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七. 也無風雨也無晴

二百九十七. 也無風雨也無晴

()北堂戎渡的眼皮猛地一跳,心臟忽然就這麼開始在胸腔當中蹦個不停,一下一下地撞得他有些心慌意亂,此時此刻,轎子裏彷彿一片靜默,就好象一個人也沒有似的,天地間唯有雪花片片而落,北堂戎渡的心跳得厲害,明明知道他自己現在就在北堂尊越懷裏,甚至男人身上那熟悉的龍涎香味道也幽幽地鑽進鼻中,只要稍微抬一抬眼,就可以看見對方,只要伸一伸胳膊,就可以擁抱,但不知道為什麼,北堂戎渡卻沒來由地覺得冷,就好象身上厚暖的衣袍並不足以取暖一樣,指尖都是涼絲絲的,轎子外面的雪花輕盈落下,漫下無窮無盡的寒冷。www.niubb.NET牛bb小說網

北堂戎渡頓一頓,然後白皙的手指便緩緩撫過了金印底部那『潛龍在淵』四個大字,轎中溫暖的空氣包圍上來,讓他覺得不那麼冷了,一時間按捺住情緒,不動聲色地調整臉上的表情,微微露出一絲意外而驚訝的神色,心下卻是神智逐漸清明如水,正值這時,一縷熟稔的磁性嗓音在耳邊響起,語調悠長如嘆,且十分輕微柔和,道:「……朕的這個禮物,你喜不喜歡?」北堂戎渡暗暗長吸了一口氣,然後便扭臉看着北堂尊越,輕聲一字一字地說道:「你怎麼……忽然就想起這種事了……」北堂尊越笑吟吟看着他,用手指散漫地捏了捏北堂戎渡的下巴,目光熠熠,就好似看不夠他一般,笑道:「朕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不好么?」說罷,聲音忽然放得極為平緩溫柔,重新又問了一遍,道:「……怎麼樣,爹爹給的禮物,渡兒喜歡嗎。」

爹爹,爹爹……這個遙遠而親昵的字眼對於北堂戎渡來說,實在是已經有些陌生了,好象只有在很久很久以前才這麼叫過罷,現在這樣忽然聽在耳朵里,就讓人一下子微微恍惚了起來,彷彿整個人迅速縮小,回到曾經丁點兒大的年月,在男人膝上玩耍……北堂戎渡的眼眶周圍忽然就猝不及防地有了些奇怪的熱意,嗓子裏面也好象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某種難以壓抑住的情緒如同潮水,將一顆心緩緩地包裹起來,包得密不透風,一時之間卻是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是坐在男人的懷裏,垂目撫著那金印上的精美紋路,片刻之後,才極輕聲地道:「……這個禮物,好象太重了一些……」北堂尊越聽了,『嗤』地一聲笑,兩條結實的手臂微微用力,將北堂戎渡的腰身攬緊,薑黃遍花厚貂絨的大衣十分暖和,將北堂戎渡裹得嚴嚴實實,把那溫暖隔着衣物傳遞過去,大笑道:「傻孩子,這有什麼重不重的,只要朕願意,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北堂尊越說着,又止了笑,溫熱的左掌捏住了北堂戎渡的肩膀,另一隻手則徐徐撫著北堂戎渡的臉頰,面上原本戲謔的神色中帶了幾分誠摯,聲音輕軟道:「……告訴朕,喜歡嗎。」

北堂尊越的身上有幽深的龍涎香氣味,這氣味彷彿銘心刻骨一般,像是枷鎖,又像是溫暖的束縛,一絲一縷地透出來,將自己整個人都困住,那句句話語也都是真心的,北堂戎渡的嘴角忽然微微浮現出坦然的淡笑,眼中含情,宛言道:「……嗯。」說着,緩緩伏在北堂尊越的肩上,雙手亦撫在對方頸間,一呼一吸之際,儘是男人身上的香氣,不由得心底湧起幾分感嘆之意,又似乎是唏噓,輕聲補充道:「……我很喜歡。」北堂戎渡如此舉止情態,北堂尊越見了,心中觸動,自然也是動心動情的,唇畔便也含了笑,將北堂戎渡摟在懷中,手臂是那樣有力,密不透風地把情人環在自己堅實的懷抱里,和顏悅色道:「……渡兒,你喜歡就好。」

