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上)

鬧騰(上)

()同樣離府二十餘日的胤祥忙完手頭正事,好容易歇了空,回了福晉房中。二人正卿卿我我,如膠似漆黏糊著準備吹燈入帳之時,卻突聽人稟報四哥有書信到。

取得書信,胤祥打開一瞧,只得龍飛鳳舞的兩個字:「速來。」

沒敢有片刻耽誤,匆匆著好衣衫。胤祥飛馬趕到四貝勒府,衝進書房,氣喘吁吁:「四,四哥,出什麼事了?」

「喝酒。」胤禛頭也沒抬,給自己面前剛空了的杯子又加滿了酒。

胤祥哭笑不得。

可看着四哥的模樣,他又硬生生將已到嘴邊打趣的話都憋回了肚裏。一言不發在胤禛對面坐下,胤祥先自斟自飲了兩杯,酒罈子一入手,才發現小半壇酒都已經沒了。

你一杯,我一杯,一罈子酒就快見底了。

「主子。」安頓好格格院中諸事的小培子回來了。「給十三爺請安。」

「小猴崽子,還知道回來?!過來!」胤禛提起腳就是一踹。

小培子不敢躲,生受了一腳,跪在地上哭喪著臉解釋:「主子,奴才一直在格格院裏,沒去過旁處。」

「怎麼着?爺一走她就鬧騰了?」一百幾十個板子,哪用耗上一個多時辰?料想也就是這樣,只不知道她是怎麼個鬧法。胤禛有些好奇。

「格格……格格……」小培子猶豫,格格那樣算鬧騰還是不算鬧騰?他都有點迷糊了。

「照實了講!」

「喳。主子走了后,奴才去喚刑房掌刑的奴才們過來的空隙,格格叫人搬了桌子到院裏,掌了燈,把院子照的通明,又把,把主子今兒個帶回的糕點都取了出來,還衝好了茶,取了水果盤子……」

…………

聽着小培子匯聲匯色的稟報,胤祥憋悶壞了……想笑不敢笑硬生生憋著的感覺可真不好受……一路在心裏悶笑一路感嘆:四哥平日得是多慣這位小嫂子,才能養出這麼個……彪悍?應該可以這麼形容吧……的妙人兒來。

…………

說是請掌刑的奴才先填飽了肚子,養好了力氣才能好好完成主子的差事。拿着四哥今天剛剛回府就親自送過去的糕點,硬說是一路伴駕沾了龍氣的吃食,帶着皇上的龍威,還有主子的恩典,不吃不行。奴才們多吃幾塊,一會打起板子來就能更生猛些,打的更漂亮些。

一路吃,這位嫂子一路給奴才們講著每樣東西的來歷。

喝茶的套杯是宋瓷,燒水的紅泥小爐和陶壺應該是魏晉的古物,都是主子專門淘換來的寶貝,放在書房裏當擺設多少年沒捨得用,被她取過來廢物利用了,奴才們都是有眼福的;

普洱膏子是三十多年的老陳茶,宮裏也沒余多少了,還是主子知道她喜歡喝,特特趕着差事辦的好的時候,專門求皇上賞來的恩典,兩盒都給她了,主子自己那兒都一點沒留,奴才們都是有口福的;

削水果的刀子原是主子隨身帶着的防身匕首,被她瞧上了就留下來削水果了,平日只給主子削過水果,今兒個是奴才為主子辦差,她自然也要效點力;

還不說奴才們正吃着的糕點,也是主子今兒個才回府就帶過來讓她嘗新鮮的零嘴,讓奴才們一起體味下主子的心意也是應該的;

打板子是力氣活,大家辛苦了,來來來,一人先賞兩個銀錁子,對了,銀錁子還是上次過生辰的時候主子專門送來打賞奴才們的,這還余了不少,一會打的好還有賞。

…………

末了還問小培子,若是她看中他這位主子身邊的貼身內侍了,主子往後能不能讓他跟着自己伺候……

說一樁,就找小培子確認一樁,言語里咄咄相逼,不由得他不認。

等吃完了喝完了賞完了,她也顯擺完自己當紅得寵的身價了。

接着,就要看奴才們真功夫了。什麼真功夫?打板子的真功夫。

「主子,格格問奴才,說她就是一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的廢物點心。主子,奴才講的全是格格的原話……格格要奴才說,說主子的意思是不是要把一院子的奴才都打癱了打瘸了讓她禁足的二十天都喝西北風過日子,格格還說反正近來胃口不好,估摸喝個二十天的風她也死不了……奴才自然說不是的。

格格又拎着刀子比劃着問奴才,是打板子疼些還是刀子划肉疼些,奴才不敢答,格格就笑了半天……」小培子回想格格的笑臉,不禁打了個寒顫。「格格說實踐才能出真知,她要好好想想要不要試一下……然後格格問奴才,是不是主子只說了一個人賞二十個板子,可板子怎麼個打法能由她說了算……主子,奴才,奴才沒敢說『不』字兒……

格格又說聽人講過奴才們打板子都是練過的,用豆腐白紙什麼的練,功夫練到家了衣服皮肉底下的筋骨俱斷,面上的白紙豆腐什麼的都能不爛。格格說太高難度怕奴才們玩不好,就取了本宋版的蘇詩集墊在挨板子的奴才后股上……格格說雖然那書能值個一兩百金,但她相信咱們府里的奴才都是有真功夫的,絕打不爛那本書……

