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戀情引發的官場博弈 006

非常戀情引發的官場博弈 006

「謝謝梅主任……」我忙說着,接過信。

「江峰,有女朋友了是不是?」梅玲邊遞給我信,邊盯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梅玲一定在為柳月的上調而嫉妒和鬱悶,心情一定很不好,而她又很可能熟悉柳月的字體,雖然信封上沒有寄信人地址,但是依照梅玲的腦瓜子,她很可能猜測到是柳月在給我寫信。

有時候,女人之間的嫉妒比男人之間的鬥爭要可怕很多。

我將柳月的信放心衣服口袋,沖梅玲笑了笑:「梅主任猜一猜?」

「看你臉上的幸福狀態,這一定是你女朋友給你寫的信了?」我看見梅玲的眼睛裏有些出火,雖然她的口氣依然很柔和。

我不想沒事找事,打個哈哈:「梅主任真幽默,你看我臉上有幸福狀嗎……」

我給了梅玲一個不置可否的回答,說完,就回了宿舍。

我知道,梅玲在我背後的目光一定是要噴火,一定是嫉恨難忍。

我覺得梅玲真的很無聊,難道我和柳月好,她也要嫉妒?也要爭一爭?真***可笑。

回到宿舍,我打開柳月的來信:「……阿峰,我的調動辦完了,正式調到省委宣傳部新聞處工作了……這幾個月,我在新聞處已經站住了腳跟,牢牢站穩了腳跟,祝賀我吧,親愛的……很想你,每天忙碌完,都會想你,在漫長的夜裏,無數次都在想你,想你純真的笑臉,想你堅強的臂膀,想你有力的擁抱,想你明亮的眼睛……阿峰,我常常不敢相信,我真的還可以再擁有愛情,再擁有真愛,再擁有一份心靈的摯愛……我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我害怕這夢總有一天會醒來,我不敢確認這幸福是否真的屬於我…...親愛的,每一天,我都在幸福的遐想中度過……」

我看了,心裏很溫暖很感動,心裏湧起對柳月無限的疼愛……

同時,我的心裏不由又想起了晴兒,想起了無辜的晴兒,頓感極度無地自容,而又別無選擇。

第二天,我在江海賓館採訪一個市委的會議,到中午會議結束時,大家一起出來,準備去餐廳吃飯,我剛走到餐廳門口,突然遇到了馬**,後面跟着梅玲。

馬**叫住我:「江峰,幹嘛去?」

我忙笑着:「馬**,我採訪會議的,要吃會議午餐去。」

馬**顯然心情不錯,一擺手:「別吃會議餐了,跟我來。」

於是,我什麼也不問,乖乖跟在馬**後面,沿着餐廳走廊,往單間的方向走。

梅玲也跟在馬**後面,臉色耷拉着,顯得有些沮喪。

我靠,梅玲被柳月的上調打擊地不輕啊,我心裏有些幸災樂禍,又覺得有些同情她,她不該和我的女人去比較的,俺家柳月從不想和你去競爭任何東西,你幹嘛事事都要和她比呢?

於是,邊走,我邊扭頭沖梅玲笑了一下,這笑多少顯得有些嘲弄。

梅玲見我沖她笑,眼睛突然鎖住我不放,一直看了接近5秒鐘,上下打量我,眼神顯得有些肆無忌憚,嘴角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顯出一絲淫邪,還有一絲詭秘。

我的心一跳,趕忙轉過頭,不敢再看她。

隨同馬**進了一個豪華單間,裏面只有我們3個人。

顯然,客人都還沒有來。

我們就先在周圍的沙發上坐下。

我不知道馬**要和誰吃午飯,也不知道是馬**請別人還是被請,我只知道今天中午我要作為馬**的一個部下和他共進午餐,我什麼也不問,只保持沉默。

和誰一起吃飯,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也沒有選擇權,我只是領導的一粒棋子,或者說是附屬物,還可以說是點綴。

馬**坐在沙發上抽煙,看了我一眼:「今天什麼會議?」

我連忙告訴了馬**。

馬**聽了,點點頭,然後不再說話,一會又掃了梅玲幾眼,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梅玲,你帶着江峰到門口去接一下。」馬**看了看手錶。

梅玲站起來就往外走,我忙跟在後面。

走到走廊拐角沒人的地方時,梅玲突然放慢腳步,在我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突然伸手在我屁股上摸了一把。

我嚇了一跳,看了她一眼,正好看見梅玲挑釁和挑逗的眼神。

我沒說什麼,默默收回眼神,往前走去。

見我不做聲,梅玲跟在我後面,又快速伸手拍了下我的屁股。

我仍舊沒有說話,加快了腳步。

走到餐廳門口,我正好看見一輛奧迪轎車開過來停下,接着車上下來3個人,竟然是楊哥、張處長,還有一個是柳月。

我愣了一下,又驚又喜,柳月什麼時候過來的,我竟然不知道。

看到柳月和楊哥親密說話的樣子,我心裏酸溜溜的,又有些不快。

梅玲突然走上前去,臉上綻放出美麗而熱情的笑容,和楊哥、張處長握手,和柳月抱着胳膊親熱。

我明白過來,這就是我和梅玲要接的客人,這就是馬**今天要請的客人,客人竟然是他們。

然後,我也過去,和楊哥、張處長還有柳月握手。

當着張處長和梅玲的面,楊哥對我我很客氣,不叫我小表弟,而是帶着領導慣有的那種矜持和我招呼了一下:「小江也來了……」

我自然是叫「楊部長」,不叫「楊哥。」

看到我和柳月握手,楊哥笑了,但是眼睛是看着柳月笑的,沒有看我,他或許是覺得表姐弟在這種場合要裝得一板一眼,很有意思。

張處長見了我,很高興,握住我的手搖了搖:「喲——江記者,江海一支筆,呵呵……咱們又見面了……」

「張處長,您還是叫我小江吧……」我謙虛地對張處長說。

張處長顯然對我印象極好,邊和我說話還邊拍了拍我的肩膀,往單間走的時候,還親熱地攬了一會我的肩膀。

自始至終,柳月一直微笑着看着,沒有多插言。

到了單間,馬**邀請大家就坐,馬**坐主陪,梅玲坐副陪,張處長坐主賓,楊哥坐副主賓,柳月和我則分別坐在張處長和楊哥的下面。

張處長本來要請楊哥坐主賓的,楊哥堅持不坐:「老同學,你是省里來的領導,又是客人,你一定要坐這裏……」

張處長謙讓了一下,也就作罷。

大家坐定,酒菜都上來了,馬**顯得很高興,待服務員倒滿酒,舉起杯子:「張處長,楊部長,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咱們江海又往省里輸送了一名優秀的人才,這是咱們江海的光榮,也是楊部長培養的結晶,更是張處長慧眼識英才啊……」

我一下明白過來,今天是給柳月送行的,張處長是來江海正式來接柳月,走手續和形式的。

果然,馬**接着說:「雖然柳月過去工作了一段時間了,但是正式的手續才剛剛辦過去,今天這酒,算是一個正式的送行酒,張處長親自代表省委宣傳部來接柳月,也是我們的榮耀…...」

大家的臉上都帶着笑容,馬**笑得很誇張,張處長笑得很含蓄,楊哥笑得很開心,柳月笑得很動容,梅玲笑得很難看,我呢,笑得很應酬,因為我的眼睛餘角掃描到楊哥一直在看着柳月笑,這讓我心裏很不舒服。

楊哥真討厭,老盯着我的女人笑什麼!然而......可惡!

