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廢話

集齊了六位大罪的鑰匙，他終於解開封印，能夠站在她的面前。

是是非非，對對錯錯，光光暗暗，似乎，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界限。

七翼綻放，阿姆拉憐惜的看着他燃燒的頭顱，羅比心底越發沉靜，這位天使，看的不是他。

而是更深處，那個瘋癲的惡靈。

她，深愛着他。

墜落了九個黃昏，只流下一滴淚水的天使。

來自阿姆拉的嘆息，掌管命運河流的她，從一開始就知曉結局。

白色的羽翼翱翔天空，晨曦卻在漸漸暗淡。

墮天之物都扭曲成怪物。

黑色渲染了他們的羽毛。

可是——路西菲爾！

他的翅膀潔白如玉。

「那時，我會尋求一個我所要的正義！雖然我不相信那個東西真的存在。但我會找到它，若無法尋覓我就制定屬於自己的正義。」

阿姆拉辱罵着神。

「你找到了？」

嘶啞的聲音彷彿真的是骨骼摩擦而不是魔法。

羅比震驚無比，惡靈竟然自己說話了。

「找到了，放棄那榮耀與尊嚴，投向黑暗的懷抱，寧願邪惡自由，也不虛偽高傲！

一次次的宣誓，你依舊如此虔誠，我的正義，就是你，路西菲爾，我們背叛了神，同時也被神拋棄。你的信仰便是我的命運。」

阿姆拉走進一步，眼眸中儘是瘋狂。

「黑暗的君主啊，吞噬這個世界吧，人類，只需要在你的身前鞠躬跪拜。」

「你有罪！」

惡靈騎士癲狂的大笑。

「當然……畢竟，我的名字，很早很早，就只寫在你的聖經上了。」

阿姆拉輕聲自語。

「你有罪！」

他不再狂笑。

湛藍色的火焰纏繞在鎖鏈上，抽向阿姆拉。

命運天使輕輕抬起手，兩根手指便夾住了鎖鏈，火焰沒有任何灼燒的意味，透明的波紋炸開大地，卻不能觸動她分毫。

「這裏很痛。」

阿姆拉單手捂住心口，「如衰老的，腐朽的，不可訴說的痛。」

「天使，沒有愛。」

惡靈騎士沒拽動鎖鏈。

「所以啊，我不做天使了。」

阿姆拉微笑的說道。

從根部開始，那潔白的七翼沾染上黑色。

不能停止的愛。

「隨便驚艷別人的世界觀，是不對的，路西菲爾。」

阿姆拉沉醉的看着他笑。

「但我愛死了這份驚艷。」

在那日月交替時墮落於天的造物，美的讓即便是命運也捨不得離開一分毫的視線。

「哈……」

羅比聽到了內心深處的訕笑。

「原來如此，這是明謀。」

惡靈抓住命運。

她沒有閃躲，只是愛意更深。

阿姆拉看見了，那一雙與神明一般無二的眼睛，明明能感受到神血在身體里流淌，卻只能接受自己從最原初開始燃燒。

命運無動於衷，疼的是什麼，痛的又是什麼，妖冶，嫵媚，迷人，猶如要撕裂開的心，才是最最觸動的。

「從一開始，想要毀滅世界的，便有兩個。」

路西法的形體越來越清晰。

與羅比的猜測完全不同。

祂並非是火焰，而更像天地間賦予自己的禮物在被拆開包裝，拿出裏面的東西。

阿姆拉輕蹙眉頭，這結局雖然在設想中，卻有着太多的過於自然。

「人間是地獄的影子，它之上的人類，便是另一種惡魔。」

她想要證明些什麼。

「年少輕狂嘛。」

路西法隨意的說道。

阿姆拉愕然的看着他。

「世界從不存在憎惡，只是一些會說話的動物，在模仿主的語氣，而另一些居然會傾聽并行動。可笑的，傾聽者與發號施令的，都不是上帝。」

