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作見證

49 作見證

49作見證

眾目睽睽之下,趙晏臨笑的如坐春風,信步走到兩人跟前。一路走過來時,一雙眼溫柔淡然,始終逡巡在江雪籽臉畔,將她眼中的驚詫、喜悅、遲疑,種種瞬息萬變的情緒,全部盡收眼底。嘴邊的笑容微凝,眼中不易覺察的滑過一抹心疼,更多的,卻是一種拋卻一切過往的篤定。

走到兩人面前,趙晏臨才將目光投向展勁,見他沉着一張臉,似乎神色不善,也不生氣。而是微微一笑,先朝展勁伸過手去:「是展勁嗎?」

長輩先伸手了,展勁再對他如何不滿,也不好對這種禮儀性的問候置之不理。所以只是非常短促有力的一握,又很快鬆了開來。喉嚨里幾番翻滾,終究是看不過一邊兒那丫頭期期艾艾的可憐模樣,乾澀的叫了聲「趙叔」。

又清了清喉嚨,展勁眼中含了幾分故作輕視的挑釁,看着趙晏臨問:「趙叔也是來給我大哥捧場的?您家那兩位早到了,怎麼沒一起?」

說話間,趙清以及趙局長,也就是趙晏臨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還有展鋒、展母、喬小橋等人也一併圍了過來。大傢伙一時摸不清趙晏臨的意思,一聽展勁已經把話挑明了,各自都不吱聲,權且等著趙晏臨說清楚來意,再做反應也不遲。

趙局畢竟比其他人都要了解這位兄長的脾氣。再加上頭天晚上,也就是趙晏臨與雪籽見面那晚,才接到哥哥的電話,讓他幫忙打聽一下這十來年,江家到底是怎麼對待雪籽這孩子的,尤其最近這半年。又看自己哥哥打從進了這偌大廳堂,那雙眼就從沒離了江雪籽的身上,唯一調轉方向那一眼,瞅的還是展勁,其中用意……趙局心裏「咯噔」一下,心說這人不至於糊塗至此吧!

趙局心裏直打鼓,趙清就更站不住腳了。

怎麼看怎麼覺得眼前這情形有些波譎雲詭,尤其是自己四叔瞅著江雪籽和展勁那眼神兒,她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怎麼看不出來,趙晏臨那眼神兒,跟瞅自家閨女和未來女婿似的!這麼個想法一蹦出來,立刻就覺得眼前一花,頭頂那水晶燈灑下來的光格外刺目,心臟撲通撲通都快跳出嗓子眼兒。可轉念一想,又實在不靠譜兒,他這四叔雖然痴情,可人卻不傻,當年江芍蓉讓他有多恨,他們趙家上下誰不知道?他怎麼也不能剛回來,就在這種場合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吧?還有剛才那盆景,應該是送給展鋒的生日禮物吧?雖然說尚且沒琢磨過來趙晏臨一個做長輩的,為什麼要給展鋒做足這份面子,可這樣想總比剛才那個猜測讓人好受點兒,要不……

屋裏開着中央空調,四角擺着加濕器,空氣濕潤溫暖如春,可趙清愣是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雙臂交叉在胸前,交互摩挲著裸-露在外的手臂,趙清咬緊牙,與其自己在這兒胡思亂想,還是老實聽着四叔到底會怎麼說吧!

不過短短几十秒的時間,周遭圍過來的一群人,心思各異,卻一樣的百轉千折,連展母和展鋒都不約而同的皺起眉毛,摸不準趙晏臨今天的來意,以及,他看向展勁時那種有些過分和藹的目光……

趙晏臨卻好像有點兒故意似的,沉默的時間很長,足夠讓這大廳里的客人都屏息以待,提起注意;足夠讓圍攏過來這一圈人,都把心思轉上一轉,好好掂量掂量他看雪籽和展勁的眼神;也足夠讓面前這個已經吃了太多苦的孩子,做好心理準備。

嘴角提起一抹和暖的笑,趙晏臨一伸手,就把江雪籽拉到自己身旁,不等展勁做出反應,就轉頭朝展母和展鋒說:「前兩天,這孩子就跟我說,要給展家老大相一份兒特別點的禮物。我這也剛回來沒些日子,認識的人,還都是過去那些個。要按你們年輕人的話,還真沒多少創意。」

趙晏臨頓了頓,佯作沒看到展母已經有些獃滯的表情,還有展鋒深深攏起的眉心,手朝不遠處一指,又慢悠悠的說:「不過這東西,好歹還算拿得出手。都說安老三出手,絕不讓人敗興而歸。這盆『楓橋人家』,據他自己說,可算是他五年之內,最好的一件寶貝。」

