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新兵和老兵

第五百四十七章 新兵和老兵

回到營房,胡玉榮越想越氣。

「不對,大哥說得不對!」

胡玉榮突然站起來道:「孟離的長刀營才組建了多長時間,如今就已經能夠打敗齊玄兵親自率領的蒼字營,如果再給他成長的時間,不知他能發展到何種地步,這個威脅要遠遠超過鄧榮。」

胡玉榮走出營房,看着兄長的大帳喃喃道:「對不起大哥,我這次必須要任性一回。」

洪濤寨北五十里,一片枝葉霜白的樹林里,兩名北梁士兵正在生火取暖。

這兩人一老一幼,老的那個四五十歲,右手食指缺了一節手指,是上一次戰爭留下的印記。

老兵用他斷了一節手指的手去挑身前的篝火。

手臂長的小樹枝在火底撥弄,原本微弱的火苗,頓時躥了起來。

老兵緊了緊灌風的衣領,對一旁凍得瑟瑟發抖的年輕士兵說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出來時讓你多穿一些你不聽,現在知道冷了吧!」

年輕士兵名叫竇頤,今年不到二十,本是北梁狼州的一家富戶,兩年前父母先後去世,家裏的財產便被那些所謂的至愛親朋們搶劫一空,迫於生計,只能從了軍。

今年是他當兵的第一年,也是最苦的一年,更要命的是,剛挺過繁重的訓練,就遇到十幾年不曾興起的大戰,大好的年華卻過起了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

竇頤苦笑道:「老王叔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老兵將樹枝一扔,幸災樂禍道:「怎麼?才當兵就受不了了。」

竇頤輕嘆一聲,沒有說話。

他當初當兵是為了一條活路,而今活路已然變成死路。

見竇頤這個樣子,作為過來人的老兵又怎會不明白,嘆息一聲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既然走了這一步,便沒有後悔的機會,想到年我也迷茫過,也曾畏懼過,可你看我現在不也過得挺好……」

咻!

話音未落,一道利箭飛馳而來,將他的左眼洞穿。

方才還侃侃而談的老兵,瞬間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竇頤看着老兵的屍體,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腦空白之際,只能用尖叫來發泄心中的恐懼。

「啊!殺了人!殺了人!」

樹林外,一隊人馬沖了進來,將竇頤團團圍住。

孟離看着絕望尖叫的竇頤,心中不禁為後者默哀。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重宗眉頭一皺,厭惡道:「怎麼偏偏殺了那個老兵,留下這麼一個窩囊廢?真他娘的晦氣!」

一旁騎馬背箭的郭聰,低頭看了眼手裏的長弓,撇了撇嘴。

孟離無奈道:「好了,先把這個士兵抓起來,問問他對面的情況。」

此話一出,後面的隊伍中立刻撲出兩名猶如猛虎般的高大士兵,這二人在竇頤的尖叫聲中,一左一右,分別擰著竇頤的胳膊,將其提了起來。

「不要殺我!求求你們不要殺我!」

竇頤就像一個即將受到侵犯的少女,雙腳亂踢,用全身的力量掙扎。

「太吵了,我來讓他安靜一下!」

面色陰沉的重宗跳下大馬,掄圓了巴掌,狠狠給了竇頤一下。

奮力掙扎的竇頤頓時被這一掌打蒙,像條死魚,放棄了所有的抵抗。

重宗拉着竇頤的衣領,冷漠道:「如果想活命,就給我老實點,我說的話你都聽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竇頤點了點頭,面色驚恐。

看到重宗猶如野獸一般的眼神,他清楚意識到自己此時所面臨的處境,若是再放任自己的情緒,他最後的結局就只有死路一條。

隨後的一番盤問,讓已經嚇破膽的竇頤知無不言,在竇頤的回答下,孟離等人對洪濤軍的情況終於有了一些了解。

劉杏林的洪濤軍,號稱有十萬之眾,實際上人數早已超過十萬。

這些年來,北梁厲兵秣馬,一直在加強兵力,像竇頤這樣的新人,今年便招了三萬人。

當然,這些都不是孟離關心的事情,他真正關心的是洪濤軍周邊的佈防情況,尤其是營寨後面的情況。

「你們洪濤軍的糧食多長時間運一次,有沒有人在糧道上駐守?」

「你們想打糧食的主意?」

已經恢復鎮定的竇頤,在察覺到南唐軍的意圖后,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孟離眉頭一皺道:「你的問題有些多。記住,你現在是一名俘虜,沒有提問的權利。」