北堂尊越的語氣軟如最輕密的鵝毛,一絲一絲都流露出深情摯意的味道,北堂戎渡耳中聽着這樣的話,身上感受着對方傳遞過來的溫暖,忽然心中就生出了一點酸意,然後很快就漸漸往全身蔓延開去,一顆心都被這種近乎致命的溫柔給刺得酸楚發痛,澀得發苦,他長到如今快十九歲,基本上什麼事情都見識過了,並不怕任何挫折,也沒有什麼可以再讓他覺得害怕,但是可不可以不要用曾經親自為他帶上恥辱枷鎖的手來再次溫柔地撫摩,可不可以不要用曾經吐露過冰冷話語的嘴唇說出眼下這些情意綿綿的話,可不可以,不要待他這樣好?這個人明明是一國之君,但此刻卻如同一個普通男人一樣,奉上禮物來討情人喜歡,真心以待!

北堂戎渡閉一閉雙目,胸腔內蕩滌著翻湧不已的感動,將頭抵在了男人的懷中,似是有點疲憊,心下卻猶自糾纏不已,北堂尊越身上綿軟入骨的香氣絲絲縷縷直鑽入他的腦子裏,漫無聲息地滲進皮膚和骨骼,一顆心漲漲的,彷彿是承受不起如許深情,他摸了摸盒內的物事,曾幾何時,他一直都在期盼著親手握住這枚金印,可當這象著着儲君尊貴地位的信物此時就在眼前時,北堂戎渡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欣喜之感,或許其實這些東西都不要緊,只要他自己所愛的這個男人,對他存有真心……北堂戎渡伸手摟住了北堂尊越的脖子,然後微微仰起臉,眼內含了笑容,終究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緩緩開口,聲音低暖道:「……二郎,多謝你。」

轎內溫暖如春,北堂尊越聞言,雙手抱緊了北堂戎渡,將嘴唇湊在他耳邊,揶揄道:「……那你說說,要怎麼謝朕?」北堂戎渡笑了笑,沒有說話,北堂尊越的擁抱太過緊實,讓他微微有些燥熱,下意識地想要掙一掙,弄得鬆些,卻終究還是捨不得這懷抱,寧願就這麼親密地偎依在一起,他抬起手,掌心摩娑著北堂尊越的頸項,語氣之中情意牽牽,道:「你不是說過,我整個人都是你的嗎,現在你還要怎麼樣呢。」北堂尊越線條凜冽的薄唇微微一揚,扯出優美的弧度,目光靜靜停留在北堂戎渡雪白的面容間,似乎是想把他看得更仔細一些,既而輕輕在那唇瓣上啄了一下,道:「朕喜歡聽你叫朕『二郎』,這兩個字,也只有你才可以叫……朕想聽你再說一遍,現在你再喚朕一聲,好不好?」北堂戎渡聞言,心神清晰,遂回應一般地握住了北堂尊越的胳臂,猶自含笑,輕聲道:「二郎。」口中這般情意綿綿地喚著,但心底,卻已經開始悵然起來,只因為北堂戎渡知道,也一直都提醒著自己,縱使北堂尊越眼下緊緊抱着他,低聲軟語,輕憐蜜愛,可他北堂戎渡自己的心境,卻已經再不能與從前一般無二了。

一時轎子在雪地里徐徐前行,來到了北堂戎渡的寢宮前,待落轎之後,北堂戎渡率先自轎內出來,就見外面雪花未停,綿綿如絮,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清冷,北堂戎渡周身嚴嚴實實裹着一件淺玫瑰紫的織錦厚袍,只露出一張俊逸的臉龐,領口柔軟密長的絨毛在風中盈然輕顫,他剛出了轎子,被風迎頭一吹,溫熱的面孔漸漸就涼了起來,幾片雪花飛落下來,軟軟停在他的臉頰上,頓時就覺得一涼,隨即那雪花就融成了水,北堂戎渡剛要抬手去抹,一隻手已經伸過來替他擦去了面上的雪水,北堂尊越眼帶笑意,說道:「……外面冷,快跟朕進去。」