不過,一會,我的心情又稍微好了一點,因為我看到柳月的眼神不時溫情地掃向我。

馬**繼續進行開場白:「……從我們江海來看,從我們江海日報來看,我們是一個損失,我們損失了一名優秀的文字工作者,一名優秀的黨報記者,一名優秀的**員,但是,站在全省的角度考慮,站在全省宣傳工作的大局考慮,從柳月同志的個人發展前途考慮,我們的損失是值得的……所以,今天這場酒,我想有三層意思,一是感謝,感謝柳月同志對江海日報的發展做出的貢獻,感謝在我調到報社工作后對我的幫助和支持;二是歡送,祝賀柳月同志上調到省委宣傳部去工作,去做更適合自己,更能發揮自己才能的工作;三是祝福,祝福柳月同志今後前程似錦,工作順利,生活美滿幸福……」

說完第三點,馬**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楊哥:「我說的對不對,楊部長……」

楊哥很高興,點點頭:「不錯,很對,嘯天說得好,很好!」

同樣都是正縣級幹部,楊哥就敢稱呼馬**為「嘯天」,馬**就不敢稱呼楊哥的名字,這同樣的級別,卻有着不同樣的地位。

我看到馬**看楊哥的眼神,知道馬**話里的意思,馬**一定是知道楊哥鍾情柳月的事情,在討好楊哥。

我的心裏無力而又無奈地詛咒馬**,把他家的祖宗八代都詛咒了一遍。

然後,大家舉杯共慶,痛飲此杯。

喝了一會,柳月站起來敬酒,倒滿一杯白酒:「柳月在這裏感謝諸位,感謝張處長關懷垂愛,感謝楊部長奔忙舉薦,感謝馬**傾心培養,感謝梅主任幫助關心,感謝江峰同事……」

柳月停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眼神如水,然後說:「感謝江峰同事全力支持……」

柳月說完這話,大家一起拍手叫好,梅玲也笑得無比燦爛。

大家幹了酒之後,馬**笑看柳月,話中有話:「柳月,你最需要感謝的是楊部長,楊部長為了你的事情,可是傾盡全力,當自己的事來辦的……」

我一聽,心裏又憤怒起來,馬**的祖宗八輩又被我從心裏罵了一遍。

「是的,」柳月笑着,又端起酒杯:「楊部長,敬您領導一杯酒。」

「嗨!叫什麼楊部長啊,柳月,叫楊哥好了,這妹妹敬哥哥酒,多好……」馬**好像是喝多了,說話有些放肆。

我看見,楊哥的臉色有些興奮,眼神在發亮,忙舉起杯子。

柳月被馬**這麼一將軍:「楊哥,來,小妹敬你一杯……」

楊哥和柳月單獨碰杯,然後兩人一飲而盡。

「哎——這就對了,」馬**討好地看着楊哥:「楊部長,這柳月的事,多虧了你啊,要不然……呵呵……這也是柳月的福氣啊……」

我心裏氣炸了肺,恨死了馬**。

馬**的話楊哥顯然很受用,他用溫和地眼光看了看柳月,然後對馬**說:「哪裏,嘯天,這其實啊,主要還是柳月工作幹得好,政治素質高,不然,我就是再大力舉薦,人家也不要啊……」

「哪裏,」張處長擺擺手:「老楊,沒有你的舉薦,我上哪裏去了解柳月呢,柳月是千里馬,你就是她的伯樂啊……柳月,任何時候都不要忘了老楊啊……」

柳月笑着點點頭:「那是,那是……」

這時,我看見,梅玲的眼神里充滿了妒意和憤怒,雖然時間很短,馬上就成了笑眯眯的眼神。

看着高官們在這裏調侃我的柳月,大談特談柳月的美好前途和楊哥的豐功偉績,我孤獨地坐在這裏,心裏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很卑微,很酸楚,很寂寥。

一會,張處長又說:「柳月來我們處工作才2個多月,雖然時間短,但是成績斐然,無論是文字能力,還是組織能力,都很有特點,特別是駕馭全局的能力,在部里組織的幾次大型宣傳活動中,表現非常出色,得到部里領導的高度讚譽……」

「老同學,今後柳月去了你的新聞處,還得你大力好好培養啊,你得多考慮培養接班人哦……」楊哥說。

「呵呵……是的……」張處長笑着:「柳月現在是平級調動,不過,趕上了好時候,部里很快就要進行一次人事調整,我的處還空着一個副處長的缺……」

「好啊,好啊,到時候可就看你的了……」楊哥顯得很高興,舉起杯子對張處長說:「來,老同學,干一杯!感謝你的照顧,還有,祝老同學官運亨通,再上一層樓……」

我聽了,心裏很高興,柳月要是提拔上副處,那不就是副縣級了,和我家那縣裏的副縣長平級了。

我不禁有些快意地看了梅玲一眼,想再看看梅玲氣歪了鼻子的表情,卻看到梅玲正帶着略顯誇張的親熱的笑容,舉杯和柳月喝酒:「柳主任……哦……不,柳處長,來,我敬你一杯……」

柳月忙回敬:「梅主任,可使不得,可叫不得,都還是沒影的事兒呢……咱還是喝一杯姐妹酒……」

喝完酒,柳月倒滿,又端起酒杯,當着所有人的面,看着我:「江峰,來,小傢伙,咱倆喝一杯……咱們記者部的記者剛來的時候,基本都是我帶的,你算是我帶的最後一個大學生,也是我帶過的最優秀的一個大學畢業生……」

我看着柳月溫情的眼神,也舉起杯子:「柳主任,敬你,衷心謝謝你……」

我和柳月喝完酒,柳月抹了下嘴唇,沖我一笑,嘴角露出一絲俏皮。

「小江同志也算是咱們柳月的關門弟子了……」張處長笑呵呵地看着我,又對馬**說「馬**,你這個兵不錯,前幾天我看過他寫的一篇文章,年紀輕輕,文字很老辣,很有培養前途……」

楊哥也符合著點點頭:「嗯……我經常從報紙上看到小江的文章,一開始我還以為小江是年齡40多歲的老記者呢,一見才知道這麼年輕……剛參加工作就成了名記者,不錯,年輕有為……」

張處長和楊哥的話聽得我心裏直發樂,我臉上帶着謙恭的笑,忙站起來給各位倒水。

「嗯……」張處長和楊哥的話無疑對馬**產生了一定的效果,馬**滿意地看着我,點點頭。

我走到柳月身邊倒水的時候,柳月嘴角抿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左手臂垂下來,左手快速在我小腿上捏了一把,然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我心裏找到了平衡,柳月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酒席散后,柳月和張處長坐楊哥的車離去,梅玲和馬**一起走,我則回到會議室繼續採訪會議。

我不知道柳月去了哪裏,今天是住在江海還是直接回西京,也不知道柳月今天還和不和我聯繫。

我懷着期待而又茫然的心情等待柳月的消息。

然而,直到我下午開完會,回報社交了稿子,也沒有柳月的任何消息。

晚飯後,我躺在柳月房間客廳的沙發上,心情很鬱悶,又很惆悵。

我想起中午他們關於柳月和楊哥的話就心裏生氣,媽的,老子的女人,你們搗鼓什麼?馬**真***會拍馬屁,拍的楊哥一愣一愣的。

我煩躁地在沙發上躺着,一會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的鈴聲將我驚醒,我迷迷糊糊拿起電話:「喂——哪裏?」