竇頤哭喪臉道:「大人,不是我不想說,是我真的不知道。」

「那就撿你知道地說。」

「可是我知道的都已經說完了。」

「既然這樣,那就殺了吧!」重宗不耐煩地拔出長刀。

竇頤連忙大叫:「你們別殺我啊!我真的什麼都告訴你們了。」

郭聰將孟離拉倒一旁,低聲道:「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了。」

孟離道:「留着他,讓他幫我們去找更多的『眼睛』。」

「明白!」

郭聰轉身看向竇頤,神情冷漠道:「現在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立刻帶我們去找你的上級,否則我現在就宰了你。」

竇頤一臉苦澀地道:「哪有什麼上級,我們就是最後的偵查隊了!」

「你們?」看了眼被自己一箭射殺的老兵,又看了看一臉苦澀的竇頤,郭聰無語道:「就你們兩個人?」

「就我們兩個。」

孟離走過來問道:「最後的偵察隊是什麼意思?」

重宗冷哼道:「要我看這傢伙就是在胡言亂語,北梁的偵查隊伍以十人為一組,怎麼可能會出現兩人的隊伍,八成是逃兵!」

「我們不是逃兵!」

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聽到「逃兵」二字的竇頤竟然一反常態,從地上蹦了起來。

「哼,惱羞成怒了!」重宗一把將竇頤壓在地上,冷笑道:「怎麼,說你是逃兵,你還不願意了,忘了你剛才那副德行了?」

竇頤面色猙獰地大喊道:「你說我是逃兵可以,說老王叔不行,他當了十多年的兵,從來就沒孬過。」

「竟然還敢頂嘴!」重宗眼中閃過一抹怒意,正要給竇頤一個教訓,就聽孟離道:「行了,放開他吧!」

「小子,算你命大。」

重宗冷哼一聲,鬆開了壓着竇頤的大手。

孟離看着竇頤,嘆息道:「你說得沒錯,我們雖然敵對,但這卻不是貶低彼此的理由,如果這名老兵真如你所說,那他的確值得敬佩。」

竇頤情緒幾次起伏,在聽到孟離這一番肺腑之言后終於崩潰,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這怎麼還哭了?

眾人見此,不禁面面相覷。

「現在怎麼辦?」重宗看着孟離,有些手足無措。他剛才喊打喊殺,不過是要嚇唬對方。

對於俘虜,他還是有底線的。

孟離哭笑不得道:「讓他哭一哭吧!」

哭了一會兒,竇頤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哭完了!」孟離遞過一個水囊,說道:「現在你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了。」

「什麼問題?」

「最後的偵察隊是什麼意思?」孟離將他剛才的問題重複一遍,同時向郭聰和重宗瞪了過去,剛才如果不是這兩個傢伙添亂,他早就已經得到答案了。

「原來你是要問這個。」哭過一次的竇頤,情緒穩定了不少,低着頭說道:「昨天軍部突然傳來消息,讓我們立刻撤退,從今天早晨開始,出來巡查的士兵已經全部退回營寨,我和老王叔因為一些個人問題,未能及時退回。」

說到個人問題時,竇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昨夜不知吃了什麼吃壞了肚子,一晚上幾乎沒有閑下來,直到今日清晨方才有些好轉。

老王叔因為要照顧他,在撤退時沒有和大家一起走,沒想到卻因此受了害。

在竇頤看來,害死老王叔的不是射出那一箭的郭聰,而是他自己。

「洪濤軍突然讓你們撤回去?」孟離覺得有些不對勁,皺着眉頭問道:「知不知道為什麼讓你們撤回去?」

竇頤搖頭道:「我們只是聽令行事,具體的原因就不清楚了。」

孟離走到鄧營身旁問道:「咱們這裏你和北梁軍打的交道最多,我想聽聽你對這件事的看法?」

「對方將眼線都招了回去,這件事的確透著詭異。」鄧營不假思索道。

孟離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北梁那邊又要有新動作了?」

鄧營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不相信洪濤軍會無緣無故將他們的眼線招回去,除非他們的將領是個傻子。」

郭聰冷笑道:「可是我聽說劉杏林是四傑上將之首。」

「所以他絕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重宗若有所思道:「會不會是北梁那邊要發動進攻了?」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孟離看向眾人,神色凝重道:「我們必須要抓緊時間了。」

洪濤軍營寨。

此時,齊玄兵手裏捏寫一封信,神色匆匆地直奔劉杏林的主帥大帳。

「來消息了!劉叔,臨關那邊來消息了!」

幾乎已伏在桌案上的劉杏林,聽到齊玄兵的聲音后,激動地坐直身體,期待道:「可是血子傳來的消息?」

昨日,他在推斷出楊伯謙要用斷糧之計后,將計就計,連夜便用血威侯傳下來的秘術聯繫上兵州軍中的血子,讓其打探臨關的動向,想不到這麼快就有消息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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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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