兩人攜手進到殿內,宮娥挑起帘子,北堂戎渡剛跨過門檻走到裏面,就只覺得一股暖氣猛地就涌了上來,熱乎乎地極是暢快,北堂戎渡先是將懷裏裝着金印的錦盒放好,這才搓著兩隻冰涼的手,回頭對着北堂尊越笑道:「剛才在外面覺得挺冷的,現在一下子進到熱屋子裏,倒不太適應了。」說話間有宮人上前,服侍父子二人脫下大衣,北堂尊越握一握北堂戎渡的雙手,發覺那手掌一片沁冷,便皺了皺眉頭,說道:「……怎麼凍得這麼涼,叫他們生個爐子來。」一面吩咐人立刻去準備,北堂戎渡見狀,笑道:「屋子裏都夠暖的了,還生什麼火爐,要熱死人不成啊,我不要那東西。」北堂尊越接過宮人奉上的紫銅鎏金暖手爐,順手塞進北堂戎渡的懷裏,不耐煩地敲了他一記暴栗:「嚷嚷什麼,再吵小心朕打你。」北堂戎渡懷裏籠著暖手爐,笑着不說話了,不一時生好了爐子,兩人便圍着火爐坐下,一面用小錘敲核桃吃,一面閑聊。

殿外一片銀妝素裹,寒意越發濃重,白雪蒼茫之間,偶爾有太監宮女匆匆往來,大殿火爐內的火苗不斷地躥動,帶來溫暖的氣息,徐徐向四周蔓延開來,北堂戎渡從窗戶望出去,遙遙看向那一天一地的銀白,漫天鵝毛大雪簌簌飄落,北堂尊越往他嘴裏塞了一塊核桃仁,道:「總朝外看什麼呢。」北堂戎渡倚進北堂尊越懷中,低頭用指甲颳了一下暖手爐上的花紋,然後把它從領口塞進了北堂尊越的衣服里,笑道:「我在看雪唄,小時候一下雪,我常常就會在外面堆雪人。」殿中和暖如同洋洋六月,完全不覺得冷,北堂尊越把那暖手爐貼肉從懷裏掏了出來,一面在北堂戎渡的鼻尖上咬了一口,笑罵道:「你都幾歲了,還像小孩兒一樣跟朕搗蛋!」北堂戎渡隨手撿起幾塊砸碎的核桃殼扔進面前的火爐里,只聽見劈里啪啦地一陣細小微響,頓時裏面就飄出了一股有點古怪的清香氣息,北堂戎渡笑倚在北堂尊越胸前,故意用手慢慢划著北堂尊越的胸膛,將那衣結都揉得鬆散了,膩聲道:「……難道你不喜歡嗎。」北堂尊越捉住他的手,眼神深沉,輕吻那薄唇,低喃道:「朕喜歡得緊……你個小混蛋,朕喜歡得緊……」

北堂戎渡嗤嗤笑着,雙手捧住北堂尊越的臉龐,迎合男人的親吻,道:「我也喜歡你……最喜歡的就是你。」一面說着,拿起北堂尊越的手,低頭在溫熱的掌心裏親了兩下,北堂尊越扯唇一笑,懶懶道:「……你再這麼勾引朕,把朕的火兒勾上來了,到時候才有你哭的。」北堂戎渡聽了,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立刻便老實了,鬆開了北堂尊越,而北堂尊越卻只當他是被自己恐嚇住,不由得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北堂戎渡的頭髮,道:「怎麼膽子變得這麼小了,就當真那麼怕朕抱你不成?」北堂戎渡順着北堂尊越笑了一下,卻不接話,從北堂尊越身前站起來,顧左右而言他,只道:「時辰也差不多了,我餓了,咱們還是收拾一下吃飯罷。」

一時宮人手腳麻利地忙碌起來,很快便準備妥當,父子兩人在窗下面對面地坐着,方便賞雪,旁邊煮著酒,中間支起火鍋,裏面白色的水花不斷沸騰翻滾,咕嘟咕嘟冒着白色的輕煙,如絲如縷,熱氣騰騰,緩緩地四散開去,火鍋的底料是魚湯,鮮香的氣味飄進鼻子裏,引得人食慾大開,北堂戎渡用小抄勺從火鍋里舀出一枚丸子,放在嘴邊吹了吹,這才吃了,卻還是猛地一吸氣,直嚷『好燙』,北堂尊越見狀,忍俊不禁,嘲笑道:「夠性急的,活該你挨燙。」北堂戎渡自己也笑了,一面吸氣,一面自哂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話說得果然沒錯。」