「阿峰,我是姐……」電話里傳來柳月溫柔的聲音。

我一骨碌爬起來:「姐,你在哪裏?」

「剛到西京,就趕緊給你打個電話,估摸着你可能會在我這裏,嘻嘻……」柳月說。

「哦……你回去了啊,這麼快……」我有些遺憾。

「張處長今天就是專門來走接我的程序的,程序走完了,交接儀式完了,他還有事情,我沒辦法,只有跟着他回來了……」

「嗯……那你的房子咋辦?這裏的傢具咋辦?」我看着房子裏的傢具和擺設。

「房子不是公家分的,是我自己買下來的,傢具就不搬了,都留在這裏,以後,你就在這裏住好了,不要再你那狗窩裏住了……」柳月呵呵笑着:「反正我又不住報社家屬院,這樓上認識我的幾乎沒有……」

我答應下來,又想起中午吃飯的事情:「今天中午我氣死了,看看馬**說的那話,看看楊哥幸福的神態,看看你笑呵呵地樣子……哼……」

柳月沉默了片刻,微微嘆息了一聲:「阿峰,我可以不去愛別人,但是,我不能阻止別人愛我,喜歡我,我也阻止不了……我們都已經這樣了,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我不喜歡你這麼小家子氣,雖然這證明你愛我……」

我沉默不語。

「阿峰,我既然答應了你,就會忠於你,就會忠於我們的承諾,就會忠於我們的……愛情……愛是一種信任,愛是一種執著,愛是彼此永遠不變的承諾……愛,需要互相的呵護,還有彼此的真誠……」柳月誠懇地說着。

「嗯……」我答應了一聲:「你可千萬別誑我,別騙我……」

「阿峰,你不應該對我的人品產生懷疑,」柳月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正因為我以前欺騙過別人,有過謊言,所以,我現在痛恨欺騙,如果有一天,當我們彼此之間發現有了欺騙,有了謊言,那都是不可原諒的,不可饒恕的,那都會給我們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我相信,我堅信,我們都能彼此信守着真誠和坦白……」

我的心裏一陣恐慌,臉色一下子煞白,幸虧是在電話上,柳月看不到我的神色。

我「嗯」了一聲:「我明白了……」

今晚柳月的話讓我的心裏一下子變得忐忑不安起來,我知道,柳月溫柔似水的背後,是無比的堅定和果斷。

我不知道萬一柳月知道了我和晴兒的事情,將會有怎樣的風暴降臨到我的頭上。

在隨後的日子裏,每當想起這事,我心裏就戰戰兢兢,惶恐不安。

這天一上班,劉飛派給我一個採訪任務:「江峰,江海大學外語系建系10周年系慶,市裏去一個分管的副市長,你去採訪……」

說着,劉飛遞給我一個大紅的請柬:「你的母校,你去最合適!再說,部里只有你一個記者了,都出去了……」

我一聽,本想推辭,聽劉飛這麼一說,沒有理由不去了。

「一會江海大學外語系的人帶車來接你,你9點整到報社門口等就是了……」劉飛又說。

我心裏有些惴惴不安,這到江海大學外語系,很棘手啊,晴兒以前可是一直大張旗鼓地吹噓我,她的同事們一定有很多知道我名字的,這會我這個陳世美去了,不知會受到何種待遇。還有,要是萬一遇見晴兒,該如何說話,如何面對呢?

晴兒是系裏的輔導員,這系慶的事情,少不了要出頭忙乎,極有可能和我見面的。

幸虧這種慶典屬於例行的小活動,一般也就是在二版發一個短訊,走走過場就是。我打定主意,去到簽到后,拿着會議材料,把副市長的講話要來,瞅他們不注意,悄悄溜走,紀念品也不要了。反正學校都是窮單位,也沒什麼好紀念品。

主意已定,我收拾好採訪的東西,看看時間到了,就下樓到報社門口等車。

市裏各部門搞活動請記者,一般的規矩就是來車接,一輛車,報社、電視一趟接,有時候也邀請廣播電台的。這年頭,最吃香的是電視記者,其次是報社記者,廣播記者最受冷落。

當然,這是各部門的活動,記者有這待遇,大爺一級的待遇。市裏四大班子的活動,就沒這麼舒服了,沒人鳥你,來去自己想辦法,寫完還得找領導審稿,見了領導就像孫子見了爺爺。

因此,我這小記者,也就輪番享受着著大爺和孫子的待遇,在高貴和卑賤之間來回尋找做人的感覺,體味世態炎涼,人間百態,還有官場風雲。

9點整,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停在報社門口,車前面副駕駛位置坐着一位30多歲的女同志,齊耳短髮,很精神。

我一看,估摸就是江海大學的車,走過去:「江海大學的?」

「是啊,」那女同志打開車門下車,面帶笑容:「你是去採訪的記者吧?」

我一亮手裏的請柬:「對!」

「那好,請上車!記者同志!」

我拉開後車門上車,電視台的記者已經在車上了。

經常一起出去開會,採訪時間長了,大家都彼此熟悉,一見面就親熱地打招呼。

「江峰,好小子,好久不見你了!」電視台那哥們沖我就是一拳,親熱地招呼。

坐在前排的那女同志聞聽回過頭:「你叫江峰?」

我心裏一陣騷動,壞了,這個女的一定從晴兒那裏知道我,我老老實實回答:「嗯……我叫江峰。」

說完,我低頭等待那女同志的反應,我不知道是唾棄還是冷罵。

「呵呵……」女同志竟然笑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峰啊,久仰,久仰……久聞大名,今天終於見到大活人了……」

我一聽有些發懵,抬起頭,想看看這女同志是不是說的反話。

我怔住了,我看到的竟然是一張真誠、熱情和友好的笑臉。

「這位老師,您——您認識我?」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在學校里呆久了,見了學校里的工作人員都叫老師,習慣了,改不了。

「呵呵……認識你,大名鼎鼎的江記者,江海大學的優秀畢業生,新聞系的,怎麼不認識呢?再說,還有我們的許……」那女同志看了看我旁邊電視台的記者,把話咽了下去,然後看着我:「我姓張,今天負責接待你們新聞單位的。」

「哦,張老師好!」我急忙稱呼。

我心裏直發愣,這位張老師貌似知道我和許晴的事情,但是,又貌似不知道我和晴兒已經分手。

張老師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曖昧:「江記者,你的文章我們系裏辦公室的人可都是常拜讀的喲……我們系裏可是有你最鐵的崇拜者……」

我一聽,心裏異常尷尬,我知道她指的是晴兒,晴兒說過,她經常和同事們驕傲地提起我,給大家看我在報紙上發表的文章。

「張老師過獎了,小小文章,不值一提,」我局促不安起來,如坐針氈。

張老師或許是覺得我在電視台的同行面前不大好意思,也就笑了笑不再多說,轉過身去。

一會,駕駛員和張老師兩人聊起來天。

「蘭姐,你這外出學習,昨天才回來,也沒來得及在家休息,就開始忙了啊……」駕駛員說。

我一聽,蘭姐!這張老師是蘭姐?!就是晴兒說過的對她很好的蘭姐,就是柳月的大學同學蘭姐!

我的大腦頓時亂了方寸,腦子蒙蒙的,真巧,竟然是柳月的老同學蘭姐來接我,竟然是晴兒的閨中密友蘭姐來接我!

