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鳴沙借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 鳴沙借道

()「首長,還有五公里就該進入鳴沙(今寧夏中寧縣附近,宋廷從故夏佔據后沿用了西夏舊稱,設鳴沙州)境內了。」太原軍區現任司令員劉?的勤務秘書向劉?報告。

劉?是此次聯遼軍事交流的宋聯軍事代表團的團長,也是擬定的後面將成立的援遼志願軍司令員。這次去往大遼,他沒有走宋聯轄區內的銀-白公路(銀川至白亭海),而是特意從銀川南下進入宋廷當年分得的故夏之地,拐了個彎借道宋廷轄地之內的絲綢公路經武威洪池嶺(烏鞘嶺)進入遼境。

作為宋聯禁衛軍的重要領軍人物,他自然是不能隨隨便便一個過境借道就能跑到宋廷的地頭上的。他實則是受宋廷樞府邀請,觀看宋廷大定十三年秦鳳路駐防禁軍秋季軍事演習的。

這次演習是很有深層次含義的,由張叔夜這個堅決的反統派執掌的樞府向宋聯軍方發出參觀邀請,絕對不是為了增進什麼南北兩軍友誼之類的東東,相反卻是為了警告震懾對方。大宋西軍幾支實驗部隊剛剛換裝了新式后裝槍,就急惶惶的想展現一下實力給宋聯看,不是這些剛裝備的后裝槍部隊給張叔夜撐足了膽子,而是張叔夜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他必需做出一些反應給各方看看。

宋聯這次打着軍事交流的旗號向大遼派兵,太原軍區轄地自然要進行相應的軍事調防,這些在一般人的眼中看來是很正常的事,對於軍人來說就沒有那麼簡單了,因為這裏面隱藏着瞞天過海,突起發難的軍事威脅。通過南北行政途徑勾通,情報交流,宋廷西北提高戰備等級等等對於張叔夜來說是不夠的,他需要弄出更有力的動靜。一次在敏感地帶舉行的上規模的軍事演習,便應運而生,而且能產生一箭多雕的效果。從朝堂到民間,統派和分派已經吵的不可開交,不過統派的優勢已經愈發明顯,這個時候張叔夜要站出來展現一下實力,給有些萎靡的反統派撐腰,打打氣。

已經有代理人公開跳出來呼籲趙佶改立國儲,待趙佶死後,大宋南北繼續保持目前的狀況,名義上的一統,實際上的分治。或者仍由趙桓繼位,但現宋廷轄地仍和宋聯維持分治狀態,推出一個新的皇室代表統領,同時也是下任國儲的人選,像宋運會一樣,國君之位南北輪流擔當,就這麼分治下去,各行一套。這叫做一國兩府,輪流坐莊,被人戲稱為蹺蹺板模式。公開響應和暗中支持這種維持分治口號的勢力,被歸為了分治派,或稱反統派,支持南北全面統一的自然就是統派。

在那麼敏感的宋聯、宋廷、大遼三方勢力接壤的地方搞上規模的軍事演習,邀請宋聯和大遼的軍方代表共同參觀考察,以渲染表面的互信,防止戲演過了頭產生不想要的惡劣後果就是很自然的事。張叔夜因此藉機向宋聯和大遼發出了派遣高級將領參觀的邀請,你們之間搞軍事交流嚇唬人,我也可以邀請你們來交流,嚇回你們一下先。

種師道早就掛了,種師中也掛了,姚古也沒超脫自然規律。西軍中原來的幾個老傢伙,現在惟一還活着的就是劉延慶,只不過他也風燭殘年了,頂着永興軍路經略使(正職,劉延慶賜了文官出身)的名頭喘著氣,實則是給他兒子劉光世上位掌最後一段舵,永興軍路經略使衙門的各項工作現在實際上都是劉光世在做主。

吳階吳麟兄弟熬出了頭,吳階領了秦鳳路經略副使的頭銜,吳?當了甘隴鎮撫使(秦鳳路北部及部分故夏之地大宋軍事力量的最高指揮官)。種家現在的代理人是種師道的大哥種朴的兒子種彥,他是潢洮鎮撫使(秦鳳路西部地區)。還有雙鳳鎮撫使(鳳翔府(府城在今寶雞附近)和鳳州,基本是秦鳳路渭水以南的地盤)的帽子,被張俊弄到了手。

看得出來,秦鳳路名義上是吳階領銜,其實是三家分佔。吳階吳?兄弟像是屬於中立派,種家從蔡京那算,應該是蔡?一線的,張俊無疑是張叔夜的人。各方拚鬥這麼多年,秦鳳路由種家獨掌的局面,終於給弄成現在這種三家分佔的形勢。