外面的雪依舊不斷飄落,但似乎正在漸漸開始變小,北堂戎渡手裏捧著燙好的美酒,一邊慢慢品著,與北堂尊越說話,一邊時不時地望兩眼外面的雪景,只覺得此刻心中一片平靜,不過也並不影響思考,種種念頭都陸續涌了上來,想到北堂尊越方才在轎子裏親手將大印交給自己的場景,也想到多年來北堂尊越每一次強勢壓服自己的不愉快經歷……窗外雪花飄飄,時光如斯漫長,因為吃火鍋的緣故,周圍熱騰騰地熏得人快要出汗,但外面偶爾凜冽的風聲,卻彷彿在提醒著北堂戎渡此刻這種溫暖氛圍的不真實,北堂戎渡面色如常地收回目光,低頭啜了一口酒,卻不防北堂尊越伸過手來,取下他的酒杯,道:「……你一到冬天,那咳症就要犯,還是少喝些酒才是。」北堂戎渡微微一笑,也不堅持,十分順從地應道:「那我就不喝了。」

兩人吃過飯,北堂戎渡籠著暖手爐站在窗下,手裏捏著一撮香料,順手往裏面撒了進去,粉末狀的香料一觸到暗紅的炭塊,頓時發出『滋滋』的輕響,隨即就冒出了一股濃郁的香味,北堂尊越在一旁撫摩着他的肩,神情閑散,北堂戎渡回過頭,笑道:「雖然你說要一起賞雪,但是既然天氣不大好,還這麼冷,你還一定要跑過來幹什麼,明天不也可以嗎。」北堂尊越打了個呵欠,懶懶應聲:「……其實今天朕原本是想傳你入宮的,但外面下着這麼大的雪,只怕要冷,所以還不如朕過來,總好過叫你冒雪進宮。」北堂戎渡側過身,兩手環住男人的腰,將面孔埋進對方的衣襟處,淡淡說道:「……別對我太好了,真的,別對我太好。」北堂尊越捧起他的臉,覺得有些好笑,說道:「那你想叫朕去對誰好?」北堂戎渡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摸著北堂尊越的鬢角,道:「怎麼打呵欠了,是想睡覺?」北堂尊越眯起雙目:「是有一點……你陪着朕一起。」北堂戎渡一扯北堂尊越的衣袖,拉着他走向床邊,然後動手鋪了床,親自服侍北堂尊越脫了外衣,道:「那你睡罷,我不困,還有一些送來的帳目,我要看一會兒。」

北堂尊越也不堅持,自己在北堂戎渡的床上躺了,北堂戎渡替他蓋好被子,便在南窗下的書案前坐穩,取了自己名下收益的薄子來看,彼時雪已經很小,天也漸漸晴了,有些微的陽光出來,在積雪上折射出晶瑩剔透的光芒,清冷素白的日光與雪光相互映照,落在殿中厚軟的地毯上,讓周圍亮堂了許多。北堂戎渡安靜翻看着帳冊,身上裹着暗紋的素凈袍子,是家常的隨意打扮,並不張揚,就連神情也是溫潤寧和的,不知過了多久,北堂戎渡忽然微微抬起頭來,往大床方向看去,就見床上的北堂尊越雙眼靜閉,呼吸悠長,已經是睡熟了,北堂戎渡靜靜看着對方,似乎是在考慮着什麼,片刻之後,藍色的雙眼沉了沉,彷彿做出了某種決定,便放下了手裏的帳冊,走出內殿,過了一會兒,北堂戎渡重新回來,輕輕走到了床前。

北堂尊越睡得很香,胳膊放在被子外面,他左手食指間戴着的那枚獸頭戒指上,鑲嵌了一把小小的鑰匙,十分精巧,式樣也很繁複,北堂戎渡面上的表情動了動,然後攤開雪白的手掌,掌心裏面是一小塊軟白蠟,北堂戎渡輕輕捏著這件東西,定一定神,極小心地在那枚戒指上緩緩一按,就在這時,一隻手卻突然間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北堂尊越無聲地睜開雙眼,銳利的目光整個籠罩在北堂戎渡的面孔上,北堂戎渡的心臟一瞬間滯住,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一時作聲不得,眼睜睜地看着北堂尊越坐起身來,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拿出了那塊軟白蠟,上面清晰地現著一枚鑰匙的模印,北堂尊越五指一收,白蠟立刻就被他捏得不成形狀,扔在地上,他看着北堂戎渡,半晌,才沉聲道:「……渡兒,你就這麼不願意戴着這個東西么。」

「……你說呢。」北堂戎渡眼見此時事不可為,反而定下了心來,淡淡地說道,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金鎖,若有若無地笑了一下:「如果我給你戴上那東西,難道你會很開心嗎。」北堂尊越狹長的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似乎有些惱怒:「怎麼,莫非你就真的那麼想偷偷背着朕,跟其他人鬼混不成?」北堂戎渡垂下眼帘,平靜地開口:「不是,我並沒有想瞞着你,去偷偷摸摸地和誰做那種事,我只是想在你看不見的時候,把身上這個東西拿下來,做一個正常的男人……我不願意戴着這種丟人現眼的玩意兒,你沒有親身體會,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的感受。」

