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初嘗溫情（上）
「我在江湖中負罪累累，想殺我的人不計其數……你救了我，不但可能和武林眾教為敵，而且……而且自己還會有危險……」百里玉笙冷聲說道，「並且一旦我失蹤了，我義父他們……也會拼了命地尋找我下落……一旦他們發現了你，你被牽連上了，可能一輩子……都逃不過被追殺的命運……」
「我吳默做事從來不會後悔，救下你也是我的本心……」吳默面對「恐嚇」絲毫不懼，反倒淡然一笑道，「救一個人總比害一個人要有成就感……反正我已被武林眾士記住，今後恐怕會有遭難，但如果能夠救下百里姑娘你，就算是死我也無憾……」
「哼，世界上就是因為有你這種笨蛋，才會有更多的笨蛋……信你這種鬼話……」百里玉笙非但沒有感謝，反而冷笑嘲諷一句，「我如果像你一樣，在我小的時候，就已經……被鎮子裏的人打死了……」
說到這裏，百里玉笙又想起了那段不願再回首的痛苦往事，情緒悲怒下咬牙振振不止。
吳默聽到這裏，表情也隨之一變，靜默許久后，冷聲一句道：「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已經發生過的結果，再去回憶……也只能憑添痛苦罷了……」
「你說這話，就好像……挺了解我的樣子……」百里玉笙繼續冷嘲一句。
「我不了解你，但是我和你一樣，也有一段……令人痛苦的往事……」吳默表情惆悵道，「雖然當時我年紀很小，但我還能記得……滿城血腥令人悲痛的畫面……」
「呴？像你這麼樂觀的人，居然……還會有傷感的一面……」百里玉笙聽到這裏，反嘲一聲道。
「那些都是不好的回憶……以後再跟你說吧——」吳默苦苦一笑，雖然往事令人心寒，但吳默在外人面前，始終保持那副令人欣慰的笑容……
二人繼續攙扶著往前走，一直走到「貧民巷」中——這裏本就人煙稀少，清晨走進巷子裏，就基本上更見不到什麼人了。不過這樣對二人也有好處，人少的地方不會被人察覺，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放下一切，好好養傷才是……
「還沒到嗎？……」走了一晚，百里玉笙似乎有些過於疲憊，不禁問道。
「就在前面，不遠了……」吳默輕聲一笑道，「地方有點破，到時候……可能會委屈百里姑娘你一陣子……」
「委屈？呵……」百里玉笙聽到這裏，自嘲一聲道，「我小時候流落一人，什麼困境沒遇到過……我一個人住過荒山，殺過野獸，甚至還有三天三夜無食的窘境……這些我都熬過來了，什麼樣的困難不能克服……」
「這種時候還倔嘴皮子，看來……你還是有普通女孩子該有的一面嘛……」吳默聽到這裏，不由欣然一笑。
「我說了，我是殺手，從來就……沒有感情，你也不用白費心思勸解我……」百里玉笙彷彿聽得出吳默話中的含義，冷聲一句道……
約莫一刻，吳默終於帶百里玉笙來到了住處——這裏還是和以前一樣，破破舊舊的甚是簡陋，但休息的地方還算乾淨整齊，足以適合自己和百里玉笙安靜養傷幾天……
「到了，就是這裏……」吳默指著前面一塊帳屋的地方，直聲說道，「那是我平時休息的地方，先借你住吧……」
「借給我？那你呢……」百里玉笙不禁問道。
「喲，想不到堂堂『毒花魔女』還會關心人，看來你也有良知的一面嘛……」吳默聽到這裏，趁機應和一句。
「你別誤會，我只是不想讓你早死，耽誤了我養傷的時日……」百里玉笙依舊冷漠一句，也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剛才那句脫口而出的關心，是自己從未有過的一面。
「你放心啦，這地方寬敞得很，整個巷子沒有我沒睡過的地方……」吳默回到「老巢」，整個人就像放飛自我一樣，個性豁朗道，「我就算是搭個墊子躺在地上，睡它兩天都沒有事……」
「哼，隨你的便……」百里玉笙怕再多說下去，又會被吳默「指三道四」的，索性只是冷冷應和一句……