看今天蘭姐對我的態度,一定是還不知道我和晴兒的事情。

我知道晴兒是一個愛面子的人,這樣的事情,她不會和外人說的,寧可埋在自己心裏。老三要不是看了晴兒的日記和遺書,也不會知道這事。

可是,晴兒自殺未遂住院,難道蘭姐不知道?

我正尋思間,聽得蘭姐對駕駛員說:「呵呵……沒辦法,這出去一個多月,家裏亂套了,系裏的工作也還沒移交回來……幸虧許晴幫我代勞了……」

我明白了,蘭姐外出剛回來,晴兒替她乾的工作,晴兒出事她不知道。

我分析了一下,那就是蘭姐在晴兒上次看我之後不久就出去學習了,昨天剛回來,因為晴兒上次還說蘭姐要請我去她家吃飯呢!

但是,晴兒的同事們,那些天天在晴兒的鼓噪下看我文章的老師們,會不會知道晴兒和我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迎接我的將會是什麼,是鮮花還是臭雞蛋……

我自作聰明的分析了半天,心裏慢慢安穩下來,既來之則安之,硬著頭皮上吧。

我做好了遭遇晴兒的思想準備,也做好了面對晴兒的同事們冷眼的準備。

出乎我的意料,到了會場,我沒有看見晴兒,從我在簽到處開始簽到,到我進入會場,接觸到的外語系的教職工們,不管是知道我身份的,還是不知道我身份的,對我都是笑臉相迎,知道我身份的熱情似乎更多一點。

我不安的心逐漸安靜下來,看來晴兒的同事們都不知道我和晴兒分手的事。,我不知道晴兒是怎樣將此事隱瞞住的,她自殺未遂的事又是否在系裏掀起驚濤駭浪。

一切似乎都很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似乎知道我會疑問晴兒為什麼不在,蘭姐一會兒親昵地坐在我身邊,悄聲告訴我:「晴兒今天今天來例假,肚子疼得厲害,還是我替她請的假,她在宿舍休息呢,你要不要一會去看看?」

至此,我確信,沒有人知道我和晴兒分手的事,蘭姐也不知道。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蘭姐,我現在正在工作,脫不開身……」

「哦……對,對,工作重要……」蘭姐笑了笑:「早就聽說你事業心特強,今兒個一見,果然是啊……」

我笑了笑,沒做聲。

「對了,我那老同學柳月,聽說高升了,是不是?」蘭姐問我說:「大家平時各忙各的,很久不聯繫了……」

「是的,你說柳主任啊,是我的老主任,調到省委宣傳部去了,剛辦的調動手續。」我平靜地說着,心裏卻十分緊張,我很希望蘭姐永遠也不要和她的老同學發生聯繫。

「好,這傢伙好厲害,高升了也不請客……」蘭姐嘟噥道:「柳月上大學的時候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學習很刻苦,也很能吃苦,年年都得一等獎學金……」

我對蘭姐談起柳月的大學時代很感興趣,很希望蘭姐能多說一點。但是,蘭姐剛說了這麼一句,就被人叫走了,有事情忙。

我很遺憾,又很安慰,原來柳月在大學里這麼優秀。

慶祝活動很快開始,各項發言議程陸續進行,宣佈祝賀單位名單、回顧、展望、領導重要講話、來賓致辭……冗長而枯燥,我對此已經習慣了,這些東西我都不需要,我需要的只不過是一份市領導講話,而這講話裏面我也許只會選擇那麼幾句寫進稿子。

在黨委機關報的老總和編輯們眼裏,副市長之流參加的活動,從黨報新聞新的視角看,屬於可報可不報的範疇,報也就是發一個短訊或者豆腐塊的短消息而已,只有市委常委們參加的活動才會給予篇幅和版面,這也是黨報政治性的一個體現。

我本想選擇拿到材料就溜之大吉,但看到周圍的人對我的氣氛比較和諧,沒有出現我原來預想的冷遇和尷尬,再說,要悄悄走,交通也不方便。這江海大學在郊外,要走半天才能到公交車站。

活動至少要2個小時才能結束,我沒那份耐心坐在會場里煎熬。於是,我無聊地從會場里溜出來。

我出來的時候,蘭姐看見了,她沖我微微一笑,或許她以為我去晴兒宿舍找晴兒去了。

我當然不可能去晴兒宿舍,我沒那份勇氣和膽量。我出了學校後門,沿着那條熟悉的小路,穿過一片茂密的白楊林,踩着鬆軟金黃的落葉,走到學校後院的小河邊。

彎彎的小河靜靜流淌,河水清澈見底,河**的蘆葦盪里傳來小鳥的歡叫,身後的白楊林傳來秋風掃落葉的聲音……

這裏是我大學時代和晴兒經常一起玩耍、散步的地方,4年的時光里,我們經常安靜地坐在小河邊的那塊大石頭上,偎依在一起,看着清清的河水,敘說着各種有趣的故事,憧憬著美好的明天……

我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中為什麼又來到這個地方,彷彿是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在引導我來到這裏,走到河邊的那塊大石頭前。

當我驀然看到大石頭前坐着一個熟悉的背影時,我突然驚厥了,我分明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現了晴兒的身影,她正背對我,安靜地坐在那塊大石頭上,一如4年裏的那種姿態,只是身旁少了一個我。

我不知是幻覺還是現實,使勁搖搖腦袋,揉了揉眼睛,仔細再看,確實是晴兒!

晴兒的身形明顯消瘦了,顯得很柔弱,熟悉的馬尾巴頭髮不見了,代之的是一頭齊耳短髮,此刻,她正手托著腮幫,彎曲著膝蓋,怔怔地看着小河發獃……

我的心裏一陣狂跳,我不知道是該進還是退,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和晴兒打招呼……

我就愣愣地站在那裏,愣愣地從后側面看着晴兒發獃,我距離晴兒不到10米的距離。

周圍一片寂靜,微風吹過,晴兒用手輕輕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髮……

時間彷彿停滯。

我就這麼傻傻地呆立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晴兒的側影和背影,看着晴兒蒼白的面頰和消瘦的身軀。

直到遠處傳來老三呼喚晴兒的聲音。

「晴兒——」在我的背後,遠處,傳來老三氣喘吁吁的呼喚聲,穿過秋日的白楊林,鑽進我的耳朵。

晴兒聽見老三的喊聲,站起來,然後慢慢轉過身——

自然,晴兒就看見了我,而我,這會已經無處躲藏。

看見晴兒,看到晴兒的臉龐和眼神,我心中大駭,狂跳不已,這些日子不見,晴兒的面容顯得無比憔悴,眼神里充滿了巨大的哀愁和悲楚。

看見我,晴兒很驚異,幾乎是有些驚嚇,身體明顯地晃動了一下,暗淡的眼神里突然迸發出一絲微弱的光,嘴角不由自主在顫抖……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晴兒也沒有說話,我們就這麼僵住了,晴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胸口在不停起伏。

彼此沉默的瞬間,老三奔到,看到我,一愣,接着反應過來:「江大記者,是來參加外語系系慶採訪的吧,不好好採訪,跑到這裏來幹嘛?」

老三的口氣里充滿了嘲弄和厭惡。

我表情僵硬,沒有說話,勉強苦笑了一下,算是答覆。

老三冷蔑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晴兒跟前:「晴兒,我到你宿舍找不到你,知道你肯定又到這裏來了……走吧,該回去吃藥了……」

說着,老三拉着晴兒的胳膊就走。

晴兒沒有說話,在老三的拉動下機械地邁開腳步,從我的跟前擦肩而過,眼睛一直默默地看着我。

在晴兒和我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分明聽到了晴兒急促的呼吸聲,我甚至聽見了晴兒心裏的哭泣。