「……朕不信你說的話。」北堂尊越削薄的唇抿起,一字一句地道,目光當中流露出一股怒氣,他牢牢握住北堂戎渡的手腕,既而嘴角卻忽然緩緩勾起一絲笑,道:「好,戎渡,你不是想解開這東西嗎,可以,朕這就幫你解開……朕太寵你了,所以才讓你總是長不了記性,這也怪朕,忘了孩子就應該經常打打屁股,才會乖起來。」北堂戎渡聽着這番話,心中突地一顫,就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下一刻,他已手上發力,就要去掙脫父親緊抓住自己腕子的大手。

殿中忽然傳出一陣雜亂的響動,伴隨着什麼東西被摔碎,以及惱怒的呵斥聲,外面值守着的太監和宮娥聽了,都唬了一跳,既而心驚膽戰地聽着那裏面的動靜,誰也不明白這父子兩人原本好端端的,眼下卻怎麼竟動起了手,半晌,殿內似乎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卻見一個高大偉健的身影大步走了出來,北堂尊越英俊至極的面容上沒有任何錶情,肩上抗著個人,用厚厚的裘衣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點墨色的黑髮,眾人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動上一動,不知道這究竟怎麼了,北堂尊越冷著臉,徑直出了北堂戎渡的寢宮,進到來時所乘的轎子裏。

待回到皇宮之後,北堂尊越才將被點了穴道的北堂戎渡放到床上,此時他怒氣未消,板着臉將北堂戎渡的內力封住,這才為對方解了穴,北堂戎渡一經自由,立刻便翻身爬起來,他完全猜得出北堂尊越要做什麼,因此根本不想跟他硬頂,服軟道:「是我錯了,我再不會……」話沒說完,腳踝已被一隻有力的手捉住,北堂尊越一面拽開腰帶,一面將整個身體覆了上去。

……火爐內搖曳的火苗滋生出絲絲暖意,偌大的龍床上,雪白的身體被頂得不住地晃住,兩條光潔如玉的腿被大大分開,一條架在男人肩頭,五個腳趾不受控制地抽搐,北堂尊越精壯的上身泛著微微汗跡,一手扣住身下人的大腿,一手在那汗濕的身軀間肆意揉搓,結實的腰桿不停地大力挺`送,在他身體下方,北堂戎渡整個人彷彿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連頭髮都被汗水浸成了一綹綹的樣子,正沙啞著嗓子抽噎不止,涕淚直下,被迫接受着北堂尊越彷彿沒有盡頭的侵入,胸口兩粒乳首被吸得血紅,全身沒有一處不是牙印和吮痕,隨着北堂尊越一下下的抽`送,濕漉漉的股間不時地有渾濁的液體流淌到身下的床單上,洇濕了嶄新的褥鋪。

「……爹,我真的受不了了,你饒我一回……」北堂戎渡虛軟的手指在北堂尊越的身體表面劃下一道道淺色白印,俊美的面孔上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汗還是淚,北堂尊越其實並沒有肆無忌憚地糟踐他,相反還很溫柔,但長時間的**以及花樣百出的臠合,仍然讓這歡好變成了一種另類的折磨,北堂戎渡肚子裏被存進大量的精`水,漲得小腹隱隱難受不止,他內力被封,沒什麼力氣地掙扎著,啞聲泣道:「你是要存心弄死我……我要死了……」北堂尊越按緊了他掙扎的身體,突然間托起那圓實的臀,低吼著狠狠頂撞了數十下,在北堂戎渡變了調兒的嘶聲哽泣中,將滾燙的熱流統統沖湧進了兒子的體內,強行迫使對方一滴不漏地全部接受。

激烈的衝擊讓北堂戎渡幾乎快要窒息,他連連咳嗽著,汗如雨下,就在這時,北堂尊越卻從他體內抽身出來,毫不猶豫地低頭含住了他已經泄過幾次的分`身,按理說這應該是很快活的事情,但由於方才已經釋放過太多次的緣故,因此眼下北堂戎渡只感到了一陣微微的刺痛,他有氣無力地胡亂扯著北堂尊越濃密的黑髮,求饒道:「別……爹,我已經泄不出來了……疼……」北堂尊越任他揪著自己的頭髮,根本不為所動,仍是不斷吞吐著那物事,直到北堂戎渡終於濺出十分稀薄的一點點白液之後,北堂尊越才緩慢抬起身子,擦去嘴角的殘留物,卻見北堂戎渡連連咳嗽著,如同蝦米一樣逐漸蜷縮起來,涕淚交接,糊了一臉,北堂尊越此時那份怒氣已經差不多消了,見狀,也怕自己是不是傷到了他,俯身問道:「……怎麼了?嗯?」

