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年汀大陸·多羅城·遠郊軍營

魔界的招兵井然有序地進行中,算是挺順利的。因着先前時局紛亂,魔界之主輪番換來換去不說,又牽扯鬼靈出世,人心惶惶之下,魔兵才軍心潰散、乾脆隨着百姓一道躲逃了出去。如今南梟重回魔君之位,八大城主悉心安撫百姓。妖王也橫空出世,解決了擾亂年汀的小妖之亂,眼看着紛爭總算是平靜下來了,原先散了出去的魔兵見了招兵的告示,大多數便也回來了。

他們是在金鰩為君時逃出去的,如今南梟為主再回來,反而顯得忠心耿耿呢。

南梟原還以為多羅城這邊來不了多少人,沒想到第一日便一下子來了千把個,好在其中有些是早年裏就打過交道的熟悉面孔,更有不少以前梟軍的老夥計,南梟便也不見外了,速速安排眾人相幫着處理招兵事宜。這些人見到南梟臉上還是有些愧色的,反而是南梟安撫了幾句,讓他們振作了起來。

第一日順利妥當,這第二日一早,軍營里卻出了熱鬧。

重新回來報道的魔兵有兩種,一種是梟軍,從未聽命過金鰩,一種便是金鰩手裏的統領一派。梟軍們見了統領一派的便氣不打一處來,今早為了一碗清湯,便有兩人動手打了起來。原是小事,卻誰也見不得自己兄弟白挨打,一刻過去直接變成了小百人的大亂斗。

所幸南梟昨晚是直接住在軍營里了的,聽見了這動靜趕緊就過去喝止住了他們。

梟軍們聽南梟的話,停了手嘴上卻還不饒人:「這些金鰩底下的叛徒怎還有臉回來?」

對面鼻青臉腫的小伙不服:「誰是叛徒!你說誰是叛徒!」

南梟擋在兩隊人中間,正色對着梟軍們反問道:「原統領帶的兵,效忠的也是魔界,你們,效忠的也是魔界,休要再讓本君聽到任何人分黨成派!」

梟軍們老實地住了嘴:「是!」

隨後南梟又響亮地對着所有人說道:「從前時局紛亂,本君理解你們任何人的難處,你們肯回來,本君便認。本君也是軍營里過來的,信你們各個都是忠於魔界的好兒郎!只希望你們從今往後,以魔界安危為己任,但凡有分黨結派的,視叛黨而誅之!」

一眾魔兵分分垂首而立,應道:「吾等誓死效忠魔君!」

南梟頗有一種當人老父親的滋味,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嫌隙也只能由他們慢慢相處著才能徹底化解。南梟暫時將這千把人分了十個小隊,給他們安排了各自的任務之後,又開始了一天的招兵。

第二日開始,人反倒不多了,大抵全涌在頭一日了。

到第五日,八大城主也紛紛領着招募完成的魔兵來了多羅城報道,原本空蕩蕩的軍營又恢復了從前的熱鬧,各個軍帳里都是人頭攢動,空地都被各小隊佔了自覺地操練,得閑的便愛在一起閑聊、張羅吃的。

軍營里的伙食總是最豐富的,仗着人多,這道菜你不會,總有人會。

又回到當初篝火燃徹夜的時候了,南梟心裏頭高興,也不忙着整頓,先帶着大家暢喝了一晚的酒。八方魔兵這才有了實感,日子真的太平了。他們眼中的太平其實不尋常,若要上陣作戰他們不怕,死也死得踏踏實實,他們怕的便是亂世,不知該聽誰的,只要給他們一個方向,他們便可以一往無前。

顯然,南梟做得很好。

招兵從開始到結束,只花了短短六日。直到此時南梟站在高台上,看着八方魔兵整整齊齊地在下列著隊,心中無比動容。一番動員之後,軍心高漲。

南梟看着大家,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便是吾妹銀翮。」

這句一出,八方魔兵一片寂寥,都直勾勾地盯着南梟看。

南梟沉穩得很:「眾所周知,她是鬼靈,如今,也是妖王,但你們最需要記住的,是她是本君的家人!鬼靈一說,實屬千古無稽之談。若見妖王,便一如見了本君,不可心存他想!從今往後,年汀上下妖族之事,你們不可擅自插手,只管回來稟報即可,聽明白沒有!」

