶邊,一把拽住石婆婆,眼淚婆娑地哀求道:「婆婆救我!」

「這是說什麼傻話呢?快,快,快,你的衣服都濕了,趕緊脫了洗個澡……」

蘇慕雪驚魂未定地打斷她的話:「婆婆,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了?誰說我要跟二當家的成親?」

「怎麼,你不知道?」石婆婆驚訝地說:「是大當家、二當家的一起定的啊!」

「不!不!不!」蘇慕雪拚命地搖頭,「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唉,我也看出來了,你的心不在二當家的身上。」石婆婆嘆了口氣,「但這種事情,哪是咱們女人說了算的啊?再說了,你不顧自己,總不能不顧沈相公?」

「沈!沈離歌?!」蘇慕雪瞪大了淚眼,恐懼一下攥住了她的心臟:「沈離歌他怎麼了?」

石婆婆有些後悔失言,神情閃爍,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蘇慕雪快急瘋了,濕漉漉地就要往外爬:「你要不說,我出去找個人問清楚。」

「好了,好了!」石婆婆按住了她,無奈地說,「早上沈相公換好葯以後,要求見二當家的。二當家的派人來接了他過去。後來,後來……」

蘇慕雪急忙問:「後來怎麼樣了?」

石婆婆一跺腳:「後來聽說二當家的把沈相公關進地牢了!」

「什麼?」蘇慕雪腳底一軟,差點栽倒在木桶里。

石婆婆猶猶豫豫地說:「我猜想,是不是沈相公不同意二當家娶你,所以惹惱了二當家的?」

蘇慕雪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墜了下來,她哽咽道:「他還受了傷,怎麼能住牢房呢?二當家的在哪裏?我要找他談談!我要讓他放了他!」

石婆婆安撫着她的肩膀:「大當家的說了,只要你嫁給二當家的,就放沈相公出來。其實,二當家的人真不錯,長相不錯,文武雙全,還會練兵打仗,我們寨子上下個個都服他!而且,自從他去年在楚京認識你之後,就一直對你念念不忘,這樣的男人,哪裏去找啊?」

蘇慕雪心亂如麻,低頭不語,腦子裏卻在努力地搜尋着對策。

石婆婆見她不語,以為她順從了,伸手幫她解開中衣,褪去衣衫。

蘇慕雪一聲不吭地洗完澡,換上紅色的嫁衣,又陸續進來兩個女人,在她臉上塗塗抹抹,幫她收起長發,挽上髮髻。銅鏡里,是一個艷麗照人卻又陌生的自己。

蘇慕雪這才開口道:「石婆婆,我要見一下二當家的。」

一個女人插嘴道:「喲,新郎新娘要吉時才能見面的,現在就見面,恐怕不吉利!」

蘇慕雪眼中寒光一閃,冷冷道:「他要現在不見我的話,我就讓他晚上更不吉利。」

那個女人被她嚇得一個寒噤。

石婆婆使了個眼色,笑着安慰說:「好,好,好,你在這等著,我親自去找二當家的。」

蘇慕雪穿着大紅的喜袍,坐立不安地等著薛成戩。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門才開了,薛成戩出現在門口,看到她,眼睛一亮。

「你把沈離歌怎樣了?」蘇慕雪不顧一切地衝到了他面前。

薛成戩皺皺眉頭:「你就這麼關心沈離歌?」

「是!」蘇慕雪毫不避諱地昂起下巴。

薛成戩沉思地望着她:「你對他了解有多少?」

蘇慕雪不禁瑟縮了一下,這是她的軟肋,她的確對沈離歌知之不多。

薛成戩嘲弄地笑了笑:「看來,他什麼都沒有告訴你。我想他是想保護你。不過,現在你也該知道一些事情了。」

蘇慕雪困惑地望着他,分辨不清他的目的。但是,他的話題對她充滿了誘惑力。只要是和沈離歌有關的事情,她都想知道。

「來,蘇小姐,請坐。」薛成戩示意她坐在桌子旁,自己也坐了下來。「蘇小姐真的不知道楚王府為什麼要找兩位談生意?」

蘇慕雪不確定地說:「也許和宮廷綉有關。」

「不錯。」薛成戩凝神道,「說穿了,就是楚王有謀反之意,他想私制龍袍官服……」

蘇慕雪本來只是隱約有個念頭,現在聽人嘴裏肯定地說出來,還是大吃一驚:「這,這不是造反嗎?要殺頭的!」

「哼!人對死亡的恐懼哪斗得過對權力的貪慾?這些藩王,原本都是皇親國戚,自恃擁有皇族血脈,一直覬覦正統的權勢,早已對我中土的昌盛造成巨大阻力。先皇早有削藩之意,可惜天不假年,心有餘而力不足。及至前年,有謠言傳出,說是什麼聖人先知說的,藩王要在今年秋後作亂……原本先皇坐鎮,國事還算太平,不料今年一開春,先皇崩逝,太子繼位。新皇年幼,根基不穩,豈不正是造反的好時機?」

