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 真相

第二百六十六 真相

公主固然是公主,雖在祈求卻卻不見半點低聲不下氣,那模樣看起來像是與榮長寧行賞一般。

榮長寧早知她會是這般模樣,反問一句:「公主意圖叫我夫君休了我,元宵燈會對我趕盡殺絕的時候,為何不曾說,放過我?」

「……」

「人活一個『情』字,跟我一起長大的丫鬟忽而死得不明不白,公主一句『放過』,就想了結所有?」榮長寧的神色不再平靜,刀子插進小冬后心的場面還歷歷在目,十足堅定的告訴蕭毓柔:「臣婦一定不能放過背後主使。臣婦也不清楚元宵燈會那場刺殺,到底是誰人主使,不過公主今日一提,我似乎更加確定了。」

「你……」

「你身為公主享受無上榮耀,為兩族和平為百姓免遭塗炭嫁去南疆那是理所應當,更是必然。不必將此事與你搶我夫君混為一談,更不能與小冬的死混為一談!臣婦心眼小,睚眥必報!動了我的人還想如此了結?即便你是公主,也別想。」榮長寧一步步上前,抬手捏住蕭毓柔的下巴:「儘管去找陛下告發我,只要你確定你母妃能活着見到你從紫宸殿走出來。」

說完榮長寧不予理會,轉身朝廊外走。蕭毓柔恨不得轉身去找父皇,控訴榮長寧藐視皇權有多猖狂。

可此時的嘉裕公主不敢,她已然被榮長寧的那一席話給鎮住了。

時至今日,蕭毓柔眼看就要出了皇城,卻還是不曾想好如何面對發榮長寧。

她看到白楚熠,又瞥到站在他身邊的人身披玉色華服,精巧的珍珠發冠襯得人更加端莊穩重。

她同樣望着蕭毓柔,就在蕭毓柔要走的時候,她忽而勾起嘴角邪魅笑笑,笑得蕭毓柔再也站不住腳,丟了手中扇瘋魔了一般朝城門的方向跑,嘴裏大喊著:「榮長寧!父皇!殺了她!」

遠處的人聽不清楚她在叫嚷什麼,淑妃娘娘以為蕭毓柔見到白楚熠又反悔了,不由得心頭一顫。迎親使團更是一愣。

堂堂一國公主,竟在外族人的面前如此失禮。皇帝大手一揮,左右侍臣上前拉住蕭毓柔,強行帶到車前護送出關外。

榮長寧嗅着塵土的氣息,轉眼看看高處的淑妃娘娘和險些動搖的皇帝,忽而覺得旁人都是依仗不住的。

……

回府後還沒等站穩腳吃上一口茶,榮長寧便跟着白楚熠送應國夫人和兩個孩子出關。

白疾緊緊抓着榮長寧的領口,小小的肉糰子似乎意識到了別離,張着眼睛,黑碧璽似的眼仁泛著光,嘴裏『阿娘阿娘』的叫着。

榮長寧咬了咬嘴角,手微微一動好想抬起來抱抱自己的兒子,可害死不忍耽擱時辰,推著奶娘上了車,繞道一側叮囑應國夫人:「祖母,山高水長,路上萬別耽擱。」

應國夫人看着榮長寧此刻的模樣,清楚她打定的是什麼主意。皇帝對寵妃愛女的放任,最終使得榮長寧再忍受不住。

她身上流着的是先攝政王的血,固然要在這皇城裏掀起一番風浪。遂應國夫人沒有說旁的,只是拍了拍榮長寧的肩膀:「若非十足的把握,就再等等。活着。」

榮長寧點點頭:「長寧謹遵祖母教誨,如今長寧還得了卻一樁家宅舊事,遂祖母快行,莫回頭。」

榮若嘆了口氣,走到榮長寧身邊安慰:「二姐放心,我一定把老夫人和外甥平安送到禹城。」

榮長寧點點頭:「只要到了北潯見到離叔叔,一切就都好辦了。」

此時榮若眉心輕蹙還是略顯擔心,因為他清楚,淑妃娘娘、高家都會對二姐心懷不滿,勢必欲除之而後快。

如若他們想辦法坐實了二姐與甫玉等南疆人勾結的罪名,那可就麻煩了。遂榮若明白二姐為何不舍也要強將兒子都送出城去,於是對榮長寧拜了再拜:「阿若走了。二姐多保重。」

隨後轉身揮手,帶着一對人出了巷子。

三房二房的人,悵惘的望向遠去的大車。直到再也看不到車的蹤影,白修遠才回頭問白楚熠:「何故這麼急着送走呢?」

榮長寧聽過後抬眼示意白楚熠,白楚熠隨即會意,伸手拉過白修遠的手腕,將叔父拉到自己身邊,好像無意識的搭了下三叔的肩膀:「祖母早年隨祖父東奔西走,后又在皇城待了大半輩子,一說起北塞山水南疆風光總是不勝悵惘。如今邊陲不穩,兩邊都不好走動。禹城地處疆北民風不同山水不同,隔着奉陽穹關又有梁將軍駐守,最是安全。帶着孩子走走也好。」

「那怎麼不叫族中人來送送?」

白楚熤搖搖頭:「那定又是烏央烏央的一群人,動靜鬧得大不說,指不定又要拖着祖母什麼時候才能出城了。不好耽擱。」

一邊說着白楚熠一邊仔細查看着白修遠的神色,可在他的臉上白楚熠並沒有看到自己想像中的痛楚。

於是他轉眼對榮長寧搖了搖頭。

不是叔父?那會是誰?