紫色的火焰從他的手臂傳導到阿姆拉的身上。

「可是，他們是我！」

美麗，妖艷，儘管絕望。

卻會散發出罌粟一般致命的誘惑力。

「哈哈哈哈哈哈！」

阿姆拉瘋狂的癲狂的大笑。

天堂地獄，她追尋了萬載。

她修改了自己的天使電台。

她學習並模仿人類。

她殺害，感動，救贖過那些會說話的動物。

結果，她的追尋是錯誤的。

路西法並不是她的命運。

他……是她的永恆！

「搭檔，我要死了。」

羅比的心底再一次響起清晰的聲音。

「蛤？」

羅比一臉懵逼。

這就好比一個每天哭鬧，隨地大小便的嬰兒突然有一天一本正經的和你說，我是亞馬遜的股東之一。

「我以為我很瘋，結果阿姆拉病的顯然更嚴重，想要殺死她，即便她已經不是永恆的命運天使，以這幅殘缺不全的惡靈……辦法太過單一，羅比……與你在一起的時光很開心。

每個人的成長都伴隨着鑽心的疼痛，越是成熟就越是遍體鱗傷，當摔到不再怕疼的時候，就是真正成熟的時刻。」

「你在自言自語說個鬼啊！」

羅比憤怒的大聲咆哮。

路西法的聲音陷入沉默。

「成熟？真抱歉，我信奉的戒條是，男人至死是少年，老子的血早就被你燒乾凈了！」

羅比頂着紫色的火焰前進一步，想要把抽離開的路西法帶回身體。

「你還有需要照顧好的弟弟。」

路西法訴說出絕殺。

羅比僵在原地，他猶豫了。

所以……他白給了。

一瞬間，墮落之靈完全的離開了他的身體，在失去意識之前，羅比只聽到一聲嘆息。

「搭檔，銘記我，宛如靈魂最後的輓歌。」

阿姆拉看着眼前人，顯得有些不開心。

「你的穿着品味真糟糕。」

「只有喜歡，才會注意他的穿着。」

路西法隨意的說着，似乎他們並不是在同歸於盡。

那紫色的火焰，是地獄的本源，是墮落九天九夜的黃昏之火，是侵佔天堂的啟示。

「我就是喜歡啊。」

阿姆拉整理下他的衣服邊褶，終於有了一絲回憶中，純美到驚嘆的天神右翼。

在命運天使一點點被燃燒成碎片的手中，一點紫色的火焰飄飄然飛向暈倒在地上的羅比那裏。

然而，在最後，它們並沒有沾染到羅比分毫，時間驟然暫停，隨後倒退，紫色的火焰，又回到了阿姆拉的手上，重新將她的那段已經完好如初的皮膚燒成碎片。

「我以為你會阻攔我。」

阿姆拉直視着路西法宛若星河的神明之眼。

這世間，沒有什麼美麗的，比他更美麗了。

「羅比是個很有趣的人類，世間再無他這般人。」

路西法露出可以讓月亮也羞澀的笑容：「但……天涯何處無芳草呢。」

鋼琴碎片自行組成了一台滿是時光痕迹的留聲機，又自行安裝好唱片。

在溫柔的曲調中，地獄之火燃燒着兩位天使之王。

「哈……」

「怎樣？」

阿姆拉有些好奇他為什麼突然笑了一聲。

「想起了一個有趣的東西，人類在探索礦物時，一段地洞著了火，你知道阻隔壘牆的最後一道工序是什麼嗎？」

「什麼？」

阿姆拉很配合。

路西法的聲音低沉了一分。

「自己封上那最後一塊磚。」

將火焰阻隔在身前。

紫色的地獄與天堂中。在生存的最後一秒，阿姆拉伸出手，撫摸在他的臉上：「我的晨曦，你真美。」

路西法態度極其傲慢，那是他的罪孽：「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