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放過?

第二百六十五章 放過?

墨姝一提醒,榮長寧才記起來後院還關着段姑姑。抬眼與白楚熤對視,兩人會意,都不自禁回想起先前從竹林里挖出來的兩壇毒酒。

那兩壇酒,可是差點要了全家上下的命。

而段姑姑到了明武侯府,榮長寧一連晾了她幾日,三餐不濟衣寢不暖,隨便一個下人都能對她呵斥幾句,囚在屋子裏不見天日,最先前在白家養出來的銳氣也早都給銼沒了。

她這樣在不見日頭的柴房裏一住就是好幾日,外邊的人也都聽說明武侯的乳母被關在自家後院,卻也都不知道這又是為了哪般。

但段姑姑自己清楚,這一番進皇城,怕是為了二十多年前的舊事。可自己與先人有約在前,那些個事絕對要爛在肚子裏。可榮長寧的霹靂手段,敢和聖上較勁的石頭脾氣,不知道會如何審問自己,自己又該如何提出有利條件作為交換,之後全身而退。

她心裏盤算著,也等著榮長寧和白楚熤的招數。

終於,被拴住手腳的段姑姑等到推門的動靜。可近來的並不是榮長寧,而是一把寒冷的刀子。來人定睛看清屋子裏的人是段姑姑,伸手便要刺向段姑姑。

窗外人應聲撲進來,替段姑姑擋過這一刀。

慌亂中,就見墨姝幾招將來人推出門外,剛想上手擒拿人便欲跳牆先走。墨姝見要追不上,伸手掏出袖中小弩,照着人後心便是一下。

可人走得急,身子一歪,本該扎在後心的箭便插在了肩膀上。院外侍衛衝進來時,墨姝已經跟着跳牆出去循着血跡去追了。

這一次遭遇刺殺,明武侯府並沒有亂,像是事先預知了一切似的,下人依舊有條不紊的當差,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半個時辰的功夫過去了,黑色行衣裹着那抹纖細的身影從後門進了竹苑,墨姝終於回來了,她跪在榮長寧面前:「郡主,人跟丟了。」

榮長寧垂眼描著小冬靈位上的金字,一筆一筆細細的描著:「丟了就丟了吧。」

「郡主英明,這人一定是聽到段姑姑的消息來滅口的,跟那兩壇毒酒,二十年前的事情一定有關。原本想抓活的,不想竟讓他逃了,不過屬下刺穿了他肩膀,此人一定未出皇城,叫侯爺動用皇城勢力查一查,會找到的。」

「不急。」榮長寧忽而彎起眼睛對小冬的靈位笑了下,像是在對小冬說話似的:「先放一放。既然他心裏慌,又刺殺不成,就一定會有其他動作。既然你刺穿了他的肩膀,那估摸著,十天半月不會好利索。」

墨姝抬頭:「是了。只要郡主叫侯爺疏通關係,在外面多多留心,不放那人出皇城總會再有動作的。」

榮長寧點點頭,墨姝還想說什麼,門外小秋便來稟:「主母,六小姐來,前邊等著呢。」

「請進來吧。」說罷,榮長寧將手裏的東西交給了墨姝,自己到後邊披上外袍準備去見榮薺。

竹苑裡烹著今年的新茶,備着榮薺喜歡的茶點。榮長寧並未囑咐,卻像是早早準備好了一般。

榮薺邁著沉穩從容的步伐進了屋,氣勢神色與出閣前的榮長寧如出一轍。只有見到榮長寧和兩個小外甥的時候,臉上才漸漸有了溫度:「聽說二姐好些日子不出門了,情緒也算不上好。遂二姐夫今日到府上找五哥商議事情,特意叫我來陪二姐你說說話。」

榮長寧抬眼看着榮薺,好半晌才笑了下:「他是覺得小冬去了,我不高興吧?」

「事實上二姐屬實不高興。」榮薺坐在一邊,將白越抱到懷裏:「二姐夫早上去時候還說呢,家裏多備了些我平常喜歡的茶點,若是他出門應酬就叫我來陪着二姐。多有心呢?」

「……」

見榮長寧不吭聲,榮薺繼續講到:「我現在無事一身輕,除了陪荀夫人,就是陪二姐了。不過說起荀家,到底是二姐夫面子大些。」

「他?」榮長寧抬眼問到:「怎麼了?」

「二姐不會真以為荀家會聽我的話吧?」榮薺挑了挑眉苦笑着回到:「五哥說話在秦家是受用的,我不同,當初若不是二姐夫從中說和,荀老太爺也未必會同意我進荀家的門。往後在荀家的日子要怎麼過,還未可知。這次也是二姐夫出面說服了荀老太爺,荀家才為着嘉裕公主和親的事上摺子。」

聽到這榮長寧才知道,原來自己做的事情白楚熤都知道,且都在背後替自己籌劃着。朝中重臣一邊倒,也不全是真的如同自己想得那樣:希望借用公主和親保持兩族和氣。

「看來沒有你二姐夫在背後幫襯,麻煩早都找上來了。」飛盧吧

「上一次去荀家,荀夫人說南疆使團斡旋許久,聖上最後還是應允嘉裕公主五月初九啟程赴南疆,南疆王會親自到疆域鴻關外迎親。終於是要將人帶走了,也不枉費南疆人這一番折騰。」

五月初九,那不就是下個月?