關鍵還是永興軍路,劉延慶一天不咽氣,李永奇等老部下都還給他留點面子,劉延慶哪天掛了,劉光世能不能握住永興軍路還真是不好說。再一個,姚古的兒子姚平仲佔住了京兆府(今西安附近)這塊永興軍路中非常重要的地盤,他可是絕對不鳥劉光世的。

當然,這裏說的占這裏占那裏,離軍閥割據的層面差的遠,大宋朝廷對於軍隊的控制力還是很強的。這裏分佔的意思其實是軍隊中的小山頭,在朝中分屬哪一派,對大宋朝廷的忠誠沒問題,問題在於軍事指揮和協同上大家互相鳥不鳥。

車門打開,劉?的眼中登時一暖。宋廷禁軍一水的紅色軍服,想不暖都不行啊。雖說禁軍的軍服也算是進行了變革,撤掉了原來的大擺襠,皮布衫外罩,改行秦裝式軍服,但屬火德的大宋尚赤,頑固的堅持新式軍服還用紅色為主色。(呵呵,影視劇中的皇帝一水的黃色龍袍裝,不是土德的陛下們很是鬧情緒咧。)

「你個狗日地哈慫!架子倒大地很嘛。老子巴巴的迎出這麼遠等你,你狗日地車到跟前才冒頭,擺你奶奶個譜呢?」

誰也沒想到,眾目睽睽下,記者忙着按下快門,鎂光粉轟轟燃響之時,卻見證了秦鳳路經略安撫招討副使吳階這幅德性,對着劉?上來就是一通怒氣沖沖的污言穢語問候。(文官掌兵,所以吳階只能是副使,現知鳳翔府軍事兼秦鳳經略使叫馮康國,曾是陳東在太學的同學,當年一起玩過伏闕上書。)

吳階突然來上這麼一出,直把一幫老少弄的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兩邊的兵士更是把手下意識的貼到了隨身武器上。可劉?卻是半點緊張都沒有,施施然的把手套摘掉,臉上居然露出了暖暖的笑容。「狗日的吳大疤子,嗓門終於賽過了驢,看來是進步了。」

「還喊我疤子,老子的疤瘌早長好了。小九,出老子的丑,你狗日地找抽呢?」

劉?也不理吳階,轉臉看向旁邊站的吳?笑道:「二?子,見到我也不打聲招呼?」

時年三十七的吳?居然少有的露出了羞澀的模樣,上前一步對着劉?親熱的叫道:「九哥,我真想你。」

嘩??記者們沸騰了,大新聞啊。大宋南北針尖對麥芒的領軍人物居然是老相識,而且看上去關係不是一般的好,這不禁讓人聯想到當年劉?逆襲夏皇,吳階拚死援手,攪動的天下局勢潑天大變的那場舊事,中間是不是還隱藏着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更重要的是將來,將來一旦南北烽火驟起,作為宋聯太原軍區的老大,和朝廷秦鳳路的軍事統帥,兩人會作何抉擇?

在宋聯對外公開的劉?的個人簡介中,劉?是大宋西軍已故名將劉仲武九個兒子中最小的一個,原籍秦州成紀(今甘肅天水),統元1319年出生在德順軍隴干(今甘肅靜寧),時其父戌守德順軍。

劉?的少年時光基本上就是在隴干度過的。吳階吳?兄弟正好就是隴幹人,是劉?少年時的好哥們,也就是發小。他們這個發小實際上年齡差的比較多,吳階比劉?大了五歲,而劉?又比吳?大了四歲。

兒時情形回憶起來總是充滿了溫馨,當年一匹驚馬構架起了三人一生的友誼。劉?學騎馬驚,眼看就要撞上吳?,劉?強轉馬韁跌飛而出,吳階騰身接住他,卻把自己的左臉在石頭上劃出了一道口子。劉?救了吳?,吳階又救了劉?,三人成了朋友,吳階也落了個吳大疤子的外號。後來劉?少年隨父從軍,蔭功入京,平民百姓出身的吳階吳麟則入涇原路(秦鳳路涇州和原州合稱,不是真正的路,是軍事防區劃定)軍中從小兵開始做起。不同的際遇,當年的小夥伴今日重逢,卻都已然是一方統帥,當真是感嘆造化奇妙啊。

「聽說兄長娶了七個如花似玉的嫂嫂,這麼大年紀了吃得消嗎?」一圈人圍坐在篝火邊,各自擺弄著烤肉,劉?一邊往烤肉上撒佐料,一邊對吳階調笑。雖然記者都被趕走了,但吳階他們三個可半點沒有獨自相處敘舊的打算,大夥都是聰明人,不必要的麻煩就不要惹了。