八方魔兵靜了一刻,齊齊道:「謹遵魔君之言!」

南梟能說這話,其實他們心裏也鬆了一口氣,畢竟誰也惹不起鬼靈啊,能與妖族和平共處才是求之不得呢。

這番動員完畢,魔兵們分別在年汀九城駐守城防,南梟留了一隊守在軍營,帶了一隊回沉冥宮為近衛。到此為止,魔界恢復了秩序。

多羅城已經有酒館開張了,妖尊們組隊去給那酒館放鞭炮慶祝,南梟回了沉冥宮安置完近衛,也去湊熱鬧。倒把掌柜的給整了個糊塗,這酒館便是從前多羅城最紅火的酩酊樓,酩酊樓里的黑葉藤酒是最純正的。而這位掌柜的名叫艾源,從前的多羅城遍佈了他的產業,實屬大富商一位。離了多羅城去了東城的這些日子,已經仗着自己原先的家業底子準備重新在東城置業了,但眼看着魔界太平了,那自然還是回主城好哇。

今日開張,艾源是親自張羅的,因着店裏還沒招募到打雜的,一應事宜皆是由艾源和他的家眷在弄。本來沒想着會有生意的,畢竟多羅城如今也只是陸續有人回來而已,大家忙着各自安頓都來不及,哪有心思出來吃酒啊?

艾源本意也是給多羅城添添喜氣,振作振作精神也就罷了,誰想到一開張,直接迎來了三位妖尊,不一會兒連魔君都親自來了!

苦了艾源,后廚連個正經伙夫都還沒有呢,只好讓自己的妻室親自去給這幾位貴客準備菜肴了。心裏雖有些緊張,但門面功夫到底是艾源擅長的,他將這幾位貴客安排在了最好的廂房裏,拜了禮、賠不是道:「今日鄙樓開業,尚且簡陋不足,也未能準備什麼節目給諸位助興,今日的酒菜便全部免費贈與諸位,能迎得諸位親臨,已是小人這酩酊樓莫大的福氣了。」說着,從外頭抱進來三大壇酒,「這黑葉藤酒是酩酊樓的招牌,諸位只管盡興!」

夕萊一見這麼多酒就樂呵:「掌柜的也太客氣了!」

艾源堆著笑容一邊往外退:「諸位先喝着,小菜一會兒就來,小人不打擾了。」

艾源退出去將廂房門關上,南梟有些汗顏地摸摸上身:「我貿然來也沒準備開張禮給他啊,算了……反正離得近,明日補吧。」

夕萊已經迫不及待地開了一壇酒,給大家都倒了一杯:「來來來,我祝魔君早日安定年汀,遠揚賢名!」

南梟嘿嘿一笑,舉起酒杯與他碰了碰:「承你吉言!」

千魅莞爾一笑:「今日這麼熱鬧,要不我回去把羅剎也請來吧?」

南梟一想,那老傢伙成天嫌棄魔界無聊,只是這酩酊樓尚且算不得真熱鬧呢,請他來也見識不到什麼排面,故而有些含糊:「無妨,他最近一門心思練刀法呢,只怕請不出來的。」

可不?

千魅太知道了!這幾日她沒少候在羅剎的殿外,可羅剎幾乎就沒有出來的時候,只聽他從早到晚就在殿內耍刀,不知疲倦!一想到這些,千魅就好一陣沮喪。

南梟見她這模樣,忽然驚覺了過來,這千魅似乎對羅剎尤其上心!不過女兒家的心事,總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討論,南梟心裏掂量了一下,暗暗替千魅可惜啊!

閻翹沉默著坐在千魅邊上,他本來對喝酒就興趣不大,可是他若不肯來,夕萊就要伸手來抓他了,那比起過來喝酒,還是被夕萊抓住更糟糕些!

夕萊自顧自地高興,感慨如今有了王,日子越過越美滿了。

不一會兒,艾源親自將一道道小菜就端了進來:「家常小菜,怠慢了。」說罷,又規規矩矩地出了廂房。

他端進來的小菜雖然是魔界尋常,但色香味俱全,看着頗讓人有胃口。

房中吃得正歡,閻翹忽而眉頭一皺,警覺地抬起了眼:「有妖氣,異族。」

他感知力是最強的,這會兒,正有一股妖氣在靠近這裏!