榮長寧料定想要殺段姑姑滅口的就是三房的人,除了白修遠,誰還會有這樣的身手?

榮長寧正想着,身後墨姝腳下一滑踩空了台階,整個人朝後倒入,不偏不倚砸在了白陸氏小兒子的身上。

那公子下意識伸手去接,緊接着,榮長寧就嗅到了微弱的血腥氣。

曼妙的人兒,靈動的眼睛,再是坐懷不亂的君子也不忍失神,全然忘記墨姝可是梁平郡主近身暗衛。

而墨姝佯裝摔倒意在試探,小手一抓正抓到他後背的傷口。人微微皺眉,墨姝抬手抽出袖中短刀壓住了人的喉嚨。

榮長寧回眼,鷹視狼顧,殺相盡露。

這一嚇,將人嚇慌了神高喊一句:「父親!」

白修遠應聲回頭,剛要問一句『為何』話沒說出口便被白楚熠攔住:「叔父。」

「你們幹什麼?!」白修遠瞪向白楚熠,是對白楚熠不敬而憤怒,也是心虛而生出的驚恐:「阿熠!這是做什麼?」

榮長寧徐徐開口:「咱們三家,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吧。」

說罷又轉眼看向常秋素:「嬸母,空着就留下喝盞茶吧。」

常秋素想到會是竹苑先前挖出那兩壇酒惹出來的事,想着多少年前二房背負的罵名,常秋素趕緊附和到:「自然閑着,三房的急什麼呢,只是吃盞茶的功夫。」

幾人對峙目光交接,白修遠看向榮長寧咄咄逼人的目光白楚熠寸步不讓的堅決,不難想到事情即將敗露,直至見到段姑姑那一刻,他才真的不淡定了……

長房老太太剛走,兩個後生就將長輩扣押在府上,白楚熠也不怕話傳出去不好聽,率先說到:「今日請叔父嬸母留下,不過是家常敘舊。前些日子,我家兩個孩子在竹林里玩,發現了兩壇好酒。晚輩不敢獨飲,遂留下叔父嬸母一同享用。」

話音落,墨姝擺手喚人。

丫鬟手裏捧著一水的佳肴,流水般劃過人眼前,鮮香酥魚、金玉松子、百子露羹、炙肉清燒菜……冷清的前堂霎時間變換成一席盛宴。

厚重老舊的酒罈重重的落在桌子上,白修遠的臉色更為凝重,就見白楚熠一揮手:「倒酒!」

酒罈開啟,醇香綿遠的氣息鑽進人口鼻。

榮長寧輕輕抬手:「叔父,堂弟,請。」

白修遠本還沉得住氣,可自己兒子已經虛汗直流最後一手打翻了酒盞:「我不喝!你們夫婦是想毒死我們,毒死二房三房獨霸白氏家產嗎?!」

此言一出,白修遠不禁眯上眼,咬牙切齒恨自己兒子的不中用。

「堂弟說話要小心,你翻牆走瓦到我院子裏偷東西的事,我都不曾與你計較。」榮長寧不緊不慢端起眼前酒盞輕抿了一口:「你又栽贓我著酒里有毒……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

看人不說話,榮長寧示意墨姝,將段姑姑帶到了堂前。

「當年公爹戰死禹城,婆母產子橫遭二房叔父阻攔。我生母闖進將軍府,失手殺害二房叔父救下我家侯爺一命。這些握著人命的仇怨也都囫圇好些年了。長房與二房在人眼中總是不乾不淨,為了白氏一族的家業彼此眼紅,只有三房獨善其身兩邊都不得罪。」

榮長寧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桌面:「殊不知,覬覦長房家業的從來都不是二房,而是……叔父你。」

白修遠轉眼瞥去段姑姑:「長寧,何出此言呢?」

榮長寧聽過,也低眼審視段姑姑,段姑姑趕緊抬手拜了再拜:「主母,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當年老太爺分家,將昭帝御賜金鞭就給了長房,二房三房瞧著自然眼紅。三房家主與當年的鎮國大將軍私交甚好,時不時的能看到那金鞭,心思也就活泛了。也正是因為常與長房走動,鎮魂大將軍才會求三房家主去獅子樓訂下幾壇好酒。那時候並沒有人知道,鎮國將軍會欽慕攝政王妃,只當是那兩壇酒要留在長房自己吃的。於是便叫我那在獅子樓當差的丈夫弄了兩壇酒,下了毒。」

聽到這榮長寧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桌面,饒有興趣的看向白修遠。

而白楚熠的臉色愈發難看,簡直比三冬里樹枝掛的霜還要涼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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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上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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