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萬裏層雲

打擾劉佳多日，假期結束，葉珊便決定返程了。雖然愛情沒有了，工作還得繼續，生活還是原來的樣子，不會因為任何人的離開而改變，也不會因為任何人的難過而美好。

「我還是不放心你。」劉佳眉頭緊皺。

「我又不是小孩，何況也不是第一次失戀。」葉珊笑着，「我現在可是百毒不侵之身。」

劉佳依然心疼，越是裝着堅強，越是讓人不放心。

「好了。」葉珊用手抹平劉佳的眉頭，「不要因為我把你變老了。」

「若是你能幸福，我變老也沒關係。」

葉珊感動地抱了抱劉佳，此時的她就已覺得幸福了，劉佳不用變老。

坐在來時的火車上，葉珊又想起與林青海相識的畫面，一切都是錯誤的開始，她不敢再輕易借別人的肩膀依靠了，別人暫時的溫柔從來不該被消遣。

出了火車站，葉珊便看見前來接她的陳其華，頓覺心滿意足。

還好，還有他這樣一個藍顏知己。

她在心裏默想。

「謝謝你來接我。」跳上陳其華的車，葉珊趕緊先表達謝意，以此一筆勾銷之前的矛盾。

陳其華不以為然，若有所思地啟動車子。

「幹嘛這麼深沉，還在生我的氣？」葉珊忍不住地問道。

「你方便再見見林青海嗎？」陳其華一鼓作氣地說。

葉珊忽然明白地點了點頭，看來林青海找過他求助。

「原來，你是來當說客的。」

「作為你的朋友，當然希望你幸福。」

「你覺得林青海能給我幸福？」

「看得出來，他還很愛你。」陳其華目視前方，語調很肯定。

葉珊輕笑了一聲，陳其華拿什麼肯定她已經否決的事。她仍忘不了林青海那晚的憤怒和職責，但她不怪他，是她耗盡了他的熱情與耐心，是她辜負了他。

說到底，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

「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愛了，只有裂痕。」葉珊看向窗外淡淡地說。

「你們女人為什麼總是這麼絕情。」陳其華又開始生氣。

葉珊無法反駁，她觸及了他的傷心往事。

就這樣，兩人一路沉默。到了葉珊家樓下，陳其華把她放下又開着車揚長而去。

這世間，男女皆無情。

葉珊嘟囔著上了樓。

回到新家，葉珊沒有了以往的熟悉和溫暖感，也沒有林青海家的舒適感。葉珊做得最後悔的決定是：同居。

新愛舊家一併沒了，人一旦獲得就害怕失去。

可是當真的失去了，又覺得也沒什麼難的，全當從來沒得到過就好了。

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反覆的告別，不只葉珊對唐文定的眷戀，還有林青海對葉珊的不舍。

那天下班，葉珊看見林青海的車子亦如往昔般地停在公司對面的馬路上。這畫面曾經多少次給她帶來無數的溫暖，她也選擇過在這溫暖里沉淪，並感恩所得的寵溺，可惜前眼人再不是她所愛之人。

一段感情會開始得很新奇，同樣也會結束得很突然。

看見葉珊出現，林青海迅速收起低沉的神情，展露出柔和的笑臉，看上去有些可憐。葉珊寧願他拿出那晚歇斯底里的氣魄對她，也不願看見他這樣。

讓人很心酸。

「謝謝你！」葉珊走上前，平靜地說着，並沒有打算要上車。

「我帶你去吃飯吧。」林青海很紳士地開着車門。

幾日未見，他看上去有些憔悴，鬍子都沒有好好刮乾淨。

「算了吧。」葉珊垂下眼帘。

她沒有資格去享受他帶來的愜意生活，因為她給不了他想要的。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結束了就是結束了。

「情侶之間吵吵很正常，我希望你不要把問題看得那麼嚴重。」這就是林青海的求和態度。他之前把話說得那麼絕，如今又要反悔。

愛情里，有些話是不可以說的，說了便再不可收回。

「就讓一切都過去吧。」

「不能再和好如初嗎？」

「可我不夠好，不值得你這樣。」葉珊一再拒絕。

林青海知道自己說什麼也無用了。

沉默后他仰頭長嘆：「說到底你還是不愛我，如果是唐文定，你絕不會如此無情。」

他的語氣裏帶着嫉妒，又幾乎放棄。

說完，他轉身上了車。

他是一個成功的男人，為了一個女人何必如此委屈，何況還是一個不愛他的女人，至少是不夠愛他的。

他夠成熟，夠聰明，夠想得開，而且是這麼淺顯的問題。

沒幾秒，林青海便隨車一起消失在葉珊的視線里。

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會見。

葉珊依然感謝他曾經那麼愛過她，不過這一切已隨車而去。

她拉了拉單肩包的背帶，一身輕鬆地行走在漸暗的街道上，有些形單影隻，卻也樂得其所。

「有空一起喝咖啡。」陳其華的短訊來得特別合時宜。

葉珊簡短地回了一個「好」字。

然後，她望向頭頂的千萬里之外，堆積著厚厚的雲朵，風一吹又幻化成不同的形狀，不知是風聽見了誰的心聲，一朵雲化成了心形立在空中，獨一無二，如影隨形。

那麼可愛，又那麼浪漫。

葉珊淺淺一笑：我們雖然愛而不得，但所有的愛並沒消失，只是以另一種形式，存在於另一個更加美好的地方。不必抱怨，應該慶幸。有一天終將會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