我僵立在原地,沒有回頭,聽着晴兒和老三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白楊林間的小道里,遠處隱約傳來老三和晴兒說話的聲音:「晴兒,不要搭理他,不要再看他了,這是個畜生,不值得你為他付出這麼多……」

我猜得到,晴兒一定還在邊被老三拉着走邊執拗地回頭注視着我。

當老三和晴兒的聲音完全消失,當周圍只有河**蘆葦盪里小鳥的叫聲,還有樹葉在秋風下颯颯落地的聲音,我的內心一陣潮湧,一串心悸,一片空白……

我站立在那塊大石頭旁,心裏陣陣蒼涼和寂寥……突然,我雙腿一軟,「噗通」跪倒在大石頭前,直直地,僵硬地跪着,任膝蓋下尖硬的礫石刺痛我的肌肉和神經。

我不知道,我是在跪別過去的7年,還是在祭奠逝去的青春和愛情。

此刻,我的心依然跳動,但我的靈魂已經消逝,消逝在無邊的茫然和執著里。

我又一次感知到自己在無恥和卑鄙中死去。

第五章那個冬天特別冷

自從那次採訪之後,我沒有再見到晴兒,包括老三,我總是想盡一切辦法推辭到江海大學的採訪任務,找一切借口拒絕參加宿舍死黨們的聚會。

我變得更加沉默,更加寡言,除了每日裏埋頭工作,就是回到我的狗窩裏去思念、回味柳月。

柳月雖然讓我搬到她宿捨去住,但不知為什麼,我沒有搬,我還是保持着以往的習慣,晚飯後在那裏靜靜坐,靜靜聽鄧麗君凄婉的《恰似你的溫柔》,靜靜地回想和柳月的點點滴滴,待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再悄悄回到我的宿舍。

我的內心裏一直在拒絕去柳月的宿舍里住,似乎預示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柳月和我依舊保持着正常的通信來往和BB機信息傳送,偶爾打一個電話。

我又一次提出要到省城去看柳月,我受不住生理和心理的煎熬。

我的要求遭到了柳月電話、BB機和通信的三重婉拒,柳月告訴我,她現在正在一個關鍵的時期,在一個重要的階段,目前她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上面,無暇去考慮個人私情,無心去享受男女的歡愉,待到合適的時候,她會通知我去省城的。

於是,我不再提這事,我和柳月在一起,總是隨時感覺到自己的被動和稚嫩。

我不知道柳月的這個關鍵時期是做什麼的,要讓她如此的重視,她不說,我也不想問。

柳月彷彿知道了我心中的失望和不快,在一次通話中笑嘻嘻地告訴我:「阿峰,我現在需要的是努力好好工作,努力展現我的能力和才華……你也一樣,不要沉湎於兒女私情,愛情應該成為事業的助推器,催化劑,而不應該**喪志……」

我隨口答應着柳月:「姐,我知道的。」

「知道嗎,阿峰,每當我想起你,我心裏就充滿了歡樂,我工作起來就特別有精神,對未來,我就充滿了信心……」

「ETOO!」我回答到,儘力裝出輕鬆的樣子。

「你很聰明,也很機靈,你只要好好做,以後你會比我做的更好,」柳月語重心長地說:「在單位里混,在政場里混,三分做事,七分做人,工作再好,不會做人,也不會有出頭之日……要善於觀察,善於思考,善於歸納,善於揣摩領導意圖,善於團結大多數,靈巧處世,靈活做事……」

像每一次打電話一樣,柳月又開始給我灌輸這些道理:「……必須把會做人放在首位,然後才是會做事。這裏說的做人,就是處關係,就是把自己作為一個點編織到上下左右的網中,成為這個網的一部分。記住,現在說誰工作能力強,一般指的不是他做事能力強,而是指做人能力強……」

我認真地聽着,默默地記着。

除了在電話上,柳月也會經常在來信中和我談起很多觀點和見解:

「……阿峰,記住,不要執著追求真理,不要固執地去探詢事物的本來面目,把探索真理這類事情讓研究人員去做吧,這是他們的事情。要牢牢記住這樣的信條:對自己有利的,就是自己要去做的,有用即真理,但是,一定不要違背了做人的基本準則,不要昧著自己的良心,不要傷害無辜......這是一個互相矛盾的事情,就看你如何去把握……」

「……阿峰,在政場混,不但要學會逢場作戲,更要善於逢場作戲,要把逢場作戲當成一個習慣,說到自己也相信的程度。妓女和從政是最相似的職業,只不過妓女出賣的是身,從政出賣的是心。記住,從政以後你的嘴不僅僅屬於你自己的,說什麼要根據需要,還要保持道德的基準線……」

「……混政場的目的是什麼?是利益,要學會合理攫取各種利益,不但要把攫取利益作為混政場的目的,而且要作為明確的目的。你的領導提拔你,是因為你能給他帶來利益;你的下屬服從你,是因為你能給他帶來利益;你周圍的同僚朋友關照你,是因為你能給他帶來利益……阿峰,你自己可以不要利益,但別人的你必須給……」

「……還有,要經常由衷地讚美領導,讚美是一種高級藝術,千萬不要以為讚美領導只要豁出臉皮就行,要贊得有水平,有尊嚴……豁得出去的女人多了,可傍上大款的或把自己賣個好價錢的是極少數,大部分還是做了低層的三陪小姐,這和讚美領導是一樣的道理,有的人會讚美,領導會高興,有的人不會讚美,領導自己都覺得肉麻噁心......在人治的社會裏,上級的賞識是陞官的極為重要的途徑……」

「……我們的社會無論外表怎樣變化,其實質都是農民社會,誰迎合了農民誰就會成功。我們周圍的人無論外表是什麼,骨子裏都是農民。農民的特點是目光短淺,注重眼前利益。所以你做事的方式方法必須讓自己在需要的時候具有農民特點,要適應他們的短期效益,要適應他們的鼠目寸光,把自己快速融入你需要的那個群體……但是,阿峰,你自己在心裏一定要把眼光放長遠,要有一個真實的尺度,要準確衡量好自己,這就是一個做事和做人的問題……」

……

柳月說的這些正是當時的我所急需要填充的知識,對我後來的成長起到了無比重要的作用,成為指導我行為的思想指南,以至於直到現在,當初的很多話我都還牢記在心中,彷彿就是昨天的話語。