「來來——」趙晏臨抬着手招了招,那個方向圍攏的人,便不自覺的為他讓出一條道來。不遠處的兩個工人,這會兒也歇了一陣,一句抱怨話沒有,又「吭哧吭哧」把盆景搬到近前。

趙晏臨也不管其他人,拉着江雪籽的手,另一手朝展母和展鋒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兩人跟他過來。這麼一來,不僅剛才圍過來的人,都跟着這核心的幾人往那盆景走去,就連之前還在原處觀望的,也都漸漸圍攏過來。

衣香鬢影,人影憧憧,竟將這盆不過普通書桌大小的盆景,圍的水泄不通。眾人各自的香檳紅酒果汁,散發出的味道糅合在一起,香甜微澀,瀰漫在這座山水盆景周遭,好像籠上了一層沾染人間香火的朦朧氣息。再順着趙晏臨雖然平淡,卻也難掩自得的介紹一一看去,小橋流水,楓葉飄紅,亭台樓閣,小小一澗瀑布之下,竟然還游著幾尾蝦米大小的活魚!而那精巧的八角亭之下,葡萄大小的石桌旁,居然還置著一方木製的嬰兒床,不遠處的楓樹上,懸著一枚火柴大小的鞦韆架……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細細看去,已經不單單是一盆山水草木盆景,而是一處袖珍玲瓏的恬靜住所。其中楓葉小橋,暗含了展鋒和喬小橋的名字,而那座小小的嬰兒床,又預示了他們即將迎來的新生命,一方恬靜天地,飽含了送禮之人的甜蜜祝福。

眾人聽得痴心,看得迷眼,喬小橋興奮的臉頰微紅,正端著的果汁往展鋒手裏一送,上前拉住江雪籽的手,笑容嬌艷的彷彿一朵怒放的玫瑰,連同為女人的江雪籽都被她這般笑靨看得一愣:「雪籽,謝謝你!這是我這麼多年,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禮物!」

展鋒在一邊兒聽着,也不生氣嬌妻喧賓奪主,笑着朝趙晏臨一舉杯,又看了眼江雪籽,語意含糊的說:「二位……有心了。這禮物確實夠份量。」

這種時候,展母要什麼都不說,實在說不過去。可面對眼前這「父女倆」,展母又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所以只能順着大兒子的話,連連點頭:「是啊,趙先生大手筆,連安先生這樣卧虎藏龍的人物都能請得出山,展鋒啊,還不趕緊跟小橋一塊謝謝你們趙伯伯!」

展鋒笑聲渾厚:「是是,我帶我母親,還有我妻子,謝謝趙伯伯如此厚禮。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趙伯伯不要介意!」

其實這盆景完整的模樣,不要說別人,江雪籽也是此時此刻頭一回見到。昨晚在孤鶩堂的時候,這盆景里只是山水俱全,什麼石桌鞦韆嬰兒床,影兒都沒有。只是跟那位安先生提了提送禮的對象是怎麼樣兒的人,卻一千一萬個沒想到,這看着一身出塵氣度,心思卻七竅玲瓏,不愧是之前展陸介紹時說的,絕對的大師啊!

不過,縱然人和地方是展陸介紹的,可最後這盆景完成的用心程度,和精妙構思,卻有相當一部分,是出自那安先生與趙晏臨的深厚交情。這一點,即便不用展陸跟她細說,江雪籽也能想得明白。可剛才,趙晏臨卻說了個不大不小的謊,她明明是昨天下午才跟他巧遇,被他三言兩語一帶,聽在眾人耳中,倒好像這陣子兩人沒少見面聊天。江雪籽一時吃不準趙晏臨是什麼意思,心裏打鼓,看向他的嚴重,含着感激,也帶着疑問。

趙晏臨也在同時轉過臉來,笑着睨了她一眼,又親昵的為她挽了挽耳邊的髮絲,格外自然的介面道:「這有什麼好謝的。」

「我聽我們籽兒說,這陣子你和你夫人,對她多有照顧,自古寶劍贈名士,這東西,還是要送給適合的人,才能顯出好來。」

不光展鋒,連一旁始終沉着臉色的展勁,一聽他這句「籽兒」,都禁不住的擰起眉頭。這是什麼意思?這趙晏臨,到底打的什麼盤算!