百里玉笙照着吳默的安排，靜靜躺坐在帳中休養，比起野外的荒郊山洞，這裏果然更適合養傷身體。
吳默從自己的倉庫找來止血及化瘀的傷葯，走進帳中遞給百里玉笙道：「給，這裏有足夠的傷葯，雖然不能治癒，但穩住傷情足夠用了……你生命力這麼頑強，我想活血化瘀后，不出兩天應該就能恢復身體了吧？」
「不用你刻意強調——」百里玉笙懶得和他廢話，接過傷葯后，冷冷回復一聲。
吳默蹲在地上，望着百里玉笙那副傾城的婉容，內心不由悸動——說實話，這還是自己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望着對方的真容，自己心頭有種從未有過的衝動與欣想，說不上是什麼感受，但彷彿充滿了無比的期待與憧憬……
「我要卸衣敷傷，你確定還要待在這裏？」然而，百里玉笙的一聲冷漠，打斷了吳默的偏偏幻想。
「哦、哦……」吳默這才反應過來，女孩子更衣換藥，自己確實不方便繼續留在這裏，臉紅吱應一聲，遂急急忙忙跑出了帳門，並拉上了帘子……
「嘶……」吳默走後，百里玉笙卸衣將血葯敷在傷口之上，劇烈的疼痛頓時傳至全身，百里玉笙忍不住叫出聲來。
但老實說，身為殺手的百里玉笙，從來不會對疼痛或負傷有任何的反應，哪怕是之前比這還要嚴重數倍的傷勢，自己面臨劇痛甚至是死亡時，也不會驟半個眉頭。但是今日不知怎的，一點皮外傷化瘀，就讓自己疼痛感強烈，那種感覺彷彿並不像是以前身體上的痛楚，而是內心的創痛——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由身體及內心的創傷，曾經麻木的自己，未曾感受過的「味道」……
「我到底是怎麼了……」果然，百里玉笙也覺得今天的自己和平常不同，內心不禁默念道，「原來這點小傷，不說恢復，至少不會因為難受而痛苦；而現如今，我卻開始害怕起疼痛，那種創骨到肉的撕裂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是我變了嗎，還是……」
正在躊躇間，帳外突然傳來響動——有人過來了！百里玉笙頓時回到平日裏的謹慎，重新穿好衣服，右手扶著「毒劍」，隨時以防不測……
聲音越來越近，直到可以透過簾帳看到外面的人影——來者有好幾人，個頭卻並不高，甚至可以說是小孩子。只聽見外面傳來嘰里咕嚕的說話聲，這些人似乎是在悄悄討論什麼……
「吳默哥哥回來了嗎？……」「我早上剛醒有聽到聲音，應該不會錯的……」「真是的，回來為什麼不跟我們招呼一聲，在外一天，害我們都擔心死了……」「吳默哥哥應該是怕吵醒我們吧，他的習慣你們都懂的……」
果然，說話的都是一些小蘿蔔頭，也就是吳默平日裏一起照顧的那些孤兒。
一聽是小孩子，百里玉笙稍稍放下戒心，將手中的「毒劍」重新收好……
「呼——」然而，就在不經意的一瞬，一個小女孩兒竟是直接把帳簾給拉開了，徑直和百里玉笙打了個照面。
百里玉笙都還沒反應過來，第一次看見一個小孩子單純的面龐，竟是有點不知所措。
而這些小不點，就更不用說了，吳默的帳中躺着一個小姐姐，大傢伙兒簡直驚呆了……
「啊——吳默哥哥居然帶女人回來過夜了！」好傢夥，一幫小不點人小鬼大，口無遮攔直接大喊道。
這下子氣氛尷尬得很，其他的小蘿蔔頭都一呼百應，事情幾乎瞬間傳開了。
反倒是百里玉笙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她只是有些驚訝，這些小孩兒見到自己，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害怕——平時做慣了殺手，外人一般看見自己，至少會害怕幾分；可這些孩子沒見過世面，哪怕看見自己渾身是血也一點都不膽顫，取而代之的則是好奇和驚訝……
「喂，誰讓你們進我帳子的？——」正巧這時，吳默剛剛找東西回來，看見一群小蘿蔔頭圍在自己帳門門口，頓知大事不妙，急沖沖喊道。
而這些人小鬼大的傢伙，自然不會放過「八卦」的機會，一個個「鬼笑」地圍到吳默身前，故意問起事情。
