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約法三章

將貪官污吏與奸商及其親眷一百多人全部處死之後，在秦王盪的督促之下，梓潼縣立即搬出白氏糧店的糧食賑濟災民。

秦王盪在蜀郡守張若等人的陪同之下，又出巡到城郊，探訪賑災的情況。

施粥棚前，以及排著長龍一般的隊伍，只不過災民更多，施粥棚更多，分量也夠足而已。

「王上。」

秦王盪來到施粥棚那裏，拿過一隻鍋勺，往大鐵鍋那裏舀了一下，掃了一眼，眉頭頓時一皺。

看見秦王盪這個模樣，包括張若在內，隨行的官吏都不禁提心弔膽起來。對於這位愛民如子，又殺伐果斷的君王，官吏們都無不敬畏有加。

盧渭、白龍等人剛剛被處死，這是血淋淋的前車之鑒啊！

「王上，有什麼問題嗎？」張若惴惴不安的問道。

秦王盪將鍋勺放到一邊，拍了拍手道：「不行。張若你看，這一鍋粥裏面放的米粟是不少，但還不足以讓災民吃飽，甚至是半飽都不行。」

「這……」張若硬著頭皮回道：「王上，這是按照咱們過去賑災的標準來的。再者，災民無所事事，吃那麼飽且不說賑災糧夠不夠，災民吃飽了很容易生出事端，那不是白白浪費了嗎？」

聞言，秦王盪微微頷首道：「張若，你所言不虛。不過，寡人可不能讓災民無所事事，秦國不養閑人。」

「王上的意思是？」

「以工代賑。正好，梓潼洪澇，其堤壩必須要重新修築，需要不少的人手，這些災民正好能充當勞役。」

秦王盪隨即又在一眾宿衛的簇擁之下，走出施粥棚，登上一處小土丘，沖着已經將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的災民朗聲道：「二三子！請過來聽寡人一言！」

災民們紛紛靠攏過去，看一看秦王盪究竟意欲何為。

這時，得了秦王盪吩咐的宿衛，就將一口大鐵鍋的粥米都抬到小土丘上面。

秦王盪拿着一隻鍋勺，舀出一鍋勺的粥米，高聲道：「二三子，你們現在吃得飽嗎？」

一聽這話，災民們都只敢在下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梓潼乃至於蜀郡，今年發生了百年難得一見的洪澇、地動，災民遍地，顛沛流離，民不聊生！有些地方偏遠，官府一時無法開倉放糧，賑濟災民，災民因而只能背井離鄉，四處流浪！二三子也想如此嗎？」

「不想！不想！」

災民們頓時為之感染，紛紛回應。

「王上！咱們不願離開故土！這片土地，是我們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自我高祖父開始，已經在梓潼定居近兩百年！如何還能離開？那樣咱們豈不是一無所有？」

「是啊！故土難離！請王上莫要遷徙我等！」

「背井離鄉之苦實在難以忍受。請王上憐憫！」

一眾災民頓時紛紛下跪，乞求秦王盪不逼迫他們遷走。

這些災民的心裏都很清楚，按照秦王盪的尿性，以及秦國過去的種種針對於新開闢之地的民眾的做法，大抵上只有兩種。

一種是驅逐出境，一種是將民眾遷到偏遠的邊境地區，屯墾戍邊。

在秦惠文王時代，秦國屢屢東出，攻佔魏之河西、河東，韓國的武遂、三川等地，其針對魏國百姓與韓國百姓的做法，基本上就是驅逐，然後將老秦人遷到那裏去，宣示自己的主權。

為何？

蓋因那些地方的百姓常年處於敵國的統治，人心很難歸附，不時的就出現百姓暴動的事情，秦國實在不勝其擾。

還有一種法子，就是把民眾遷走，屯墾戍邊。

譬如秦惠文王吞併巴蜀之後，就源源不斷地往巴蜀移民。

在秦王盪即位，並滅亡義渠之後，更是將義渠的百姓遷到關中、巴蜀，然後又將巴蜀、關中的百姓遷到原來義渠人居住的地方，隴西與北地，讓他們屯墾戍邊。

無論是驅逐還是移民，對於這些百姓而言都巨大的噩耗。

遷到關中或者河西、三川還好，一旦遷到秦國的北地或者隴西，估計還沒走到那裏，就會被活活累死。以至於他們根本不適應當地的氣候條件，最後無疾而終！

對於災民的這種故土難離的情節，秦王盪還是頗為了解的。

秦王盪肅容道：「既然二三子不願遷徙，移民他鄉，寡人只能給你們另一個選擇！爾等若想留在梓潼，唯有自食其力，用自己的雙手，重新建造自己的家園！梓潼之水患，由來已久，可追溯到上古大禹治水之時。」

「寡人慾治理水患，欲修築堤壩，然則人手不足！此時徵發徭役，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可完全治理梓潼之水患！欲留在梓潼的治理水患的，是在幫助大秦，更是在幫助你們自己！」

一聽這話，災民又是一陣眾說紛紜。

「王上，不是我等不願出工出力，只是現在肚子都填不飽，怎麼有氣力幹活？」

「是啊！王上，每日勞作都要消耗大量的體力，咱們若是修築堤壩，再重建家園，可能都要活活累死啊！」

秦王盪聞言，淡淡的笑道：「請二三子寬心。寡人是不會讓你們餓著肚子幹活的！」

隨即，他又拿出一根筷子，放置到大鍋的粥米之上，筷子登時倒下，懸浮在粥米上面。

「二三子，自即日起，我大秦賑濟災民，凡浮筷者，落人頭！何意？若是將筷子插在盛粥的大木桶里，筷子要是站不住浮起來，就表示負責賑災的官員在米上做了文章，要被殺頭！」

頓了頓，秦王盪又道：「如此，爾等還擔心餓肚子嗎？寡人向你們承諾！凡以工代賑者，皆可吃飽飯！一碗不夠兩碗！兩碗不夠三碗！粥飯管夠！」

「萬年！王上萬年！王上萬年！……」災民們紛紛山呼起來，甚是感激。

有些比較感性的災民，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苦日子熬到頭了，攤上這麼一個愛民如子的國君，真是他們三生有幸啊！

秦王盪高聲道：「列位！我大秦從不養閑人！現在，寡人便明示於二三子，如身體不適，或老或幼者，皆可免於服勞役，以工代賑。但若是身強體壯者，有氣力者，不可借故避免勞役！梓潼是爾等的家園，望爾等好生珍重！一旦發現有人膽敢逃避勞役，一律以欺君之罪論處，斬立決！」

災民們不禁噤若寒蟬。

有些比較好吃懶做的人還尋思著，能不能渾水摸魚，託辭逃避勞役，沒成想秦王盪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想鑽秦法的空子？

沒門！

這回還不是砍手、砍腳、割鼻子什麼的，直接斬首示眾。沒辦法，都已經成了廢人，還想讓國家養你？

秦王盪又道：「寡人會設置專門的監督部門，無論是賑災的官吏，還是監工的官吏、士伍，以至於爾等之災民。官吏剋扣賑災糧者，亦或是士伍無故毒打勞役者，皆可告狀！以至於你們無緣無故餓著肚子都能告狀！」

「寡人一視同仁！」

秦王盪環視一周，又沉聲道：「亂世用重典！特殊時期，秦法暫時擱置，寡人就與爾等約法三章！」

「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搶者，抵罪！」

一聽這話，災民們頓時喜笑顏開，歡呼道：「萬年！萬年！王上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