五個奴才,一人二十板子,都打了。主子,一百板子打了大半個時辰,書真沒敢打爛一點兒,打板子的奴才都累的抬不動胳膊了。」

小培子一口氣講到這裏,想想那幾個打板子的奴才眼巴巴望着自己,格格又連聲追問,自己無可奈何之下叫他們只用聽格格吩咐行事的情形……終於開始大喘氣了。

「你到聽她的話!」胤禛逮著空,插了一句話。心裏想像著奴才們舉著板子高抬輕放的慢動作,憋不住嘴角抽抽。

「主子,格格手上玩著匕首呢!奴才是想找主子來着,可格格眼一瞪,奴才就不敢動了。」

「她說有那功夫,那幾個奴才就認了?」

「主子……」小培子快哭了。「奴才們是說沒練過來着,那功夫只聽說內庭的內侍還有衙門裏專門有人練來着,可咱們府里哪用練那個啊……可格格非說是奴才們藏私,不肯讓她開眼。」

「就這些?」

「等奴才們都打完了,格格自己趴刑凳上了。她說主子說的是一院子的奴才都要打,她是領頭的奴才,也不能少。還說打她就省點事,反正她不用幹活不用見人,所以也就不用顯功夫了。二十板子,要是不打得……那個……那個屁股腫了爛了,都不算奴才們的本事。還有,不打得見紅,也出不了主子的氣……

主子,格格說什麼也不肯起來,奴才們怎麼求也沒法子,實在是沒辦法,眼瞧着實在太晚了,格格趴在那兒吹着冷風也怕吹出病來。奴才大膽作主,讓大家先退了,傢伙什兒什麼的都留格格院子裏了。」

聽小培子講完,胤禛悶了半天,突然說道:「得,爺瞧你挺有主意,對她這個主子也挺上心,她既抬舉你,你就去她那兒伺候罷!」

「主子。」小培子一聽,嚇的連連叩頭。「主子別趕奴才走,奴才再不敢自作主張了。」

「爺又沒說要怪罪你。怎麼着?你是捨不得爺啊,還是瞧不上那位主子的抬舉?」

「奴才不敢,格格抬舉奴才原是奴才的福氣。」小培子一聽主子的語氣,心中緊著的那口氣終於喘了出去。今兒的寶沒押錯,就知道主子怎麼着也不捨得格格受委屈的,誰知道今兒這個罰到底是怎麼生出來的,這不罰著罰著就變成耍花槍了么。

「主子,嘿嘿~」小培子抬了頭,訕笑着。「格格後來又說不要奴才了,格格說奴才到她身邊兒是大材小用。還說,還說奴才心裏邊除了主子沒旁人,留在她那兒也是再多個小姦細,她留着也沒用。」

「小姦細……呵~」胤禛禁不住輕笑。「也別辜負了她的抬舉,小姦細就給她守二十日的門去。滾吧~」

…………

待小培子出了門,胤祥裝腔作勢發了問:「四哥,這是誰啊?您這兒總說弟弟平素治府不嚴,府裏邊烏七八糟什麼規矩都不講,奴才們都被弟弟養的沒了個正形兒。您這府上怎麼也能有這麼膽大的人?四哥今兒叫弟弟來,是想讓弟弟開眼,瞧您怎麼處置么?」

「喝酒!」胤禛橫一眼胤祥,拍開第二壇酒,給二人杯中斟滿,再無多餘的話,繼續悶聲喝酒。

又喝過幾巡酒,胤祥終還是忍不住了,放下杯子,一拍桌子:「四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有事兒您就說,別悶着,弟弟瞧你這樣子難受。」

胤禛閉目,仰面靠上椅背,愣了半天,還是一個字兒也講不出來。

「四哥,你,你不會真是為……為……」胤祥想說這個樣子難不成真是為了一個女人?可話到嘴邊卻覺得要真說出來未免有輕賤四哥之意,結著聲再也說不下去了。

「胤祥,你沒想錯,有她的緣故。」胤禛終於開了口。「你別笑話四哥。不單單因為她,還有許多其它的事兒,四哥琢磨不透了。」

又喝下一杯酒,胤禛繼續說道:「你說,我是不是真不如十四弟?」

「這話怎麼說的?」胤祥被胤禛沒頭沒腦的言語說蒙了。

「那日永和宮裏,十四弟提起的,藍寶石簪子,你還記得吧?」

「嗯,記得。」

「那隻簪子,根本不是早打算送給額娘的壽禮。」胤禛斟了酒,又灌下一杯。「你們都不知道,額娘心裏清楚。我第二日進宮,額娘拿着簪子,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她說這麼個寶貝東西,呵~就是她得了,一時三刻也下不了決心就能舍了,偏有人想也不想,就能舍了。額娘說孝心她領了,物件還是物歸原主的好。還說我終於得了個近身的明白人,她也為我高興。」

胤禛緊了緊牙關,心裏想到的是德妃當時講的另一句話:額娘也不怪你,你心思重,自小就有主意,原也不用我多操心。只別忘了,十四是你的親弟弟,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打虎也要親兄弟!額娘總是望你們兩兄弟都好的,哪日額娘要是不在了,也只能盼着你們兩兄弟相互幫襯了。你別總說額娘待你十四弟親厚些,你也多想想他是怎麼待額娘的。你要有孝心,就多想想你的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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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明敏與四四的荒謬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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