北堂戎渡不說話,一張濕漉漉的臉被凌亂的髮絲遮掩著,整個人都是一副虛軟之態,北堂尊越見他不出聲,便稍稍檢查了一下他的身後,見那裏紅腫不堪,儘管自己已經很小心地並沒有什麼粗暴之舉,但那洞口周圍還是佈滿了細密的綻裂傷痕,北堂尊越心中有些後悔,起身胡亂披上外袍,取毛巾來給北堂戎渡擦了身,扯過毯子蓋住兒子的身體,命人去傳太醫來。

不一時太醫匆匆而至,此人自從北堂尊越父子開始有實質性的關係以來,就一直是為北堂戎渡調理這些私密傷的專門人選,因此眼下見了面前這一幕之後,臉上也沒有絲毫異樣之色,先是查看了一下北堂戎渡的下`身,然後便習慣性地把了脈,但很快,太醫的臉色就漸漸有些凝重起來,又仔細地診過一遍脈,末了,才起身轉向北堂尊越,小心斟酌了一下措辭,道:「回皇上,王爺的外傷倒不足為慮,微臣開一些傷藥用着,便也漸漸恢復了,只是……」太醫說着,微微躬了身子,躊躇道:「……只是,王爺原本有咳嗽的宿疾,這是臣早就知道的,而這咳症一向並無大礙,只在冬季發作一番,也不耽誤什麼,但如今卻不知怎麼,竟是加重了,雖沒成了癆症,可卻是已經影響了身子……」北堂尊越聽到這裏,目光猛地一凝,冷聲道:「你說什麼?」太醫見狀,忙伏地跪下,戰戰兢兢地道:「微臣不敢欺瞞皇上,王爺這病症已經給引得重了,日後每當宿疾發作的冬天,都要注意盡量不能夠多飲酒,更重要的是冬季房事一定要少,必須好生保養……」太醫說着,覷了一眼北堂尊越的臉色,硬著頭皮繼續道:「方才……王爺似乎元陽過於有虧,這……皇上若想要王爺身子康泰長久,只怕還要多體恤些才是……」

北堂尊越眼中閃爍不定,殿內一片沉寂,未幾,北堂尊越長長出了一口氣,道:「……先出去開了方子來。」太醫聞言,忙起身去辦,北堂尊越在床頭坐下,俯身撥開北堂戎渡臉上的亂髮,輕聲道:「戎渡,好些了沒?」北堂戎渡方才聽見太醫那些話並沒有什麼反應,只因他早在幾個月前就知道這件事,因此眼下張了張嘴,聲音聽起來十分沙啞:「……我還好。」北堂尊越摟起他的上半身,輕輕拍著那光`裸的脊背,道:「太醫說你病了,不過咱們不怕,這病也不重,調養著就是了,以後到冬天不許你再喝酒,朕在開春之前,也再不會碰你了,嗯?」北堂戎渡忽然睜開了眼,說道:「爹……」北堂尊越將食指抵在他的唇上,沒讓他說下去,只道:「今天你偷印鑰匙的事,讓朕很有些生氣,這種行為,朕希望再沒有下回了,知道不知道?」

北堂戎渡的眼神微微波動,半晌,才低喃道:「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那麼做了,不會。」——

瓊華宮。

整個暖閣十分安靜,只有火爐里時不時地傳出輕微的劈啪聲,沈韓煙白皙的指尖緩緩展開手裏的紙卷,將上面的內容一個字一個字地記住。

良久,青年將手一合,把這張紙搓成了團,扔進面前的火爐里,眼看着火苗將其一點點吞噬,同時一種無法言說的壓抑感沉甸甸地漫上了心頭,令他覺得自己就好象這張紙一樣,根本無力改變自己被吞沒的命運……沈韓煙苦笑一聲,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長了,平靜的生活在不久之後,或許就要被打破,只是不知道,等到那個時候,自己究竟要如何去面對北堂戎渡。

[北堂……你可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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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雲飛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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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七. 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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