蘇慕雪倒抽了一口冷氣:「那,皇上會出兵鎮壓嗎?」

「皇上?」薛成戩輕笑一聲,「藩王是皇族一系血脈,沒有十足的證據,皇上又怎能兄弟鬩牆,落天下人手足相殘的口實?」

「宮廷綉……」蘇慕雪想到了什麼,脊背一陣涼意。

薛成戩讚賞地望着她:「蘇小姐聰明過人,大概已經猜出七八分。宮廷綉就是皇上要製造的楚王謀反的證據。」

蘇慕雪打了個寒顫:「那,沈離歌……跟這個又有什麼關係。」她猜到了,卻不敢承認。

薛成戩輕哼一聲:「沈離歌就是皇上安排的一顆棋子----他拿下宮廷綉採辦,製作龍袍的綉樣和材料便掌控在他手上,楚王謀反,必然會經過他的手拿到龍袍。只要沈離歌拿到楚王私制龍袍的證據,皇上便可以謀反的罪名擒拿楚王。現在,你明白了嗎?」

蘇慕雪身體輕顫:「沈離歌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也奇怪。一般人甘冒這種風險的,不是求財,便是求官。但他說他不是。」薛成戩臉上掠過一絲不解,「他說,他是為了回家!」

回家?!不錯,蘇慕雪早就知道沈離歌一心回家,但是,這跟回家有什麼關係呢?

「他說,當今朝廷有一幅刺錦,刺錦上暗中藏了一幅地圖,他可以按圖索驥,找到他回家的路。但是,你知道他的家在哪裏嗎?」薛成戩饒有興味地盯着蘇慕雪,「就在六百年後的離蘇州不遠的一個地方!你說這話荒唐不荒唐?」

蘇慕雪無心分辨事情真假,更不想與他繞圈子,乾脆不予置評:「你呢?你是站在楚王一邊的嗎?」

「哈哈!」薛成戩拍案而起,憤聲道:「全天下,薛某是支持削藩的第一人選!兩年前,薛某高中狀元,在朝堂之上慷慨陳詞,痛陳藩王割據的弊端,請旨削藩。不料,藩王勢力竟已經延伸及朝堂,薛某遭藩王一派彈劾,罷黜為民。薛某與藩王勢力有不共戴天之仇,怎麼可能站在楚王一邊?!」

蘇慕雪冷聲道:「那你為什麼囚禁沈離歌?」

「沈離歌想要揭穿你不是郡主的身份,他還想和盤龍寨大當家的談筆生意,好讓大當家的放過你。我承認,沈離歌是有生意頭腦,他說以後蘇錦記的綢緞,凡途經江州的,都由盤龍寨來負責押運。我算了下,一年下來,那也是幾萬兩銀子呢!這樣盤龍寨就不用再干打家劫舍的勾當,還能做正當生意,全寨子的人都不知道有多樂呵。他這生意,准能把盤龍寨的人說服。」

蘇慕雪不解道:「這樣不挺好嗎?怎麼看都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哼!」薛成戩冷笑一聲,「那我兩年的心血豈不白費了?」

蘇慕雪吃了一驚:「你,你是要利用盤龍寨?」

薛成戩微微一笑:「不錯,別看當今聖上年輕,卻是雄才偉略,機智過人。江州是楚王謀反進京的必經之路,盤龍寨扼其咽喉,萬一楚王起兵造反,那盤龍寨可據天時地利,殺他個措手不及。」

蘇慕雪更是震驚:「難道皇上在兩年前就已經開始佈局削藩?」

「不錯,當時是和先皇一起的謀划。沈離歌以為他得了先機,豈不知,皇上早就有此深謀遠慮。他只不過是整個棋盤中眾多棋子的一枚罷了。」薛成戩嘆了口氣,不知是對沈離歌的同情,還是對皇上的崇拜。