其餘人紛紛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也不說話了,屏息地盯着閻翹。

夕萊左看右看,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小聲道:「別緊張,咱們在多羅城也不是什麼秘密,或許是散妖來投奔咱們。」話他是這樣說了,但也還是防備了起來。

不一會兒,夕萊也皺緊了眉頭,這股妖氣已經近在咫尺了!而且,僅從這散出來的妖氣來看,便是個了得之輩!因為這股妖氣之磅礴,甚至讓夕萊無法判斷出方向。

閻翹目光泠冽地盯着一處,這時,廂房裏的燭火忽然一齊滅了!

如此挑釁,便是敵非友!

夕萊一拍桌子:「什麼人!現身說話!」

一片死寂。

夕萊憤憤地拉開了廂房的門,自顧自便往外走,一邊喊道:「若是個挑事的,便來外頭現身!人家新開張,別壞了人家喜事!」鳥族,這酒樓再大,他也不好施展。

閻翹心說他莽撞,怎能這麼貿貿然就走出去!閻翹正要跟上前,卻見夕萊的身後閃過一道黑影,閻翹連忙喊道:「後面!」

夕萊反應快,他也不回頭,乾脆縱身一躍,從二樓翻了下去。

黑影撲空,卻又轉瞬即逝。

廂房裏,千魅對南梟說道:「魔君,您去護著這家掌柜的!」

南梟也已經起身:「好,你們小心!」

千魅點點頭,跟着閻翹一起追了出去。

夕萊在一樓大堂落地,直接出了酩酊樓。艾源還在櫃枱與他的妻兒閑聊呢,被這突然的動靜嚇了一個激靈,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南梟已經出現在他跟前,看南梟一臉嚴肅的樣子,艾源也不敢問。

閻翹與千魅已經火速來到了夕萊身邊,三人背對背圍在一起,警惕著周圍的動靜。酩酊樓位於鬧市街口,所幸如今的多羅城還沒真正熱鬧起來,這一片多是酒樓、戲院子之類的商區,沒什麼人居住。外面黑燈瞎火的,那黑影極其敏捷,三位妖尊都不敢掉以輕心。

夕萊受不了這種敵暗我明的感覺,氣得直喊:「何方孽障!還不速速現身!」

他破口大罵了幾句,忽然面前猛地傳來破風之響,再定睛一看,原本空蕩蕩的跟前陡然閃過一道白光,夕萊伸手擋了一擋,那白光是一把小巧的匕首,一下便割開了夕萊的胳膊。這一下,來者現了身,他一身黑色勁裝,面容陰森可怖。他一擊雖只是割中了夕萊的胳膊,可他卻陰冷地笑了起來,一邊又迅速地圍繞着三個人跳竄。

目標現了身,閻翹與千魅也有了反應。

千魅的魅術需得對着目標才好施展,可這傢伙速度極快,千魅的目光都追不上他,一時又氣又急。

這時,本以為只是受了小傷的夕萊猛地在原地跌了下去,他胳膊上被劃開的一小道口子已經在短短的這一刻里開始發黑、潰爛。中毒了!夕萊心說不好,想要催動護體的功法將毒逼出來,卻又是一陣頭暈眼花,竟連站都站不住了。

閻翹看出他的異樣,心想不能跟這黑衣人再多耗下去。

閻翹收回目光,不再去緊盯那個還在竄來竄去的黑影,他聚氣凝神、目光炯炯而冰冷,口中蹦出一串串生澀的音節。明明他只是輕碰著嘴皮的功夫,他的聲音卻浩蕩悠長、渾厚有力!

地蟲咒!