別看吳階長的五大三粗,看着像個凶神惡煞,但心思可是機敏的很。他們哥倆和劉?的關係記者們可能不知道,但朝廷絕對是知道的,不說別的,單就劉?就有五個哥哥在宋廷這邊任職。大大方方的見面,熱熱鬧鬧的敘舊,反倒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吳階明白,監視他們作記錄打報告的大有人在,但凡一點藏着掖着的事都會惹來無盡的煩惱。

聽到劉?的打趣,吳階卻是一聲長嘆,撓撓頭說道:「下個月,第八個老婆就過門。入他娘的,婆娘娶了一堆,全都是只會生丫頭片子的廢材,老子掙那點家業全都得當嫁妝貼補出去了。狗日的賊老天,俺就不信俺是個沒兒子送終的命。小九,你他娘的別給我顯擺你生了幾個兒子啊,老子現在最煩聽這個。」

「扯淡!丫頭還不好?你都不知道在我們那邊,這丫頭可比小子金貴……算球了,給你說你也不信。這樣吧,你嫌閨女多是吧?好啊,送我得了唄,我當兒媳婦養,那可省了老鼻子錢了。」

「滾,滾,滾滾滾!你狗日地真是欠抽了,不拿聘禮白拐我閨女啊?唉,老子問你個事,不許胡咧咧啊。你們這次派兵入遼,沒憋著糊弄我猛然下刀子,兩面夾擊的壞吧?」

對於吳階突然轉變話題,直愣愣的冒出這麼一句,劉?卻一點都沒感到驚訝,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吳階身邊的監軍笑了笑說道:「你這個問題要多扯淡就有多扯淡,屁話不多說,我只問你一句,如果我們真想打你們,需要等到現在嗎,閑的蛋疼啊?其實要說憋壞的,那是你們。我們要在大遼用兵,你們就來上這麼一個演習,扯後腿就不說了,耍臉子給各方看的意思總是有的吧,還厚著臉皮賴到我們身上,真他娘的沒啥意思。」

兩個你來我往簡簡單單幾句像是謾罵的話,已然是輕輕鬆鬆的把信息傳達了。其實也不算是傳達信息,大夥實際都明白各自到底在想什麼,只不過是借這個機會再次明確一下。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也知道我想幹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就別搞了,大家都不是傻子,都防著呢。

歷時七天的大宋秦鳳路駐防禁軍秋季軍事演習終於落下了帷幕,各方勢力都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關注了這場有着特殊意義的軍事演習。作為使用后裝槍的先行者,宋聯禁衛軍派出的參觀考察代表的意見無疑是最受各方關注的,特別是宋聯太原軍區的龍頭老大劉?也親自全程觀看了演習全過程,他的看法絕對值得重點參考。不過很可惜,禁衛軍代表團只是發佈了外交辭令般的評價,諸如什麼很好,非常好,好的不得了之類毫無營養的東西,具體評價報告不管是在禁衛軍那邊還是大宋禁軍這邊,都是絕密中的絕密,外界是得不到半點消息。

離開鳴沙,馬車奔行在去往大遼的絲綢公路上,劉?的心情卻無比的沉重。吳階的未婚妻,將要成為吳階第八個老婆的那個女人,劉?見到了,他的壞心情就是由這個女人引起的。

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相反卻是一個相當有名,年紀也不小的女記者,這個女人就是曾經在大宋西北發行量很大的《西北觀察家報》任職過的著名美女記者孔雅屏。《西北觀察家報》雖然總部設在太原,也是宋聯合法媒體企業,但孔雅屏卻並不是宋聯公民,而是受聘於該報擁有宋廷轄地公民身份的獨立記者。

劉?對這個女人印象深刻,因為當年滅夏之役後期,軍情局曾秘密逮捕了她,她是西夏安插的間諜。本來劉?時任大同軍區參謀長,秘密戰線上的內容原則上是不會直接經過他,而是由政委主管並相機傳達通報的。但劉?率軍進入銀川,即當時的夏都興慶府,當時一些需要和情報機構合作的事宜都得由他處理,劉?就是那個時候看到過軍情局遞交的關於孔雅屏的報告。孔雅屏只是化名,她的真名叫葉可兒,是任得敬同父異母的私生妹妹,隨的母姓。

孔雅屏那時供述的情報,確實給禁衛軍帶來了不少好處,但後面這個人如何處理的,劉?就不知道了。這幾年她一直沒有在宋聯出現,沒想到她現在居然成了秦鳳路一家《陝甘新聞》報紙的特約記者,而且馬上就要成為大宋秦鳳路軍事統帥吳階的第八個老婆。

劉?是見過時遷的,他知道那個身材瘦削,長相普通的男人,要遠比他那兩撇漂亮的鬍子可怕的多。

(恭祝朋友們國慶佳節快樂!

我也想休息休息,歇三天吧,四號恢復更新,爭取四號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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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長天艷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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