我深深地理解柳月對我的良苦用心。

柳月和我的通信也變得固定起來,每到周三,我總是能收到柳月的來信,我呢,也會在周四準時給她把信寄出。

我強行壓制住內心對晴兒的不安和愧疚,保持着和柳月的熾熱交往,我覺得,我們的感情在一天天醇厚濃密起來,一天天沉厚彌重起來。

我的心中開始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勾畫,我努力想把和晴兒的過去從記憶中抹去。

秋天過去了,冬天來臨了。

我記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別的冷。

在這個冬季的一天,我請假回到我的老家探親,看望我的爹娘。

「你和許晴不是說好秋天就要定親的嗎,這都到冬天了,怎麼還木動靜?」這是我回到家裏在火盆邊坐下后,娘說的第一句話。那會,娘正在堂屋裏和麵包餃子給我吃。

「這麼好的姑娘,這麼好的閨女,俺看還是早定親,早娶過來,安穩,省得讓別人打主意給拐跑了……」爹坐在堂屋裏的火盆旁邊,抽著老旱煙袋,悶聲說道。

「秋天的時候,你爹把咱家的豬都賣了,就是攢錢給你定親用的,這都壓箱底壓到冬天了,不能再拖了,俺看年前這事得辦了……」娘邊揉面邊看着我:「寶兒啊,你說呢?」

我的小名叫寶寶,我是老江家的單傳,老爹老娘對我寄予了無比的厚望。

我沒有回答,從挎包里摸出幾條石林煙,這是當年中級幹部才能享用的東西,我採訪經常收受這玩意兒。

我把煙放到八仙桌上:「爹,以後別抽老旱煙了,傷身體,危害健康,抽這煙吧,抽完了,我再給您弄……」

「這煙多少錢一盒?」爹瞟了一眼。

「4塊!」

「哎呀呀——」爹從喉嚨里發出咕咕的驚訝聲:「這麼貴,4塊啊,一條就是40塊,得買多少糧食啊……爹可不敢抽這麼貴的東西,回頭讓你娘拿了去鎮上你二姨家開的小賣店裏代賣,還能換不少錢呢……」

爹娘是典型的**式農民,勤勞勤儉、艱苦樸素是老本色。

我沒做聲,坐在火盆旁邊伸出手來烤火。

「寶兒,娘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木答覆呢?」娘繼續揉面,看着我。

「就是,先說正事要緊,」爹將煙鍋在火盆沿上磕了幾下,也抬頭看着我:「你和許晴,你們倆孩子到底是咋想的,俺知道你們這年輕人思想先進,可這年齡不等人,你們倆年齡都不小了,爹當年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都能去打醬油了……」

「嗯……知道了……」我變用樹枝撥拉火盆里的火,邊瓮聲瓮氣答了一句。

屋外,寒風呼嘯,北風凜冽,山溝里的風發出陣陣怪吼……

我抬頭看了看屋外,站起來:「娘,外面下雪了……」

爹和娘隨意看了看門外,院子裏開始飄起鵝毛大雪,在寒風的裹挾下鑽進牆角。

「今年的第一場雪,這雪有下頭,明年一定是個豐收年。」我開始轉移話題。

「寶兒,先不說這個,將忙(剛才)娘說的事你覺得咋樣?你個許晴商議一下,年前咱把親定了,行不?」娘不和我討論明年的收成,固執地要和我商議今年的定親。

「就是,先說這個,定下來,爹娘心裏也好有個底,有個盼頭,」爹說:「你娘天天念叨許晴,這女娃子真是萬一挑一啊,咱祖上積德,能讓你娶到這麼好的媳婦兒……」

我的心一個勁兒往下沉,我知道躲不過去了,迴避不了了。

「爹,娘,我和晴兒……」我沉默了一會,終於鼓足勇氣,抬起頭,看着我的親爹親娘,開口了。

「你們咋了?」爹坐在火盆前抬起頭,娘停止了手裏的活。

「我……我們……」我唯唯諾諾了一會:「我們……」

「你們到底是個啥子啊,說啊!」爹急了,兩眼瞪着我。

「別着急,寶兒,慢慢說,慢慢說給娘聽,你們咋了?」娘的身體晃了一下。

「我們散了——」我終於吐出了這四個字,地下腦袋,手裏的柴棒機械地在火盆里撥弄著。

「啊——啥——什麼!?」爹呆了。

「你——你——說的是什麼?再說一遍,娘木聽清!」娘的身體又搖晃了兩下。

「我……我和許晴分手了,我們倆算完了!」我又說了一遍。

「咋了?為啥?」爹看着我。

「什麼?許晴不跟你了?媳婦跑了?」娘一屁股坐到旁邊的板凳上,聲音顫抖:「是……是許晴嫌咱家窮?還是嫌你人才不夠?」

做娘的考慮事情的出發點總是從維護自己孩子的利益來開頭。

我搖搖頭,神情沮喪地低頭不語。

「寶兒,你——是不是你嫌棄人家,不要人家了?」爹瞪着我:「許晴做了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情了?」

我點點頭,又急忙搖搖頭:「沒——沒有,許晴沒有做什麼對不住我的事情……我……是我……」

「你——是你什麼!」爹的口氣有些火了。

「我……是我和別的女人好了,我又喜歡上了別的女人,不怪許晴,是我不好!」我抬起頭。

「什麼!」爹發出一聲怒吼:「你這個孽子,你——你不要人家許晴了!?」

「俺的天!俺的兒!你這是做的哪門子孽啊!許晴這麼好的閨女打着燈籠難找,人家願意跟着咱是咱老江家的福分,你,你竟然不要人家了,你,你這是要作死哇……」娘伸出手指狠狠戳着我的腦袋。

我埋頭不語,任爹娘指責叱罵。

「說,你,你又找了什麼樣的女人?什麼樣的女人能比得上許晴?」娘問我。

「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反正是我喜歡的,我喜歡她,我離不開她,她也喜歡我……」我倔強地說着。

「她多大了?」娘又問,眼睛裏充滿了哀愁和無奈。

「34,比我大一旬!」我心一橫,咬咬牙,說了出來。

「什麼!!!」爹娘一起驚呆了:「34!!!!」

「是的,」我重複了一遍:「和我一個屬相,比我大一旬!」

爹和娘都呆住了,震驚了,竟然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

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外面的風雪吼叫聲。

我決定趁熱打鐵,說了一通柳月的優點和好處,大大誇讚了柳月一番,同時,靈機一動,指著八仙桌上的石林煙說:「這是她專門讓我捎給爹抽的,特意去商場買的!」

我剛說完,爹就抬起頭,眼睛裏噴火,一把抓起那幾條煙,直接就扔進了火盆……

頓時,火盆里竄起一米多高的火苗,石林煙瞬間化為烏有。

接着,爹猛地站起來,摸起娘剛才用的擀麵杖,沖我就打過來:「你個孽子,我打死你個孽子,俺江家家門不幸,出了你這個敗類,俺有什麼臉去見列祖列宗……」

我不做聲,把腦袋一抱,任憑爹的棍棒落在我的背上……

娘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撫腳大哭……

爹狠狠地在我身上打着……

我咬緊牙根,不吭聲,也不躲閃,就讓爹打……

娘嚎啕大哭了一陣,又站起來,撲到我身上,護着我,不讓爹再打我,邊沖爹哭喊:「別打了,你老江家就這一個男丁,打死了,誰給你傳后……」

爹也打累了,氣的扔下擀麵杖,坐在凳子上直喘粗氣。

娘抱着我熱淚滾滾:「寶兒啊,俺的兒啊,你這是中了什麼邪了啊,被妖精纏身了啊……明兒個娘帶你去村裏找張半仙看看,驅魔……」

「娘,我沒有中邪,也沒有被妖精纏身,她也不是妖精,我就是喜歡她,她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人……」我執拗地說着:「我就是要娶她,和她結婚!」

「你這個混蛋,你是給老子找兒媳婦還是找大妹妹,老子才比她大十歲……你這個畜生……」爹怒吼著,又摸起了擀麵杖:「今天我打死你這個孽子!」

娘嚇得趕緊又撲到我身上護住我,邊沖爹喊:「你個老不死的,你還真要打死寶兒啊,打死了,看誰給你送終……」

爹氣的兩眼*,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會,將擀麵杖一仍,進了裏屋,一頭栽倒在床上。