千魅聽出了門道,趕緊扶著夕萊緊靠在閻翹身後。

閻翹的語速越來越快,而隨着地蟲咒的施展,以這三人為中心,方圓半里內的地面上開始源源不斷地鑽出一個個卵石一樣的蟲子,頃刻間便密密麻麻地覆蓋住了地面。這些地蟲破地而出之後,像有方向一般對着一點包圍了過去。數以萬計的地蟲竟硬是逼得那個黑衣人被困在了原地,黑衣人皺着眉頭露出了窘迫之色,一邊默默地催動了遁法。

可千魅聚精會神地就等着他站定身形呢,哪會放他這麼逃了?此時她眼色一狠,已經在心中默念出了心訣,幾道晶瑩的術法從她眼中鑽出,飛快地擊向了黑衣人。黑衣人分心要躲,耽誤了原在催動的遁法。可就是這一耽誤,地蟲已經觸及了他的雙足,這一碰,地蟲們的速度陡然加快,眨眼工夫已經沿着他的小腿爬上了膝蓋!

任憑黑衣人如何甩動,萬萬地蟲還是在頃刻間已經將他大半個身子都包裹住了。地蟲硬如磐石,若被它們堵住口鼻,無異於活埋。

千魅的魅術一擊未中,再欲施展時那黑衣人又有了變化。地蟲已經漫過他的肩膀了,只見他咬牙切齒地跺了跺腳,搖身一變、幻回了真身。

一條巨蟒憑空出現,瞬間塞滿了整條街道。巨蟒雙目發紅,身上的蛇鱗尖利如刃,瘋狂地甩動着身體,將不斷爬到他身上的地蟲甩落下去,可他的身軀太龐大,這動靜也牽連周遭的房屋被他撞了個塌。

閻翹停了地蟲咒,幫着千魅將夕萊連拖帶拽地拉到了一旁,夕萊已經面色發青,不省人事了。

巨蟒現了真身便更難對付,看他這身形,怎麼也得有萬年道行了。若放開了折騰也不見得打不贏,可此處是城中央,閻翹心想魔界才剛重振旗鼓,若就這麼毀了主城豈不又白瞎了南梟這一陣的心血?

正在閻翹絞盡腦汁想萬全之策時,這巨蟒也不再管身上殘餘的地蟲,對着三人猛地衝刺了過來,他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兩顆尖銳的毒牙,吐著長滿倒刺的蛇信子。

閻翹當機立斷,張開雙手憑空畫出一個圓陣擋在了身前。巨蟒一頭撞在圓陣上,圓陣轟然粉碎的同時巨蟒也被彈回去了一段距離。可他只是晃晃腦袋,便又進攻了過來。

千魅將昏迷著的夕萊拉進了酩酊樓讓南梟幫忙照看,然後對着門外縱身一躍,落地時已然變幻成了一隻巨大的火狸,她通體包裹着一層赤焰,眼中金光閃閃,齜牙咧嘴的狠辣模樣讓那巨蟒急停在了原地,似乎有些忌憚她身上的這層火焰。

巨蟒往後退了退,高高地直起了蛇頭,從這裏,並看不到他的尾巴長及何處。

千魅不等他起勢,直接就撲了過去。

巨蟒只是不動便塞滿了整個街道,按理千魅這一撲他是無處可躲的,可他絲毫沒有露出驚慌之狀,像是只等千魅撲中自己似的直挺挺地待在原地。

而就在千魅的前爪觸碰到巨蟒的瞬間,巨蟒身上利刃般的蛇鱗竟一齊變幻了方向,將鋒利的刃面對準了千魅。千魅發現得及時,連忙收了力度才不至於被割個血肉模糊。好一身刃鱗,叫人難以近身!而千魅的火焰也沒能在他身上點燃。

千魅重新落地,還沒來得及想好下一步的動作,那巨蟒已經咧著嘴咬了過來。原來,他剛才不躲,一是有刃鱗做擋,二是想試探一下這火焰的威力,見自己能承受得了,他便沒了顧慮!

閻翹大喊一聲不好,眼看着千魅是來不及避開巨蟒的這一口了!

空中忽然落下一道冒着黑氣的人影,在巨蟒就要咬到千魅的前一刻,竟將蛇頭踩摔在地!

羅剎!

千魅連忙往一旁竄了一步,與巨蟒隔開了一段距離。

巨蟒這一摔,顯然發了怒,他渾身冒出一股寒氣,身上的刃鱗都直立了起來。羅剎踩在他頭頂,鬼靈之氣已是磅礴而現!