得知婚期匆忙,未央宮裏的人打從心裏將南疆人罵了個千百遍,提出了許些難以應答的無禮要求,逼着南疆人應允下。加之聖上著人起草晉封詔書,淑貴妃自然要老實許久。

但對於榮長寧來說,這並不是最好的結果。

嘉裕公主出城那日下起了牛毛般的雨絲,有人私下說這是天憐嘉裕公主,不忍叫她背井離鄉,一去一生。也有人說,春雨潤物,此為吉兆。

無論是何說辭,人都是要走的。

榮長寧和白楚熤也跟在人群中去送嘉裕公主出城,梁韜跨著高頭大馬帶着送親的隊伍準備一起奔赴鴻關。

箭樓上的戰鼓兩側飄着紅綢,劃過烏壓壓的天際格外搶眼。

「吉時到——」

一聲細長悠遠的喊聲劃破沉寂,皇城鐘響三聲,震得蕭毓柔心中一顫。她放下金柄上嵌了寶珠的孔雀羽扇,眼波流轉藏含淚水,道不盡的愁腸全都凝在眉心。

她看過父皇、母妃、諸位皇兄、還有背後一直算計她的榮長寧,最後將目光落在了白楚熤的身上。

可白楚熤卻始終未看她一眼,只抬手護著榮長寧,生怕有那個不長眼的人擠來擠去碰了榮長寧一般。

由此,蕭毓柔終於明白,白楚熤身旁就是自己窮極一生也到不了的地方。向南去的遠方,才是自己最終的歸宿。

從前十餘載,整個大齊里自己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如今卻身不由己……說起來也是嘲諷。

她跪地朝軒轅門的方向拜了又拜。城樓下現太史令的女兒為送大齊長公主出城,拆著帶火星的炭灰翩然起舞。禮官包了一抔土在帕子裏,交到蕭毓柔的手上。

「人說,若在他鄉病了藥石無醫,拿故里的土就著熱酒引下便能好去大半。」五皇子未過門的皇子妃冷嘲熱諷一句:「不知道嘉裕公主這一抔土,可還夠她飲?」

左右人皆看了一眼,卻都不敢搭話,他們都知道淑妃娘娘指著這門親給五皇子謀出路。

榮長寧看着那襲紅影,不自主的回想起前不久自己入宮探望太后蕭毓柔望向自己時絕望的樣子,她從頭至尾盯着榮長寧,終於等到榮長寧出門小解,她趕緊跟上去,追在榮長寧身後喊:「站住!」

榮長寧回眼,上下打量著蕭毓柔,又看了看周遭:「公主喚我?」

蕭毓柔緊朝前走了幾步站到榮長寧眼跟前,一臉凜然的說到:「我知道你在背後搞鬼。」

「所以呢?」榮長寧抬眼輕笑:「既然公主知道是我在搞鬼,為什麼不去陛下面前告發我?」

「……」

「哦,我猜公主說過了,但陛下忙於朝政一直無心理會?」榮長寧頓了頓,輕聲細語的對蕭毓柔講:「南疆人娶了多少年的假公主,一直敢怒不敢言。偏偏皇城有位行事招搖為人跋扈的公主強搶梁平郡主的夫君,這風聲皇城裏誰人不知呢?南疆人來了,自然會聽說。遂一到皇城,便找了許些人來求嘉裕公主的畫像,自然也包括我在內。我走了一遭驛館,也不足為奇。南疆王爺拿到你的畫像硬要娶你,也不足為奇。怪就怪你自己將自己送上門吧。」

看着榮長寧雲淡風輕的樣子,蕭毓柔便怒紅了眼,恨不能叫父皇將她腰斬。可自己不能,只能深深的沉下一口氣:「我知道,你恨透了我。現如今我要遠嫁南疆,不出意外,終身都回不得皇城,再也沒有人跟你爭白楚熤了。你也算達到自己的目的了吧?」

榮長寧看着她不吭聲,等着她說下一句。

「既然你滿意了,就放過我,放過我母妃。」

「公主此言差矣。臣婦不過是個深閨婦人,公主天之驕女,淑妃娘娘意在中宮更是尊貴。公主這一句『放過』,實在折煞臣婦。」

蕭毓柔聽完也冷笑反問一句:「這世上,還有你榮長寧不敢的?我也知道你恨我和母妃,如今我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也心甘情願嫁去南疆。放過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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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上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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