堂屋裏剩下我和娘,娘抱着我傷心**絕。

我給娘捶著背,心如刀絞,卻又無比執拗。

第二天,風停了,雪停了,外面一片白茫茫,山川大地,銀裝素裹。

我無心看風景,爹氣病了,躺在床上沒有起床。

娘掙扎著下床,去村裏找郎中抓了草藥,給爹熬藥。

我要回去了,我只請了2天的假在家只能呆一天。

臨走前,娘將煎好的中藥倒在碗裏,端給我:「寶兒,給你爹送去!」

我默默端起中藥,走到爹的窗前:「爹,您喝葯!」

爹睜開眼,注視着我,眼角突然流出兩行渾濁的淚水。

我也流淚了,無聲地流淚。

爹坐起來,接過中藥,一口氣喝光,然後用襖袖擦擦眼角,口氣變得十分嚴厲:「你下次回家,把許晴給我帶回來,不然,永遠不許再進這個家門!」

我的心裏劇烈抽搐,無聲的淚再次噴涌而出,默然轉身出了裏屋。

我再一次拒絕了娘要帶我去驅魔的要求,辭別滿懷哀愁的爹娘,走在初冬的雪地,邁著堅定的步伐,回到江海。

這個冬季寒冷而漫長,我的心也在冰凍和復甦之間起起落落。

柳月在來信中終於告訴我,她最近一直的心思都在很快就要開始的人事調整上。部里這次拿出10多個副處的職位進行公開答辯,競聘上崗。宣傳處空出一個副處長的名額,部里好幾個人都在瞄著這個職位。

柳月也符合上崗競聘的條件。但是因為她來的時間太短,在人脈上佔了劣勢,還有,在工作的熟悉程度和能力上,也還有一定的距離。

所以,柳月最近一直在努力工作,努力更好地熟悉業務,努力和部里的同事們融洽關係,努力做好自己的競爭答辯方案。

「人生的機遇很難得,失去了可能永遠也不會再來,事事我皆努力,成敗不必在我,去做了,去努力了,實現不了,也沒有遺憾……人生就是奮鬥,為了理想、事業和愛情……」柳月在信中這樣告訴我。

我很受鼓舞,柳月是我生命中的燈塔,指引找我前進的方向;柳月是我事業中的導師,引導我在正確的方向上奮勇向前;柳月是我生活的全部意義和不竭動力,鼓舞着我不知疲倦地為理想而奮鬥!

在來信中,柳月還告訴我一件事情,自從上次張處長來江海和馬**吃飯,認識了梅玲之後,梅玲就和張處長建立了聯繫。張處長好像對梅玲很感興趣,言辭之間頗多讚美,說梅玲公關能力很強,做事情很潑辣,很有闖勁,善於協調……等等。梅玲在最近還去過幾次西京,和張處長吃過幾次飯。當然,柳月沒有參加,這事是張處長後來在談話中無意說出來的。

我看了沒有什麼感覺,張處長是省里的新聞處長,梅玲是市裏的小科級幹部,又不會寫文章,她巴結張處長、張處長賞識她,能又什麼用呢?柳月告訴我這些是什麼意思呢?或許就是隨便當個話頭說說而已吧。

我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覺得梅玲也就是喜歡虛榮,喜歡結交上層人士而已。直到後來發生的事情,我才領悟到梅玲的良苦用心。

「梅玲不是一般的女人,路子很野,心也很野,做事很隨便,善於走上層路線,你一定不要得罪她,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還有,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一定……」柳月在一次電話中又叮囑我。

柳月這些話向我說過很多次,我耳朵都聽膩了,雖然每次都答應着,但漸漸產生了一種想法,雖然柳月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梅玲對我好像還沒有什麼壞意,每次見了我都很友好親熱,再說,我和梅玲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柳月這麼說,除了正常的理由,或許也有女人的小心眼在裏面吧,或許擔心梅玲勾引我吧。

當然,這些想法我不能對柳月說,我漫不經心地答應着,心裏頗有些不以為然。

這天下午快到下班時分,採訪回來,把稿子交給劉飛,回到辦公室,只有陳靜自己在。

我剛坐下,陳靜就開始糾纏我:「江峰,你答應請我吃飯的,還沒兌現呢?」

我想起來,陳靜的飛利浦剃鬚刀人情還沒償還,她還一直挂念著呢!

「行,你說,想吃什麼,想到哪裏吃,我請客!」我邊收拾辦公桌上零散的文件,邊對陳靜說。

陳靜走過來,站在我辦公桌對面,隔着桌子看着我,邊幫我收拾東西:「隨你,只要和你一起,到哪裏,吃什麼,都樂意,都可以。」

陳靜這話顯然是一語雙關。

我避開陳靜火熱而多情的目光:「要不,咱們去吃農家菜?」

我知道江邊有一個農家菜館,氛圍很好,菜也很綠色天然。

「行,木問題,俺說了,只要跟着你,去哪都行!」陳靜的聲音變得溫柔而活潑。

「咱們騎自行車去吧,那邊比較偏僻,回來是打不到計程車的,再說,也不遠……」我說。

「行,木問題!」陳靜爽快地說。

然後,我們關門,下班。

經過劉飛辦公室的時候,門開着,劉飛正扭頭向外看。

「劉主任,下班了!」我打了一聲招呼,先走,陳靜跟在我後面。

「喂,陳靜!」劉飛喊陳靜。

「幹嘛?」陳靜停下來,我沒有停下,但是放緩了腳步。

「下班后我請你吃飯吧,去吃海鮮!」劉飛說。

「謝謝劉主任,我最討厭吃海鮮了,你自己去吧!」陳靜說完,就下樓,跟在我後面。

「劉主任難得禮賢下士,請部下吃飯,還是海鮮,多好啊,要不,咱們改日再吃農家菜?」我邊下樓邊扭頭對陳靜說。

「你少羅嗦,不許變卦,我就喜歡吃你這個農家菜,就是不喜歡吃劉飛那個海味!」陳靜跟在我後面,沖我屁股踢了一腳:「不該你操心的,你少摻和!」

我沒再說話,就直接下樓,到院子裏推自行車。

我先推車,在大門口等陳靜。

「哎呀,我的自行車沒氣了,」陳靜走過來,狡黠的目光看着我:「你帶我,我坐你車去!」

沒辦法,我只能答應。

陳靜喜滋滋地一下子跳到我的車後座,右手自然地攬到我的腰:「行了,出發吧!」

我深呼一口氣,在蹬自行車前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柳月辦公室,不,現在是劉飛辦公室的窗戶。