「吳默哥哥回來也不吱一聲……那個大姐姐是誰，吳默哥哥的女朋友嗎？」一旁的機靈鬼不禁問道。
「別瞎說！——」吳默簡直尷尬得臉紅，甚至有點後悔帶百里玉笙回到這裏。
「帶回來第一晚就睡在一起，真不害臊……」又有小鬼頭趁機「挖苦」一句。
「拜託，我們今天早上才回來的好嗎？——」吳默繼續忿道。
「那她為什麼衣衫不整地睡在你帳子裏……」繼續有小鬼問道。
「人家那是受傷了喂……」吳默大聲解釋道，「再說了，我回來連自己帳子都沒進去，更別說碰她，收起你們的好奇心好嗎？——」
「這算是推託的言辭嗎？男人做了事，應該對女孩子負責對吧……」小機靈鬼繼續問道。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跟她發生任何關係！——」吳默簡直受不了了，面紅耳赤大喝一句。
「嘻嘻……」可很明顯，一幫小鬼頭不會輕易相信，皆露出狐疑鬼怪的目光。
「喂，百里姑娘，你替我解釋一下，不然我說不清楚……」吳默沒轍了，沖帳里的百里玉笙「求救」道。
誰知，百里玉笙彷彿習慣了平日裏冷漠無言的表情，即使在常人看來令人羞澀的男女情事，百里玉笙也無動於衷，簡直就像精神麻痹了一樣，也沒有理會吳默的話……
「人家大姐姐都不說話，該不會是吳默哥哥你欺負人家了吧……」誰想，這些小鬼頭卻趁機藉此「加戲」，繼續嘲笑道。
「你們有完沒完啊，她只是受傷了、受傷了！——」吳默實在忍無可忍了，沖着一群小鬼頭呵斥道。
「說到受傷……」話至一半，和吳默關係較好的月月，也注意到吳默肩頭上的傷口，不禁提道，「吳默哥哥你好像和大姐姐一樣，也受傷了啊……」
「真是謝謝你們，現在才注意到哈……」終於聽到關心自己的話，吳默不禁調侃一句。
「昨天不是只去看劍會的決賽嗎？為什麼吳默哥哥你也受傷了，還是說你之後又去了什麼地方，遇到什麼危險的事……」月月繼續關心問道。
「不用你們管……」吳默隨便敷衍一聲，隨即說道，「你們這些小鬼頭，好好獃在家裏別亂跑，我就謝天謝地了……對了，昨天我出門之後，家裏沒出什麼事吧？」
「還能出什麼事啊……」月月忸怩說道。
「呵，你們什麼性格，我還不知道嗎？」吳默直接冷嘲一聲，「我一不在家，你們這些小鬼頭，就喜歡把家裏弄得稀巴爛，每次我都頭疼得要命……」
「嘻嘻……」月月也只能調皮一笑，眼角直接弧成了月牙。
「不過真要說起來，昨天這裏倒還真出了點事……」然而，一旁年紀稍大一點的歡歡，似乎比較關心家事，表情稍稍認真道，「有人來『貧民巷』鬧事，這裏發生了不小的騷動……」
「你說什麼，有人鬧事？」吳默聽到這裏，表情也漸漸認真起來，繼續問道，「歡歡你仔細跟我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昨天有一群官府的人，說要佔用這裏的地皮，巷子裏的人，還和他們發生了矛盾……」歡歡凝聲說道，「拐角處的張大爺，直接被人打昏過去，我們當時還害怕得要死……」
「那你們怎麼樣，沒有被波及吧？」吳默聽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不由緊張問道。
「我們還好，只是當時的情況太可怕了……」月月也在一旁心有餘悸道，「官府的人帶着官兵，陣勢就跟抄家一樣，完全不把我們『貧民巷』的人當人看，他們走後，還揚言以後還會來找麻煩……」
吳默聽到這裏，簡直氣不打一出來，攢拳忿忿道：「私占公地可是死罪，沒有朝廷的命令他們就敢動手，簡直太無法無天了，等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
說完，吳默重新起身，先把這件事放到一邊，徑直往百里玉笙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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