就見羅剎絲毫不管那刃鱗的鋒利,反正被割開了也會立刻癒合。於是他一把抓住了一片蛇鱗,一使狠勁,硬生生地將蛇鱗拔了下來隨手扔到一旁。羅剎兩隻手輪番上陣,頃刻間已經拔空了蛇頭頂!如墨的鮮血噴涌而出,散發出一陣腥臭!

巨蟒疼得不管不顧,發了狂一般東甩西撞,可羅剎抓得很穩,始終沒有被甩下來。

巨蟒的頭頂已經露出了一片血肉,羅剎在掌中聚起一股術法,對着這片血肉拍了下去。一擊即中,巨蟒的動靜戛然而止,碩大的蛇頭悠悠地摔落在地,失去了意識。

羅剎這才翻身從他頭頂下來,身上的黑氣一斂,皺着眉頭拍拍自己的手:「臭死了。」

千魅也幻回了人形,俏美的臉上滿是余驚,淚眼婆娑地看着羅剎。

閻翹也是心驚不已。

羅剎這也太猛了……

聽到外頭忽然沒了動靜,南梟安撫了一聲已經嚇得一動不敢動的艾源他們,謹慎地靠近門口往外看了一眼。

血肉模糊的巨蟒腦袋看起來可怕極了,但看到邊上站着的那位老祖宗,南梟整個放鬆了下來。

羅剎對着昏死過去的巨蟒又比出一道術法,這道術法入體,巨蟒幻回了人形,就見一個頭破血流的男子趴在地上,渾然沒了先前的狡黠氣焰。

南梟走過去看了一眼:「死了嗎?」

羅剎還在嫌棄自己手上的惡臭:「沒呢。」

南梟緊接着問:「那你能讓他現在醒過來嗎?夕萊中毒了,這毒猛得很,我暫時封鎖了他的氣血,可拖不了多久。」

羅剎聽完也不言語,往前走了兩步,往酩酊樓里探了個腦袋,看到夕萊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皺眉頭,一邊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檢查夕萊的情況。

其餘三人也跟了進去。

夕萊半邊身體都已經變得青紫,情況十分危急!閻翹二話不說,先施法護住了夕萊的心脈,隨後翻過他的手掌與自己的相合,匯出一股晶瑩的氣息,試圖以修為來緩解他體內的蛇毒。

可一試方知,這蛇毒頑固極了,便是渡修為也頂多只能暫緩毒發,解決不了根本。

千魅沉思了片刻:「大多蛇毒,以蛇血便能解吧……」雖有這麼回事,可她也沒什麼底氣,畢竟不清楚這巨蟒之毒究竟什麼來頭。

羅剎一臉淡定地蹲下,拍拍閻翹示意他稍微讓一讓,隨後羅剎周身黑氣又顯露出來,他伸出手抵著夕萊的心口,又輕抓了一把。就見夕萊半身青紫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統統鑽進了羅剎的掌心,等最後一抹青紫色也被羅剎吸走之後,羅剎一捏拳頭收回了手,泰然自若地站了起來。

眾人驚呆了。

千魅更是一下子撲了過來,抓住羅剎的胳膊,一邊眼淚已經湧出來了:「這樣你不就中毒了嗎!」

羅剎倒是被她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有些堂皇地對南梟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南梟像沒看見這一幕一般轉身走開,自顧自地去安撫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的艾源一家。

羅剎扁了扁嘴,有些迷茫地看着千魅,一邊試着抽開被她牢牢抓住的手臂一邊說:「呃……再毒也毒不過我啊……」他一使勁才算抽離成功,「我沒事。」

誰知千魅凄楚地看了羅剎一眼,竟一把抱住他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羅剎人都傻了。

南梟偷偷摸摸地往這裏瞥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沒回過神來的艾源見到魔君忽然笑了,還以為是在嘲笑自己嚇破了膽的慫樣,心裏一委屈竟流下兩行熱淚。

閻翹有些尷尬地愣了愣,然後扶起還沒醒來的夕萊,將他扛在肩上之後,出了酩酊樓。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全然不見平時對夕萊本能般的害怕。

患難見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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嬈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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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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