果然,我看到,劉飛正站在窗前眺望。

我知道劉飛的心裏一定很不舒服,很不高興,我甚至看到劉飛眼裏噴出的火焰。

我的心一沉,像逃跑一般,腳下一用力,自行車飛速駛出了報社院子。

自行車突然加速,陳靜在後面攬我腰的手也一用力,幾乎等於半抱着我的腰了,邊說:「哎喲——嚇我一跳,這麼急幹嗎啊,小夥子,搶媳婦啊……嘻嘻……」

我苦笑一下,沒回答,感覺離開劉飛的視線了,開始放緩了速度。

外面天氣很冷,陳靜出來的時候忘記戴手套,一會就在後面直叫冷,說:「好冷啊,我的手都快凍僵了……」

我沒有作聲,只顧蹬自行車。

以往的冬天,我騎自行車帶着晴兒的時候,晴兒都是把手伸進我上衣外套裏面,隔着毛衣,攬住我的腰。

可是,那都是過去了,陳靜不是晴兒,再說,晴兒現在已經和我不在一起。

雖然我很同情陳靜的狀況,但是,我沒法去幫她,只能說:「我快點騎,很快就到了。」

「不行了,再凍一會就凍掉了,」陳靜不由分說,把手伸進了我棉襖裏面,隔着毛衣,摟住我的腰:「借借光,用你熾熱的體溫溫暖我冰冷而渴望的小手吧……」

我無言,只能默認,因為外面確實很冷,乾冷的寒風吹得我臉頰的皮膚髮疼,更別說一個女孩子的手了。

我感覺到陳靜的小手在我腰間肚皮的位置不安分地倒騰著:「哎呀——真暖和,好溫暖啊,從手裏暖到心裏……謝謝江大記者,又做車夫又做暖火盆……」

我不理會陳靜在後面的調侃,只顧賣力蹬自行車。

一會,我突然感覺身體左側的腰間又多了一隻手,陳靜把左手也伸進來了,貼緊我的毛衣:「好事做到底,俺這隻手也凍得不行了,左右開弓,同時溫暖一下吧……」

這樣,就等於陳靜的兩手都在我腰間,呈半抱的狀態,而且,陳靜這麼一抱,她的身體和臉也自然貼到了我的後背上。

我的心裏暗暗叫苦,這丫頭把我暗算了,中計了。

然後,陳靜坐在後面老實了,不再折騰,摟住我的腰,在我衣服裏面的兩隻小手也不亂動彈了,只是隔着毛衣緊貼着我的身體。

我感覺到了陳靜兩隻手的溫度和力度,感覺到了陳靜的身體在後面的依靠和體貼。

我心裏覺得很糟糕,劉飛還不知道會怎麼想,我可不想得罪我年輕的劉主任。還有,可別在大街上遇到單位的熟人,不然,可就真的說不清楚了。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遇到紅燈。

我剛停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左邊,車窗搖下來:「喂——江峰,幹嘛去?」

我扭頭一看,車窗里露出的是梅玲那張白皙嫵媚的臉。

我心裏那個窩囊,真他媽倒霉,越怕遇到熟人,卻偏偏遇到梅玲。

我剛要說話,坐在後面的陳靜先發話了:「哎喲——梅姐啊,我和江峰要一起去吃晚飯呢,農家菜館,打打牙祭,你幹嘛呢?」

陳靜說話的時候,兩隻手都放在我棉衣裏面的腰間,身體依然貼緊我的後背,口氣顯得很隨意和放鬆。

「哦……」梅玲看到了我後面的陳靜,也顯然看到了陳靜的手和身體的位置,笑了:「我去趕一個飯局,呵呵……那……你們去吧……」

邊說,梅玲邊曖昧地看了我一眼,臉上帶着難以捉摸的笑,搖上了車窗。

綠燈亮了,梅玲乘坐的小轎車疾駛而去,我和陳靜也繼續前行。

好不容易到了江邊的農家菜館,我停住自行車:「可到了,下車!」

陳靜戀戀不捨地將手抽出來:「哎呀——真快,還沒感覺到呢,就到了……」

陳靜的話里充滿了留戀和遺憾。

我沒有說話,將自行車放好,和陳靜進了飯館,找了一個安靜的小木屋,木屋內爐火正旺,很暖和。

我們兩人坐在一個小方桌前,面對面坐着。

我去點菜,回來的時候發現陳靜把羽絨服脫了,只穿着一件紅色的羊毛衫。

我必須得承認,陳靜的身材很好,1米65以上的個頭,身體很勻稱,婀娜多姿,胸部很豐滿,特別是穿着羊毛衫之後更加明顯。

我不敢抬眼皮直看,垂下眉毛,坐下:「你不冷了?」

「不冷了,這取暖爐真暖和,」陳靜的臉色白裏透紅,笑嘻嘻地看着我:「不過,這取暖爐再暖和,也沒有你的身體暖和……」

我淡淡一笑:「你這不是胡扯嗎?可能嗎?」

「真的,小江同志,」陳靜大大的眼睛看着我:「這取暖爐啊,只能溫暖我的身體,而你的身體呢,卻能溫暖我的心……」

我又笑了:「文人騷客的小資情調,你啊,就發酸去吧……好了,美女,喝什麼酒?」

「你喝什麼酒?」

「我喝白酒!」

「我也喝白酒,你喝什麼牌子的?」

「二鍋頭!」

「我也一樣,我也喝二鍋頭!」陳靜毫不示弱。

於是,我要了兩個小瓶二鍋頭,北京紅星二鍋頭。

菜很快上來,我們都不喜歡用酒杯,就直接對着瓶口喝白酒。

我和陳靜你一口我一口,邊吃邊喝邊聊,我的身體也很快暖和起來,脫了外套。

江峰,你剛才說我是文人,我得給你糾正一下,」陳靜喝了幾口白酒,臉色紅撲撲的,話也多起來:「其實啊,咱們做記者的,根本就算不上文人,也不配文人這個稱號,真正的文人那是做學問的,搞創作的,高風亮節的,咱們算什麼?寫個新聞稿,八股文,沒有任何滋潤,高中畢業生都會……還有,這做記者的,干久了,個個都是混子,混酒場、混官場、混女人場、混權**場……哪裏像是文人呢?叫咱們文人啊,我真覺得慚愧,覺得辱沒了文人的稱號……」

我點點頭:「陳靜,你做記者時間久了,感觸比我深,你說的我覺得很有道理,或許以後我會體會地更加深刻……」

陳靜笑了:「我們女人,做個記者編輯,安靜清閑,就很滿足了,你們男人,有志向的男人,哪裏有會甘心一輩子做記者編輯的,都是在利用做記者積累社會資源,為自己下一步的進步做跳板……」

「嗯……你說的對,不過,我屬於那種沒有志向的男人,我覺得能做一名黨報記者,已經很光宗耀祖了……」我謹慎地說道。

「哼……你剛參加工作,還很新鮮,才會這麼想,你看看,出來採訪的記者,都是年輕的,老的都哪裏去了?」陳靜看着我:「老的要麼沒混出來回去埋頭做了編輯,要麼就是跳出去混官場去了……等你新鮮勁過去了,我看啊,你的野心比誰都大……」

「你為什麼這麼說?我哪裏有什麼野心,我很知足的哦……」

「行了,你少在我面前裝!我做記者,別的能耐沒練出來,這看人的能力,我還是有的,」陳靜看着我:「咱們辦公室,你和劉飛,都是野心勃勃的人……」

「劉主任能耐大,我不行,我還在學習呢……」我繼續謙虛,邊抬高劉飛:「劉主任這人文武雙全,寫文、管理都行,全才!」

「你還別說,這劉飛啊,寫東西還真有點本事,有兩把刷子,這管理,剛主持工作,還沒感覺出來,不過,他最厲害的不在於業務,而在於為人處事,這傢伙玩人,很有一手的,你看他那小眼睛,整天滴溜溜的藏在眼鏡片後面,就知道這傢伙不善……」陳靜做了一個滑稽的動作,兩個手指指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轉悠。

我不由笑起來:「陳靜,我覺得劉主任這人確實有能力,而且,劉主任對你確實也很鍾情,你可別眼眶子太高了……」

「嗨!我說江大記者,你可真掃興,提這幹嘛啊,他對我鍾情是他的事,我難道非得接受?那我還對你鍾情呢,你也得接受我……」陳靜半真半假地看着我。

「暈,你幹嘛對我鍾情啊,我有什麼好的,我和劉主任比,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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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美女董事長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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