蘇慕雪冷冷地看着他:「你跟我說了這麼多,不怕我告訴盤龍寨的人嗎?」

薛成戩望着她,平靜地說:「蘇小姐是聰明人,不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今天,沈離歌逼我放你一條生路,若是楚王府相信你命喪盤龍寨,不但會放了你的母親和弟弟,你也會與宮廷綉一脫干係。沈離歌的確為你考慮得周到。我本來也想做個順水人情。但是可惜的是,江州的駐軍受了楚王的指使,以剿匪之名前來要人。如若我不交人,勢必引發盤龍寨與江州駐軍的衝突。蘇小姐是心善之人,難道你忍心盤龍寨的人為了你一個人犧牲嗎?」

蘇慕雪冷笑一聲:「你明明是怕暴露實力,你是想保存檔龍寨的實力,對付楚王。」

「蘇小姐話不必說得這麼明白。」薛成戩淡淡一笑,「沈離歌對你也算有情有義,可以說已經是仁至義盡,教我這個旁觀者都不禁感動。但是,做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既然沈離歌一心回家,我都有心成全,蘇小姐何不成全他?」

蘇慕雪心中黯然,無力地說:「你到底想要我怎樣做?」

「沈離歌為了蘇小姐猶豫不前,這樣可能會壞了大事。我勸蘇小姐不如助沈離歌一臂之力,完成此事。這樣,對大家都是好事。」

「好事?宮廷綉綉樣走失,不一樣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嗎?難道你讓慕雪棄親人於不顧?」蘇慕雪心中一陣喟嘆,難怪沈離歌一直想把自己推出宮廷綉採辦,難怪他不允許自己掌管宮廷繡的綉樣。原來如此。可惜,她到今時今日才明白他的苦心。

「此事蘇小姐大可不必擔心,薛某以人格擔保,到時薛某會替蘇小姐做個佐證,蘇小姐是為了配合朝廷完成削藩的大業,才會參與此事。更何況,楚王擺明了已經看上蘇小姐的綉工,你想完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何不順勢一搏?」

蘇慕雪沉思片刻:「好,我答應你。既然如此,二當家為何又要強逼我與你成親?」

「是大當家的主意。」薛成戩皺眉道,「你放心,今晚我們就是做個樣子,到時我會安排馬車,趁半夜他們慶祝喝醉的時候,把你們送出寨子去,送到江州府在山下的駐軍那裏,他們會送你們去楚王府,而江州府也會撤兵。」

蘇慕雪淡淡說道:「二當家的想得果然周到。」

薛成戩知她暗含譏諷,面露愧色,含糊道:「薛某也是為形勢所迫,多有冒犯之處,還請蘇小姐包涵。」

是夜三更,蘇慕雪正在新房裏等得焦急,一個人影突然輕輕開門,側身溜了進來。

「蘇小姐,我是二當家派來的。馬車已經等在寨門口,請跟我來。」

蘇慕雪跟着那人,悄悄沿着一條小路,溜到了寨門口,果然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裏。

趕車的人一掀帘子低聲道:「小姐請。」

蘇慕雪藉著馬燈的光,隱約看到了裏面已經坐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沈離歌。

她心情一陣激蕩,趕緊上了馬車

車夫放下帘子,一抖韁繩,馬兒立刻跑了起來。

蘇慕雪剛進馬車,還未坐穩,馬車一衝,她低聲驚叫一聲,猝不及防之下,便跌入了一個懷抱。她腦中有一刻的空白,但立刻便面紅耳赤起來,慌忙掙扎著起身。一雙手臂猶豫了一下,緩慢而執着地箍住了她的身體,沈離歌的嘴唇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慕雪……」

那暖暖的氣流吹到耳邊頸下,立刻便化成滾燙的熱流流向全身。

蘇慕雪只覺頭暈目眩,渾身像被抽空了,只能本能地顫抖地低吟一聲:「不,不要……」

「別怕。」沈離歌用臉頰小心翼翼地輕輕摩擦着她滾燙的臉頰,同樣細膩柔滑的肌膚,有種清涼的感覺,沈離歌喃喃道:「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

為什麼他的聲音里有一絲傷感?

他靜靜抱着她,不再出聲,彷彿想着什麼心事。

這個懷抱不帶一絲的邪念,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定感。

蘇慕雪漸漸放鬆了下來,輕輕偎在他懷裏。

不知沉默了多久。

沈離歌突然撲哧輕笑了一聲:「慕雪,你說我們這像不像私奔?」

此言一出,整個車廂登時曖昧橫生。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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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錦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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