可顯然,有人比他們更急。

趙清一張臉煞白,大眼又驚又怒的瞪着趙晏臨,出聲就喊:「四叔!」

趙晏臨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丫頭來了?快過來,讓四叔近點兒瞧瞧你,你這陣子忙的,四叔打從回國,還沒正經見過你兩回呢。」

趙清從人群中擠到跟前兒,顧不得趙晏臨要拉她的手,激動的話都有些說不清楚,雖然聲兒不大,可離得最近的幾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包括她語調里那股子氣急敗壞的味道:「四叔您這是做什麼!您忘了當年是誰把您害那麼慘了!您忘了當年爺爺差點兒被氣得住院!您怎麼能這麼糊塗!」

一連數句,明著是質問,實際是指責,且不說包括江雪籽在內的,周圍眾人作何感想,趙晏臨的臉已經拉了下來,瞥了眼一邊趙局,聲音不高不低的說:「丫頭,你四叔是身體不好,可不是腦子不好使,這種話不要再讓我聽二遍,去你五叔那邊!」

最後一句話甚至是命令口吻,趙清腦子「嗡」的一聲,瞪大了眼看他,嘴唇直顫:「四叔……」

趙晏臨是出了名兒的好脾氣,對趙清更是從小到大,一句重話都沒說過,跟隨趙清一家三口,遷往m國的十多年裏,更是把趙清當成女兒一樣看待。

這麼多年下來,甚至趙清都已經忘了四叔曾經還有個女兒,直當自己是多了個性格溫柔的爸爸。這時更是沒細琢磨,是自己無禮的指責長輩在先,也顧不得要給趙家留臉面,一雙大眼通紅,眼淚直打轉兒,衝口就說:「四叔您一回到b市就變了!您怎麼就不長記性,這女人跟她媽一樣兒,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您怎麼能為了她……」

這次不等趙晏臨發作,趙局已經大力的把侄女兒拽回身邊。

趙清這一晚上受足了鳥氣,大小姐脾氣發作,被趙局往回一拽,也不管別的,索性就扒著五叔的肩頭,小聲嗚嗚哭了起來。

趙晏臨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趙家老五看在眼裏,臉色也沒比自家兄弟好到哪裏去,走近一步,壓低了聲音說:「哥,這事兒非同小可,老爺子那兒你想好怎麼交代了么!可別為一時意氣害了咱們全家!」

趙、江兩家之間的關係,不僅關係着這兩家,更涉及到五大家之間的平衡狀態,乃至政、商兩界種種錯綜複雜的關係。趙晏臨只要一步走錯,很可能會連累整個趙家未來的發展。

趙晏臨卻在他還沒撤回去之前,飛快的說了一句:「今天的事兒,老頭兒知道。」

不去理會趙家老五驚愕到發怔的模樣,趙晏臨頭一轉,就看向仍處在雲里霧裏的展家眾人,以及周圍一乾等著看熱鬧的人。把江雪籽的手攥得更牢,趙晏臨大大方方一笑:「正巧藉著今天,大傢伙兒都在這兒,我宣佈個事兒。也請諸位為我做個見證。」

眾人屏息,唯獨趙清哽咽的聲音,在這短暫停息的靜默里,顯得格外清晰。就聽趙晏臨稍一停頓,聲音比之前更大了些,語調嚴肅凝重,又格外堅決:「雪籽打今兒個起,重新恢復趙姓,兩家的老爺子都是點過頭的,這兩天我就讓人去派出所,把戶口過過來。」

「以後,就只有趙雪籽,也是我趙晏臨唯一的女兒。我要是死了,我名下所有動產不動產,都交由我這個女兒繼承。」

環視一周,最後一眼,不偏不倚的落在展勁身上,趙晏臨悠悠一笑:「展勁,這件事雪籽事先也不知道,待會兒你們小兩口可以好好溝通。今晚上,雪籽就先跟我回趙家。這兩天有空了,過來一起吃個便飯。」

江雪籽整個人已經懵了,後知後覺的抬起臉,正對上展勁寒冷似冰的目光。渾身一顫,張開嘴想要解釋,整個人又懵懵懂懂的,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數十天來的煎熬和壓抑,昨晚用接吻和親熱遮掩過去的謊言,還有剛才宋楓城的警告,江梓遙的意外到來,那支當空折斷的玉簪……

展勁靜靜看了她片刻,不等她有任何反應,也沒有給趙晏臨任何回應,轉身就走。

與此同時,站在靠後位置的宋楓城,一嘬牙花子,朝一邊神色難辨的江梓遙嘆道:「這下壞菜了!」

(本章節抽了數次,請重看)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久等,這章我從下午三點一直寫到剛剛,寫的很慢,也很忐忑。

我從明天開始,要陪人進行為期一個禮拜的會議,白天是吃吃喝喝外加開會逛園子,

晚上要準備翻譯資料神馬的,所以寫作時間大為縮短了。

嚶嚶嚶嚶,不過至少隔天更還是能保證的,你們不要拋棄我,我一定努力更新,努力寫好!

趙晏臨這個宣佈,對雪籽來說本來是件好事兒,但是對雪籽和展勁的關係來講,又不太妙

下章還會有新的變故,乃們猜,偷偷藏在暗處的江梓笙,究竟在醞釀尋么?

這就去回復大家留言,嗚嗚,乃們表霸王啊,我好想上去都市頻道的半年榜,

儘管以我的水平,上那個有點痴心妄想,可是還是好想上啊,撓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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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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